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最后一株狗尾草 第04章 定格着的一幅美丽山水画

第04章 定格着的一幅美丽山水画

目录:最后一株狗尾草| 作者:阿磊Alei| 类别:玄幻奇幻

    定格着的一幅美丽山水画

    营平乡的邻乡瑶平乡是被围在沟壑里头的,有着清冽的河水和小小的山峰,这便也有了一些风景,略显得秀气,只是相比之下这里也就落后了些。

    前寨村在瑶平乡的东部,村南、村北立着两道坡,有坡便也就成就了沟,这坡是东西横着的一长道,村落就处在这坡底,沟上沟下的土地也都是前寨村的。沟毕竟也不是山,没什么山味或特产,倒是这沟沟坡坡的到处是柿子树,等到秋深的时候,柿子红了、软了,未等到柿子软尽,人们便忙活起来,满脸笑容的,因为到了一年一度摘柿子的时候了,等柿子软透就再难储存了。

    这柿子树不属于任何个人,是这沟沟坡坡的灵物,也是前寨村的共有资产,满坡都是的。每当柿子成熟,村里人都收拾好家里的大包小包,一大家子人共同出马,上南坡走北坡的摘柿子。男青年就上树够柿子,扔到地上,老人和女人、孩子们就在树下捡。有些顽皮的孩子也是会争抢着上树的,唱一些不上调的歌,吼叫着,这些活动总是少不了他们的参合的,小孩子们总是最灵动的一处看点。又大又红的柿子挂满了整个山坡的柿子树,最后也都卸在了人们的大袋小袋里。

    柿子树是不分你家我家的,谁家愿意摘哪棵就摘哪棵,摘多摘少也没有人计较,在这个村子里、在这样的年代里确实是一件快活的事儿。

    村子南坡下有一条小河,也是村子最灵动的,总能吸引着村子的老老少少。

    侯老汉这天领着一家子人上了北坡,大儿子侯赞强成了家到南坡摘柿子去了,大女儿侯云也已经嫁到营平乡的一个村子了。现在,侯老汉的身边只剩80多岁的老母亲,还有自己60多岁的老伴儿和20岁的小女儿侯霞、13岁的小儿子侯辽强,但母亲具体多少岁数他是不知道的,连母亲自己都不晓得,从小都不知道。一家人拿了两个大篮子和几个袋子上到北坡稍缓处的一棵大柿树下,辽强熟练的爬上树,其他人就在树下捡果子,一家人又说又笑,很快两个篮子都装满了。

    中午时分,侯老汉一家人并没有回家做午饭,他们就席地坐在柿子树下挑最软的大红柿子美美的吃上几个,老母亲的身体很结实,她也喜欢这样的场面。一家人吃着柿子说一会儿话,没多久就又开始摘柿子了,一棵树摘完了换另一棵。

    日头落山看,到天黑的时候,袋子也都装满了,也该回去了,除了老母亲,其他4个人一人背着一个袋子慢慢的下了北坡。辽强在最前面,扛着袋子,老母亲紧跟其后,侯老汉不让她拿东西,她嘴里嘟囔着。还剩下两篮子的柿子就放在树下,等回头再过来拿。前寨的人是很守规矩的,就算这两大篮子的柿子放在那儿一天一夜,被人发现了,也是丢不了的,前寨是没有这样的人的,除非是邻村的过路人心生了邪念。

    每家的柿子都多得能吃上半个年头,柿子便也不是了新鲜的玩意儿。他们挑着担子挑选最大最红的柿子到集市上卖,他们倒是不会到瑶平的集市上叫卖,这里的人也是不稀罕这东西的,他们多来到邻乡营平乡的集市上,在那儿,这稀罕玩意儿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前寨人对柿子的储藏也是很有一招的,他们把吃不完的柿子切成了薄片,果肉红红软软的露了出来,叫人嘴馋,他们把这柿片上撒些白面,放到向阳的地上晒上几天,成了柿饼,这样的柿饼是能储存一个年头的。家中的小孩最喜欢吃这东西,又甜又劲道,放在嘴里嚼来嚼去,半天虽吃不了几个,但嘴总算能不闲着。这柿饼便也成了哄小孩儿的好东西,小孩哭闹着,只要在他手里放上一个柿饼,准能止住他的眼泪。

