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    墨斩云沉默了片刻，抬手指了指远方弥陀石出口处那五柄插入地面的长剑，轻轻道：“我的武功还不是千山指月和岳雪晴的对手，但是我向你保证，当那五柄剑化为顽石之时，便是我们复仇之日。”    紫耀灵星不禁仰头发出一串轻笑，笑过之后假装正经地又道：“希望在我老死之前能看到你向千山指月或是岳雪晴挑战的一天，那我死也瞑目了。”    听出她言语中的讽刺之意，墨斩云却不争辩，默默为她添了许多菜到碗里，看她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本来灵星只当她是哄自己开心，此时却不禁慢慢相信了她的话。    利剑化为顽石。旁人听来只怕会当是一席疯言疯语，然而墨斩云不是会说谎之人，她既然有这样的自信那便必然有她的道理。思通这一层，灵星不禁为刚才的错言又生出几丝悔意，也替墨斩云添了许多菜到碗中，看到她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心中才觉稍稍安稳，不知不觉中，灵星郁闷消沉的心中也渐渐生起丝愉悦，只是不知……能手刃仇人的那一天究竟何时才会来到……    这一晚，两人同床相拥整夜无眠，月光透过窗户洒遍屋中每一个角落，灵星细细凝视着眼前那双晶亮的眸子，殷红的眼底仿佛哭得久了，哭出了鲜血，心不由一片揪疼，忍不住伸手轻抚着眼前人的脸颊，小声问说：“你恨我吗？”    墨斩云摇了摇头，捏紧她的手放在脸颊上：“我从未恨过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灵星。”    “你不恨我，我却恨你。”双眸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淡淡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强烈的怨气：“我恨你之前对我种种，我坐拥江山，手下将士数千，知人才能用人，我自认算计人心不在我师父琼海之下，可我却猜不透你半点心思，我们有今日一半原因在我，另一半却在你。”    “我……”墨斩云闻言又不禁垂下了眼帘，闻听这一番话心中直说不出是自责还是惋惜。    时至今日，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宛如做了场梦一般，谁是谁非究竟该如何才能算清？    “云姐……”忽听灵星又从口中呢喃着唤出一声。    这声许久没有过的称呼，让墨斩云不禁有些想掉泪，迅速抬起眼来，右手抚着她的脸关切地问道：“嗯？怎么了？”    轻轻柔柔的一声回应，没有言语矫饰、没有轻浮的举止，眼前这个人简单纯净得如一朵清荷，不需花言巧语，不需山盟海誓，不知是何时已将自己一颗心全都掠了去。    刹那间，所有的怨气竟都烟消云散，涌在喉头的话语都不消再多说，平时的伶牙俐齿在她面前竟是一点作用也没有了，一身的刁蛮高傲在此刻的静谧中竟都被消磨得干干净净，灵星只想闭上双眼，静静偎在她怀中，感觉到她收拢怀抱将自己牢牢抱紧，如偎着块软玉，如拥着枚温香，什么权倾天下、什么号令群雄，原来都比不上此时此刻的感受，就算自己输掉整个江山又如何，只要身边有她，自己便还是世上最幸运之人。    忍不住环紧她的脖子，灵星悄悄故意在她耳边说道：“墨斩云，你就是天下第一没用的人，仇人就在眼前也报不了仇。”    墨斩云闻言不禁一愣，别过脸去，慢慢闭上双眼，刹那间心头又涌起了许多无奈、许多愧疚、许多自责，为何灵星要这样说？为何到此时她也不忘揭开自己心头的伤疤？难道这就是命，上辈子欠了灵星许多，这辈子便都要她偿清？    “那又如何？”冷冷回了一句，墨斩云似乎已不愿再多说，闭上眼睛假装睡去，殊不知，手却被灵星拖了去，按在自己胸口，半是暧昧、半是挑衅地道：“今夜我可以给你一个复仇机会……”    这番挑逗的话听得人面红耳赤、血脉扩张，可墨斩云却偏偏似座冰山，巍然不动，将手收回后仍是闭着眼睛淡淡地道：“又是这招，灵星，你不必这样，我早已决定不再复仇，你无须用这些话来激我。”    灵星闻言不禁有些泄气，嘴上说让她报仇是假，给她机会借机亲热才是真，这呆头鹅怎么就如此不开窍……    爱火勾起心头的越烧越炽，灵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挑起她的热情，此时良夜怎能让时间白白流走？忍不住主动翻身覆上墨斩云的身子，左手捏紧她胸前的凸起，这一串举动惹得墨斩云口中不由自主地发出声嘤咛，刹那间身体中就似窜起一缕火焰，越烧越旺，只听灵星在耳边轻吐着兰息，柔声道：“你对我究竟是何种感情？是爱情？是疼惜？是可怜？还是金兰之义？