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张衣玫在天津
目录：美国大订单| 作者：水蚀| 类别：历史军事
天津夜晚的街头。张衣玫独自走在大街上，看着红男绿女往来如梭，心里感觉很孤独。
何新只是发了一个短信过来，问她：在那儿呢？
她回了：街上。
然后，他再没回。她当然想不到，何新此时正在佳世客和王苏苏吃韩国料理呢。
衣服穿得有些少，风很硬。无数刀子似地，围着全身往下削热乎气。张衣玫感到全身都开始往外冒凉气了，热乎气肯定没有了。可是她不想回去。
她住的是全国连锁的“168”酒店。房间比较小，但是很干净，也算舒适。没想到隔壁的住的是两个醉汉，她开门出去的时候，刚好两个喝的东倒西歪的醉汉在开门，打了个照面。两人很兴奋，本来在很开心地说着什么，张看表情就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好话，想赶紧离开呢，其中一个就朝她喊了，妹，玩玩吧？
张衣玫狠狠地甩了下门，转身就走。
那醉汉在身后却嚷开了，拽什么啊？找x那？
要是在青岛，张非过去甩他俩个耳刮子不可。在外地，她只能忍住了，不吭声。只是加快了步子，往外走。
醉汉很兴奋，在身后含混不清地嚷，看他快拐弯了，还追了过来，骂了句：傻比，赶着去当鸡啊？痒痒了啊？
张衣玫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猛然转回了头，说你嘴怎么那么脏呢？比粪坑都脏。
那醉汉本来很嚣张，没想到她有转回身骂他的胆气，张衣玫的语速快，又说的是青岛方言，他没听懂，怔怔地看着她。
张说了句：恶心。
这句他听懂了，用手指点着张的额头，说，你再说一遍。
张衣玫大声说：恶心，怎么了你？
汉子张手就要打她的耳光，张衣玫早有防备，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就一提包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男子被打愣了片刻，神手就抓住了张衣玫胸前的衣服，张衣玫厉声喊着，你想干什么?一边挣扎着。那壮汉拽着她的衣服，恶狠狠地摔打着，张衣玫一边尖叫，一边瓣那醉汉的手。
这其中，另一个醉汉，始终在一边咧着嘴笑着，看着，时不时地还喊着：好，好。
张衣玫低下头，咬了那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一口。男子受不了，才松了。张衣玫还没来得及整理衣服，脸上就挨了一掌。
打得她耳朵直响，是那看热闹的同伙打的。张衣玫刚要伸手挖他的脸，另一个汉子，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拽了过去。幸亏这时候，酒店工作人员冲了上来，要不她亏吃大了。
处理结果也很不尽人意。那两个醉汉是本地人，酒店工作人员得罪不起，只好报了警。
警察做了笔录，带走了两个醉汉。张衣玫退了房，到了另一个酒店住下。
终究是气愤。在房间呆了会儿，打开电视也看不进去，想把事跟何新说一下，想想又算了。他们在天津没有什么朋友。她来是找人要钱的，白天都没找到人，别说现在了。
只好罢了。
感觉闷得要爆炸了，就来到了街上。
街上，歌舞升平的样子。来来去去的大家都不熟悉，反而让她有一种安全感。只是孤独，感觉要命的孤独。
安晓伟的短信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平常张衣玫不大喜欢接他的短信，甚至有点讨厌。他那种油滑腻歪歪的形象，总让她想到她的一个老姨。一个精明的，不得志的老寡妇。安基本是属于成功人物的。处级干部，出入有车，有实权，还要咋地？况在他们这帮同学眼中，安实在是没有能力的一个人，能当上副处，也让大家很惊讶。大家知道，安有今天，全是因了其拍马屁功夫了得。这样一个人物，却天天做怀才不遇状，实在太考验人的忍耐力了。
今天却让张感觉很温暖，甚至他那有些腻歪的短信，都充满了人情味儿：张，你在那儿啊？我想看到你呢。
这几句话让寒冷中的张衣玫差点就落下泪来。她回了：我也想看到你呢。
平常她是不回这么回的，大都不回，或者模糊过去，这样旗帜鲜明直接煽情，还是第一次。
