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水注八方 正文 三十五、无名有名

正文 三十五、无名有名

目录:水注八方| 作者:丁子| 类别:历史军事

    三十五、无名有名

    相逢即是永诀,人非草木,情何以堪。凌离丹和夜儿,眼泪干了再流,流了再干。刘毅一家更不用说,刘毅以头撞墙,说要随师父而去。应云枯坐于地,想起师祖这几个月来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只觉得肝肠寸断。

    自夜到明本不漫长,奈何其中有无穷的煎熬。哭了一夜之后,凌离丹要求:将父亲带回去,与母亲合葬。她说母亲三个月前大去的时候,刘元海特意请求朝廷同意,作为刘元海的从祖母,葬到了北邙之上。那是北邙山一个风景绝佳的所在,葬仪虽然比不过帝王将相,但也极尽风光。刘毅含泪答应了,并且,不惜重金为道人购置了棺木。把道人放入棺木的时候,哭泣声又响成一片。[..]

    应云提出,是否通知一下王戎。刘毅浑然忘了他与王戎的过节,叫过秦路,让他去安排人。应云要陪着道人,送师祖走最后一程。孟观是局外人,也手脚不停,跟着忙前忙后。应云道:“大哥,这怎么好意思。”

    孟观眼圈也是发红,道:“这是我自愿做的,你放心,这一趟,我不会向你收钱。”

    应云只是一叹。

    从刘毅的府第到刘元海的家,并不太远,但却走了很久。凌离丹几乎都走不成路,夜儿勉强扶住。应云于心不忍,也上前扶持,夜儿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副泣不成声的模样。应云觉得她的哭相有种说不出的美,有梨花带雨的感觉,又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可耻,暗暗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刘元海闻信,已经拜伏于道侧。应云只看一眼那刘元海的相貌,便已经是暗暗吃了一惊,长的是隆准虎目,挥洒如意,好一副英雄气。

    随之,刘元海接管了所有事务,安排好灵帐,供人守灵与吊唁。应云只求尽心而已,每rì里都在灵前坐下。应云不由想起来父亲,如果父亲在,父亲一定会守在这里吧。如此数rì,凌离丹和夜儿差不多把应云看作了自己的家里人。一连数rì,刘元海夫妇都和诸人一起在为老人守灵。对凌离丹格外恭敬,对应云也很客气,除此之外,也不多言。

    没有什么人来为泥道人吊唁,刘毅派儿子来过一趟,但只是放下东西就走。王戎府上始终没来人,应云心内不由有些不解,但并不太放在心上。应云觉得很多事情,只要心安就好。自己之所以必须在这里,是因为自己觉得不安。师祖被称为无名大师,这身后事只有亲近的数人照看,虽不能算是凄凉,但确也算得上冷清,也真不枉了无名的称谓。

    孟观来了一趟,汗水湿透了衣衫,似乎赶了很长的路。对应云道:“那个杨狗子还是死了,李炎已经替你把他装殓了,只能你回来决定,该怎么处理。”

    应云叹了口气:“此人的来历我还不是甚了解,却最终害了师祖。我真得不想管他的事。”

    应云正想让孟观去传个话,随便找个地方埋了那个杨狗子就了事。却听见外边乱成一片,似乎有数不清地人在念经,数不清地人在敲击木鱼。还有人在连哭带喊:“无名大师,无名大师。”

    凌离丹眉头一皱,道:“我给元海说过了,不要给他做法事,也不要通知什么不相干的人,过了七天,就把先父送往北邙。这是怎么回事,这才过了五天,外边到底是闹什么?”

    应云等人走出大门,门外已经是一片人海。太阳正高,夏蝉长吟,门外有无数的光头,在太阳下发着亮光,盘腿坐在地上,叮叮地敲着木鱼,嘴里念念有词。还有许许多多的百姓,手里拿着纸钱,举着香火,在哪里呜呜有声。应云听见,有人哭道:“无名大师,我从小没爹没妈的,你就是我的爹妈,你这样走了,我可怎么办呢?”有人在喊:“无名大师,再也听不了你讲经啊。”甚至有人为了争得靠前一点的位置,打将起来,连头都打出血来了。

    应云心头翻滚:难道无名大师,又是这么有名吗?听说他去世,都来看他了吗?谁把这消息传出去的呢?这群人都是自发的吗?

    刘元海没有出现,那天晚上匈奴人在门口闹着让他出来,他就不出现。应云心想,瞧刘元海的样子,也不是怕事的人啊,可为什么外边这么多人,他都不出来

    忽然,听见有人骂出来了:“我们大师身子好好的,怎么会死,说不定是被匈奴人害死的。”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大师的事情,凭什么要刘元海来办,大师一个出家人,与他有什么关系?”接着有人喊:“我们要给大师讨个公道。”

    凌离丹一身白衣,依旧以黑纱裹面,走出大门,站在众人面前。

    众人见有人出来,一时都静了下来,敲击的木鱼声与念经声都停了下来。凌离丹轻揽白衣,在台阶上给众人施了一礼。

    “这里没有你们所说的无名大师,这里只有一个刚刚亡故的老父亲。小女子向大家施礼了,你们都看见小女子的这身衣服了吗。谁没有父母,父母亡故,又有谁心内不悲。那无名大师,与我们素无瓜葛,我们有什么必要害他,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请大家都回去吧。”

