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女账房
目录：钓以卿心| 作者：云折烟| 类别：玄幻奇幻
我是看着萧霁离开的。
宛若夜枭一般，消失在夜幕笼罩下的祁府上空。
他离开的时候有回头望我，虽然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关心和留恋。与他来说，任务已经完成，既然祁忘川没有为难枭鹰会的兄弟，他自然也不会甘心留在那地牢。他走之前我问他，既然来了，为何不干票大的，直接杀了那狗官。
萧霁只是摇摇头，说，第八，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后来我想，他应该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知道要放多长的线，钓多大的鱼。
于是很自然的，地牢的入口处，最后我一个人傻傻地对着夜空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低头的时候，却不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祁忘川那个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居然一个人坐在回廊的围栏上，两只长腿凭空来回踢踏，亦是望了萧霁离开的方向。
和初见时一般，衣服胡乱裹在身上，只是勉强才没有掉落下来。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的？”我忽然间警觉，提高了声音。
他抓了抓头，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却没头没脑吐出一句：萧霁，还真是有大侠风范。
“必须的！他可是枭鹰会的总舵主！大侠中的大侠！”说这话的时候我显得很自豪，仿佛是在说自家的宝贝一般。可是转念一想，我又开始因为祁忘川的出现而心中忐忑，他是那么难缠的一个家伙，萧霁被他盯上，能全身而退的把握，到底有几分？我上前一步逼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里是我家啊。”他说得很自然。
我抿了抿嘴，不依不饶，“那也得有个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理由！”
“喔。”他指指头顶，“数星星啊，这里空旷视野又开阔。怎样，林姑娘有没有兴趣一起？我数星星，你脑子笨些，你数月亮好了……”
“你——”我气得发抖，和这种家伙真是说不上三句话就想吵架，若是他不是瑞阳王朝的少府监，慕容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就这德行，几个祁忘川也弄不过我一个林第八！我努力冷却着沸腾的血液，甩了袖子，准备走人，却不想身后男子的语气陡然间转变：林姑娘，这就是你对主子的态度？
我想我是忘记了，我现在是他手底下的人。门客也罢，狗腿也罢，我林第八，得和那群蘑菇一样，管他祁忘川，叫“爷”。
我觉得我一辈子会毁在这个毒蛇一般的男人手上。
好吧，我妥协。站直了身子，我毕恭毕敬向他行了礼，“祁大人有何吩咐？”
他这才勾了嘴角，“你会看货？”
“是。”
“认得各种的兵刃？”
“是。”
“也熟知江湖门派？”
“是。”
“很好，很好。”他满意地点点头，眯了眼睛道，“那你给我当个账房吧。”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我哑然，敢情一连串激发我自信心的提问到头来全是狗屁？身怀看货绝技的林第八在他祁忘川看来充其数只能做个账房？我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个爷有些不靠谱——不过除却看货，我能拿得出手的，确实也只有算账这本事。
勉强算他……慧眼识英雄。
“能，给我个理由么？”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如何从“我会看货”，“我认得各种兵刃”，“我熟知江湖门派”这几个已知条件推到“我很适合做账房”这个结论上来的。
他耸耸肩，“账房先生回家养老了，怎么，堂堂林氏铁器的老板，做我这小小祁府的账房，有问题么？”
我扬起脸自信地笑：这个可以有，这个，真没有。
但事实上，让我开心的远远不是这件事：我想萧霁让我留在祁忘川身边，这个决定，还真没有错。少府监府上的账房是何许人也？且不说能摸清他的家底，素日里来这贪官搜刮民脂民膏，收取贿赂的恶性，我也可以全数掌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连右将军城飞花的底细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只要能取得祁忘川的信任，便能置他于死地。
我的眼角一缩，兵书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记不得那晚我与祁忘川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是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气氛却是“友好”且“微妙”的。貌似。最后，他抱怨着“好困，好困”拖着脚步回房睡觉，而我则是装模作样的问他我以后应该该睡在哪里。
“以后第八就要跟着祁大人混饭吃了，还望大人好生提携。”
他似乎是认可了我的想法，抬手指了指路的尽头，让我今晚好好休息。
