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思念是一种病
目录：钓以卿心| 作者：云折烟| 类别：玄幻奇幻
——该做的本官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造化了。
——倘若有一天，有人找上你，不管因为何种理由要给你钱财，只要你觉得那些钱他不该拥有，你拿走便好，莫管他人会怎么看你，也别管要怎么去回报人家。你要想的，是怎么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手里弄到更多的钱。
——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只需安静地听完，做与不做在于你自己。
——身处高位，就该懂得如何赚到衣钵盆满，再全身而退。
那天他只丢下这么一番话，就起身离开，丢下我一人对着那昂贵无比的熏炉和骨刀发呆。我想萧霁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狠狠教训祁忘川一顿，毕竟，他是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不相信除了自己认定之外的任何旁门左道，更不容许沙子存在在他的眼中——为人是这样，练功是这样，敛财也是这样。
可是对于一个生意人而言，祁忘川看似邪乎的为官之道，我却可以理解。
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会有自己的无奈：萧霁也会苦于缺少钱财无法壮大枭鹰会，不得不去劫朝廷运往荆州的粮草；祁忘川也会头疼不断给他塞钱的大小官员，不得不去考虑着如何让那些身外之物更多地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而自己却不碰浑水。
出去的时候，我在回廊里遇着了阿飞，随手将那柄雕纹骨刀给了他。
“公子……给我的？”他略显惊讶，抿了唇，低头把玩手中的东西。
“嗯。”我点头，“还让你顺便把那八宝红珊瑚熏炉给兑成银子，说是往远了兑，近几个月别让他再看见……说起来，祁大人还真是奇怪，拿了那么多银子又不花，难不成要屯起来生小的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公子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从不会乱花一文钱的。”阿飞勾了嘴角，“弯弯姑娘跟他久了，自然也就知道那些银子的用处了。”
我最讨厌他那种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不愿意和我说的模样。
“那，那个什么方迪要祁大人办的事，他是不是当真得去做啊？”我抓抓头，“皇帝要南巡，总归是劳民伤财，你们是不知道，朝廷派兵捉壮丁的场面那叫一个凄凉……起初大家都以为这事是祁大人的主意，骂得可凶了，今儿我才知道，原来是姓方的搞的鬼……”
“弯弯姑娘说的‘大家’，是指枭鹰会的人吧？”
我干干笑了两人，算是默认。总觉得在这忠犬面前不能提枭鹰会的事，作为内应混进祁府的那笔帐，碍于祁忘川的嘱咐，他还没有公开和我清算呢，我可不能再次出言不逊，撞到了刀口上。
“嘛，我觉得还是不要去的好……”
“自然。”阿飞点头，“公子方才那只是为了应酬，这等琐事，他是不会相劝的。慕容老……咳，慕容皇帝毕竟也算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自然知道如今的荆州暴乱意味着什么，不会无知到这个时候还贪图享乐，南下游玩。”
“啊，那就好，嘿嘿，那就好。”我继续小心回着话。
他应了声，抬眼了看了我，欲言又止。我不是第一回见城飞花这副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问我关于兰子君的事——与枭鹰会一行离别只有好几日，可对于患了相思病的家伙来说，或许当真有几年那么漫长。
我忽然想起狗皮街转角，有个年老色衰的歌姬，尹尹呀呀唱过一首小曲：
西有美人兮，见之难忘；朝朝暮暮兮，念之成狂。
墙内秋千兮，青梅彷徨；墙外白马兮，将军回望。
纤云传语兮，好诉衷肠；飞星顾盼兮，彩凤求凰。
解我甲胄兮，还归故乡；策马而行兮，莫言情忘。
听隔壁卖酥饼的孙大娘曾经说过，那个老歌姬年轻时也曾是倚红楼里花魁，只是春风得意之时迷恋上了一位出征而归的将军，从此茶饭不思，日夜盼着能再见那将军一面，可惜美人有意，将军无情，根本不会出入这花街柳巷。直到听闻将军身故之时，歌姬不由痛苦涕零，发誓不再接客，最终被倚红楼的妈妈赶了出来。
