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柒 投湖自沉，终成大师（1）

    在日本东京呆了四五年，王国维一方面心系国难，一方面穷精力于考据，实现文化传种的理想。他这时专研国学，而痛恨此前所作，想要自烧文集，尽弃所学，这其中，当然主要是西学，三四十岁以后的王国维，遭逢国变，更多的是激愤退守，这就像一个壶里无论装多少水，里面的陈垢，迟早会露现出来。

    当然，专一精研国学考据，朝夕不倦，使他这阶段的成就也不小，在甲骨学、简牍学、敦煌学、经学、史学的研究方面都有硕果，自称成书之多，为一生之冠，几年以后，将辛亥以来的研究成果辑为《观堂集林》20卷刊行于世，一举成就其国学大师之名，是现在看来，民国初无可争议的，最有影响力的学术泰斗。 之后，因“彼邦信美，终非吾土”，返回国土。

    郭沫若曾说，“真正认识王国维，也是在我流亡日本的时候，那是一九二八年……我已经开始作中国古代社会的研究，和甲骨文和金文发生了接触。就在这个时候，我在东京的一个私人图书馆东洋文库里面，才读到了《观堂集林》，他在史学上的划时代的成就使我震惊了。”这样描述，仿佛如获稀世珍宝一样。大概是指，他的第一篇轰动了海内外的关于甲骨文研究的力作《殷卜辞中所见先公先王考》。可见先生影响深远。

    1916年初春季回国，此时又遇上袁世凯称帝，及不久后复辟失败，骤经世变的他，以其先见之明叹息：“元凶既毙，虽快人心，然后来之事，仍如长夜。”

    果然，这之后，乱象不减，遗老们希望宣统复位，第二年，辫子军领袖张勋便趁乱来京，要复辟清室……王国维一生蓄辫明志，被认为是心向满清，在举国声讨复辟时，竟迂腐地称赞他，“真男子”，清“三百年来乃得此人，庶足饰此历史”。

    从他在《百字令》中所云：“乔松无恙，素心还问霜节”，称是楚灵均（屈原）之后，第一伤心人物，可知，王国维是自比屈原，又继承了乃祖宗的血统和志向，因此，要做不变节的霜柏。这也是传统士大夫的精神信仰左右他，到此，三千年中华的传统文化变成了“陈垢”。

    王国维心向前朝，单为文化上的自我坚守，并非贪图名利。当时，他在哈园编辑处任职，北京大学屡发邀请函，请他去就任文科教授，他生活虽贫瘠，但因担任的只是国学通讯导师的名誉职，相当于函授教师，认为自己没有为北大做什么实际工作，以“无事而食，深所不安”，拒不受薪，显示出自己传统道德君子固穷但一定要清廉的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