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痴心错付

    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挂上夜空又沉下去，几度昼夜轮回过去，莫碧珠偷偷瞄了一眼洞口，司徒淹依然守在洞外，几天来不吃不喝，又要忍受着寒风吹削，他刚毅的脸已经变得苍白。{}天山上天气何等奇寒？司徒淹不吃又不喝，铁打的身体也总会有倒下的一刻。莫碧珠嘴上虽说不理会他，但要看着他这样一动不动守在洞在，饥寒交迫而死，又是不忍。同时，她又担心偷跑下山去的莫绫儿。虽说李无汐武功高强，有他保护莫绫儿按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毕竟江湖人心险恶，凶险难料，而且她女儿的脾性她是知道的，刁钻顽皮又任性胡为，认死理，深怕她出什么意外，终于忍不住打开洞门。

    司徒淹终于等到山洞的门打开，苍白的脸上现出了笑容，声音虚弱地道：“碧珠，你肯见我了，你原谅我了？”莫碧珠冷冷地看着他，也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扔给他一些食物，示意他吃下。司徒淹大喜，抓起来就狂吞，他饿了好几天了，腹中空虚得紧，很快就把那些食物尽数吞进肚里。

    莫碧珠道：“要我原谅你，先把这件事办好。”司徒淹急问：“什么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莫碧珠道：“帮我把绫儿找回来。”司徒淹道：“把绫儿找回来，你就原谅我了是吗？”莫碧珠道：“哪有这么容易，看你的表现。”司徒淹闻言一喜，很快又转而为忧：“可是我跟绫儿还很陌生，就是找到了她也不一定会跟我回来啊。”莫碧珠淡淡道：“这就得看你的本事了。你自己想办法把她带回来，不过我警告你，不许强迫她跟你回来。你能说服她跟你回来最好，若是说你说服不了她，那你也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若用强的把绫儿带回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司徒淹道：“我明白，我怎么会强迫她，她也是我女儿。”

    这次，莫碧珠并没有反驳她这句话，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司徒淹恋恋不舍地看了莫碧珠片刻，转身欲走，但他站得太久，手脚都已僵硬，这一走动竟然向前扑倒在地。莫碧珠见他倒下，本能地想去扶他起来，但只迈出一步就停下脚步，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山洞中去。司徒淹当然不敢奢望莫碧珠会过来扶他，他对现在的结果已经很满足了，自信满满地踏上寻找莫绫儿的道路。

    西占国贫，又经战乱，经济已经很是萧条，在西占国荒凉的境内还好，一到了东琼国境，莫绫儿魔女的本色就表现出来了。基本上，他们都是大清早就赶路，天黑了才投宿客栈，但走的路程还不比李无汐以往单独赶路的一半。不用说，这些时间都让莫绫儿花在吃喝玩乐上了，但李无汐也拿她没办法，又不忍心责备她。

    这一日，李无汐终于忍不住要提醒她：“绫儿，大哥不是来陪你玩的，大哥还要去找蓝叶草来保住性命呢。”莫绫儿不以为然，道：“急什么，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李无汐道：“绫儿，你要明白，并不是一去到长白山就能找到的，也不知道要找多久，你这么耽搁下去，要是大哥不够时间去寻找，那大哥就会死。()难道你希望大哥死吗？”

    莫绫儿当即摇头，不停地摇头，深怕李无汐说的马上就成为了事实。李无汐道：“好了，你先乖乖陪大哥去找蓝叶草，等大哥找到蓝叶草解毒身上的毒，大哥再陪你好好玩玩，好不好？”莫绫儿喜道：“真的？”李无汐道：“真的，我保证。”莫绫儿喜不自胜，道：“好，我们去找蓝叶草。”两人望东北而行，行程开始加快，一天下来越过了数十几里的路程，天黑之前到镇上找到一家客栈投宿一夜，次日再走。