几乎是同时，安晓伟的短信就回了：你在哪儿？
张衣玫回：天津。
安晓伟也回了：我在北京呢。
北京离天津多近那。张衣玫打上了：你来吧，我想见你。想想又删了。删了又不甘心，想如果他真的现在在面前出现，恐怕自己真的就扑到他怀里了，任他疼爱了。女人，真的是需要男人的。怪不得出门在外的女人大都会有相好的，一个女人在外，实在是太难了。
就又狠了心，把字打上了。想想这么晚了，他恐怕是不能赶过来的，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软弱。想到这，赶紧删了又。好像看到一本书，说女人千万不能把自己的弱点露出来，那怕是对自己最亲的人。
最终，她这么回的：什么时间走啊？
他回：明天。我带着车来的。
奥。她回。带车，那就带着司机。那就说明，此刻在这个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她的热情突然就没有了。精神一松懈，马上就感觉到了累。很累。想到明天要起早呢，就搭车回了宾馆。
张衣玫要去的公司是一家美国的地毯公司在中国的代办处。老板也是个中国人，并且也是个女人。美国的这家地毯公司很怪，老板也认识张衣玫，也知道从张这拿货要便宜些，但就是不直接从张处发货。张一开始不明就里，频繁跟人家联系，还免费发了几个样品，结果人家就是不搭理自己，直纳闷，后来才知道，人家美国佬在天津买了房子，常回来跟女代理度良宵呢。把性掺和进了生意中，几乎就是在水泥预制板中加了钢筋，牢靠着呢。
刚到上班时间，张衣玫就到了女代理的办公室。女代理很敬业，已经在座了，正打电话呢。张第一次到她的办公室，看装修，就知道女代理品位不低。墙上是十七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古老油画，当然是复制品。张也给客户做过油画，她仔细看了几眼，就知道这是绝对高手临摹的，毫无匠气。用笔精到，非常好地传达出了原作的神韵。
女代理在广交会和上海地毯交易会上见过张衣玫很多次，很熟了，放下了电话，问，张经理，看好我的画了？
张衣玫转回身，忙陪上笑脸，说，呵呵，孙总啊，我那敢啊，您这画我那挂得起啊。
女代理姓孙，听了张衣玫的话感觉很舒服，说，不值钱的，不过是几个美国画家的临摹画，比中国的能好些罢了。总共四张画不到二十万。
临摹画二十万？张知道她说的是美金，那就是一百多万呢，实在是贵了些。不过，自己是来要钱的，不是看画的。
张衣玫赶紧接话，还是您有钱那。墙上都挂了一百多万，保险箱还不藏个千八百万的？收拾下提包角，也能把我那几百万结了，今天不给钱，我是不走了。
提到钱，孙经理的脸不好看了。她说，今天不行。罗尼的款还没到帐呢。你可以问他啊。
张衣玫毫不客气地回她，这个不是我的事，当初说好了，四个月结账，现在都快七个月了。这三个月我不要利息了，但是钱您今天得给我。
孙说，张经理，您也是生意人，知道这钱转不过来时候的艰难，您就不能再等几天么？那可不是十万八万的，是好几百万呢。我倒腾也得有地方倒腾啊，打电话时我就说了，一个周后给您付款，您就等不得了。
张衣玫口气略软了些，说，您不知道，跟我要账的工厂一天好几个电话，都没法活了的样子，您就帮帮忙吧。再说，您靠着罗尼这么个大老板，总比我们强多了。
有工作人员进来给张衣玫倒了杯水，别说，还真是渴了。张衣玫喝了口。
孙经理好像不大喜欢有人提到罗尼，说，我做生意不只是做他自己的，您这票货是走别的客户。
张衣玫心里暗笑，嘴上却说，我知道，您留学那么多年，客户肯定很多了。
实际孙当年留学是在英国，后来跟她的一个美国男朋友到了洛杉矶，做了几年生意，至于其回国的原因，大家都不大清楚。只听说，她在洛杉矶和男友分手后，也是吃了很多苦。曾经弄了仓库，从中国义乌进口玩具批发，却遭到了义乌一家工厂的作弄，本来她挑的是最好的布玩具，货到了后，却发现是残次品。进货她是先付的款，那钱几乎是她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借到的。只此一役，几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她是中国做地毯代理付款最差的，出货量却是最大的，罗尼的分销商遍布美国和欧洲。张衣玫的这批货，是她多年积压的滞销货，然而罗尼就有能力一口吃了。