    侯老汉已经60多岁了,弟兄四个,还有两个妹妹。老汉14岁便没了父亲,这一家子人的生计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当时最小的弟弟才刚刚3岁。老汉就在地主家里干农活,又当哥哥又当父亲,养活着弟弟妹妹。侯老汉19岁娶了媳妇,多了个帮手,媳妇个子大又能吃苦,任劳任怨。二弟17岁时便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兵,一去便音信全无,日子长了人们也都认为他已经不在了。三弟18岁时也成了婚,婚事也都是老汉操办的。如今三弟也已经从老宅子搬了出去,有了自己的一家子。

    四弟读书毕业那会儿,侯老汉已经27岁了,他告诉四弟:“你走吧,出去闯一闯,别呆在咱这穷山沟里头。”那时四弟也只有16岁。四弟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不想离开这个家,但在大哥千劝万说下,脾气倔的他也认了命,啼哭着收拾了行李。四弟走的那天,母亲和大哥千叮咛万嘱咐,一家子人哭得不成样子,他连头也没回,径直的走远了。四弟毕竟是小,他内心只感觉着委屈,只感觉到这个家抛弃了他,当时的他哪知道大哥的良苦用心啊!

    四弟只身来到平顶山市,做了煤矿工人,结了婚,买了房,生儿育女,日子过得当然要比老家好得多。他只有每年过年时才肯回老家一趟,带上媳妇儿女,回去也只是给孩子们买些小玩意儿。侯云侯霞对他们的这个小叔叔是很陌生的,只记得几个年头他都是带回几条头巾,女孩子一人一条。

    再后来,他不再是一年到头回来一次,而是几个年头回来一次,也不拖家带口,也许是离得远的缘故。

    侯老汉的两个妹妹也相继出嫁了,离家也并不近,也有了自己的一家子人,便很少回来一趟,每次回来都带一些鸡蛋给老母亲。老母亲的身体是村子里头最结实的,她总不会闲着,到处捡柴禾挖野菜,侯老汉总劝说不要母亲干这些,让她呆在家里头。她先是不肯,后来也就答应了,只是天天在家里忙里忙外的,也不肯停下。

    老母亲一直和大儿子一家人住在一起,她不愿意离开这宅子,她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是最有感情的,是她的一生,谁愿意离开让自己苦了一辈子却又牵挂了一辈子的家?这里也是她的命呀,是她要守候的地方。

    老母亲越来越老了,可腿脚还灵活,脑子也清楚,只是头发花白、也越来越少,她每次梳完头发,头发都会散落一桌子,她把头发集中起来塞到墙缝里,说是这些碎头发攒得多了就可以换几个大头针。

    就这样,老坯房的墙缝或小洞里都塞满了花白的头发,老母亲的头发也越来越少了。侯老汉的老伴儿也是这样,把掉落的头发塞在了墙缝里头,已经成了一个习惯。

    那时候,家里没有粮食更没有钱花。侯老汉有时打发了家里的事情,出门打一段时间的零工,一季下来挣了二十多块钱,全家人都高兴的不得了,盘算着能做些事情,但最后也都积攒着,花在了孩子们读书识字上。

    侯老汉家就在村子中央的十字路口边上,地理位置的优越使这个院落成了这村子的中心,人来人往从门口经过。时常也会有很多人进出于老汉的房子,热热闹闹的。老汉的老伴儿是喜欢这样的热闹的,也喜欢和一些老太太们坐在门口处,哼唱一些戏段子,天天脸上挂着笑。

    1971年的夏天,一个比侯老汉年纪稍小的男子拉着架子车从这儿走过,车上坐着傻儿子。看上去这傻儿子十几岁,和侯云的年龄差不多,穿着粗布汗衫,敞着怀。那男子则是高高大大,黝黑黝黑的,还一脸的胡子,他们是要到亲戚家去的。此时正是中午,那男子口渴难耐,就走进侯老汉的家想讨碗水喝,老汉一家子人正吃着午饭,稀拉拉的只有几根面条其它的全是野菜。老汉丢下碗给这男子和他的傻儿子一人盛了一碗,稠的全都捞去了,锅里只剩下了一点稀汤,那男子推辞不了,就和傻儿子热热的吃下了。

