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    夜空如墨，偶尔想起的几声蝉鸣，更衬出古筝流水般的琴音。    铮——    无端的狠狠拨弄琴弦，月色皎洁，谁的眼泪在心里流淌？    “思科的案子结束，你我就可以在一起了。”女子好看的眉眼依稀就在眼前，埋首颈项间的温柔清晰恍若昨天，却最终成了记忆里不可磨灭的伤。    抬手，弄琴，音色嘈杂异常。是那心里的悲鸣无处可去，只得用琴声抚慰？    “我想握着你的手，安静走一生，不去想案子，不去想其他。”手指交缠，她感到那人的身子明显一颤，抬眼，笑眸依旧温柔，可心里却苦的异常。    我知道，你不爱我。    我知道，我一直是一厢情愿。    但是我情愿欺骗自己，换来这虚假的温柔，成为记忆里的繁星。    唇相吻，双手狠狠压住那人的肩，她知道她不会拒绝，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舌探索入口腔，带着绝望的霸道，留住最后的味道，直到血腥蔓延，那人吃痛的让开。    “你可会骗我？”她放开了那人的肩，突然问道。    “不会，明天你去把这些材料交了，这案子就了了。”坦然的眼，映在她心里一片伤痛，为何到了最后这一刻，你还是在骗我？    铮——铮——铮——    琴音几乎发狂，眼泪从脸庞落下，苏青禾的嘴角扯起略带欣慰的笑。三年来第一次，她的眼泪终于留了下来。因为凤昕涵，那个她唯一爱过的人。    白鹭清澈的眼骤然浮现在眼前，她知道这个女孩的出现唤起了她一些埋在心里的情绪，那些本来被刻意藏起，却从来不遗忘的伤。    她在白鹭身上似乎看到了些自己的影子，但是，却又有哪里有些奇怪，她一下子却也想不起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女孩，有着打乱她内心的本事。    抬眸，月华星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发觉脸颊不知何时已经湿成一片。那些曾经压抑着的伤，即使对着余心雨依然伪装成无事的坚强，在瞬间爆发出来。    下一刻，已是伏在古筝之上，痛快的哭泣。    当余心雨来到苏青禾家里时，看到的也是这般情景——古筝上瘦弱的人，以及微微颤抖的双肩。心里当下一阵吃惊，几乎是一路小跑过去问道，“青禾，你怎么了？”    余心雨自然是吃惊的，或者说几乎有些害怕这样的情景，在她的印象里，自十四岁开始苏青禾再也没有哭过。哪怕是凤昕涵这般对她，她都没有在人前哭过，哪怕是自己这个同在孤儿院长大的干姐姐面前亦复如是。可这次，又是为何？    “我想，我大概放下了。”苏青禾抬眼，双眸红成一片。    余心雨笑笑，拍了拍她的背，不再说话。人的直觉虽说不清道不明，却也准的可怕。在苏青禾说她差点想抱住那个新来的女孩之时，余心雨就隐约感觉到这或许会是苏青禾人生里的一个机遇——总有一次，会有一个人来爱你，而之前所有带着眼泪酸楚的过去，仿佛也只是为了等遇见那个人。    她只是有些沮丧，本来下午接到电话想来安慰下好友，现在倒是好，她就晚来了那么一会会，已经什么事都做不上了。    ——“回头看不曾走远，你的微笑此生不变……”    手里的铃声在此刻响起，打断了这难得的温馨和安静。苏青禾的眉头一下子收拢，手机上的名字是她没有想到的——白鹭。    “青禾姐，nic顶有没有兴趣来一次，我想告诉你答案。”白鹭的声音有难得的轻松。    “等我半小时。”收起手机，她知道，这不是只有简单的答案。    “记得，对她好一点。”余心雨笑笑，看着开始穿薄风衣的好友。    “我知道，否则，也不会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打出一个安了的手势，苏青禾穿起了衣服，走出门去。    余心雨这才浮起了一个欣慰的笑，她知道有种人，是苏青禾的软肋。热情，善良，单纯却勇敢。    六月十五，苏青禾说她找到了小助理。    六月十六，余心雨看到一向清冷的好友连妆都没化就去见她。    流年宿命，必定会被打乱，然后，改写。    白鹭慢慢合上了手机，靠在窗台上，欣赏这都市的夜景。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到了背后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青禾姐，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转过头，白鹭看了看准时来到的人，她风衣之下的身子在夜风下越加显得单薄，不上妆的脸有过度疲劳而显示的苍白。那双眸子，似乎有流泪的痕迹？她虽然好奇，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情还不必要自己去问。    “对。”看起来，答案很明显了。苏青禾扯了下嘴角，带上了一丝自嘲。若在从前，或者说若换作他人，她一定认为这也是一个功利心太重的年轻女孩，可是这一次，她想白鹭应该还有其他理由。    果然，白鹭见她这样回答，开心的笑了起来，继而张开了手臂，似乎要拥抱这璀璨星空。    “青禾姐，我一直想有一天，我可以坐在这最高一层的写字上，有我自己的办公室，有落地玻璃窗，呵呵，那感觉一定很好。”    女孩开始慢慢讲述她的记忆，苏青禾静静的看着，没有去打断。    “这样，爸爸就不用开出租那么辛苦，妈妈也不用身体不好还去超市上班，中班真的很辛苦，那么热的天，她都不舍得坐空调车。”慢慢收起了手，白鹭靠在扶手上，回头看她。    “所以，你想做刑辩律师赚大钱？”苏青禾也只能想到这里。    “算是一个理由，可是在之前，我要替爸爸讨一个说法，”白鹭笑了起来，一如她面试第一天清澈的笑容。苏青禾心里一颤，这双笑起来的眼睛，竟然有些像那个人的风情，只是面前的，或许才是真心的。为何自己以前没有发觉，真心的笑意里，是有光芒流转的？    慢慢的听着白鹭说着，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所谓的红尘阡陌，白鹭的烦恼在她接触的当事人之中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nic本来就不接小案子，可她却没从那些大案子里看出人的真心。    出奇的没有去打断她，虽然，苏青禾很讨厌人唠叨——白鹭叙述，在她的定义里是不折不扣的唠叨。    “如果你做前台，或许会更稳当一点。”苏青禾知道，她的理由并未说完。    回答她的是一串笑声，清澈的犹如山间午后的溪水。下一刻，她看见了白鹭的笑容，并在以后的岁月里刻在了自己骨子里——温和里，带着真正的怜惜。    “因为你对我好，虽然和你原先想象的有不同。”    “什么？”这次是轮到苏青禾诧异了。    “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可以选择蒙我，这样我也会糊里糊涂的做了这代理人对不对？”似是很享受这诧异的表情，白鹭停了停才继续说了下去，“但是你告诉了我，也给了我选择，而我，没有资格去要求，你给我带来一个百分百必赢的案子不是？”    “换位思考，丫头你学的不错。”慢慢的说着，依然带了些诧异。    “青禾姐，如果你真的可以不择手段，为何我会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如果你真的只是想利用我，何必有那么难过的表情？”白鹭走了前去，第一次那么近打量了眼前的女子。    “你……很不同。”苏青禾笑笑，身子没来由的一僵，一时间竟然找不到话了。    “青禾姐，你要保护我。因为，我答应你，是因为是你要求的。”小女孩特有的撒娇口气里，多了一些坚持的意思。    “我知道。”双手交叠，身子后退了几部，却在暗地里慢慢加上了力气——那是她的誓言，虽然，对方不必知道。    “那我明天下午来上班哦！我要去买衣服！”    “送你回去，地铁都没末班车了。”    “好。”    子夜，有些故事终于落幕，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