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只是像秀儿这样想得开的毕竟不多，吴年那样的好小伙即使还有，人巧儿姑娘就看不上，还跪下使劲的磕头，哭的跟死了爹娘老子似的求郭燕，“夫人，求您了，奴婢不嫁人，奴婢愿意伺候夫人一辈子。”

    郭燕肚子里诅咒了一万遍，你是想伺候我男人一辈子吧？可惜，老娘不愿意，“你应该听说过魏妈妈吧，前天她还说她那里缺个伺候的，要不要我推荐你去？”要做□还是做娘子，你自己选，从处理环儿的时候就可以看出，郭燕从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一个人，那时候无权无势，尚且很干脆，这时候手中有权，还会怕你个小丫头？

    巧儿听郭燕这样讲，立时哑了声，她跟郭燕相处时间不多，可是看她行事作陪，还真说得出做得到。那春兰院可不是好去处，看上去穿着绫罗绸缎，风光无限好，却是一进去就出不来，说是做丫头，谁不知道那是□窝，一进去还能清白着出来？

    她是想爬床不错，却不想别人爬她的床，尤其是爬床的还不止一个，她倒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人，就是她愿意有人爬她的床，还得看看对方是谁，若是忠顺郡王那样的，她还可以考虑考虑。

    可是像雪儿姑娘那样的机会不是回回有，就是有也落不到她身上，她倒是自认为容貌不俗，可是跟郭燕一比，都落了下乘，更别说传说中的雪儿姑娘，若是真的论落到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可让她怎么活？

    巧儿没有想到郭燕的绝情堪程度跟她家原来的主母也不逊多让，也知道自己这次哭求，已经把郭燕得罪的狠了，人在恐惧中只会把自己的结局越想越悲惨。郭燕把话砸了出去，巧儿想哭不敢哭，想求又不敢求，只好抽抽噎噎的爬在地上不起来，还是别的丫鬟上来搀扶了，才顺势下去，从此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兴风作浪。

    这时候伺候钱文慧的丫鬟幸儿跪在了郭燕面前，她也是够年龄配人的丫鬟之一；“夫人容禀，不是我们不愿意配人，只是我们也有苦衷，请夫人听我们一诉，替我们做主。”还是钱元脩那位前任留下的隐患，她们原本都是伺候他的奴才丫鬟，耽搁在这里这么久，也是有苦衷的，护送少爷回乡的老仆被撵到庄子上去了，夫人自己吃斋念佛不说，在进佛堂以前，已经把前主子身亡的责任都推给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奴才丫鬟身上，家里偷偷传了信过来，却是叮嘱她们千万别回去，回去也落不到好，也是一个死字。

    她们也一直在为自己的将来犯愁，正观望着钱元脩、郭燕的态度，――所以巧儿会爬床，也不是没有原因，――反正是爬床，爬谁的床不是爬。要不是郭燕快刀斩乱麻，她家爬床的丫鬟只会多不会少，见郭燕态度强硬，她们也想赶紧有个着落，可是经过了前任主母的狠毒报复，大部分丫鬟还是认清了形式，姨娘不是那么好做的。

    其实郭燕开恩放她们出去嫁人，却是她们最好的出路，可是她们原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总觉得跟这里的人格格不入，现在还在知州府当差，好歹姐妹们还在一起，说说话还有个伴，互相有个照顾，一旦嫁出去，就会分开，人生地不熟的，娘家又远，还不敢联系，被婆家打骂欺负，连个哭诉的地都没有，让她们如何能够放心得下。

    ――干脆就说是瞧不上这些平头百姓好了，郭燕在心里腹诽。

    可她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只要有正当的理由，郭燕还是蛮心疼人的，想到她们也不过是一帮子有家不能归的可怜孩子，郭燕心软了，看到这待嫁的大姑娘还不少，郭燕倒是没有了主意。

    把她们留在家里实在提心吊胆，死道友不死贫道，不把你送走，我就得跟人分享老公，郭燕狠狠心，又给她们想去处。

    郭燕到底是有急智的人，想到分开不久的那一帮子光棍们，郭燕计较开来，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开始了她的忽悠大计，“你们大家作伴，嫁到一处如何？姐妹之间互相帮衬，应该不用担心有人再敢欺负你们了吧？我说的这地远点，却是十分富足的，大家知道我们老爷是从那个地方刚刚调任来的吧？那里的单身军官不少，都是因为服军役被耽误了婚事，――关键他们都是正经的军官，吃国家俸禄的人，高的有从四品，最差的也是从九品的官职。你们一嫁过去，就是正经的官家夫人，宜人，淑人――我用我家老爷的前程做保，你们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们的人品，个个都是英雄好汉。” 前面说了，有的穷秀才为了跟官家搭上关系，不惜求取他家的丫鬟。

    三百年前的景圣祖并不是多么有身份的人，他本人也不拘一节，同他一起打天下的弟兄们就有人娶的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还做了侯爷夫人。所以，从大兴国一开始，脱了奴籍的丫鬟做官员夫人就不稀罕，稀罕的是那些当官的在贫贱的时候不嫌弃对方的奴籍身份，不在富贵之后休妻别娶，郭燕敢提让军官娶脱了奴籍的丫鬟，也不是自说自话。

