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招

    张衣玫一进假日大酒店的门，第一眼，就看到了省工艺的业务员刘虹。

    张衣玫心里猛揪了一下。本来很明朗的心情，一下子就五颜六色了。刘虹是她最心忌的对手，对客户心理把握极准，变招快，英语也比她更专业些。主要的是，她年轻漂亮。美国的A，可是个超级色鬼。去年在汉诺威，本来她谈好的单子，架不住这个小妖精的嫣然一笑，那个十万尺地毯的订单，就落到了她的腰包。四百万呢，只消一个媚眼。

    刘虹没有看到她，正着急地看着楼梯口。她想了想，略一停顿，只管朝着刘虹走去。没有办法，大堂就那么几张沙发。况且，都是做生意，又不是贩毒，有什么怕的呢？

    刘虹转眼看到了她，略有些惊讶，不过，马上朝她很灿烂地笑了，张总，您这么大一老板，亲自来接客户？

    张衣玫习惯地淡淡一笑，我再大也没有您大呀。我是个体户，您是省公司经理，您都来了，我不来，还不得饿死？

    刘虹笑着说，张经理一张嘴，真是就不想让人活了。边说着朝一边挪了挪屁股，给张衣玫让了个位置。

    真正的生意人，很少有面对面的剑拔弩张，跟武侠似地。那是电视电影里面的镜头。不说大生意人，就说这帮大大小小的外贸公司的业务员，那怕是刚出道的丫头片子，也个个鬼精。私下里花招用尽，恨不得把你大卸二十块，见了面后，依然是笑若春风，跟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似的。

    张衣玫觉得这是一种涵养。生意人，就是逐利，也要竞争，也许还要用些不光彩的手段。这是很正常的。另一方面呢，大家都是文明人，只要不是很过分，见了面，还是应该客气些。

    张衣枚说，我上那边坐，你这太挤。

    坐下，她掏出手机就给A打电话。她想先在气势上压这个小狐狸一杠子。只有小业务员才要死等呢，勇于一早给客户打电话的，催他赶紧滚下来的，那得有势力，有资本。想当年，自己跟A刚做的时候，您还在蹦蹦跳跳上学呢。没有我张衣玫，那来的大客户A和他遍布美国的二百多家店？

    接了电话，一惯的很柔和的声音。他跟她开了个玩笑，说，你心急么？急就来上来吧，我还没穿衣服呢。

    张回了他一句，算了吧，您这还有更漂亮的呢。

    挂了电话，她用眼角扫了一下刘虹。刘虹若无其事地在喝着茶。不过，这可瞒不过张的眼睛，她从杯子边的余光里，也可以看出，她正在品味她的话呢。

    刚放下电话，她惊讶地看到，有两家外贸公司的业务员，前脚后脚地进来了。并且这两个，也是A比较重要的供货商。她很惊讶。不知道这个滑头想玩什么。客户来中国选货，一般尽量不让给自己供货的公司碰面。都是一家一家的来，这种情况，张衣玫还是第一次遇到。

    两人刚进门，大家打了个招呼。A就一脸坏笑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热情地跟大家道了早安。麻利地挨个扫了一眼，说了一句让大家目瞪口呆的话：我这次来，是给圣诞节备货的，量比较大。今天，各位就现场报价，谁的价格低，我去挑谁的货.。

    大堂里，回响着悦耳的音乐。然而，A的几句轻描淡写的话，犹如惊雷，让几位都措手不及。A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自己要了一杯咖啡，独自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