正文 第22章 瞒天过海
目录：钓以卿心| 作者：云折烟| 类别：玄幻奇幻
我相信祁忘川的话，毕竟作为乱世的赢家，就一定会有其过人之处。
必要时他能使的手段，一定是让我，让萧霁，甚至让整个枭鹰会都措手不及的。
祁忘川，祁忘川……从那一天起，我便将这个名字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月色正好，可我却无心去赏，近乎于疯狂地奔走于祁府的回廊之中。祁忘川丝毫不见外地委派“倒戈”的我以重任：不是喂他吃饭，而是去劝萧霁进食，无论哪一样，都显得那么可笑。而我，又怎能辜负他的厚意——即使他不这般盛气凌人地指使，我林第八今晚也不会安分到找个厢房睡觉。
我想见萧霁，疯狂地想。
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地牢之前，我很诧异这不算短的一路居然没有任何人阻拦我。兰子君说过的，祁府守备松懈，当真不假。可我不是个笨人，经过小半日的观察，我知道往后要打交道的，究竟是何许人也——少府监祁忘川，右将军城飞花，还有那三只蘑菇，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霁还没有睡下，依旧是打坐运功的模样，木栅之外是祁忘川差人送来的那只食盒，纹丝未动。我的心莫名一揪，快步上前唤了他，“师父……”
他睁开眼，见是我，不免有些意外，“第八？”
“师父！”我跪坐在他的对面，一道木栅隔开了我俩的距离，即便如此，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是钻入了我的鼻孔。我的眼泪，开始不争气地眼眶中打旋，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的声音有些抖，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眼前的男人，终于呜咽，“倒是师父，受委屈了，你的伤……要紧么？我，我去给你找些药来……”我挣扎着起身，目光扫过周围泛着寒光的刑具，心不禁更冷，跌跌撞撞便要往石阶上去。
“不必。”萧霁忽然间拉住我的手，透过那些碍事的木栅。那些木栅本就是摆设，如果他想离开这里，什么也拦不住手里握着湛卢剑的他。就像他想伸手拉住我一般，那么自然地，拉住我。
我转身，低头去看他。
我们两个很不自然地对视一眼，随即他松了手。
我的手心残留着他的温度，我的眼中映着他的模样。
“这血……”萧霁抿了抿唇，淡淡道，“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今日城飞花带你进地牢之前，祁忘川的手下便已在此。不知何故，那些人将这东西洒在地牢之中，说是渲染气氛。若我没有猜错，这些，倒像是鸡血。”萧霁微微一笑，“我身陷牢狱，便没有多想，随了他们胡来。见了你，我却明白了……”
“那，那些刑具呢？他们，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第八。”萧霁语重心长，语气却很温和，“你太小看师父了。”
“所以……血是假的，刑具是做样子的？师父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是在故意吓唬我？”我额头的青筋不自在地跳了一跳：好个祁忘川，认准了我林第八是贪生怕死的孬种，洒鸡血，摆刑具，装神弄鬼……完全就是为了彻底消磨我的意志，击溃我的内心，让我心甘情愿因为害怕而背叛枭鹰会！
所幸的是，萧霁没有受伤，这比什么都重要。
刚刚松掉的那口气却堵上了心口。我决定不再去想那个狗官。我将灵鹫报信，兰子君，燕南征随我冒险闯福业城的事一一说给他听。我看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可兰子君和南征小鬼终究是脱身了，以我林第八为代价。不知道这笔交易，在他这个枭鹰会总舵主看来，是不是值得——至少，我林第八终于有些用处了，对吧？
“没有人跟踪来么？”半晌，他才道出这句话来。我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含着对我的一丝丝关切。
“没有。我来这里，也是那狗官指使的。”我又将祁忘川如何招安我的事说给他听，当然，我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师父，你是知道第八的。我虽然不争气，贪财，功夫又差，可我断然不会和那些家伙同流合污的！我才不要做那个狗官的门下宾客，我想回去，回那个土丘，回到大家身边！我，我喜欢枭鹰会，我，我喜欢……”
最重要的那个字没有出口，我却感到从耳轮上传来一阵凉意。
萧霁从自己的耳轮上取下夹着的一弯薄铁环，轻轻替我带上。我怔住，静静地让他轻微的动作继续，不问缘由，只求时间停止。我想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近到……只隔着一扇牢门。
“为师知道你对枭鹰会的感情。”他轻声地叹，“委屈你了。”
我想说我喜欢你，只差那么一个字。
可是如今，我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也罢，不管是对萧霁，还是枭鹰会，我想我都付出感情了。抬手摸了摸耳朵上那弯不明所以的铁环，我看着他，等着下文。
“第八，你留下来。”他的手搁在我的肩上，像无数个小书中描写的师徒那样，透过那双深邃的眼，我却看不出任何男女之情。我有些失落，然而他的话还在继续，“既然祁忘川器重你，你就留在他的身边，时机到了，为师定会来接你。”顿了顿，我想我从未听过哪个男人会这般温柔地与我说话，“接你回家。”