    应云心头暗暗叫苦:关心则乱,怎么能够出口否认呢?这一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是否认,只怕解决不了事情。

    “骗人,”有人尖声叫道,应云放眼望去,那天晚上埋伏官兵的树上站立一个人,干瘦的身材,眦着两个发黄的大板牙,在哪里叫嚷。

    “这里谁不认识不名大师,只要让我们看一眼就知道分晓。”

    “就是就是。”有人跟着叫,“我们要看,决不能让害死大师的人得惩。”

    凌离丹只有嘴硬到底,道:“亡父已经亡故多rì,现在天气炎热,面容已改,如何可以看得。如何能让他老人家在天之灵能够安息,绝对不行。”

    凌离丹此话一出,如同炸了锅似的,念经声与敲击木鱼的声音又重新响起。此是白天,此刻的人数之多远超那rì,手下的黑衣娘也不方便出动。凌离丹不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应云见此,心想,只有走一步说一步了,跨一步走上前去,对凌离丹道:“师伯,让我来试一试。”凌离丹的年级大过父亲应天龙,于是应云也叫她师伯。

    “好,我们可以让你们看一看,但人那么多,到底听谁的。你们商量一下,找出个德高望重的人出来。”

    那树上的瘦子叫道:“无名大师是无心大师的师兄,让无心大师看一看。”

    “好,就推无心大师。”

    无心大师正是洛阳白马寺的主持,洛阳城中可谓无人不晓,至于说无名是无心的师兄,众人倒也没有听过,但听人说如此,便真以为如此,随之高声叫喊。白马寺是皇家寺院,历来享有盛名。这白马寺主持,确是不得了的角色。没想到这次聚会竟然是无心带头。

    这时,从中间走出一个光头道人,年级在七十岁上下,皱纹堆累,须眉斑白。走到台阶之上,双手合十:“出家人见过女施主。”

    凌离丹没想到原来这群道人竟然是白马寺的,连主持都亲自来了。见道人施礼,只好还礼,道:“无心大师乃是高人,我们匈奴人并不信佛,不用佛门法事。家你临终有言,一切从俭,连我们匈奴人的法事都没有办。不知大师为何一定要与小女子为难?”

    “无名师兄与老纳相聚多年,老纳有许多解之事还多亏师兄指点,师兄亡故,老纳岂能不理不问。据我所知,无名师兄年少出家,怎么会有家室?老纳看过,如果不是师兄,自会带白马寺僧众向刘府陪礼。如果是,还请将师兄的遗体交出,出家人不问世事,其中的缘由也就不管了。白马寺中,要为师兄起一座佛塔,借以光大佛法。还望给老纳一份薄面。”

    凌离丹本来想领无心大师入内,单独商量一下,把这件事情平息了,没想到他的本意是要建一座佛塔,不由怒上心头,道:“大师,请回吧。别以为我们好欺负,这事没商量。如果你们仗着人多,敢有什么举动,别怪我们不客气。”

    “出家人退避隐世,但决不是不问是非,济世度人,是我辈本份。况且,皇帝已经颁旨,要为无名师兄做一份**事,以褒扬他的功德。皇帝的圣旨,我出家人也是抗拒不得的。女施主就让老纳看一看吧。”

    “什么,圣旨?”凌离丹有些发呆,应云也是一愣。

    无心拿出一幅黄绢来,竟然真得是圣旨,把无名大师的立身处世褒扬了一番,什么治病救人,传道布业的事说了一大通。无心大师站在台上宣读,凌离丹和应云都听得有些发愣,应云心想:“这些事都是真得吗?只是听说师祖最关系的是他的武功,整天为传下去而cāo心,这些事情都没听说。如果刘毅和王戎在场,可能就知道一些了。”

    圣旨是真的,或者说从形式上看来是真的,众人跪倒一大片,听无习宣读。凌离丹无法可想,只有领无心入内,无心开了棺盖,只见无名脸色一片祥和,就如睡着了一样。此刻正是最热的时候,却一点**的迹像都没有。

    无心想当即让众生把无名大师接走,凌离丹死活不同意。

    应云道:“无心大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难道一点也不准备,就这么用这么一批乱糟糟的人把大师接走吗,这对大师够尊重吗?”

    无心想想也是,就道:“贫僧回去好生准备,明rì再来迎接。”

    无心一声令下,众人退去。凌离丹看着应云,道:“你怎么看?真得给他们?”

    应云道:“只好委屈一下师祖了。”

    应云的意思是将那杨狗子的尸身换了师祖,让杨狗子代替师祖建舍利塔。众人商量不定,刘云海笑道:“就这么办吧,我估计那圣旨虽说是真的,但也算假的。这无名大师,本身就是个假的。再换个假的去,也算不上厉害。”

    于是这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杨狗子被悄悄地移过来,鬼婆姐妹给他的脸部作了修饰,竟然一点也不差。

    后来,杨狗子被白马寺火化,结出舍利子数十枚,被人号为真佛,随即建塔,香火鼎盛,难以言传。

    杨狗子火化后的第二rì,泥道人后来被悄悄带到了北邙之上,与他在世时rì思夜想的人处在了一起,直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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