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星星过街

    星星过街

    祈桓喜欢小动物，一只蚂蚁也总能看个不停。

    祈桓会追着蝴蝶到处跑，会拿着荆棘绕下蜻蜓。夏天的早上，祈桓早早起床，来到一些种满树的空宅子里，捉刚变成的知了，还会用石头砸癞蛤蟆，他还会来到庄稼地和荒草地里，追赶着蚂蚱。

    当然，他也喜欢提一油漆桶水，灌进屎壳郎的洞，边灌边敲着漆桶唱到：“当当当，上课了，老师走进教室了，‘报告！’‘进来！你为什么迟到了？’……”不一会儿屎壳郎便乖乖的从洞中爬出来，束手就擒了。

    祈桓还喜欢在初秋的夜晚追赶着萤火虫，一边拍着手，嘴里念叨着：“萤火虫，到俺家，俺家有个大西瓜，管你吃，管你拿。”

    祈桓对面一家人在这个夏天喂养了几对鸽子，已经熟悉了。鸽子在房檐上咕咕的叫，转着圈，舒展着翅膀，自由自在的，时而不见踪影，时而突然的出现，祈桓都会定睛的看着，向往着。

    祈桓是常常注意到这鸽群的，在天空中盘旋而过，摆着各种阵型，斜飞着，自由的。

    这家的鸽子也越来越多，因为鸽子总是能吸引来一些野鸽子的，注入新的血液，有了家，成了家鸽。这鸽群总是祈桓眼中的一道风景，吸引着祈桓。他会记住每一只鸽子的颜色和眼睛，静静的看着，猜测着哪一只会是这鸽群中的领袖，哪一只又会是罕见的信鸽。

    祈桓最喜欢这样的鸟儿，恋着家，最灵动的飞舞，最简单的鸣叫，总是给人一种简单的向往，又是深深的迷人。他甚至也想成为一只鸽子，在空中翱翔着，最自在的展翅，无忧无虑，让人喜爱，也总让人心疼。

    初秋的风吹拂着，伴着静静的夜儿还有闪着微光的萤火虫，祈桓深深的爱这夜，爱这月，爱这风，爱这片静谧。祈桓也总把捉来的萤火虫放在屋子里，熄了灯，钻进被窝，盯着飞来飞去的萤火虫，看看窗外的一轮月，入睡了。这些小生命总是小孩子们心中的小可爱，总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梦里头，滋润着他们的小日子。

    祈桓不算是调皮的孩子，他总不爱说话，现在的他黑黑瘦瘦的，只是头大、脸也大。祈桓也喜欢乱跑，他总是喜欢跑到村子的“大学”里，来到教学楼后面的垃圾堆上，用棍子拨来拨去，捡一些稀奇古怪好玩的东西，捡一些铅笔头、坏小刀，还捡一些书纸折成飞机或纸扇。最大的成就便是捡到一根还剩有墨水的圆珠笔芯儿，他在手上划一划，看看还能不能下墨水，若是不能便就用嘴巴吹一吹，再往手心上划一划，几次尝试过后还是不能下水的，他就拔下笔芯的头，墨水流了一地，也流了祈桓一手一身子，回家的时候衣服已经是红红蓝蓝的了，挨了母亲的一顿骂，但他还是偷偷的一个人跑到角落里拿出他的战利品玩弄着。

    祈桓喜欢到“大学”里边玩，喜欢那读书声，喜欢偷偷的趴在窗子上看老师在讲台上惩罚学生，还喜欢听到那下课时的铃铛声或是停电后敲击悬挂着的大铁块的声音，这声音在他们的学前班是听不到的，永远只是一些哨声。他还喜欢晚上来到“大学”里，等到上晚自习的“大学生”下课后，大部分“大学生”都吵吵嚷嚷的回了家，剩下少有的一些进进出出，而这些“大学生”倒不是在学习，疯疯癫癫的追骂着、打闹着。

