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快叫爸爸

    快叫爸爸

    小刚所到的城市便是洛城。

    小刚先是在火车站一代乞讨，火车站车水马龙，白天夜里都是拥挤着。

    人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匆匆忙忙的走过，人头攒动着的是一个又一个木呆呆的表情，似要永远的分离了，便显示出了无奈和伤感。买票的，进站的，出站的，这些人都挤在长长的对列中。

    多数的人们是不会为这些乞讨的孩子们动心的，孩子们走到他们的面前，他们的脸立刻转向了一边，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有的人干脆就直接摆着手说着没有。只有少数的人动了心，掏出几毛钱。其实这些人也并不是没有动心，小孩子永远都是最怜人的，而洛城的人们只是见多了欺骗，在他们的心底，这些似乎也必定是一场欺骗。

    火车站里也攒动着一些老太太，她们手里拿着报纸、杂志、还有洛城的地图。她们把这些小东西伸在了长长的队列前，在人们的面前晃动，迟疑一会儿，引起注意后，小声的叫卖：“报纸、杂志、地图，要不要？一块钱一份！”。买的人还是有的，但这些小东西也只能赚一些小钱，只能顾上自己的一把老骨头。

    火车站对面的人行道上，小摊小贩们卖着烤红薯，热热的冒着气，也是偶尔卖出去一些。

    火车站的广场上有时还会出现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戴着眼镜，正前方放着一个纸箱，深情的唱着一些很老很老的歌曲。但这情景也是没有人围观的，人们提着行李走过，回头看上一眼，或是驻足半分钟，又匆匆的走远了，纸箱子里面的钱分分角角的多了起来。

    在火车站附近，还有着一群穿行于街街道道、角角落落的中年男女。他们的衣着比乞丐的稍整洁，却有着像乞丐一样的迷离的眼神、粗糙的皮肤、蓬乱的头发，他们也都是有故事的人。他们都已过中年，身体也多是不好的，但却不得不担起家庭的重担。他们离开家，来到洛城，租住小街道上的小房子，吃睡都在这小房子里头。白天，他们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但永远都是那几条固定的街道，生怕迷了路，不敢走远，也不敢踏上新的路段。所以，经常出没于这一代的人们除了附近的城市居民，便是他们了，天天都是如此。他们背着大袋子，沿街捡一些瓶子和那些被随手丢弃的传单纸、广告纸和各种纸屑，还有那些城市人丢弃的鞋子和衣物，袋子装满了就扛在肩上，回到自己租住的贫民区。清空了大袋子，又提着空袋子来到了原来的街道，四处寻觅。晚上，他们把白天捡来的废品送回废品站，过了秤，接过一把小钱，细细的数着。他们做不了其它的事情，只能靠这个来维持生计。他们也是奔波于这城市里的最可怜的人，被人冷落着，痛苦着，挣扎着。

    小刚是火这车站上最可怜的娃子，整夜通明的路灯下总会有他的身影。他或站立着低着头，或是半蹲着、跪着；有时候坐着，有时候就一个人在一个小角落里静静的睡下了。像小刚这样，晚上在火车站露天睡觉的人还是有的。等车的人们等得累了，困了，天也黑了，便铺开自己的簿被褥，横躺下，慢慢的便睡着了。小刚则是穿着厚厚的棉袄，睡觉的时候裹紧身子，没有人会催促他离开，吵吵嚷嚷的人们是不会吵醒这个乞讨了一天的娃娃的，来来往往的穿着警服的叔叔们也是不愿赶走他的。

    小刚在火车站上讨不到几个钱，买不到什么吃的，倒是卖报纸杂志的老太太有时会给他带一些家里剩下的饭菜，她们是洛城本地的人，家也都在附近。老太太会说一些心疼的话：“像你这样可怜的娃子走到哪儿都是会有人关心的。”小刚总会含着泪。有时卖红薯的叔叔会给他一个热热的红薯，黄黄的芯儿还冒着热气。但这些关心总是少的，小刚只能用讨来的钱买一些馒头、买几个包子填饱肚子。

    后来，小刚来到了老城的街上，这里的人虽是比火车站少了一些，也没有了可以安安生生的睡觉、四面挡风、头顶遮雨的角落了。但是，这里更适合像他这样乞讨的孩子。这里卖得更多的是一些吃食，来来往往的人口袋里也多装着钱，吝啬的给一些。

    小刚会在小吃店买过面条之后，端着大碗蜷缩在一个人少的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吞下。小吃店的老板也心疼这孩子，有时候不收他的钱，也总是做给他最丰盛的一碗。

