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死搏与偶遇（九）

    张商和王谈他们几个闲着无事的时候也不只是瞎聊胡扯，偶尔也会谈谈人生理想这种“神圣”的话题。王谈和刘也的理想是将来一起承包全共县市的粪便回收工作。当别人笑他们时，他们两个煞有介事地说别小看这个工作，全共县几十万人，这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固定客户群，以后你们全得看我们的脸色说话，惹毛了我们，就不给你们家回收粪便，臭死你们。程立歌的理想是将来做服装，加盟一个品牌，做一个小老板。陈连空的理想是当一个记者，去为人们展示这个社会真实的一面。谁都没想到干犯罪勾当最多的陈连空竟然会有这么个正义凛然的理想，全都哈哈大笑，说那你是不是先报道报道自己高中时代的辉煌战果。陈连空说你们啊，一群小人，永远理解不了俺这颗赤诚伟大的心。轮到张商时，张商说我没理想。另四个人不依，说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有理想，周星驰还说“一个人如果没有理想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呢，就算你只想当个农民那也是理想。张商说那我的理想就是当农民吧。四人无语。其实张商不是没有理想，只是他的理想不能跟他们说。

    有些朋友可以一起吃喝玩乐，也可以一起患难，甚至于打架的时候他也能挡在你前面，但就是不能和他们一起谈论理想，总觉得那是件很滑稽的事。如果你告诉他们你的理想是希望世界和平，不管你有多么认真，他们都会哈哈大笑，拍着你的肩膀说不错确实比我们有理想，好好干有前途。虽然说着鼓励的话，可他们眼中的不信和嘲讽一览无余。那种时候若你是认真的，就一定会受伤。你永远不敢说出心里话，这时候即便你说自己的理想是农民他们也更容易接受。这个时代太现实了，现实的都有些病态了，一个人无论多么自私都能被接受，可一旦无私了总让人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单纯和美好都死绝了，还剩下的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尸体。

    张商小的时候学过画画，后来兴趣越来越浓厚，渐渐就把这当成了人生的追求和目标。他想向达芬奇、毕加索这些世界画坛的巨匠看齐，想用自己的画笔改变世界。张商有句心里话从未对人说过：若我的绵薄之力能影响哪怕一小部分人，改变他们固有的观念，让他们拿出一点点的爱给予这个世界，我死而无憾！但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一个喜欢打架捣乱的坏学生不配有这样的人生理想，更何况别人呢。说出来徒增笑柄罢了。所以张商不仅隐瞒理想，把相关的东西也一并藏起来。可怜的世界，奇怪的世界，也是我们的世界，美好的在这里为什么就变得那么可耻了呢？

    张商每过一段时间都会请假出去写生，这期间他会关掉手机不和外界作任何联系，清清静静地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这次难得有这么好的借口，既请了假又不用再向王谈他们解释什么。张商带上工具到了车站，这次的目的地是临近的市。那里有一个张商熟识的美术老师，这次去一是让老师指点一下之前画的几幅画，二是顺便再在那里学习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