    作为女人，莫绫儿因为年纪过轻过于清纯稚嫩，魅力不及相对成熟许多的白嫣儿诸女，也不及身材玲珑有致的郦雅茜和宋湘湘，但她有一张清秀迷人的脸蛋，李无汐可不想她三头露面任人觊觎，是以就和她留在房里用膳。李无汐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东西下肚了，肚子早已打鼓，莫绫儿点了一桌子的菜，他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张口便吃。莫绫儿在他面前吃饭，为了保持自己美好的形象，表现得很是优雅，几乎是一粒粒米挟进最里的。很快，李无汐就把两碗饭吞进肚子里，放下饭碗微微抬头，正好发现莫绫儿正以左手托着下巴微笑着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食相过于狼狈，尴尬地道：“绫儿，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莫绫儿粉颊飞起淡淡的红云，小声道：“没有啊。”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碗只吃了两口的米饭，把它推到李无汐面前，道：“大哥，绫儿吃饱了，你把这碗也吃了吧。”李无汐道：“大哥已经饱了，你都没吃两口，快点吃吧。”“我真的饱了。”莫绫儿又把饭碗推过去一点，道，“你，必须吃了它。”李无汐也理解，小姑娘的饭量都是很小的，她们的胃口都放在小吃上去了，想起这一路上莫绫儿小吃买个不断，也没再跟她客气，把那碗饭端起来就吃了。莫绫儿还是那样微笑着看着李无汐狼吞虎咽，她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对李无汐有一种奇怪的复杂的感情。

    要知道，李无汐相貌英俊，武功高强，对莫碧珠的威逼毫不畏惧，对莫绫儿温柔体贴。这些种种，对莫绫儿来说无一不是致命的吸引，这一刻她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已经对这个认识时间不长的少年英侠动了真情。莫绫儿明白了自己对李无汐那令她难为情的情愫后更加不得了，她自幼隐居天山之巅，极少与外界的人接触，因此对世间的情情爱爱是懵然不知，只想就此和李无汐厮守终身，什么都不顾了。她自有意识地越来越靠近李无汐，最后几乎是与他零距离接触了。李无汐放下饭碗，打了个饱嗝，却发现莫绫儿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他大腿上去了，真的是大吃一惊，慌张地道：“绫儿，你这是在干嘛？”

    莫绫儿虽然不谙爱情，但女孩子的羞涩是与生俱来的，她粉颊绯红，伸手抱着李无汐的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李无汐。幸好两人是在房里吃放的，有足够的私人空间，否则江湖上必定又有一段风流韵事要流传了。莫绫儿道：“大哥，你找到蓝叶草，解了身上的毒以后，就留在山上陪绫儿好不好？”她的小脸越来越红，含情的眸子里闪烁着希冀。她此刻正以一个羞人的姿势坐在李无汐大腿上，靠在他怀里，李无汐推开她又不是，任由她又不行，为难地道：“绫儿，你也知道大哥是闲不住的，怎么能留在山上陪你？大哥只能答应你陪你好好玩几天，这已经是尽大哥最大的能力了。”

    莫绫儿小嘴一撅，在心里给李无汐多加了一条批语：不解风情。其实李无汐也明白莫绫儿话中的意思，但他对莫绫儿根本没有儿女之情，而且他也不敢再对任何女子动情，只好装作不懂。莫绫儿羞于启齿，憋得娇脸通红，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人家是说……”李无汐见她停下不说，道：“绫儿，你先坐到椅子上，再慢慢说好吗？”

    “不好。”莫绫儿一口拒绝。李无汐无法，只好道：“那你想说什么，快说吧。”莫绫儿扭捏道：“绫儿说不出口。”她抬头看看李无汐，含羞微笑，将小脸埋进李无汐怀里，整个人也贴了上去。李无汐心中狂跳，忙道：“绫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吃完饭了赶快回自己的房间去。”这等暧昧的姿势，若对别人说他们毫无儿女私情，谁也不信。更何况，莫绫儿柔软的胸脯正挨着他的胸膛，正在燃烧着他的理智，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深怕再耽搁下去他会做出什么让他遗恨终身的事来。莫绫儿道：“大哥不让绫儿这么抱着，绫儿就不回去睡。”

    李无汐心中鬼叫要命，但又拿她没办法，他知道莫绫儿的性格，自己越是反对，她就越是要坚持，若是要对她发脾气，又实在狠不下心来，也只得由她了。过了一会儿，莫绫儿便依在他怀里睡着了，更别说要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去了。李无汐见她没了动静，轻声唤她：“绫儿？”莫绫儿没有动，也没有出声。李无汐低头一看，见她已经睡着，无奈地摇摇头，本想抱起她回她自己的房间，但转而一想，若是让别人看见，对她的名节有损，只好把她放到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自己去莫绫儿的房间去安歇去了。