    小刚在这条街上受到了更多的本地人的关心，身体也渐渐的胖起来，但与街上跑叫着、扯着大人衣角的孩子们相比，他依旧是个瘦猴子。

    小刚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花样，也是这里的人们送来的。

    这样的生活不知过了多久，小刚对这样生活也已经有了小小的满足。在这个城市里，有吃的有穿的，小刚说话的口音都有些变化了，再没有人能听出他是什么地方的人了。可怜的的是，唯独少了遮风避雨的地方，小刚还是会在下着雨雪的时候裹紧衣服躺在洛城的一座大桥下睡觉，就像是在陕西的时候。

    满天星星的夜里，不怕有风雪，他便躺在老城的街角，看着星星、看着这条街道上的人们散去，狼籍一片，只剩下这大红灯笼发着微光。他时常想起他的爸爸妈妈，想起他的哥哥：哥哥，你现在到底怎么样呢？我现在很好，我不饿，只是有时候浑身的冷，你呢？

    刚好就要进入夏季了，日子会慢慢的好过的。其实什么样的天气小刚也是不害怕了的，风里雨里他也都走过来了。

    这天，老城的街上来了一个中年的黑汉子，手里提着大行李袋子，来回转悠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时不时的盯着小刚看。

    最后，那黑汉子径直来到小刚的面前。递给小刚两个卤肉火烧馍，还冒着烟儿，报纸紧包着，但却是撕裂的，像是什么都藏不住，油滴子便滴落下来。

    小刚拿在手里踟蹰着先是不吃，那人微笑着：

    “吃吧，趁热的好吃！”小刚害怕的看着他，胆怯的咬下一小口。

    那人又笑了笑：“没事，吃吧！”小刚这才大口大口的吃着这美味的东西，一面回答那汉子的问题。

    “你是哪里人？”小刚没有说话，看了那黑汉子一眼，接着又吃起手上的卤肉火烧馍，更加显示出害怕。

    “你叫什么？”又问。

    “廖成虎。”他喃喃的说，嘴里还塞着火烧馍馍。

    “你的爸爸妈妈呢？”小刚又是沉默，看着那黑汉子。

    待小刚把卤肉火烧馍吃完了，那黑汉子又背上自己的行李袋子，拉着小刚在街上给小刚买了一身新衣裳，然后又带着小刚坐上了汽车。小刚倒是没有拒绝，他慢慢的开始觉得那汉子会是一个好人。

    转几趟车，又乘上三轮，最后下了车，是一个小村庄。那黑汉子还是拉着小刚的手，到了一个低矮的水泥坯房子前，推开门进去。

    迎面走来一个大个头的汉子，脸色憔悴，但带着笑容，说起话来。那大个头汉子搬着院子里的凳子走进黑暗的屋子里，要小刚坐下，三个人也都坐下了，散坐着，只是小刚有些拘束的板着腿，看看这屋子。

    黑汉子和床上的妇女说起了话，妇女的双眼已经深陷，头发稀稀拉拉，声音毫无力气，还不断的喘着气，像是这周围早没了空气，就贪婪的吮吸着，害怕会有窒息的那一刻。那妇女叫那黑汉子一声哥，紧接着便流着眼泪说自己已经快不行了，黑汉子安慰着。大个头的汉子开始问起了那孩子，黑汉子一点一点的解释着。两个汉子小声说了许久，之后，黑汉子和大个头的汉子出了屋子，来到院子的角落里，又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话。当两个汉子再次走进屋子，黑汉子拉起了坐在凳子上、眼角留有伤疤、瘦瘦高高的娃子，手指指向那个大个头汉子，然后笑着说：“叫爸爸！”小刚迟疑着，他不知所错，他看看黑汉子，看看大个头的汉子，看看躺在床上的女人，低下了头。“叫爸爸！”当那个黑汉子再次急切的说出，大个头的汉子也急切的说出了：“快叫爸爸，叫爸爸呀！”。小刚止不住眼泪，痛哭了起来，然后哽咽着叫到：“爸爸……”大个头汉子答应着，拉起小刚的手。这时，大个头汉子又微笑着说：“以后你有家了，我就是你的爸爸，躺在床上的就是你妈妈，你以后就叫李小刚，咱们家里有吃有喝的，你再不用受罪了！”小刚的眼泪依然不住的流下，他看着那黑汉子，看着大个头的汉子，满心的不知所措。但终于又喊出了：“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