看得出孙是个对生活很讲究的人。她一边应付着张衣玫的讨债，一边往手上摸着什么，在脸上左按几下，右按几下。也别说，那张小脸显得很精致，很柔情的样子，看不出三十都过了一半了。张衣玫看情形知道今天是不会要到钱了。人家不躲，直截了当，让她也没有了迂回的余地。这些日子，公司资金严重短缺，就等着这钱救急呢，看样子没希望了。
她有些恼，看了看依然在做着按摩的女代理，真想骂她几句。张明白，罗尼的钱百分之百是到账了。美国人是比较讲信用的，特别是这样的大客户。而孙现在帐上是没有钱的。做生意多年，她能够通过对方的表情揣摩到他的钱袋子。至于这钱到那里去了，恐怕天才知道。
她脱口而出，都说跟你要钱，比上天还难，这样做生意你累不累啊？
孙抬头看了看她，说，张经理，我可听工厂说跟您要钱比跟我要钱都难啊。我最起码不躲不藏，没钱就直说。工厂跟您要钱，您让保安挡着，门都不让进，是吧？
这是真事。那些日子她自己几乎都没钱加油了，要钱的工厂却不依不饶，不让保安挡着，怎么办？说起来自己都不好意思。
不过，这话让孙说出来，听着格外刺耳。张衣玫立时就恼了，她猛地站了起来，看着笑吟吟的孙，寻找着最能表达愤慨的词语。却猛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自己还有好几百万在人家手里攥着呢。想到这，心冷了下来。她努力压了压火气，说，是。人都有艰难的时候。
孙目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不大相信这句跟她的表情毫不对路的话是出自张的口。
张也看着她。她想到孙等着接待她怒骂的准备落了空，现在硬生生地往后收，心里就有些得意。
孙艰难地在脸上做出不阴不冷的笑，说，是啊，那您也体谅我一下。一个周内我给您汇过去。
张衣玫从公司出来，还不到十点。太阳很耀眼，心里却很郁闷。打了一个败仗，肚子咕咕地叫，也没有心情去管了。最起码一个周内这四百万是到不不了帐了，真是个麻烦事。
先，是银行有一笔一百多万的贷款到期了。这是跟这家银行的头一笔业务，到期务必换上。管信贷的主任跟何新是同学，但交往不多，自己恬着脸去求了人家，人家很痛快地就给办了，连顿饭都没请。主任说了，老同学就不玩花招了，到期给我痛快还上就行。再需要再说。
这样的关系，再还不上，真的就太不好了。欠工厂的货款，没法只好后拖了。让他们骂去。大不了多说点好话。可是这一百万到那里弄呢？
何新只是发了一个短信过来，问她：在那儿呢？
她回了：街上。
然后，他再没回。她当然想不到，何新此时正在佳世客和王苏苏吃韩国料理呢。
衣服穿得有些少，风很硬。无数刀子似地，围着全身往下削热乎气。张衣玫感到全身都开始往外冒凉气了，热乎气肯定没有了。可是她不想回去。
她住的是全国连锁的“168”酒店。房间比较小，但是很干净，也算舒适。没想到隔壁的住的是两个醉汉，她开门出去的时候，刚好两个喝的东倒西歪的醉汉在开门，打了个照面。两人很兴奋，本来在很开心地说着什么，张看表情就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好话，想赶紧离开呢，其中一个就朝她喊了，妹，玩玩吧？
张衣玫狠狠地甩了下门，转身就走。
那醉汉在身后却嚷开了，拽什么啊？找x那？
要是在青岛，张非过去甩他俩个耳刮子不可。在外地，她只能忍住了，不吭声。只是加快了步子，往外走。
醉汉很兴奋，在身后含混不清地嚷，看他快拐弯了，还追了过来，骂了句：傻比，赶着去当鸡啊？痒痒了啊？
张衣玫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猛然转回了头，说你嘴怎么那么脏呢？比粪坑都脏。
那醉汉本来很嚣张，没想到她有转回身骂他的胆气，张衣玫的语速快，又说的是青岛方言，他没听懂，怔怔地看着她。
张说了句：恶心。
这句他听懂了，用手指点着张的额头，说，你再说一遍。
张衣玫大声说：恶心，怎么了你？
汉子张手就要打她的耳光，张衣玫早有防备，在他的手伸过来之前，就一提包砸在了他的额头上。男子被打愣了片刻，神手就抓住了张衣玫胸前的衣服，张衣玫厉声喊着，你想干什么?一边挣扎着。那壮汉拽着她的衣服，恶狠狠地摔打着，张衣玫一边尖叫，一边瓣那醉汉的手。
这其中，另一个醉汉，始终在一边咧着嘴笑着，看着，时不时地还喊着：好，好。
