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星夜（3）

    “为何世事就不能如我等所愿呢？为何就不能像这茶，虽入口时略有苦味，最后却总能苦尽甘来。我并不介意跟着他会吃苦，也不会记恨他没有一个大好的前程，只要他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只要他能好好待我，给我一处栖身之地就已足够。莫非这些也是奢求么？”

    她幽幽地抬起头，眼眸中俱是不解与不满。

    “呵呵。”如雪轻笑出声：“我道你已明了，为何现在还是如此痴傻？”

    叶香君听闻她的话，顿时一愣，继而又浅笑起来，端起手中的茶悉数饮下。“但愿你不会如我这般痴傻，我倒要看看你花如雪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离开，待她身影消失在门外，梦儿才重新钻了进来。

    “姑娘，青楼女子真的寻不到一个幸福么？”

    如雪但笑不语地看着叶香君消失的地方，青楼女子哪里能寻得到幸福，能遇见的人不过都是这些来来往往的恩客而已，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亦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要真的有人会当真，那个人一定是痴傻的青楼女子，那些恩客会有多少的真心，如果真的有真心又怎么会到这里来寻欢作乐？喜欢的时候说出口的话无论如何都是动听悦耳的，远远地看着便是他们心中的仙女，一旦仙女下凡变成普通的女子，他们又会故态萌发，寻那些还没有下凡的‘仙女’。

    叶香君那般高傲的女子，也是瞧透了这内里的心思，千挑万选地选中一个不成气候的穷酸秀才，还以为这样他便会对她一心一意，结果在那人的眼里，她还不是和从前一样，只是个青楼女子。陷入戏里的人，为爱痴狂，然而戏最终散场，她也不过自己从戏台上走下来，回到原来的生活。

    天底下的男子，有哪一个会将她们当做普通女子来对待，又有哪一个的眼里看到的她们不是青楼女子？

    所以她才会不让任何人为她赎身，她宁愿老死在这青楼里，只有在这样的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才不会有人轻视她们，蔑视她们。她的命运虽然是浮萍般随水漂流，但她也可选择漂去的方向是哪一个方向。

    刚入夜，西城这边便热闹起来了，原本冷清的街道四处亮起了高挂的灯笼。

    上上任的翼州巡抚认为青楼相公馆等等都是有伤风化之地，但又无法全数查封，便划出西城这块地方让这些青楼相公馆统统地都搬到此地，以便于统一管理。

    白日里，这里鲜少有人经过，两边的青楼相公馆更少有开门的，但一入夜这里便是熙来攘往的温柔乡。楼边站着浓妆艳抹，穿着半透明纱衣的低等妓女，而楼上通常会坐上几个稍微有姿色的二三等妓女搔首弄姿。

    而楼里灯火通明，四处歌舞升平，四处都是喝得烂醉如泥的恩客被相熟的妓女搀扶着离开。

    靡靡之音，奢华旧梦，场场如此，你情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