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好在钱文慧参观了一趟回来后，效果显著，人又沉稳了不少，还给郭燕讲述一遍所见所闻，让她过了过耳瘾，补偿了她在钱元脩那里受到的“伤害”。

    “海嬷嬷，你抽空亲自去给厨房里替我跟更一楼的师傅们道一声辛苦，告诉他们，今天一过，夫人我有重赏。还有，一会儿老爷那里只要传过来话说客人都齐了，就让他们赶紧炒菜，别时间不足，一会儿菜色跟不上。”郭燕趁空扭头唤了海嬷嬷过来，让她盯着厨房去，别误了开席上菜的时辰，又把勉励更一楼大厨们的任务也交给了她。

    海嬷嬷依旧板着一张脸，眼底却泄露出了一丝愤恨，夫人宁愿去问青楼里的老鸨子，也不肯跟她请教，凭白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还把小姐往那种人身边引，也不怕坏了名声，听郭燕问话，她还是中规中矩的回道；“夫人们都来齐了，老奴这就让人去问问老爷那里人齐了没有，若是齐了，就让人过来传话请夫人们入席，老奴就在厨房里盯着，先传达夫人的话，然后就看着他们炒菜，绝不会误了夫人的事。”

    郭燕点点头，很满意的样子，“海嬷嬷辛苦了，明天夫人我会给你包个大红包，另外你告诉大家，今天辛苦一天，好好干，有什么困难都坚持一下，这个月的月钱加倍。还有，记得派人去请小姐们过来，别误了开席的时辰。”

    海嬷嬷应声去了，郭燕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似乎没有往常挺的那么直了，不知道是老了，还是今天忙的很了累的。听到旁边的人们说的热闹，也回头听了两句，插话道；“弟妹说的不错呢，您这手艺可真是好，我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这图案好是一回事，手艺更是出色，简直就跟活的一样，啧啧，――”。

    郭燕的夫人外交就此打开，也经过谈得来的夫人介绍，找相熟的人牙子上门，给各人替换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

    郭燕想到上次宴客，还是托魏妈妈说和，请的更一楼的厨子、伙计们来帮的忙，要不然自己还真就被海嬷嬷给拿捏住了。钱元脩如今已经在此任职，一任三年，连任六年，甚至时间更长都有可能，自己家人来送往的时候多了，宴客什么的多的是，老麻烦人家不好意思，再说，临时找人来，很容易混进刺客之类的，万一有政敌针对自己家，使了人在自己家里伤害一两个人，倒霉的可就是自己。

    郭燕相的长远，一口气买了几十个，男的让吴仁□，女的就请魏妈妈介绍的姐妹过来教导。

    此人人称红姐，是春兰院曾经的头牌，后来做了官员的妾室，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在春兰院避孕的药喝多了被伤了身子，嫁人后虽然宠爱不断，却一直无子女。

    男人死后，红姐立即被大妇扫地出门，红姐攒的银子够多，倒不愁生计问题，只是一个人孤独无聊，有时候会找魏妈妈聊天。

    郭燕跟魏妈妈打听可靠的嬷嬷的时候，魏妈妈力荐了她，郭燕并不知道人红姐万贯家财，只以为她是弃妇一枚，恐怕只是想找一个养老容身之所，问了几句，印象不错，倒没有多想，就应下了她。

    红姐自小在窑子里长大，在官家后院又浸染多年，斗的正房奶奶是毫无还手之力，后来又帮忙□雏鸡，那业务是相当的娴熟，才能十分的全面，不仅能够帮助郭燕训练合格的丫头，还能帮忙郭燕出主意，教导女儿。

    郭燕自此算是得了个有力的帮手，开始着力清理自己家的后院。

    海嬷嬷身份特殊，她的户籍已经在知州衙门几十年，没得自己初一来，就把她换了的，再说，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皇帝安排的人，更是动不得。

    郭燕首先替换的就是自己身边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大丫头，巧儿，秀儿首当其冲。

    郭燕很慷慨，不在乎舍财打发掉这些碍眼的狐媚子，表示愿意归家的送盘缠若干，自愿脱籍外配的，就做主消了奴籍，还一人封二十两银子，另有首饰衣料等若干做嫁妆，看上府中小厮的，只要对方乐意，也陪送嫁妆风光出嫁。

    总之三条路选一，赶紧走人。

    “虽说你们跟我时间不长，可是总归是服伺了我一段时间，我对你们很感谢。你们的年纪也大了，我不忍心让你们蹉跎下去，好在你们的身契都归府衙，我如今也有这个权利和义务安置你们，就算是给自己积福，放你们自由，希望你们以后跟着自己的良人安心的过一辈子，”郭燕说道这里，想到了环儿，阿力，还有在后院督促自己儿子读书的赵氏，不免语重心长起来，“总之，自己的日子过的好歹，都是自己过出来的，选择好了，怨不得他人，记得以后好自为之。”

    钱元脩上任时候接收的这一批家人成分来历颇有些曲折，海嬷嬷和胡全这样有具体管辖职务的，是原本就在官署当差多年，由历代主子提拔上来的老奴才，钱元脩、郭燕自然不会，也不敢随意发卖他们。