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要再一味退让，你越是躲避我便越是想靠近你、折磨你……我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若是不爱便放我离开，若是爱便清楚明白的告诉我，我余生的时间都将用来复仇，能留给你的已经不多，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一番真挚的话伴着点点晶莹的泪珠，将墨斩云的心刺得生疼，想要倾身将灵星压在身下，却又怕碰着她受伤的左手，只得紧紧环抱她的腰身，伸手拭去她的泪，凝望着眼前的双眸柔声说：“爱，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以前从来就不知这份感情究竟被称作什么，如今我知道了，我可以为你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以为你承受任何责难痛苦，我不求名、不为利，只要能与你携手相伴终生，灵星……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再让你将我推开，从今以后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你要复仇……我虽不赞同，但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会给你力量，我会永永远远保护你。”    “你……”灵星忍不住咬紧嘴唇，伏下身子在她耳边说了句：“若是敢骗我……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刚一说完，倾身已吻在了她的唇上，身子微微使力，墨斩云口中抑不住的发出声低吟，顺势褪去自己和她身上的衣衫，就着屋中撒下的月光，将积蓄了许久的思念爱恋和欲念尽都在今夜释放了开来……    平淡而惬意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没有想象中那样乏味，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艰难，一切就似冥冥中早已安排好了一般，白日墨斩云练功习武，瞅着时辰回家做饭，灵星则帮她照看花草，还在家门前养了几只野兔、几尾野鸡，从未想过，离开了富足奢华，生活竟也能过得如此恬静安然，远离俗世喧嚣与权力争斗后，世间又为自己敞开了另一扇大门。    若是可以的话……真想生为一个普通人，一直与墨斩云这样轻松安逸的生活下去，但是，复仇的执念宛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移不开也打不碎。遥望向远方赫赫四起的剑风，那是云姐在修炼时生出的动静，灵星心头不禁有些阵阵抽搐，她明白，自己和她已经步入了一条死胡同，再也回不了头了……    招式如行云流水，身形如穿云游龙，树林中激起无尽破空剑气，如散漫于空中的无形剑花，剑光散去之后满天只见纷纷扬扬的花雨落下。    举剑横在当胸，看着四周被整齐削断斩碎的烂石残枝，墨斩云心中不禁有丝惆怅……    答应为灵星复仇不过是缓兵之策，真心希望的却是她能习惯了与自己闲云野鹤悠悠哉哉的恬静生活，不再理会俗世纷纷扰扰，不再妄想夺取天下成就霸业，一辈子相守相依简简单单便够了，只是不知……灵星明白自己这片苦心么？轻叹口气，墨斩云将霓羽刃收入剑鞘，转身步回了弥陀石。    此时家中早已升起炊烟，灵星亲自下厨为她做了几道小菜，两人坐在桌边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灵星，明日咱们一起到镇上去，采办些米面杂物，再给你做几套新衣裳。”墨斩云一边吃饭一边说，不时为她添菜到碗里。    “嗯。”灵星轻轻应了一声，替她盛了碗汤送到面前，说：“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你也多顾顾自己，明日我们一起去集市，我为你看好了一双鞋子，正好一并买回来。”    “……行，你现在没了武功，脚力不够，明日咱们还是雇辆车。”    “好是好，不过咱们得到远处去雇车，我不想让外人发现弥陀石的入口。”    “那是自然。”    你一言我一语，道不尽关心与体贴，用过饭后一起收拾干净碗筷，一起打扫整理完屋子，到现在墨斩云仍是不敢相信，这骄傲奢侈习惯了万人之上的女帝竟是如此温柔细腻地待着自己，有时候，真不敢相信这是现实，总觉得就似活在梦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