    等莫绫儿睡饱了，睁开眼眸扫视了一遍房间的环境，发现这是李无汐的房间，心中暗喜，她在心爱的人的床上休息，是不是说明自己与他的关系确定下来了？想到这里，莫绫儿心中喜不自胜。因为昨晚李无汐不想店小二打扰莫绫儿休息，是以并没有叫他来收拾东西，一直等到次日早上。莫绫儿还自窃喜，小二敲门进来收拾桌子了。见莫绫儿躺在李无汐的床上，眼光变得无比暧昧，这一男一女当时说要两间房，但干柴遇上烈火，哪里还能相安无事。

    莫绫儿把他的眼神和表情看在眼里，又羞又恼又喜，干脆不去看他，直到他出去。李无汐推开门进来，见莫绫儿已经醒来，望着帐顶出神，说道：“绫儿，你醒了。”莫绫儿转脸看着他，道：“大哥，这是你的房间吗？”李无汐点头道：“昨晚你睡着了，大哥不忍心叫醒你，所以留你在这里休息了。”莫绫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李无汐不明所以，立时慌了手脚，道：“绫儿，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莫绫儿边哭边道：“我清清白白一个姑娘，现在声誉全毁了。”李无汐忙道：“绫儿，大哥只是留你在房里休息，绝对没有任何逾礼之举，大哥发誓。”莫绫儿道：“可是我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却留在你房里过夜，别人会怎么想？”李无汐道：“我昨晚去你房里休息了，没有何你同房。”莫绫儿道：“可是刚才店小二看见我在你房里，他已经误认为我们发生什么事了。”李无汐道：“你怎么不跟他解释？”莫绫儿道：“他什么都没说，难道要我自己主动去跟他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做吗？这样不是越描越黑吗？”李无汐苦恼不已，道：“那……那怎么办？”

    终于达到目的了，莫绫儿心中偷笑，坐起来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大哥，你让绫儿做你妻子好不好？”李无汐吓了一跳，房里摆手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莫绫儿急问：“为什么不行？”李无汐为难了：“因为……因为……”莫绫儿道：“事已至此，绫儿别无选择，你若不答应绫儿，绫儿就死在你面前。”李无汐一急，忙道：“绫儿，你不要任性胡闹，大哥一直当你是我的妹妹，怎么能娶你为妻？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不要胡闹了好吗？”

    莫绫儿一怔，一颗心霎时出现裂痕，她颤抖着道：“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绫儿，只是把绫儿当做是妹妹？”李无汐道：“绫儿，你现在还小，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现在跟你说爱情还为时过早，听大哥的，不要再胡闹了好吗？”

    莫绫儿的心就在这一刻碎了，碎得彻底，她原来憧憬着美好的初恋竟然是如此的悲剧收场，妹有情而郎无意，这对她来说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讽刺？但是，她就是无法在脑海中刷去李无汐那舞剑于飞雪之中的飒爽英姿，还有他温柔似水的体贴照顾。李无汐见她眼神空洞，表情呆滞，吓了一跳：“绫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大哥，你说话呀。”莫绫儿缓缓放开环在李无汐腰间的一双玉臂，眼眸黯淡无光地冲李无汐强颜一笑，道：“绫儿明白了。”跳到床边穿好鞋子就往门口冲去。

    李无汐急问：“绫儿，你要去哪里？”莫绫儿回首凄然一笑，道：“绫儿明白了，全都明白了，绫儿不会再缠着大哥了。”李无汐道：“那你要去哪里？”莫绫儿道：“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回天山去。”李无汐道：“大哥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回去大哥不放心。”莫绫儿原本还奢望李无汐开口挽留她，岂知李无汐开口是开口了，但说的却是让她的心碎到彻底，碎得无以复加的一句话，头也不回就冲出去。但是，她情绪激动，受到刺激不小，只走得几步，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摇摇欲坠了。

    李无汐闪身追上去扶住她，莫绫儿已经晕倒在他怀里。李无汐无法，只好将她抱到床上，他略懂医理，摸一下脉博，知道莫绫儿是急气攻心导致晕倒，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也就没事了。莫绫儿再次醒来已是午后时分，发现李无汐伏在床边睡着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楚，她知道李无汐虽然对她甚是关怀，但只是局限于哥哥对妹妹的关心，这不是她想要的。再留下来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苦苦纠缠还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让自己伤得更深罢了。莫绫儿轻手轻脚摸下床，悄悄开门出去，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