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言清似梦 正文 第十三章

正文 第十三章

目录:言清似梦| 作者:尘子| 类别:历史军事

    最近常和回玉在一起,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几乎成了我每日必到之地,德妃温婉大方,对人也甚是慈爱,有时我和回玉在一边写字画画,她总坐在一起,默默看着我们,德妃是从骨子里疼爱回玉,她生了三个女儿,只有一个女儿活了下来,回玉虽不是她亲生,但有回玉承欢膝下,多多少少也带给她些许的慰藉,况且回玉和回蓝都极孝顺。

    自从我常来永和宫以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到永和宫里的数次明显多了起来,呆的时间也是一次比一次长,有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德妃对四阿哥算不上亲近,言谈举止中透着种生疏,倒是对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异常关爱。

    有时候,大家碰到一起了,也会坐下来一起聊聊天,经常都是回玉和十三,十四阿哥说的多,我和四阿哥总是默默坐在一边,笑看着他们。有好几次,德妃帮十四阿哥拭额头的汗时,我看见四阿哥眼中分明有一丝羡慕,或者说是妒嫉,但很快又被冷漠掩盖,我想他也是极渴望额娘的关心和疼爱的吧,我不明白,同是亲生子,为何德妃会厚此薄彼,一点点关爱也不肯分给这个长子,难道真的是因为四阿哥是孝仁皇后养大的原故?这或许就是四阿哥性格冷酷的原因吧,或许年幼的经历给了他太深的感触,十四岁就分府独立生活,必定是对额娘寒心了,才会作如此选择,他过早的成熟,过早的学会隐忍,过早的体会到人情冷暖,他的经历造就了他冷酷深沉的性格,每每想到这,心里都会掠过一丝心痛。

    天气一直酷热难耐,我的心也变得骄噪不安,心烦意乱。趴在窗外,盯着手里的玉佩发怔,这是前两日,四阿哥让小桂子送来的,晶莹剔透,玉中隐隐有一朵盛开的莲,还刻着三个不大不小的字:长相守。几次都想还了回去,又想不到该如何说,上次我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他我内心的想法,他似不为所动。十二阿哥也好似消失了踪影一般,好几天都不见他的人影,不知他身子可好。

    唉!心里烦的很,总有意无意的减少去永和宫的次数,天天窝在房里看书,兰心磨了几天,说是园子里的荷花开了,我哪里还有心情赏荷。一日实在被她磨怕了,便拉她了出来,走在池塘边,一阵风吹来,倒是有几分凉爽,心情也没那么烦噪了,便专心赏起花来,站在池边的亭子里举目望去,满眼的碧绿铺天盖地,碧绿的荷叶颇为可爱,犹如一把把圆伞撑开在水面上,又似一个个碧玉盘托在水面,微风过处,一**的绿浪翻滚而来,茎秆托着花朵挺立于水面,在风中快乐地摇曳着,点点粉白点缀在碧绿中,空气中流淌着荷花的幽香,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站在亭边往下看,一群五颜六色的金鱼在水里游里游来游去,时而沉入水底,时而跃出水面,激起一串水花,看着鱼儿自由自在的,心里真是万分羡慕。兰心见我脸上带笑,忙凑过来,笑道:“我就知道小姐会喜欢。”我笑瞪她一眼,想了想道:“你回房把纸和笔拿来。”她面色一喜,转身就走。

    没事的时候画几张画,几乎已成了我的必备功课,幸好我还有这么一样能拿的出手,不然还不知如何应付这才女之名,兰心将纸张铺开,便站在一边帮我研磨,我看看池塘里的荷,手在画纸上慢慢游走,不知过了多久,一幅荷塘风景便出现在画纸上,我放下笔,细细看着纸上的画,看来看去,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细一看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心情一下子变的很差,堵气似的将画扔在地上,又重新开始画,兰心忙俯身将地上的画捡起来,看了几眼,疑道:“小姐,画的这么好,为什么要扔掉?”我头也没抬的道:“放一边吧!”她挠挠头,见我面色不善,只好将画整理好,放在一边。

    又画了几张,见还是老样子,便长长叹了口气,放下笔,走到亭边,凝视着远处,一座长长的桥,横跨在池塘之上,远远看去,竟颇有分康桥的味道,心里灵光一闪,忙奔回桌前,拿起笔,一挥而就,兰心站在我身旁,见我脸上笑容越堆越多,脸上也是笑逐颜开的。正准备放笔,忽听兰心请安的声音:“四贝勒吉祥。”我手一抖,一大滴墨就滴在纸上,立马染黑一大片,我叹了口气,放下笔,转身请安,四阿哥站在亭子下,淡淡道:“免了。”兰心忙退后几步,立在一边。