我很奇怪，萧霁借着夜色逃离祁府，他居然连一声也不问。那架势，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放任自如，无可奈何。我旁敲侧击地问他话，问他蘑菇们和城飞花有没有追上去，他却像没有听见一般，直接转身走人。
我行我素，从来不认真听别人说话，懒散，贪财，狡诈……我期待着从这个名叫祁忘川的男人身上发掘出人性中更多可耻的缺点来。
顺便一提，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我走到了祁府的茅房。
——————
于是我顺水推舟地在这个陌生大宅子里住下。
祁忘川再次唤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听前来传话的小琚说，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不用说，早朝又没有去。带着这股懒散劲儿做官，真的没有问题么？我翻了个白眼：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要不慕容皇帝老儿就有问题了。
话又说回来，一个掌握了瑞阳王朝盐，铁，米，三条经济命脉的官员，即便是有什么问题，心理问题作风问题，只要不谋反，区区一个皇帝又能拿他怎样？
可我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祁大人，是越来越神秘了。
“坐。”我被小琚带去祁府正厅的时候，祁忘川正在悠哉喝茶，简单招呼了我一声，他又扭头去逗那只唤作妞儿的鹦鹉。
堂下坐着的是阿飞，也在喝茶，见我来了，只是会心一笑。只怕是祁忘川将我归降的事情与他说了，否则这个昨天才骂我“脑子有病”的男人，怎么会流露这种“自己人”的表情来？我嘟囔了一句——明明就是同朝为官的人，明明就是都被称为“大人”的家伙，还装什么忠犬，装什么随从。
好吧，我必须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我的头上有两个爷。
少府监，祁忘川。
右将军，城飞花。虽然我更习惯叫他阿飞。
“听说……林姑娘愿意效忠朝廷？不错不错，良禽择木而栖嘛。”阿飞含笑，望向祁忘川，“还……做了公子的账房？这倒是有些困难的事情了……”
“不过是算账，有什么难的？”我不服反驳。
“哈。”祁忘川喂完了鹦鹉，终于将注意力转向硝烟弥漫的我这里，“阿飞，你也别小看了这丫头，怎么说也是生意人。”见阿飞笑着摇头，祁忘川薄唇一咧，又道，“不信你考她。”
“好。我便考林姑娘一考。”他挑了眉，顺手拿起桌上的白瓷杯，玩弄一番，盯住了我的眼睛，“公子这里有两对白瓷杯，每只七十六文，要是全部卖出，一共……”
我冷冷一笑，暗忖着这种小伎俩也想难倒我林第八？
两对，便是四只，意识到这个细节，凭着生意人的心算本事，张口便有答案，“一共三百又四文。”
“错了。是四百文整。”阿飞摇摇头，伸出四只手指，“还是保守估计。”
“你不懂算账。”我给了阿飞一个白眼，根本不屑去与他争。
“你不懂公子。”他也很认真的回了我的话。
祁忘川听完，放肆地大笑，惊得身边的鹦鹉不停喳喳叫唤。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敛财刮油不眨眼的男人：
或许，我遇上的，真的是魔鬼。
宛若夜枭一般，消失在夜幕笼罩下的祁府上空。
他离开的时候有回头望我，虽然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关心和留恋。与他来说，任务已经完成，既然祁忘川没有为难枭鹰会的兄弟，他自然也不会甘心留在那地牢。他走之前我问他，既然来了，为何不干票大的，直接杀了那狗官。
萧霁只是摇摇头，说，第八，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后来我想，他应该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知道要放多长的线，钓多大的鱼。
于是很自然的，地牢的入口处，最后我一个人傻傻地对着夜空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低头的时候，却不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祁忘川那个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居然一个人坐在回廊的围栏上，两只长腿凭空来回踢踏，亦是望了萧霁离开的方向。
和初见时一般，衣服胡乱裹在身上，只是勉强才没有掉落下来。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的？”我忽然间警觉，提高了声音。
他抓了抓头，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却没头没脑吐出一句：萧霁，还真是有大侠风范。
“必须的！他可是枭鹰会的总舵主！大侠中的大侠！”说这话的时候我显得很自豪，仿佛是在说自家的宝贝一般。可是转念一想，我又开始因为祁忘川的出现而心中忐忑，他是那么难缠的一个家伙，萧霁被他盯上，能全身而退的把握，到底有几分？我上前一步逼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这里是我家啊。”他说得很自然。
我抿了抿嘴，不依不饶，“那也得有个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理由！”
“喔。”他指指头顶，“数星星啊，这里空旷视野又开阔。怎样，林姑娘有没有兴趣一起？我数星星，你脑子笨些，你数月亮好了……”