    吃过饭,两个人就抽起了旱烟,交谈起来,谈话中得知那男子是前寨村北沟上面的城寨村的,早就没了妻子,只有这个15岁的儿子,可惜是个傻子。在同村里,他的亲人就只有自己的哥哥,哥哥也早搬了出去,来往也已经疏了。

    往后的日子里,那男子就经常到侯老汉的家里来,也总带些水果或其它吃的,有时也带上自己的傻儿子,一来就坐半晌,谈论一些村子里的事情。侯老汉也常去他的家,也是破土坯瓦房,很少有人来往,只有他的哥哥有时来上一趟,也是偶尔的。他的那个儿子虽是傻,但却是很能记路的,他也时常一个人过来,不怎么会说话,张着大嘴,呜呜啦啦的。每次他也只是在侯老汉家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该吃饭时就和侯老汉的家人一起吃饭,吃过饭也就离开了。

    就这样,侯老汉和那男子就有了长久的交情,情谊也深了。

    几年后的一个冬天,那男子在一次意外中丢了性命,砖窑塌陷了,被活活的掩埋。侯老汉很是伤心,更加经常到他的家里去看望他的傻儿子。

    傻儿子天天东奔西跑,这儿吃一顿、那儿蹭一顿的过着日子,但去得最多的还是他大伯家和侯老汉的家。老汉每次总让这傻小子吃得饱饱的,傻小子也从不在老汉这儿过夜,吃饱了就回家。

    久而久之,这傻小子和侯家的每一个人都愈加熟悉起来。侯赞强结婚搬出去后,傻小子也会到赞强家去,侯云出嫁了,他还能找到侯云家去,也都只是为了吃碗饭,他是不怕跑这样的远路的。

    1979年,侯霞20岁了,她个头不高,在同龄人中只能算是一般,前寨的女人多是这样的身高,从侯霞的身高中似乎就能看出她的那个时代,她的那个生活。她脸蛋瘦小但白净,总是梳两个长辫子留于胸前,精神头儿不错,喜欢唱歌,梳妆打扮,很是可爱。

    侯霞16岁初中毕业,又上了一年高中就自作主张退学了,抱着课本回到家里,从此一心一意的帮家里种地干活、挖野菜。在那个时候,侯霞是从没有想过要上学的,只要认识字就行。

    姐姐侯云没上过学,不认识几个字,母亲也不认识字,但侯霞只想着像姐姐那样为家里干活种地,担起一份责任。但侯霞对弟弟辽强上学是很坚持的,弟弟上初二的那年,家里已经没有钱给他交学费了,她便拿出自己几年来攒下的7块钱为弟弟交了学费。

    侯霞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每到下午放学就提着篮子到地里割草,割满一篮子就送到生产队里挣点工分,小小年纪就很是懂事,洗衣服、伺候奶奶,又过了几年就已经能做很多的饭菜了。其它就不用说,她11岁便学会了蒸馒头、做蒸野菜,还学会了织毛衣,她还总跟母亲争着做针线活、做鞋子。侯霞很是爱美,没事干的时候就把自己的长头发一遍又一遍的梳理着。

    侯霞爱看电影,那时候村子大队门口总会放一些抗战的电影,她每一场都不会错过,便也爱上了那电影中的枪声。有几次电影散了场,她也已经回到了家中,但她又听到了枪击声,拔腿又跑回大队门口,心里也忘记了害怕那黑夜。

    侯霞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上学的时候大队要求各家各户都要学唱赞颂的歌,侯霞总是头一个学会,一遍又一遍的教给家里的其他人。说到学唱称赞的歌,这算是当时最阔大的场面了。

    公社要求唱哪些歌,学校便将这些歌教给学生们,大队要求大人娃娃都要会唱,总之是只要能开口说话的人都要会唱。学生就承担着教家里人唱歌的责任,放学回到家就一句一句的教唱,老人总是学得慢,有时还需要赶夜的教。