    郭燕也不担心那些军官会说什么无父母之命，将来悔婚什么的，要是他们有家人操心，早就有家有口的，不会打光棍至今，很是宏伟的给这些姑娘们画了一张日后生活的蓝图，前景无比诱人。

    见丫鬟们面面相窥，郭燕也不觉得自己变身媒婆有什么不好，喝了口茶水继续努力：“那里虽然气候恶劣了些，可是生活确实富足，当地的百姓都不缺吃穿，家里金银堆满屋，何况他们还是军官，你们嫁过去也不用做事干活，连公婆都不用伺候，自己当家作主，就在任上跟他生儿育女，过自己的小日子，你们想想，凭你们的条件，你们到那里去找这样的夫君。你们若是不信，去问问赵嫂子，和吴年他们。甚至连我说的人你们都可以跟他们打听，这些人都跟老爷交好，他们也都是认识的――。”要知道，伺候公婆，立规矩，如今这世道就是如此，越是大户人家越重视这个，那些官员家的夫人在外面看着风光，有的一辈子都被婆婆压着，抬不起头来。

    三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就是在小门小户，婆婆抖威风逼死媳妇也不稀罕，别说她们还曾经是奴婢身份，无论嫁到什么人家都会被婆家人挑理，被人诟病。能够离开公婆生活，过自己的小日子，只要丈夫不嫌弃，别人还敢说什么？

    别说能够成为官夫人，单不用伺候公婆这一条，对于那些即将为人媳妇的人才更是诱人。

    郭燕怕这些丫鬟们质疑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为何都是光棍，不厌其烦的再解释一遍，“他们是军人，忠孝难两全，错过了成婚的最佳年龄，加上本地的姑娘有限，他们也看不上，所以蹉跎至今，要不是那里条件差点，他们年岁大点，我也不敢提这岔，要知道，人家嫌不嫌弃你们曾经的奴婢身份还不一定呢。”看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郭燕最后又加了一句，“人数有限，欲购从速，”咳咳，错，欲嫁尽早。

    郭燕这边给人打了招呼，回屋赶紧就铺纸写信，说是要给人家介绍媳妇，接着开始忽悠。

    自然没敢写是自己扔包袱，只说自己想到他们至今单身，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心理过意不去，刚好这边有许多适龄的大姑娘，才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就开始保媒拉纤了。

    郭燕差点把自己标榜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才心虚的把各位花姑娘的情况作了详细说明，名字无所谓，反正以后会恢复自己的本命，关键是，年轻，貌美，聪明，能干，身体健康，绝对能生孩子等等极尽渲染了一番。

    真真是把这些姑娘们夸的万里挑一，错过后悔。

    若不是怕耽误时间夜长梦多，恨不得请画师来人人画一幅肖像图，为了尽快把这些麻烦送走，郭燕写完信就让吴年把信送了出去，其实郭燕自己回头看信都觉得恶心，可是在写一封又没有勇气，只好就这着了，她连姑娘们万一不同意嫁过去，自己又该从那里去找大姑娘给人家，都没有去想。

    这些丫鬟在跟赵氏，吴仁打听之后，倒是真的动了心思，跟郭燕报备以后，就在家里安心绣嫁妆，开始等待对方的来信来接人，这也是郭燕头脑发热的后患之一，她已经给这些姑娘们保证，那边的事情自己可以做主，她们就在家里安心侯嫁就是，也根本就没有考虑人家会不会要这些丫头们，好在郭燕的运气向来不错，这才没有成为大笑话。

    那些未在外放名单上的丫鬟，也有备无患的开始打听说那些军官们的情况，也有动了心思的，竟然去求郭燕，能不能也给她们一个机会？

    郭燕诧异之余，自然是举双手欢迎，让她们征求家人的意见以后，就可以在家里备嫁了，当然，年纪未超过十六的免谈，要是依旧愿意，可以等下一次机会。郭燕还真准备把媒婆做到底，她倒不介意自己家没有人干活，不说为了这些姑娘们的将来考虑，边关相处了三年的那些老爷们确实孤单的可怜，自己尽力成就一桩婚事也是为儿女们积德不是？

    只是郭燕事先声明，告诉这些做着美梦的姑娘们，是人家来选她们，自己可不保证人人都被选中当官夫人。

    人数多了，就有了竞争，所有有心向上的丫鬟们都有了危机意识，开始主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工作之余，都跑去巴结红姐，现在该称红姑的，学习当家主事的本领。

    这些丫鬟原本就是大户人家当做副小姐养的，耳熏目染的东西不少，再用心学一下，一个个比那些官小姐们也不差什么，越来越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等后来领人接新娘的一看，他们眼睛都直了，还真怀疑这些原本就是官家小姐，一个不落的都接走了，走的时候还一个劲的求郭燕，不能够厚此薄彼，要达到军营里弟兄们最少人均一个媳妇，美点丑点也没有关系，――军营里光棍们太多了，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姑娘们的容貌气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