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鹰隼有志燕南征【下】
目录：钓以卿心| 作者：云折烟| 类别：玄幻奇幻
他说带我走，就真的带我走了。
毕竟留下来也不会给牛家村带来任何好处，这片焦土如今需要的是食物和药品，而不是手里握着一柄湛卢剑的救世主。
萧霁与我一步不停回到离豆花村不远的一个山坳里。那里是枭鹰会的据点，说是据点，不过是搭起了几个帐篷，隐没在是半人高的杂草中，走动时一不留神还会被杂草刮到衣服。若不仔细分辨，真的不会发现这山穷水尽的地方窝了数十号人。
数十号枭鹰会的精英。除了我。我连枭鹰会的人都不算，除了兰子君偶尔会唤我“枭鹰会的女人”，我想其实也是连带着将她自己给独立了出来，遗世而独立。
我在这里住了两天，认识了枭鹰会里好些个奇奇怪怪的家伙。不过见着最多的，还是萧霁：吃饭的时候，练功的时候，休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时候……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我是故意的。
我喜欢看到他。或者说，我喜欢他。
“你为什么不收留他们，那些人……真的很可怜，而且枭鹰会需要人手不是么？”或许是我问话的时间不对，那个时候萧霁正在擦他的湛卢，一丝不苟地，深邃的眸子紧紧看着剑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我总算是体会到了，萧霁就是个闷葫芦，闷到你追着他问十句话，他也不放一个屁。
而他一旦说话，就是我听也听不懂的话。
过了好久，见我还站在他的跟前，他才抬眼看向我，“他们没有觉悟。”
“觉悟？要什么样的觉悟？”
萧霁挥了挥他的剑，明晃晃地闪得我眼疼，“问题根本不在于一个贪官，出问题的是整个瑞阳王朝以及他们被禁锢的思想，枭鹰会不需要没有觉悟的人。还有……”顿了顿，他阖眼，将剑插入剑鞘，“……我们没有闲钱去养难民。”
钱。多么奇妙的一个字眼。
原来心系天下的大英雄，也缺钱。
我瞬间便明白了：当时那群人说的不过是杀了祁忘川这个刮油的狗官，根本连慕容清老皇帝的边儿都没提！这不是一时忘记，而是骨子里根本就没敢想过推翻瑞阳王朝！他们觉得王由天定，命为王生，哪里能容老百姓置喙？！
而枭鹰会的宗旨却是白字黑字写得分明：复兴大燕。
于是萧霁否决了他们。
我自认为自己推理得不错，说给他听，谁料他听了沉默不语，既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倒是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问话，“师父的意思是，那些人根本没有为苍生而死的觉悟！”
我扭头，发现是南征，他说完话，抿着唇走近，阳光在他的身上镀出一层光辉，显得不真实。“你这小子，人小鬼大的，说话不吉利，长大肯定混不开。”我数落他。
“要你管。”他牙间挤出三个字，望了望萧霁。
“南征，不许放肆。”萧霁打断他，又望向我，“林姑娘，你有觉悟了么？”
我承认，那天我是被阳光闪瞎了眼，脑子也混乱做一团，莫名其妙就嗯了一声。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萧霁侧脸太好看的缘故，我就一不小心咬上了钩。
对，就是这样上了他的钩。
但是我又想，萧霁要留我的原因绝对不是要平衡枭鹰会严重失衡的男女比例，解决大龄单身男青年的归属问题，而是：他觉得枭鹰会里需要个会看货的，而且还是个流离失所的，会看货的家伙。
如为雌性，更佳。
再说，我手头掌握着萧霁和青河门之间的秘密，又是他害我有家不能回，他收留我，也是理所应当。于是我林第八瞬间便在有了觉悟，为天下苍生而献身的觉悟——但是说实话，我只是单纯地觉得目前枭鹰会是个最安全的地方，跟着他们，有口饭吃。
萧霁看着我，欣慰地点了点头。仿佛刚刚渡了一个纨绔浪子成了佛。
“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南征小小声说，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短剑，暗红色的剑鞘，有些破旧，看起来分量并不沉。
剑未出鞘，我估摸不出门道，只是看南征那眼神，我嘟囔，“这么大个人，还用这种糊弄小孩子的短剑……”
南征两眼一瞪，秀脸微微涨红，把手中的短剑往我怀里一扔，便叫道，“这是师父要我拿给你的！是你用的，笨蛋！”说罢，似乎是害怕萧霁对他的训斥，这小家伙居然转身就跑，不一会儿便没入了杂草中。留下我与萧霁面面相觑。
“我……算是枭鹰会的一员了？”我捏紧了手中的暗红色短剑，心情激动。
恍惚间的神圣感。