张衣玫低下头，咬了那抓着自己衣服的手一口。男子受不了，才松了。张衣玫还没来得及整理衣服，脸上就挨了一掌。
打得她耳朵直响，是那看热闹的同伙打的。张衣玫刚要伸手挖他的脸，另一个汉子，一把拽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拽了过去。幸亏这时候，酒店工作人员冲了上来，要不她亏吃大了。
处理结果也很不尽人意。那两个醉汉是本地人，酒店工作人员得罪不起，只好报了警。
警察做了笔录，带走了两个醉汉。张衣玫退了房，到了另一个酒店住下。
终究是气愤。在房间呆了会儿，打开电视也看不进去，想把事跟何新说一下，想想又算了。他们在天津没有什么朋友。她来是找人要钱的，白天都没找到人，别说现在了。
只好罢了。
感觉闷得要爆炸了，就来到了街上。
街上，歌舞升平的样子。来来去去的大家都不熟悉，反而让她有一种安全感。只是孤独，感觉要命的孤独。
安晓伟的短信就在这个时候来了。平常张衣玫不大喜欢接他的短信，甚至有点讨厌。他那种油滑腻歪歪的形象，总让她想到她的一个老姨。一个精明的，不得志的老寡妇。安基本是属于成功人物的。处级干部，出入有车，有实权，还要咋地？况在他们这帮同学眼中，安实在是没有能力的一个人，能当上副处，也让大家很惊讶。大家知道，安有今天，全是因了其拍马屁功夫了得。这样一个人物，却天天做怀才不遇状，实在太考验人的忍耐力了。
今天却让张感觉很温暖，甚至他那有些腻歪的短信，都充满了人情味儿：张，你在那儿啊？我想看到你呢。
这几句话让寒冷中的张衣玫差点就落下泪来。她回了：我也想看到你呢。
平常她是不回这么回的，大都不回，或者模糊过去，这样旗帜鲜明直接煽情，还是第一次。
几乎是同时，安晓伟的短信就回了：你在哪儿？
张衣玫回：天津。
安晓伟也回了：我在北京呢。
北京离天津多近那。张衣玫打上了：你来吧，我想见你。想想又删了。删了又不甘心，想如果他真的现在在面前出现，恐怕自己真的就扑到他怀里了，任他疼爱了。女人，真的是需要男人的。怪不得出门在外的女人大都会有相好的，一个女人在外，实在是太难了。
就又狠了心，把字打上了。想想这么晚了，他恐怕是不能赶过来的，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软弱。想到这，赶紧删了又。好像看到一本书，说女人千万不能把自己的弱点露出来，那怕是对自己最亲的人。
最终，她这么回的：什么时间走啊？
他回：明天。我带着车来的。
奥。她回。带车，那就带着司机。那就说明，此刻在这个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她的热情突然就没有了。精神一松懈，马上就感觉到了累。很累。想到明天要起早呢，就搭车回了宾馆。
张衣玫要去的公司是一家美国的地毯公司在中国的代办处。老板也是个中国人，并且也是个女人。美国的这家地毯公司很怪，老板也认识张衣玫，也知道从张这拿货要便宜些，但就是不直接从张处发货。张一开始不明就里，频繁跟人家联系，还免费发了几个样品，结果人家就是不搭理自己，直纳闷，后来才知道，人家美国佬在天津买了房子，常回来跟女代理度良宵呢。把性掺和进了生意中，几乎就是在水泥预制板中加了钢筋，牢靠着呢。
刚到上班时间，张衣玫就到了女代理的办公室。女代理很敬业，已经在座了，正打电话呢。张第一次到她的办公室，看装修，就知道女代理品位不低。墙上是十七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古老油画，当然是复制品。张也给客户做过油画，她仔细看了几眼，就知道这是绝对高手临摹的，毫无匠气。用笔精到，非常好地传达出了原作的神韵。
女代理在广交会和上海地毯交易会上见过张衣玫很多次，很熟了，放下了电话，问，张经理，看好我的画了？
张衣玫转回身，忙陪上笑脸，说，呵呵，孙总啊，我那敢啊，您这画我那挂得起啊。
女代理姓孙，听了张衣玫的话感觉很舒服，说，不值钱的，不过是几个美国画家的临摹画，比中国的能好些罢了。总共四张画不到二十万。
临摹画二十万？张知道她说的是美金，那就是一百多万呢，实在是贵了些。不过，自己是来要钱的，不是看画的。
张衣玫赶紧接话，还是您有钱那。墙上都挂了一百多万，保险箱还不藏个千八百万的？收拾下提包角，也能把我那几百万结了，今天不给钱，我是不走了。