    祈桓偷偷的溜进一个又一个教室，趴在地上捡一些老师用剩下的粉笔头，有时还会捡到一些彩色的，珍惜的装进口袋里。他和这一群“大学生”们几乎是同时到家，学生们大多满载着知识，而他也是满载而归，满载着粉笔头，两个口袋都满满的。

    回到家里，祈桓便用这粉笔头在地上墙上画起了鸭子和苹果香蕉，白一道红一道蓝一道的，又挨了母亲的一顿骂。

    祈桓也总是在到“大学”玩的时候顺便来一趟大坑，在坑边上捡一些小药瓶子，也积攒了一些瓶盖，若是能捡到一个打针用的注射器，那就没白跑这一趟了，他总是用这注射器抽满了水四处的喷洒，有时还和一群小伙伴们水战，这注射器便成了孩子们的水枪。

    祈桓还喜欢下雨天，因为他喜欢玩泥巴。

    雨停后，祈桓就和一群小伙伴们来到沟沟壑壑旁，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找寻一些红土泥。他们已经找到了很多红土泥的小“产地”，这红土泥可是烧瓷器用的啊！

    小孩子们挖一堆红土泥，用这泥巴捏成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最多的是做成小泥车。

    把泥巴做成长方块形状，表面光光滑滑、有棱有角。然后用小刀把前边一小部分做成车头，用泥巴捏两个车灯。用小刀挖出长方形泥块后面多余的泥巴，做成车厢，再用手把车厢一处一处的碾平。再把底部划出两道槽，放上细圆竹签，竹签两头安装上在大坑边上捡到的瓶盖子，再把那槽用泥巴糊上，但不能糊得太过严实，要不车轮子便没法转动了。他们把泥车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干，这是绝不能放在太阳底下曝晒的，晒干了会裂出缝来。就这样，一个小泥车就做成了，他们还要做一些圆形的泥蛋蛋，晾干了放到车厢里，用绳子牵引着车头，拉来拉去的叫喊着：“卖西瓜呦！”

    稍大一点的孩子们还会用泥巴做成圆形的盂，表面光光亮亮的，盂上留两个孔，大孔小孔垂直着，大孔对着嘴巴吹，吹出了声音，嗡嗡莹莹，唱出了歌。

    孩子们还喜欢用泥巴“甩大炮”，一群孩子把泥巴做成月饼的形状，再把中间的泥巴摊到边沿上，做成碗状，然后碗口正对着地面用力的甩出，“咚”的一声，泥巴开了花，破了个洞。另一个孩子便问：“你要蒸馍呢还是烧饼呢？”那个“甩大炮”的孩子如果要蒸馍，另一个孩子会把自己的泥中挖下一块，滚出个小圆球放在开了花的泥巴上，圆球刚好盖上那洞。若是“甩大炮”的孩子要烧饼的话，便是做成了饼状放在洞上将其掩盖。如果这洞堵不上，孩子们是绝不会让步的，那“馒头”和“烧饼”便是他们的战利品，最后是要比一比谁赢回的泥巴最多的。

    祈桓也总是和伙伴们玩捉迷藏，分成两组，一组藏一组找，轮流着。藏的一组慌慌张张的散去了，要找的一组从一数到十，时间一到就“翻天挖地”的找。藏的人藏得严严实实的，要找的人实在找不到了，就泄了气，喊叫着：“出来吧，我已经看见你了，你就别再躲了！”藏的人是死活不肯出来的，捂着嘴巴小声的嬉笑着。

    找的人散去了，藏的人还是不肯出来，憋着呼吸，不敢出声。很长时间过去了，藏的人见不着动静便现了身，哪知刚出现就被找的人逮了个正着，原来找的人是在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啊！