“嗯。”萧霁点了点头，我不知道那一刻是不是有了幻觉，我感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天下苍生待霖雨，林姑娘，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决定。如果觉得勉强的话……”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我在他后悔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那柄短剑在某一刻变得很沉很沉，我想我是有些觉悟了：
回去，其实是无处可去；
留下，其实是灵魂升华。
“那个，我，我以后还能叫你萧大哥么？”
“不能。”
“喔……”我想了想，应该叫舵主才是，这里，也是有等级的。
萧霁笑了笑，“林姑娘还是叫我师父为好。”
我惊愕抬头，眨了眨眼，“师，师父？”
于是顺理成章地做了南征的师妹；于是萧大哥变成了师父。我觉得我离自己最初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或许是这线……放得过长了……
在我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跑来一个人，矮矮短短的，在萧霁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他起身便要走，看样子，还不是一两天便能回来的事情。
“萧大哥！你……”我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这一声娇唤简直就是……游刃有余。可是我忘记了，我本该喊一声“师父”的：我想起他掉进我家铁器铺子被算盘珠子崴到脚时的情形，师父两个字，居然有些喊不出口。
其实我真的很想问问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痛。
萧霁回头，认真地嘱咐我：这些天要好好与枭鹰会的弟兄相处，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兰子君；莫要于南征吵闹，凡是多照顾他些，要记住，他姓燕……
我双手抱着那柄短剑，心里居然有些不舍得。第一次听萧霁说了那么多的话，我诧异到好多事都没有记清楚。我想我林第八这么大一个人，能有什么不懂的？我想南征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鬼头，我管他姓赵还是姓燕？我只记得他转身前的最后一句话：等我回来，教你一套剑法。
多好，等他回来，我便可以跟他学剑法了。
多好，我林第八会了武功，就算是半个江湖里的人了。
多好。
“路上小心！”我小心将剑插在腰带中，扬手与他道别。他背对着我点点，没入杂草之中，再也寻不到身影。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该唤他一声师父。
我一直错误的以为，这样的机会会很多。
毕竟留下来也不会给牛家村带来任何好处，这片焦土如今需要的是食物和药品，而不是手里握着一柄湛卢剑的救世主。
萧霁与我一步不停回到离豆花村不远的一个山坳里。那里是枭鹰会的据点，说是据点，不过是搭起了几个帐篷，隐没在是半人高的杂草中，走动时一不留神还会被杂草刮到衣服。若不仔细分辨，真的不会发现这山穷水尽的地方窝了数十号人。
数十号枭鹰会的精英。除了我。我连枭鹰会的人都不算，除了兰子君偶尔会唤我“枭鹰会的女人”，我想其实也是连带着将她自己给独立了出来，遗世而独立。
我在这里住了两天，认识了枭鹰会里好些个奇奇怪怪的家伙。不过见着最多的，还是萧霁：吃饭的时候，练功的时候，休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时候……当然，我不会告诉别人我是故意的。
我喜欢看到他。或者说，我喜欢他。
“你为什么不收留他们，那些人……真的很可怜，而且枭鹰会需要人手不是么？”或许是我问话的时间不对，那个时候萧霁正在擦他的湛卢，一丝不苟地，深邃的眸子紧紧看着剑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我总算是体会到了，萧霁就是个闷葫芦，闷到你追着他问十句话，他也不放一个屁。
而他一旦说话，就是我听也听不懂的话。
过了好久，见我还站在他的跟前，他才抬眼看向我，“他们没有觉悟。”
“觉悟？要什么样的觉悟？”
萧霁挥了挥他的剑，明晃晃地闪得我眼疼，“问题根本不在于一个贪官，出问题的是整个瑞阳王朝以及他们被禁锢的思想，枭鹰会不需要没有觉悟的人。还有……”顿了顿，他阖眼，将剑插入剑鞘，“……我们没有闲钱去养难民。”
钱。多么奇妙的一个字眼。
原来心系天下的大英雄，也缺钱。
我瞬间便明白了：当时那群人说的不过是杀了祁忘川这个刮油的狗官，根本连慕容清老皇帝的边儿都没提！这不是一时忘记，而是骨子里根本就没敢想过推翻瑞阳王朝！他们觉得王由天定，命为王生，哪里能容老百姓置喙？！
而枭鹰会的宗旨却是白字黑字写得分明：复兴大燕。
于是萧霁否决了他们。
我自认为自己推理得不错，说给他听，谁料他听了沉默不语，既不说对也不说不对，倒是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问话，“师父的意思是，那些人根本没有为苍生而死的觉悟！”
