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手段

    第二天，张衣玫给一个规模中等的地毯厂厂长打电话。问他家里有没有四菜一汤的货了。四菜一汤是一个形象的说法。是指着那种欧美传统图案，有四个角花，一个中心花类型的地毯。张对这一类图案的用色，结构很有心得。她挑的地毯，基本都能被客户看中。这就是她的本事。有的地毯，那怕一个色深了或者是粉了，她就知道这个地毯是完了。那就是画龙点眼睛和画蛇添足的区别。

    她说，宋老板，A来了。他想要你的九目地毯。价格需要你在原价格压一元钱。送来我挑货，挑上了，付现款。

    电话那边宋有些惊讶，说，不行，张经理，差得太多了。。。。。。

    张不等他把话说完，说那就算了。别的工厂可都答应了，你等人家把存货卖了，倒出了钱，生产下一批货，你没有钱安排生产，你就等着人家抢你的加工点吧。我告诉你，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能转起来。转不起来，你就是守着金山也没有用。

    她挂了电话。刚喝了口水，宋老板的电话就来了。他说，张经理，您看能不能少落点，一平方尺落五角，怎么样？

    张的口气烦了，这是A给我的价格，我可不能赔钱出你的货。你不卖就算了。我要别人的了。

    宋问，给现金么？

    张说，别婆婆妈妈的，你耳朵又不是聋。

    宋说，那我什么时候送货？

    张说现在。

    约莫着宋老板快到了，她又给别的工厂打电话，让他们来结上批货款。

    宋拉了一车货。张衣玫带着保管，验货员，会计，忙了半天。挑了约有二万平方英尺地毯。正在进行细检的时候，别的工厂老板们也开着车到了。

    看到宋卖了这么多货，都很眼红。

    张把他们都带到了财务室，让财务给大家付款。宋卖的地毯有皇宫和手绣，将近一百万，要了现金，盛了满满一大尼龙袋子。大家问张衣玫，要这么多货，怎么不选我们的啊？

    张说，你们没说要卖啊。客户给的价格低，比你们报的价格低。不过，现金结帐。谁卖赶快啊。我只能要三万尺货了。

    那些小老板们顾不得结帐了，都往后打电话，找车送货。张衣玫也打了个电话给最大的地毯厂老板李龙，让他来结帐。

    李龙到了的时候，看到的是满大院的大车小小车。各种地毯铺满了院子。张衣玫带着几个助手，在挑图案，有一辆货车，负责把她挑好的地毯，运到院子的另一头。十多个公司的验收员，在进行细选。

    地毯中，有驰名世界的波斯地毯；有从法国引进时间不久的萨瓦那瑞地毯，那应该是世界上用色最多的地毯了。每条地毯用五十到八十个颜色，每个颜色，是由四种线色合在一起组成的，也就是说，一条地毯用色在二百到三百个色之间。这就是手工地毯跟机织地毯的区别，现在最先进的地毯织机，也不过能用六个色。还有历史悠久的皇宫地毯，手绣地毯，九十道胶背，一百六十道胶背等等。真的是琳琅满目，整个一个地毯的世界。

    大家都跟圈中的老大李龙打招呼。李龙转着圈看了一通，问各位，有客户么？

    大家说，没那，张总挑货。

    李龙问，价格呢？

    大家吱吱唔唔说不出来。他知道里面有了问题。张衣玫派人来叫他过去。他赶紧走了去。问张，挑货怎么不叫我啊？

    张说，您是大老板啊。何况A价格有点低，我怕你做不下来。他们都是处理下现货库存，倒出资金好生产下一批。A这次肯定能下单子。你有钱啊，不像他们，家里存三条地毯，就转不动了。

    李龙说，张经理，您什么意思？挤兑人啊。谁不知道我库存最大？去年按排的十万尺手绣，还没大卖呢。皇宫也压得不少。都是四菜一汤的图案。

    张说，你愿意就拉过来吧。不过，要快一些。我挑的不少了。

    李龙那起手机就要打电话。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把手机又放下了。他问张衣玫，价钱照旧么？

    张衣玫头也不回，说，手绣和皇宫落一元。萨瓦那瑞落五元。

    李龙直摇头，说，那算了。我可赔不起那么多钱。

    张衣玫说，要不，你就放家里。我可提醒你，这批货发了，大家都能按排生产，都时候，恐怕你的加工点都保不住。并且今年地毯趋向是浅地色，你家里存货大红底色多，等新货上来，你就更不好卖了。

    张衣玫说完了，匆匆忙忙地说了句：结帐你找财务行了。就走了。

    李龙很迷惑地看着大家。他不明白，做生意就是为了赚钱，怎么都把钱朝外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