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悲怜

    ()    叶涵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看了看周围熟悉的布置才想起自己回家了。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叶涵回忆昨夜睡得格外的深沉踏实。吃过晚饭陪着两个孩子在沙发上玩，竟然没多久就呵欠连天的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外婆~”    叶涵走出卧室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她亲爱的外婆古娜。冲过去抱着笑眯眯的外婆，叶涵像个小孩子一样尽情的撒娇,让古娜的脸更是笑得起了褶子。像以前一样宠溺的拍了拍叶涵的头，古娜便打发她去洗漱，告诉她煮了清香的莲子粥，然后就乐悠悠的颠着小碎步去厨房把早就煮好的粥再温热一遍。    叶涵路过婴儿室到底还是忍不住进去和宝宝们亲热，惹得吃饱了正昏昏欲睡的棍棍不满的踢了她一脚就撅起屁股继续睡觉了。叶涵好笑的把他忘了缩回去的脚重新放入被子里，又俯下身亲了亲他酣睡的脸蛋。然后抬起头看见光光竟然把脸贴在栏杆上，乌溜溜的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还是女儿贴心啊，果然是妈妈的小棉袄。”    叶涵一看光光明亮的眼睛，立刻自以为是的认定光光是在等待她的亲近。叶涵屁颠颠的爬到上铺抱起光光就没头没脑的亲了起来，一夜沉睡过后的口腔异味毫无保留的覆盖了光光可怜的脸蛋，差点没把光光熏昏过去。叶涵自然不知道怀中光光的挣扎是在抗议，还以为她在热情的回应自己，恋恋不舍的在光光脸蛋上咬了一口这才把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光光放回了床上。    光光看着叶涵欢天喜地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一阵干呕，在床单上使劲的擦着脸上残留的异味。好不容易过了一段简单清静的日子，这臭丫头一回来就打破了氛围。没家教，太没家教了，早上起来不洗脸不漱口的就对孩子又啃又摸的，传染了口腔细菌怎么办？唉，早知道就装睡了，光光懊恼的挖着鼻孔后悔刚才自己不该去看棍棍的好戏。    “嗝...好满足阿，咱们出去散步。”    叶涵吃过了早饭满足的擦着嘴，对着正在擦桌子的古娜提议。古娜自是点头答应，叫叶涵去给光光和棍棍穿上外出的衣服，自己就转身去厨房洗碗了。想到刚才叶涵傻乎乎的对着自己猛点头，笑得几颗大门牙上的牙龈都漏出来了，古娜没来由的一阵心酸。怎么一眨眼当年那个被自己捧在手心的肉疙瘩也为人母了，是不是再一眨眼她也成了两鬓花白的老太婆？    叶涵有些紧张的推着婴儿车在小区里慢慢走着，当妈妈近一年了，她还是第一次亲手推着自己的孩子上街。这种微妙的幸福像细微的静电穿过四肢百骸，没有疼痛只有说不出道不明的酥麻，没有人可以与她一块分享，这是专属她的感受。树枝沙沙的响，叶涵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了云端，轻飘飘的让她欲死欲仙，甚至微微的有些惶恐，怕得到的幸福太满会溢出去。    “叶涵啊，在大学还待得习惯？”    叶涵看着对面跟自己打招呼的男人，一瞬间竟有些失神。这满脸幸福的男人竟然是下那个当初为了疯女人和儿子大闹继而离家出走的王叔叔！再看他身边素面朝天的中年女人，显然就是当年在小区门口卖莲子羹的疯女人。虽然眼角有了鱼尾纹，头发有了几缕雪白，可是那风韵还是说不出的妙曼动人。看着王叔叔的眼睛亮过天上的星子，嘴角是遮也遮不住的满足。    王叔叔到底还是赢了啊，分分合合半生，终究还是得偿所愿与心爱的女人修成了正果。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使得儿子屈服，可是竟然能和这个女人在小区里公然出双入对，那肯定还是胜利了。叶涵有些羡慕的望了望对面的中年情侣，默默祝愿他们这一生再不要有半点波折。    世上的情人们有多少可以像他们一样，兜兜转转那么多年最后还能成眷属。叶涵有些失神的看着手臂，那里有一个人留下的牙印在隐隐作痛。一路曲折，没想到竟然走到了现在这个局面。原来以为和他是缘深情浅，后来以为是缘深情也深，事到如今才知道是情深缘浅。真的就这样瞒他一辈子，让他和光光棍棍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吗？    “有手有脚的不去自力更生，不值得同情。”    叶涵和外婆古娜分别推着光光和棍棍走在街上，看见一个衣衫褴的中年人趴在地上伸手要钱，不约而同的皱眉。古娜看着地上的中年男人比自己还年轻，却赖在这里等人施舍，不由得很是不屑。这个年头只要不怕苦不不怕累，想要找份工作养活自己还是很容易的。哪怕是最低的生活标准，也比趴在这出卖尊严来得好。    “哇哇哇哇哇...”    光光大婶却觉得也许人家另有苦衷，比如是聋哑人或者身患隐疾，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会卑贱到这一步。于是中年大婶特有的悲天悯人的情绪开始泛滥了，不停的大哭大闹向叶涵示威，说什么也要让这臭丫头给别人一点施舍。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只要叶涵一有推车离开的驱使，光光就又哭又闹，在车里挣扎个没完。    “咦，光光好像是要我们给钱呐？”    “那就给，可能人家有说不出的苦衷。”    看着她的小手拼命的指着趴在地上的乞丐，叶涵终于察觉到了光光的意图。虽然有些奇怪这小丫头的举动，不过叶涵还是决定顺从宝宝的话。古娜重新打量了中年人一眼，也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偏激了，于是同意了叶涵的意思。    看着叶涵掏出身上的几枚硬币全部扔在了中年人面前的盘子里，光光大婶立刻止住了哭声。叶涵一看光光满意了，于是就示意外婆推着婴儿车继续走，可是抬头却看见一向和蔼的外婆脸色有些青。叶涵有些奇怪的左右看了看，实在没发现有什么东西会让外婆的脸色突然晴转大雨。    “囡囡，你既然同情乞丐那就应该尊重他，怎么可以把硬币直接扔在地上。如果仗着有几个钱就可以无视别人的尊严，那你还不如不要施舍。”    推着婴儿车走了几步，古娜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不满。她常常看见很多人居高临下的把钱扔在乞丐的面前，明明践踏了别人所剩无几的尊严，却还因为那几块零钱沾沾自喜做了善事。古娜一直崇尚勤劳致富，积极相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但如果真的遇见了不得不以乞讨为生的人，她每次都是蹲下去带着微笑把钱放在人家面前。    叶涵被外婆的一席话说得红了脸，搞了半天原来惹怒她老人家的就是自己啊。老实说她绝对没有想仗着几个钱去践踏乞丐的尊严，只是记忆中好像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今天听了外婆的话，将心比心才意识到那么做确实不太好。于是叶涵立刻给古娜深刻检讨自己的认识不足，拍着小胸板表示下不为例。    光光听着祖孙俩的对话也是若有所思，似乎潜意识里自己确实在施舍乞丐的时候有轻视之意。再抬起头看古娜的时候，光光的眼睛里于是有了敬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