    祈桓也玩老鹰抓小鸡，一群人扮作小鸡撕扯着衣服连到了一块儿，头一个人便是“老母鸡”，守着身后的“小鸡”们，“小鸡”跟着“老母鸡”甩来甩去，躲避着强大的“老鹰”。但这个游戏总会使人摔倒，流出鲜血。这时，流血的孩子会捏一把细土，掩在了流血的地方，不知疼痛，继续玩起来。

    祈桓最爱玩的便是“星星过街”，一些十几岁的孩子们也喜欢玩这个，跟这些小孩子们打成了一片。

    夏天的晚上，星星月亮都闪着光，月光下，人影清晰可见。祈桓、祈弦和祈利三个人会同时出现在家对面的那个小朋友家门口，这儿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小孩子，从三五岁到十几岁不等。

    孩子们有一个会志愿做看场子的老大，而这个人的年龄一般也是较大的，他捂着一个人的双眼，让这个人什么都看不到。那一群孩子会一个一个轮流着摆一些姿势在那个被捂住了眼睛的小孩儿面前走过，看场子的老大则解说着：“指着星星的过，走着的过，跑着的过，第二个指着星星的过，背媳妇的过，纺棉花的过，打拳的过……”

    小孩儿们一个一个的走过之后，看场子的人才松开了手，那个被捂着眼睛的可怜的小孩儿揉一揉眼睛，看场子的老大指着摆造型而过的孩子们问道：“哪个是走着过的？”被捂着眼睛的小孩摸摸头脑，迟迟的蒙出一个，不自信的用手指着。若是蒙对了，他就可以结束被捂住眼睛的命运，如果错了，等待着他的不光是下一轮继续被捂着眼睛，还要接受惩罚。

    惩罚的规则是这样的：先是摆造型的人齐声高呼“纺！纺！纺棉花，某某掉到床底下！纺！纺！纺棉花，某某掉到床底下……”接着，摆造型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说出自己的惩罚办法，看场子的老大也一次一次的执行。那个蒙错了的小孩子这下惨了，你罚他两拳，我罚他五拳，又一个罚他拧耳朵，这个罚他捏着鼻子学绵羊叫，那个罚他学狗叫，一圈下来惹得大家笑得死去活来，而那个被折磨的小孩也分明被当成了一个小丑。更惨的是，他还要被看场子的人捂着眼睛转几圈，然后问他东西南北，若是答对了便可接着被捂着眼睛接受下一轮，若是打错了就继续转，什么时候答对了什么时候才能开始下一轮。被捂住眼睛的人最后被整得死去活来、晕头转向，但他也只是一味的笑，孩子们绝不会因为这个撕破脸的。他们这群小孩儿本是睁着眼都不知道东西南北的，还要这样的为难人。但孩子们就是喜欢这样的游戏，嘻嘻哈哈的一个晚上就过去了，玩得甚是快活。

    渐渐地，被捂住眼睛的那个孩子会和看场子的老大串通好，看场子的老大手裂开着缝，眼前摆造型的小家伙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被捂住眼睛的小孩儿偷偷地笑，看他们还怎么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等着下次我来狠狠的收拾你吧！

    祈桓喜欢鞭炮，喜欢追着结婚的响器队伍捡未燃放的鞭炮，塞进衣兜里。山酒子的婚礼越来越讲排场了，车队，响器，好饭菜，晚上还必须要放一场电影，唱一出戏。

    祈桓最喜欢的还是和伙伴们挤在人群中看电影，他们早早的搬着凳子来到影布前，等待着电影的开映。宽大的影布上放映出了画面，多是武打片或枪战片，孩子们也是最喜欢这样的电影的，祈桓会站起身来，做出老鹰和狗头的手势，映在了影布上，后面的孩子们便嚷叫着，也摆出一些手势。

    祈桓喜欢这样的气氛，一起笑，一起惊吓，一起难过，一起惊心动魄。

    电影结束的时候，这群人同时起了身，搬着凳子离开了，说着自己喜欢的角色，夸奖着他的好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