我懂萧霁的意思，他要我做内应。枭鹰会留在朝廷中的内应。然后，待到枭鹰会的大业即成，他来接我，接我回家。
不是我与他的家，是与……枭鹰会的一大家。
“这铁环是枭鹰会的标记，你定要保存好。日后如若有变故，要与自己人交锋，只要给他们看这耳边的铁环，便知道是自己人。”萧霁缓缓替我拢了耳边的发，遮好那铁环，“那两柄飞刀也留在身边，切忌，不可大意。”
我实在无法拒绝他的请求。我怎么能拒绝一个心系天下，又是我所中意男人的请求？我氤氲着泪，点了点头，“师父，那你呢？还要留在这里么？”
“是。”他笃定应声，“他们活捉了枭鹰会东南分坛的十七人。”
于是他这个总舵主，然后便傻乎乎地用自己一个人的性命，换来了那十七人的自由。我想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他更傻的老大，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固执地认为以他一人，便可拯救天下苍生。我的眼睛更酸。
“莫哭。”他抬头替我抹去了眼泪，又问，“第八，你来的正是时候，人可都放走了？”
“我在这祁府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未见有枭鹰会的弟兄。”我提醒他，“这个祁忘川，应该是没有食言……”
我看见萧霁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随即飞快地站起身来拉开我俩之间的距离，腰间佩剑出鞘，我的眼前晃过一弯白光，那阻隔我与他之间的木栅，“啪”地一声，便碎裂成几根不成形的木头，“那么，萧某也该告辞了。”
长剑入鞘。
萧霁的步履带风，我知道他根本不屑与和祁忘川玩这种小伎俩：他只需一个人，帮他确认了那十七人的安危，便可以大摇大摆走出这束缚他两天的牢笼。所以灵鹫才说他需要人手，可我不明白了，凭借灵鹫的身手，他自己怎么就不能做这个人手？
可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考虑的。我拉住萧霁，忽然间往他手心塞了两件东西。
“这是……”
“这是那狗官给我的钱。师我知道枭鹰会缺银两，这些，这些给弟兄们添些粮食和兵刃吧……我留在这里，只怕是不缺银子的。说不定，下次师父来看第八的时候，我还会有更多……”
我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声音也压得极低——我确实是犯了错，不该去给城飞花看货，更不该说出青河门三个字。可我不敢告诉眼前的男人我曾做过的错事：我不希望他分心，也不希望他责备我。
所以我把最初看货时得来的两小锭金子给了他。
萧霁低着头，攥紧了手心。
必要时他能使的手段，一定是让我，让萧霁，甚至让整个枭鹰会都措手不及的。
祁忘川，祁忘川……从那一天起，我便将这个名字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月色正好，可我却无心去赏，近乎于疯狂地奔走于祁府的回廊之中。祁忘川丝毫不见外地委派“倒戈”的我以重任：不是喂他吃饭，而是去劝萧霁进食，无论哪一样，都显得那么可笑。而我，又怎能辜负他的厚意——即使他不这般盛气凌人地指使，我林第八今晚也不会安分到找个厢房睡觉。
我想见萧霁，疯狂地想。
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地牢之前，我很诧异这不算短的一路居然没有任何人阻拦我。兰子君说过的，祁府守备松懈，当真不假。可我不是个笨人，经过小半日的观察，我知道往后要打交道的，究竟是何许人也——少府监祁忘川，右将军城飞花，还有那三只蘑菇，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霁还没有睡下，依旧是打坐运功的模样，木栅之外是祁忘川差人送来的那只食盒，纹丝未动。我的心莫名一揪，快步上前唤了他，“师父……”
他睁开眼，见是我，不免有些意外，“第八？”
“师父！”我跪坐在他的对面，一道木栅隔开了我俩的距离，即便如此，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是钻入了我的鼻孔。我的眼泪，开始不争气地眼眶中打旋，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的声音有些抖，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眼前的男人，终于呜咽，“倒是师父，受委屈了，你的伤……要紧么？我，我去给你找些药来……”我挣扎着起身，目光扫过周围泛着寒光的刑具，心不禁更冷，跌跌撞撞便要往石阶上去。
“不必。”萧霁忽然间拉住我的手，透过那些碍事的木栅。那些木栅本就是摆设，如果他想离开这里，什么也拦不住手里握着湛卢剑的他。就像他想伸手拉住我一般，那么自然地，拉住我。
我转身，低头去看他。
我们两个很不自然地对视一眼，随即他松了手。
我的手心残留着他的温度，我的眼中映着他的模样。
“这血……”萧霁抿了抿唇，淡淡道，“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今日城飞花带你进地牢之前，祁忘川的手下便已在此。不知何故，那些人将这东西洒在地牢之中，说是渲染气氛。若我没有猜错，这些，倒像是鸡血。”萧霁微微一笑，“我身陷牢狱，便没有多想，随了他们胡来。见了你，我却明白了……”