    秀儿和巧儿，瑞香等一批现在伺候钱元脩、郭燕等年轻的丫鬟小厮，有的是官署以前买的小丫鬟，小厮长大替补上来的，有的却是钱元脩的前任带来的丫鬟家仆。对于这些年轻仆妇的处置权，各处府衙都是有定规的，到了年纪配人或者出嫁，都是现任官员处置，只要你在卸任的时候，跟后来的做好交接就行，没准人家怕内奸，希望你把所有的人都带走，处理了呢。

    钱元脩接任会有这么多奴才，也是前任留下的尾巴。

    那位前任来后就遵照户籍规定，把他们的奴籍给入到了府衙，因为前任知州是意外身亡，官府要调查排除嫌疑，还把这些奴才们圈禁了几天。等案情清楚以后，前任知州夫人倒是带着自己丈夫的遗体归家去了，可是也不知道是伤心太过，还是诚心发难，只带走了自己的陪嫁，把平素就跟自己不对付的婆家人都留下了。

    主母走的时候，根本就不提他们的名字，他们这一干奴才户籍入了这里，自然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就留了下来，跟那些官衙里原本的奴才一样，顺势就伺候了钱元脩一家人。

    别的人先不说，只这秀儿有意思，听到郭燕说要让她们自选出路的时候，迟疑了半天，竟然说想嫁给吴年，令郭燕颇感意外。

    秀儿容貌秀丽，本就是原来的主家养来给男主子暖床的，等伺候钱元脩的时候依然会有爬床的念头倒也不怪她，人家这是爱岗敬业，时刻不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过她比巧儿心眼多，见郭燕和钱元脩之间容不下人，想到自己前任主母走的时候的绝情，那还是自己伺候了几年的主子，多少还有点香火情，就能够这样，郭燕可是凭空掉下来的，没有一点交情，万一惹怒了她，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秀儿思索再三，觉得还不如趁早选择出路的好。

    只是她们这批人跟着过来伺候主子，却把主子的命给伺候没了，虽然主子的死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却也不敢回家，原本她们还抱着希望，托人带信，让家里人求求主子，过来接他们，可后来家里的人冒死传了信过来，让他们安心在这里待着，千万别回去，否则也是死路一条。

    想想也是，自己伺候的主子没了，她们还好好的活着，主子奶奶又先回去了，还不把责任都往她们身上推？回去也是受死不说，还得连累家人跟着不受人待见。再说，就算是求了郭燕把她送回到原主人家，也不过是配给小厮奴才，连生下的儿女一起，依然是做人奴才的命，倒是难得会遇到跟郭燕这样，愿意舍钱贴嫁妆，放还她们自由的主子。

    秀儿在听到郭燕许她们自由的话以后，倒是想起了吴年。

    吴年父子跟钱元脩一家，碾转相随，不是一家人却也跟钱元脩一家情谊深厚，相处融洽，虽说是打工帮佣，却是自由身，又依附着郭燕一家，在做完自己的工作以后，还可以做点兼职贴补家用。

    宰相家的门房七品官，大树底下好乘凉，吴年父子是钱元脩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如今也是益州府的红人，出门在外，也是一堆人奉承，他们沾了钱元脩的光，将来也前途无量。

    吴年父子早不是穷的娶不起媳妇的人，他们光棍至今，是因为挑媳妇挑花了眼。

    因为吴年父子很得钱元脩一家人信任，吴年也经常替钱元脩传话给郭燕，因此秀儿倒也见过他几回，对于这个外表憨厚的小伙子印象极好，只是她却是奴才身，根本就不敢提这件事情。

    郭燕想到吴仁父子当初被钱元脩忽悠来的理由，笑眯了眼，自己家里还真是欠人家两个媳妇，如今人家大姑娘都提出来了，自己还能够在装迷糊不成？

    郭燕让秀儿稍等，回头问过吴年父子再给她回话，秀儿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来，自然是没了退路，听到郭燕说考虑，只好七上八下的回屋等消息。

    好在吴年父子眼光也不是真的高，只是他们对女人不大了解，生怕选错了老婆乱了家庭，才一直拖着，听到郭燕提起秀儿，自然是打听人品如何。

    郭燕对这姑娘印象不错，自他们来的头几天秀儿在钱元脩面前晃了两回，见自己面色不好看，立即就成了隐形人，是个懂得眉眼高低的稳重人，就冲她会提出愿意配给吴年来看，也是个敢作敢当的女子，将来当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

    吴仁父子对郭燕信任不疑，见郭燕认可了秀儿，当即表示同意这桩婚事，郭燕回头又告诉秀儿，吴年已经不小了，既然双方都同意，就赶紧操办起来，钱元脩给秀儿除了籍，郭燕给秀儿额外添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作为陪嫁，给他们在前院划了个小院子做新房，风风光光的给他们举行了婚礼。

    双方都没有别的亲人在此，钱元脩、郭燕夫妻又当女方家长，又当主婚人，就这么替他们完了婚，男女主人翁终于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了一起，钱元脩也算是兑现了一半的诺言，给吴年娶了个老婆，最后的最后当然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