“你——”我气得发抖，和这种家伙真是说不上三句话就想吵架，若是他不是瑞阳王朝的少府监，慕容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就这德行，几个祁忘川也弄不过我一个林第八！我努力冷却着沸腾的血液，甩了袖子，准备走人，却不想身后男子的语气陡然间转变：林姑娘，这就是你对主子的态度？
我想我是忘记了，我现在是他手底下的人。门客也罢，狗腿也罢，我林第八，得和那群蘑菇一样，管他祁忘川，叫“爷”。
我觉得我一辈子会毁在这个毒蛇一般的男人手上。
好吧，我妥协。站直了身子，我毕恭毕敬向他行了礼，“祁大人有何吩咐？”
他这才勾了嘴角，“你会看货？”
“是。”
“认得各种的兵刃？”
“是。”
“也熟知江湖门派？”
“是。”
“很好，很好。”他满意地点点头，眯了眼睛道，“那你给我当个账房吧。”
这到底是什么逻辑？我哑然，敢情一连串激发我自信心的提问到头来全是狗屁？身怀看货绝技的林第八在他祁忘川看来充其数只能做个账房？我真是越来越觉得这个爷有些不靠谱——不过除却看货，我能拿得出手的，确实也只有算账这本事。
勉强算他……慧眼识英雄。
“能，给我个理由么？”我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如何从“我会看货”，“我认得各种兵刃”，“我熟知江湖门派”这几个已知条件推到“我很适合做账房”这个结论上来的。
他耸耸肩，“账房先生回家养老了，怎么，堂堂林氏铁器的老板，做我这小小祁府的账房，有问题么？”
我扬起脸自信地笑：这个可以有，这个，真没有。
但事实上，让我开心的远远不是这件事：我想萧霁让我留在祁忘川身边，这个决定，还真没有错。少府监府上的账房是何许人也？且不说能摸清他的家底，素日里来这贪官搜刮民脂民膏，收取贿赂的恶性，我也可以全数掌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连右将军城飞花的底细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只要能取得祁忘川的信任，便能置他于死地。
我的眼角一缩，兵书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我记不得那晚我与祁忘川的第一次正面交锋是以怎样的结局收场，气氛却是“友好”且“微妙”的。貌似。最后，他抱怨着“好困，好困”拖着脚步回房睡觉，而我则是装模作样的问他我以后应该该睡在哪里。
“以后第八就要跟着祁大人混饭吃了，还望大人好生提携。”
他似乎是认可了我的想法，抬手指了指路的尽头，让我今晚好好休息。
我很奇怪，萧霁借着夜色逃离祁府，他居然连一声也不问。那架势，似乎是早已料到一般，放任自如，无可奈何。我旁敲侧击地问他话，问他蘑菇们和城飞花有没有追上去，他却像没有听见一般，直接转身走人。
我行我素，从来不认真听别人说话，懒散，贪财，狡诈……我期待着从这个名叫祁忘川的男人身上发掘出人性中更多可耻的缺点来。
顺便一提，按照他所指的方向，我走到了祁府的茅房。
——————
于是我顺水推舟地在这个陌生大宅子里住下。
祁忘川再次唤我过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听前来传话的小琚说，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不用说，早朝又没有去。带着这股懒散劲儿做官，真的没有问题么？我翻了个白眼：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要不慕容皇帝老儿就有问题了。
话又说回来，一个掌握了瑞阳王朝盐，铁，米，三条经济命脉的官员，即便是有什么问题，心理问题作风问题，只要不谋反，区区一个皇帝又能拿他怎样？
可我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祁大人，是越来越神秘了。
“坐。”我被小琚带去祁府正厅的时候，祁忘川正在悠哉喝茶，简单招呼了我一声，他又扭头去逗那只唤作妞儿的鹦鹉。
堂下坐着的是阿飞，也在喝茶，见我来了，只是会心一笑。只怕是祁忘川将我归降的事情与他说了，否则这个昨天才骂我“脑子有病”的男人，怎么会流露这种“自己人”的表情来？我嘟囔了一句——明明就是同朝为官的人，明明就是都被称为“大人”的家伙，还装什么忠犬，装什么随从。
好吧，我必须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我的头上有两个爷。
少府监，祁忘川。
右将军，城飞花。虽然我更习惯叫他阿飞。
“听说……林姑娘愿意效忠朝廷？不错不错，良禽择木而栖嘛。”阿飞含笑，望向祁忘川，“还……做了公子的账房？这倒是有些困难的事情了……”
“不过是算账，有什么难的？”我不服反驳。
“哈。”祁忘川喂完了鹦鹉，终于将注意力转向硝烟弥漫的我这里，“阿飞，你也别小看了这丫头，怎么说也是生意人。”见阿飞笑着摇头，祁忘川薄唇一咧，又道，“不信你考她。”
“好。我便考林姑娘一考。”他挑了眉，顺手拿起桌上的白瓷杯，玩弄一番，盯住了我的眼睛，“公子这里有两对白瓷杯，每只七十六文，要是全部卖出，一共……”
我冷冷一笑，暗忖着这种小伎俩也想难倒我林第八？
两对，便是四只，意识到这个细节，凭着生意人的心算本事，张口便有答案，“一共三百又四文。”
“错了。是四百文整。”阿飞摇摇头，伸出四只手指，“还是保守估计。”
“你不懂算账。”我给了阿飞一个白眼，根本不屑去与他争。
“你不懂公子。”他也很认真的回了我的话。
祁忘川听完，放肆地大笑，惊得身边的鹦鹉不停喳喳叫唤。我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敛财刮油不眨眼的男人：
或许，我遇上的，真的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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