    见他踱着步子,走上了凉亭,我一惊,慌忙将那些画的乱七八糟的画收起来,他嘴角一勾,道:“现在收不觉得晚吗?”我面一红,心想也是,便索性住了手,只是抿嘴看着他,他走到桌前拿起画,一张张的看了个遍,我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问:“很难看吧?”他摇摇头,道:“画功不错,只是画者的心情烦躁,所以画出的画也是形似神不似。”我苦笑了两声,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他,额头挂着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些干裂,脸上带着种病态的苍白,索额图虽死了,但他谋反一事,康熙仍在锲而不舍的追查,牵连甚广,不知深得太子信任的他有没有受到波及。

    我掏出帕子,递给他,他一怔,我盯着他的额头努努嘴,他笑了笑,接过帕子轻轻拭了拭汗,又盯着帕子发呆,我凑过去一把抢过帕子,便扭头对兰心,道:“去取些绿豆汤来。”兰心一脸惊奇的盯着我和四阿哥,见她半天不动,我笑瞪她一眼,轻斥:“发什么呆啊!”她方才回过神来,快步而去。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他的声音低沉略带嘶哑,轻轻的念着这首情感丰富的《再别康桥》,颇有几分味道。他面色有些柔软的看着我,道:“你写的?”我不好承认,也不敢否认,只好站在一边傻笑。他眼中闪着几分惊喜,几分欣赏,还有几分柔情,我忙垂下头,不敢看他,他低低笑了起来,将纸连同我的第一张荷塘风景折了起来,然后放入怀中,我一惊,下意识的想去抢回来,他伸手来挡,挡了几回见挡不住,竟蓦的一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柔软而有力,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也定定地看着我,眼眸渐渐深沉如海,嘴唇轻启:“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我突然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会陷入他深邃的眼眸中,蓦然一惊,手又使劲挣扎了几下,见他仍是不松手,我忙看了看四周,只觉得脸腾的一下全红了,又急又羞。

    他含笑的看着我气急败坏的模样,竟然大声笑起来,我迅速抽出手,退后几步,有些气结地瞪着他,他扶着桌子,连眼里都充满了笑意,看着他笑得如此开心,心里突然起了一阵莫名的悸动,他一惯都是一幅冰冷淡漠的样子,这里又有谁能看见他如此开怀的大笑?想到这,我抬起头,竟不料他已站在我面前,我的眼就这样直直的对上了他的双眸,那里面盛着什么,我已经无暇顾及了,只想远远的逃开,不然我真担心自己会融化在他的眼眸里。我退后几步,远远的站在亭子边上。

    他见我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摇摇头,道:“那日见皇阿玛的胆量哪去了?顶撞九弟的胆量又哪去了?”我笑着装傻,他走到桌前,拿起笔,在纸轻松自如的游走,我心下好奇,便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看他画些什么,刚走到桌前,就听见他低低的声音:“送你的东西可喜欢?”我身子一震,忙道:“太过珍贵,奴婢下次带来还给贝勒爷。”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复又垂头道:“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理。”他语气淡淡,但不容拒绝,我嘴唇动了动,又找不到话说。

    他不理我,只是神情专注的画着什么,一阵风吹来,他的长衫随风而起,苍白的脸上带着丝浅笑,许久,他才放下笔,神情愉悦的甩了甩胳膊,见我直直的站着尤如化石一般,道:“过来。”我如被催眠一般走了过去,他现宝一般将自己画了半天的东西拿给我看,我的目光一看见画便被牢牢的盯住了,画上是一片盛开的荷花,正随风摇摆。

    我盯着画,面露欣喜之色,没想到他的画功竟如此了得,拿着他的画,跟我先前所画的一比,真是有些汗颜,他笔下的荷花高风亮节,不蔓不枝,将莲的君子人格,都表现出来,画中的花也仿佛有了生命。

    他见我喜欢,道:“如何?”我笑道:“比池子里的荷毫不逊色。”他摇头浅浅一笑,坐了下来,又道:“坐吧!”我略微一顿,便坐了下来,兰心提着食盒,快步而来,各为我们盛了碗绿豆汤,四阿哥淡淡道:“退下吧!”兰心飞快的扫了我一眼,见我面色淡然,俯了俯身,便退下了。

    这绿豆汤是我教兰心煮的,里面添了些莲子和玫瑰花,闻起来清香,吃起来可口,见他很快喝完了一碗,又一幅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忙又给他添了一碗,便默默坐下来,一口一口喝着绿豆汤,心情平静淡然,没想到自从上次与他长谈一次后,我对他竟不再似以前的又惧又怕,心里虽讶异自己的变化,确也未太过在意,只是安静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

    两人默坐了半晌,他突然问:“有考虑过吗?”我一愣,不知他指的什么,只好不解的看着他,他看着我道:“上次我的话,你有考虑过吗?”我静静看了他半晌,道:“上次奴婢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奴婢不想嫁人。”