“那，那些刑具呢？他们，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第八。”萧霁语重心长，语气却很温和，“你太小看师父了。”
“所以……血是假的，刑具是做样子的？师父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是在故意吓唬我？”我额头的青筋不自在地跳了一跳：好个祁忘川，认准了我林第八是贪生怕死的孬种，洒鸡血，摆刑具，装神弄鬼……完全就是为了彻底消磨我的意志，击溃我的内心，让我心甘情愿因为害怕而背叛枭鹰会！
所幸的是，萧霁没有受伤，这比什么都重要。
刚刚松掉的那口气却堵上了心口。我决定不再去想那个狗官。我将灵鹫报信，兰子君，燕南征随我冒险闯福业城的事一一说给他听。我看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可兰子君和南征小鬼终究是脱身了，以我林第八为代价。不知道这笔交易，在他这个枭鹰会总舵主看来，是不是值得——至少，我林第八终于有些用处了，对吧？
“没有人跟踪来么？”半晌，他才道出这句话来。我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含着对我的一丝丝关切。
“没有。我来这里，也是那狗官指使的。”我又将祁忘川如何招安我的事说给他听，当然，我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师父，你是知道第八的。我虽然不争气，贪财，功夫又差，可我断然不会和那些家伙同流合污的！我才不要做那个狗官的门下宾客，我想回去，回那个土丘，回到大家身边！我，我喜欢枭鹰会，我，我喜欢……”
最重要的那个字没有出口，我却感到从耳轮上传来一阵凉意。
萧霁从自己的耳轮上取下夹着的一弯薄铁环，轻轻替我带上。我怔住，静静地让他轻微的动作继续，不问缘由，只求时间停止。我想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近到……只隔着一扇牢门。
“为师知道你对枭鹰会的感情。”他轻声地叹，“委屈你了。”
我想说我喜欢你，只差那么一个字。
可是如今，我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也罢，不管是对萧霁，还是枭鹰会，我想我都付出感情了。抬手摸了摸耳朵上那弯不明所以的铁环，我看着他，等着下文。
“第八，你留下来。”他的手搁在我的肩上，像无数个小书中描写的师徒那样，透过那双深邃的眼，我却看不出任何男女之情。我有些失落，然而他的话还在继续，“既然祁忘川器重你，你就留在他的身边，时机到了，为师定会来接你。”顿了顿，我想我从未听过哪个男人会这般温柔地与我说话，“接你回家。”
我懂萧霁的意思，他要我做内应。枭鹰会留在朝廷中的内应。然后，待到枭鹰会的大业即成，他来接我，接我回家。
不是我与他的家，是与……枭鹰会的一大家。
“这铁环是枭鹰会的标记，你定要保存好。日后如若有变故，要与自己人交锋，只要给他们看这耳边的铁环，便知道是自己人。”萧霁缓缓替我拢了耳边的发，遮好那铁环，“那两柄飞刀也留在身边，切忌，不可大意。”
我实在无法拒绝他的请求。我怎么能拒绝一个心系天下，又是我所中意男人的请求？我氤氲着泪，点了点头，“师父，那你呢？还要留在这里么？”
“是。”他笃定应声，“他们活捉了枭鹰会东南分坛的十七人。”
于是他这个总舵主，然后便傻乎乎地用自己一个人的性命，换来了那十七人的自由。我想我真的没有见过比他更傻的老大，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固执地认为以他一人，便可拯救天下苍生。我的眼睛更酸。
“莫哭。”他抬头替我抹去了眼泪，又问，“第八，你来的正是时候，人可都放走了？”
“我在这祁府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也未见有枭鹰会的弟兄。”我提醒他，“这个祁忘川，应该是没有食言……”
我看见萧霁眼中闪过一道犀利的光，随即飞快地站起身来拉开我俩之间的距离，腰间佩剑出鞘，我的眼前晃过一弯白光，那阻隔我与他之间的木栅，“啪”地一声，便碎裂成几根不成形的木头，“那么，萧某也该告辞了。”
长剑入鞘。
萧霁的步履带风，我知道他根本不屑与和祁忘川玩这种小伎俩：他只需一个人，帮他确认了那十七人的安危，便可以大摇大摆走出这束缚他两天的牢笼。所以灵鹫才说他需要人手，可我不明白了，凭借灵鹫的身手，他自己怎么就不能做这个人手？
可我知道，这不是我该考虑的。我拉住萧霁，忽然间往他手心塞了两件东西。
“这是……”
“这是那狗官给我的钱。师我知道枭鹰会缺银两，这些，这些给弟兄们添些粮食和兵刃吧……我留在这里，只怕是不缺银子的。说不定，下次师父来看第八的时候，我还会有更多……”
我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声音也压得极低——我确实是犯了错，不该去给城飞花看货，更不该说出青河门三个字。可我不敢告诉眼前的男人我曾做过的错事：我不希望他分心，也不希望他责备我。
所以我把最初看货时得来的两小锭金子给了他。
萧霁低着头，攥紧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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