我扭头，发现是南征，他说完话，抿着唇走近，阳光在他的身上镀出一层光辉，显得不真实。“你这小子，人小鬼大的，说话不吉利，长大肯定混不开。”我数落他。
“要你管。”他牙间挤出三个字，望了望萧霁。
“南征，不许放肆。”萧霁打断他，又望向我，“林姑娘，你有觉悟了么？”
我承认，那天我是被阳光闪瞎了眼，脑子也混乱做一团，莫名其妙就嗯了一声。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萧霁侧脸太好看的缘故，我就一不小心咬上了钩。
对，就是这样上了他的钩。
但是我又想，萧霁要留我的原因绝对不是要平衡枭鹰会严重失衡的男女比例，解决大龄单身男青年的归属问题，而是：他觉得枭鹰会里需要个会看货的，而且还是个流离失所的，会看货的家伙。
如为雌性，更佳。
再说，我手头掌握着萧霁和青河门之间的秘密，又是他害我有家不能回，他收留我，也是理所应当。于是我林第八瞬间便在有了觉悟，为天下苍生而献身的觉悟——但是说实话，我只是单纯地觉得目前枭鹰会是个最安全的地方，跟着他们，有口饭吃。
萧霁看着我，欣慰地点了点头。仿佛刚刚渡了一个纨绔浪子成了佛。
“她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南征小小声说，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短剑，暗红色的剑鞘，有些破旧，看起来分量并不沉。
剑未出鞘，我估摸不出门道，只是看南征那眼神，我嘟囔，“这么大个人，还用这种糊弄小孩子的短剑……”
南征两眼一瞪，秀脸微微涨红，把手中的短剑往我怀里一扔，便叫道，“这是师父要我拿给你的！是你用的，笨蛋！”说罢，似乎是害怕萧霁对他的训斥，这小家伙居然转身就跑，不一会儿便没入了杂草中。留下我与萧霁面面相觑。
“我……算是枭鹰会的一员了？”我捏紧了手中的暗红色短剑，心情激动。
恍惚间的神圣感。
“嗯。”萧霁点了点头，我不知道那一刻是不是有了幻觉，我感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天下苍生待霖雨，林姑娘，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决定。如果觉得勉强的话……”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我在他后悔之前打断了他的话。
那柄短剑在某一刻变得很沉很沉，我想我是有些觉悟了：
回去，其实是无处可去；
留下，其实是灵魂升华。
“那个，我，我以后还能叫你萧大哥么？”
“不能。”
“喔……”我想了想，应该叫舵主才是，这里，也是有等级的。
萧霁笑了笑，“林姑娘还是叫我师父为好。”
我惊愕抬头，眨了眨眼，“师，师父？”
于是顺理成章地做了南征的师妹；于是萧大哥变成了师父。我觉得我离自己最初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或许是这线……放得过长了……
在我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跑来一个人，矮矮短短的，在萧霁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他起身便要走，看样子，还不是一两天便能回来的事情。
“萧大哥！你……”我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这一声娇唤简直就是……游刃有余。可是我忘记了，我本该喊一声“师父”的：我想起他掉进我家铁器铺子被算盘珠子崴到脚时的情形，师父两个字，居然有些喊不出口。
其实我真的很想问问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痛。
萧霁回头，认真地嘱咐我：这些天要好好与枭鹰会的弟兄相处，有什么不懂的，去问兰子君；莫要于南征吵闹，凡是多照顾他些，要记住，他姓燕……
我双手抱着那柄短剑，心里居然有些不舍得。第一次听萧霁说了那么多的话，我诧异到好多事都没有记清楚。我想我林第八这么大一个人，能有什么不懂的？我想南征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鬼头，我管他姓赵还是姓燕？我只记得他转身前的最后一句话：等我回来，教你一套剑法。
多好，等他回来，我便可以跟他学剑法了。
多好，我林第八会了武功，就算是半个江湖里的人了。
多好。
“路上小心！”我小心将剑插在腰带中，扬手与他道别。他背对着我点点，没入杂草之中，再也寻不到身影。其实那个时候，我真的该唤他一声师父。
我一直错误的以为，这样的机会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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