    他面色淡然的回视我,道:“你的身份决定了一切,这事由不得你,从中秋宴上可以看出来,皇阿玛是非常喜欢你的,否则也不会将你留在宫中,前几日皇阿玛还夸赞杜顺将军处事刚正不阿,谦逊恭谨,忠君爱国,将他封为镇国将军,兼任领侍卫内大臣,皇阿玛为何突然要为你阿玛升官定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是注定要嫁入爱新觉罗家的,如果你不想任由皇阿玛为你赐婚,那就最好先作准备。”

    知道他所说不假,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只好沉默不语,如果不能离开,如果康熙真的要为我赐婚,我该怎以办?难道真的要抗旨?或许我应该选择四阿哥,毕竟他是最终的胜利者,可是一旦选择了他,就意味着我将终生困在紫禁城中,再无自由可言,一入候门深似海,在这复杂又充满争斗的权力中心,我又该如何自处?他真的愿意护我周全吗?越想心越乱,只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事情还不到那种地步,一定要沉住气,此时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只要自己小心应对,未必就会走到那个地步。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他道:“十三来了。”我回过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十三阿哥,回玉和兰心正往这边走,十三阿哥远远的就挑着眉冲我直乐,我站起身,俯身欲请安,他摆了摆手,道“免了。”说罢一脸笑意的扫了扫桌上的绿豆汤。

    回玉凑到我身边,道:“晓枫你怎么跟四哥在这儿啊?要不遇到兰心,我还真找不着你。”我脸红了红,忙道:“你找我干什么啊?”回玉笑了起来,道:“四哥答应带我们去郊外骑马。”“真的?”我不仅喜上眉捎,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刚才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骑马我可是盼望许久了。

    十三阿哥笑道:“上次,听十二哥说你想去郊外骑马,今日正好得空,就带你们出去逛逛。”“噢!”我忍不住欢呼着跳了起来,急急拉着回玉的手,道:“那快走吧!还等什么?”十三阿哥摇摇头,道:“也让我喝口绿豆汤喝吧!”兰心忙给他和回玉各盛了一碗,我立在一边,直盯着他。

    十三阿哥放下碗,对四阿哥叹道:“走吧!她这样看着,我可喝不下去。”我面色一赫,瞪了他一眼。四阿哥也放下碗,站起来道:“走吧!”要出去玩了,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我拉着回玉远远的走在前面,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缓步而来,不仅有些发急,忍不住开口催道:“你们快点儿。”十三阿哥笑道:“你是怕时间不够你玩儿?”心事被他说中,我也懒得开口辨解。

    回玉得意洋洋的道:“我已经跟定娘娘说好了,你今天就是不回去,定娘娘也不会生气的。”我一怔,问:“你怎么说的?”她道:“我说我今天要去四哥府上,晚上也可能在四哥府上住下,想让你给作个伴,定娘娘不仅同意了,还让子青与我们一起。”这无异于这段时间我听到的最让我高兴的消息,我张开又臂拥住她,道:“回玉你太伟大了。”她笑了笑,道:“是哥哥让我这么说的。”十三阿哥?我诧异的回头看他,他一脸笑意,道:“让你一次玩个够。”

    宫门口,子青正站在马车边,见我们都到了,忙俯身请安,四阿哥抬了抬手道:“免了。”说完纵身上了马车,十三阿哥先扶着回玉上车,又要来扶我,我一摆手,道:“我自己上来。”说罢自己爬上了车,子青也随后上来了。

    四阿哥和十二阿哥并排靠在马车上,我拉着回玉和子青坐在对面,子青从一旁拿出一盘点心递给我和回玉,我忙拈了一块放入嘴里,子青抿嘴笑道:“还是十三爷了解小姐,知道你会喜欢吃这个。”我边吃边去瞅十三,他瞟着四阿哥,道:“这可不是我准备的。”我瞪他一眼,道:“反正有的吃就行,我才不管谁准备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低低笑了起来。

    我也懒得理他们,自顾着跟回玉和子青聊天,这是子青入宫两年来,第一次出宫,看的出来她很高兴,总是不经意的从帘子往外看。其实我也很高兴,郊外骑马,我不知想了多久了,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也曾学过骑马,现在想来幸好以前学过,要不我还真不知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总不能说摔了一跤,连马也不会骑了吧!嘿嘿,老天对我还是不错的。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一惊,忙回过神来,回玉面带惊讶的问:“你为什么老是走神?在想什么?”我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在想一会玩什么?”十三阿哥道:“今天你们说了算?”我道:“真的?”十三阿哥点点头,我忙喜滋滋的跟回玉和子青商量着去哪里玩?

    四阿哥一直静静注视我们,神色虽仍是淡漠如常,便眉目间全无平日的冰冷,偶尔也会望着我们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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