    这些歌是要等到社员们开会的时候齐唱的,批斗会上也是要唱的,不会唱的社员当然是会受到一些惩罚。

    后来,不在了,前寨的社员们都啼哭着一首又一首的唱着这些歌,整个村庄都压抑着,哭声、歌声也都随着村里的那条小河流淌着,场面是从未见过的悲壮。

    侯霞喜欢过年,向往着那一天,急切的盼望着。因为每当过年母亲都会扯上一些粗花布,给她做一身新衣裳。新衣裳也总是做得大一些,穿在身上遮住了旧棉袄,可这新衣裳也总能让她自豪。她总在过年前的几个晚上一遍又一遍试穿自己的新衣裳,然后转几圈,看看背面,看看裤子,再看看鞋子,最后还是不舍的脱下来,这衣服总是要留着新年当天穿的。她把衣服叠得方方正正,放在枕头旁边用手摸着,甜甜的睡了。

    新年那一天,她也总是一大早就起床,还没等放鞭炮,白萝卜水饺也没有煮熟,她就穿着新衣裳抱着院子里的那棵大椿树。老人们都告诉她,大年初一的早上抱一抱大椿树是能长大个子的。

    侯霞也是最在意这身新衣裳的,穿着这粗布衣裳走在路上,一群女孩子都是这样,风风光光的走着,正是青春年华。对她们来说,这年就这样已经算是过了,再不为别的。

    侯霞也喜欢过年和母亲一起包饺子,萝卜馅的,家里很少有肉,但有肉的时候她总会包几个纯肉馅的水饺,做上记号,一人一个,享受着那滋味。

    前寨村的南坡是很秀丽的,其实和北坡没什么植被上的区别,也都是一些柿子树和荆棘,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杂草。那秀丽主要是坡下的那一弯小河的映衬,其实应该算是小溪,很小的一股水,河水是不会如此吝啬的,但人们还是习惯称她为河。

    小河沿着这南坡,水自东向西淌着,一年四季,水是从来都不会间断的。这水流并不大,只是浅浅的一弯,只有大雨过后水势才能埋到人的小腿,但仍是浅浅的,大人小孩儿也都不会担心被这水掩埋了。

    小河总是那样的有生机,水流从各色的小石头上吻过,留下了动人的声响,也留下了石头的亮丽色泽。小河总能招引来蝴蝶和蜻蜓,也能招来大群大群的人。

    妇女和女孩子们总会拿来大盆大盆的脏衣服,找块石头当搓板,时不时的用木棒子捶打着,也说着笑着。岸上几头牛和一群羊啃着青草,望着水边和水里的人们。小伙子们本是来放牛羊的,但都卷起了裤管跳进了这浅水里,捉起了螃蟹和泥鳅。

    河水的流淌声,搓洗衣服的唰唰声、捶打声,妇女和女孩子们的说笑声,小伙子的戏水声,牛羊的叫声,鸟鸣声,交织着合奏成了天籁。绿绿的山坡,轻轻流淌的河,沙石岸,绿草地,人,牛羊,蝴蝶蜻蜓,蓝天白云,又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短暂的定格。

    侯霞也是这条河的常客,她经常到这儿割草,洗衣服,就连洗头发也很少在家里洗。

    夕阳西下,她便跑到河边,挽起水来美美的洗着自己的长发,水波粼粼,还闪着红光,略微映入了她的眼睛,好美好美。这时候人们大多散去了,河水的流淌声显得更加清晰,夕阳下水是微红的,像是被烈士的血染洗过。一切也都静止了,只剩下了波纹的闪耀,安静的等着夕阳挪下山坡,侯霞是喜欢这样的感觉的。

    再后来,侯霞长大了,她也不再到河旁洗头发,但洗衣服还是习惯到这里来,割草挖野菜也总是来到这里,这里是她最常来的地方,到处都有她的脚印,呼吸声。夕阳下,她的身影也总能刻在这片沙石土地上,最后,慢慢的消失。

    这两年,上侯老汉家来提亲的人并不少,老汉和老伴儿总是细细考虑后回绝了他们。老汉不是嫌这些人为人不地道就是嫌他们的家人太过精能,总是细细的琢磨着,从不马虎。侯霞也已经是20岁的大姑娘了,婚事也总不能耽搁了。

    一天,老汉碰上了家在营平乡山酒子村的一个姨妈,老人家姓王。老人说山酒子村里头有个不错的娃子,是个好苗子,老汉就满口答应下来,还说要让这娃子过年了来家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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