提到钱，孙经理的脸不好看了。她说，今天不行。罗尼的款还没到帐呢。你可以问他啊。
张衣玫毫不客气地回她，这个不是我的事，当初说好了，四个月结账，现在都快七个月了。这三个月我不要利息了，但是钱您今天得给我。
孙说，张经理，您也是生意人，知道这钱转不过来时候的艰难，您就不能再等几天么？那可不是十万八万的，是好几百万呢。我倒腾也得有地方倒腾啊，打电话时我就说了，一个周后给您付款，您就等不得了。
张衣玫口气略软了些，说，您不知道，跟我要账的工厂一天好几个电话，都没法活了的样子，您就帮帮忙吧。再说，您靠着罗尼这么个大老板，总比我们强多了。
有工作人员进来给张衣玫倒了杯水，别说，还真是渴了。张衣玫喝了口。
孙经理好像不大喜欢有人提到罗尼，说，我做生意不只是做他自己的，您这票货是走别的客户。
张衣玫心里暗笑，嘴上却说，我知道，您留学那么多年，客户肯定很多了。
实际孙当年留学是在英国，后来跟她的一个美国男朋友到了洛杉矶，做了几年生意，至于其回国的原因，大家都不大清楚。只听说，她在洛杉矶和男友分手后，也是吃了很多苦。曾经弄了仓库，从中国义乌进口玩具批发，却遭到了义乌一家工厂的作弄，本来她挑的是最好的布玩具，货到了后，却发现是残次品。进货她是先付的款，那钱几乎是她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借到的。只此一役，几乎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她是中国做地毯代理付款最差的，出货量却是最大的，罗尼的分销商遍布美国和欧洲。张衣玫的这批货，是她多年积压的滞销货，然而罗尼就有能力一口吃了。
看得出孙是个对生活很讲究的人。她一边应付着张衣玫的讨债，一边往手上摸着什么，在脸上左按几下，右按几下。也别说，那张小脸显得很精致，很柔情的样子，看不出三十都过了一半了。张衣玫看情形知道今天是不会要到钱了。人家不躲，直截了当，让她也没有了迂回的余地。这些日子，公司资金严重短缺，就等着这钱救急呢，看样子没希望了。
她有些恼，看了看依然在做着按摩的女代理，真想骂她几句。张明白，罗尼的钱百分之百是到账了。美国人是比较讲信用的，特别是这样的大客户。而孙现在帐上是没有钱的。做生意多年，她能够通过对方的表情揣摩到他的钱袋子。至于这钱到那里去了，恐怕天才知道。
她脱口而出，都说跟你要钱，比上天还难，这样做生意你累不累啊？
孙抬头看了看她，说，张经理，我可听工厂说跟您要钱比跟我要钱都难啊。我最起码不躲不藏，没钱就直说。工厂跟您要钱，您让保安挡着，门都不让进，是吧？
这是真事。那些日子她自己几乎都没钱加油了，要钱的工厂却不依不饶，不让保安挡着，怎么办？说起来自己都不好意思。
不过，这话让孙说出来，听着格外刺耳。张衣玫立时就恼了，她猛地站了起来，看着笑吟吟的孙，寻找着最能表达愤慨的词语。却猛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自己还有好几百万在人家手里攥着呢。想到这，心冷了下来。她努力压了压火气，说，是。人都有艰难的时候。
孙目呆呆地看着她，似乎不大相信这句跟她的表情毫不对路的话是出自张的口。
张也看着她。她想到孙等着接待她怒骂的准备落了空，现在硬生生地往后收，心里就有些得意。
孙艰难地在脸上做出不阴不冷的笑，说，是啊，那您也体谅我一下。一个周内我给您汇过去。
张衣玫从公司出来，还不到十点。太阳很耀眼，心里却很郁闷。打了一个败仗，肚子咕咕地叫，也没有心情去管了。最起码一个周内这四百万是到不不了帐了，真是个麻烦事。
先，是银行有一笔一百多万的贷款到期了。这是跟这家银行的头一笔业务，到期务必换上。管信贷的主任跟何新是同学，但交往不多，自己恬着脸去求了人家，人家很痛快地就给办了，连顿饭都没请。主任说了，老同学就不玩花招了，到期给我痛快还上就行。再需要再说。
这样的关系，再还不上，真的就太不好了。欠工厂的货款，没法只好后拖了。让他们骂去。大不了多说点好话。可是这一百万到那里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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