昔日黄花，终成追忆，那歌姬苦于年老色衰，为了生计只得日日夜夜抱着琵琶在街边卖唱，编的小曲儿一首比一首动听，只是曲里的男子，全数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欢喜的，悲伤的，一见钟情的，青梅竹马的……路过的行人也只是听着曲里的故事，默默然给上一两个铜板，没有人知道她唱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没有人愿意去追究罢了。有人说，老歌姬曲中所唱，不是别人，正当年叱咤沙场的大将军岳如山。
可是去问她，也得不到回答。
爱已成痴，连心绪都变得有些扭曲。
我记下过好几首她唱的曲儿，也没少给过那可怜人铜板，我知道那种寂寞的，走投无路的感觉，比饿肚子更让人心酸。
于是我想到了这首曲子，字里行间描述的男女，和他们很像。
城飞花与兰子君，在这乱世中的一见钟情，又当真能在一起么？即便城飞花解甲归田，又能怎么样呢？他离得开官场，离得开朝廷，却离不开祁忘川，他家公子。只要祁忘川还做他的少府监一天，城飞花就不会离开这个污浊的官场。
无论让他们两人谁退后一步，我都觉得不可能：我林第八可以洒脱地凭借着萧霁一声“第八你留下”，借着“内应”之名堂而皇之继续留在祁府，咳，我才不是为了某个男人；可她兰子君，巾帼侠女兰子君，戎马美人兰子君，四卉五翼之一的兰子君，她能因为城飞花而离开一手建立起来的枭鹰会么？
答案显然是不能。
“还能见到她么？”正当我沉思之时，耳边响起城飞花的声音，带着少许迟疑，这男人还是开了口，“老实说，从扯下她面纱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她与寻常的女儿家不大一样。我……我很喜欢她，也想再次见到她，即使下次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
“你……说什么？”我回神，扬起脸来问：我从来不知道七尺男儿右将军城飞花，是一个对感情如此坦率的一个男人。可以凭着直觉喜欢上一个女人，也可以向他人这般直白地表达自己对兰子君的在意。
“没什么。”他漠然，低了头迈开步子，手里握着那柄雕纹骨刀。
“能的。”我喊住他，在他身后笃定道，“一定能。”
可如果再次见面时是敌人，我宁愿不要再见面。即便想念，我也不想看着在意的双方挥剑相向。我离不开枭鹰会的大家，也离不开祁府的大家，尽管我是那么不愿意承认后者。可是心骗不了自己，无论身处在哪一方，我都会无时不刻地思念着另一方。
思念是一种病，而我已无药可医。
让我欣慰的是：与我一同患病的，还有两个人……或许更多。
——倘若有一天，有人找上你，不管因为何种理由要给你钱财，只要你觉得那些钱他不该拥有，你拿走便好，莫管他人会怎么看你，也别管要怎么去回报人家。你要想的，是怎么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手里弄到更多的钱。
——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只需安静地听完，做与不做在于你自己。
——身处高位，就该懂得如何赚到衣钵盆满，再全身而退。
那天他只丢下这么一番话，就起身离开，丢下我一人对着那昂贵无比的熏炉和骨刀发呆。我想萧霁如果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狠狠教训祁忘川一顿，毕竟，他是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不相信除了自己认定之外的任何旁门左道，更不容许沙子存在在他的眼中——为人是这样，练功是这样，敛财也是这样。
可是对于一个生意人而言，祁忘川看似邪乎的为官之道，我却可以理解。
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会有自己的无奈：萧霁也会苦于缺少钱财无法壮大枭鹰会，不得不去劫朝廷运往荆州的粮草；祁忘川也会头疼不断给他塞钱的大小官员，不得不去考虑着如何让那些身外之物更多地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而自己却不碰浑水。
出去的时候，我在回廊里遇着了阿飞，随手将那柄雕纹骨刀给了他。
“公子……给我的？”他略显惊讶，抿了唇，低头把玩手中的东西。
“嗯。”我点头，“还让你顺便把那八宝红珊瑚熏炉给兑成银子，说是往远了兑，近几个月别让他再看见……说起来，祁大人还真是奇怪，拿了那么多银子又不花，难不成要屯起来生小的吗？”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公子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从不会乱花一文钱的。”阿飞勾了嘴角，“弯弯姑娘跟他久了，自然也就知道那些银子的用处了。”
我最讨厌他那种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又不愿意和我说的模样。
“那，那个什么方迪要祁大人办的事，他是不是当真得去做啊？”我抓抓头，“皇帝要南巡，总归是劳民伤财，你们是不知道，朝廷派兵捉壮丁的场面那叫一个凄凉……起初大家都以为这事是祁大人的主意，骂得可凶了，今儿我才知道，原来是姓方的搞的鬼……”
“弯弯姑娘说的‘大家’，是指枭鹰会的人吧？”
我干干笑了两人，算是默认。总觉得在这忠犬面前不能提枭鹰会的事，作为内应混进祁府的那笔帐，碍于祁忘川的嘱咐，他还没有公开和我清算呢，我可不能再次出言不逊，撞到了刀口上。
“嘛，我觉得还是不要去的好……”
“自然。”阿飞点头，“公子方才那只是为了应酬，这等琐事，他是不会相劝的。慕容老……咳，慕容皇帝毕竟也算是领过兵打过仗的人，自然知道如今的荆州暴乱意味着什么，不会无知到这个时候还贪图享乐，南下游玩。”
“啊，那就好，嘿嘿，那就好。”我继续小心回着话。
他应了声，抬眼了看了我，欲言又止。我不是第一回见城飞花这副模样，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问我关于兰子君的事——与枭鹰会一行离别只有好几日，可对于患了相思病的家伙来说，或许当真有几年那么漫长。
我忽然想起狗皮街转角，有个年老色衰的歌姬，尹尹呀呀唱过一首小曲：
西有美人兮，见之难忘；朝朝暮暮兮，念之成狂。
墙内秋千兮，青梅彷徨；墙外白马兮，将军回望。
纤云传语兮，好诉衷肠；飞星顾盼兮，彩凤求凰。
解我甲胄兮，还归故乡；策马而行兮，莫言情忘。
听隔壁卖酥饼的孙大娘曾经说过，那个老歌姬年轻时也曾是倚红楼里花魁，只是春风得意之时迷恋上了一位出征而归的将军，从此茶饭不思，日夜盼着能再见那将军一面，可惜美人有意，将军无情，根本不会出入这花街柳巷。直到听闻将军身故之时，歌姬不由痛苦涕零，发誓不再接客，最终被倚红楼的妈妈赶了出来。
昔日黄花，终成追忆，那歌姬苦于年老色衰，为了生计只得日日夜夜抱着琵琶在街边卖唱，编的小曲儿一首比一首动听，只是曲里的男子，全数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欢喜的，悲伤的，一见钟情的，青梅竹马的……路过的行人也只是听着曲里的故事，默默然给上一两个铜板，没有人知道她唱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也没有人愿意去追究罢了。有人说，老歌姬曲中所唱，不是别人，正当年叱咤沙场的大将军岳如山。
可是去问她，也得不到回答。
爱已成痴，连心绪都变得有些扭曲。
我记下过好几首她唱的曲儿，也没少给过那可怜人铜板，我知道那种寂寞的，走投无路的感觉，比饿肚子更让人心酸。
于是我想到了这首曲子，字里行间描述的男女，和他们很像。
城飞花与兰子君，在这乱世中的一见钟情，又当真能在一起么？即便城飞花解甲归田，又能怎么样呢？他离得开官场，离得开朝廷，却离不开祁忘川，他家公子。只要祁忘川还做他的少府监一天，城飞花就不会离开这个污浊的官场。
无论让他们两人谁退后一步，我都觉得不可能：我林第八可以洒脱地凭借着萧霁一声“第八你留下”，借着“内应”之名堂而皇之继续留在祁府，咳，我才不是为了某个男人；可她兰子君，巾帼侠女兰子君，戎马美人兰子君，四卉五翼之一的兰子君，她能因为城飞花而离开一手建立起来的枭鹰会么？
答案显然是不能。
“还能见到她么？”正当我沉思之时，耳边响起城飞花的声音，带着少许迟疑，这男人还是开了口，“老实说，从扯下她面纱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她与寻常的女儿家不大一样。我……我很喜欢她，也想再次见到她，即使下次见面时我们就是敌人……”
“你……说什么？”我回神，扬起脸来问：我从来不知道七尺男儿右将军城飞花，是一个对感情如此坦率的一个男人。可以凭着直觉喜欢上一个女人，也可以向他人这般直白地表达自己对兰子君的在意。
“没什么。”他漠然，低了头迈开步子，手里握着那柄雕纹骨刀。
“能的。”我喊住他，在他身后笃定道，“一定能。”
可如果再次见面时是敌人，我宁愿不要再见面。即便想念，我也不想看着在意的双方挥剑相向。我离不开枭鹰会的大家，也离不开祁府的大家，尽管我是那么不愿意承认后者。可是心骗不了自己，无论身处在哪一方，我都会无时不刻地思念着另一方。
思念是一种病，而我已无药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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