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石野
目录：自囚| 作者：双木蓝| 类别：玄幻奇幻
(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杉木的板式书橱表面泛着细碎的银光，书架上的黑白红彩显得突兀，旁边的书桌上亮着电脑，桌两边是厚厚的一摞经史典籍，杯垫托着一盏清茶，茶香缕缕……
班车误点，暮色四垂了石野才进得家门。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小雅见他大包小包，比走时多了不少行李，有意不上前“卸货”，只嘴上跟他打趣说：“去旅游的啊。”
“敢不叫上你么？”石野苦笑，一面挪进屋来。两人安置好行李，石野正大口喘气，闻得一股清香，顿时笑了：“我说你怎么不去接我。”自去厨房觅宝。不一会儿，只见他端了一碗排骨汤递到小雅面前，说：“麻烦泡杯茶来。”小雅接过，疑惑道：“这汤专煨给你的。”石野笑道：“我见你瘦了。”小雅也笑：“可不是么，天天惦记着你，想胖哪得功夫。”石野嘿嘿的笑。小雅嗔道：“要人哄着！”放下碗筷，去给他沏茶。石野自去书房，把材料备份。
这时小雅正侧靠着书架，手里托了本书，内容并不悭涩，却全没看进心里。只听她道：“我却不知你是去的西安。”“是”“石野……老师……还好吗？”“他很好，并且他也很想你。”石野端起茶，呷了一口，又放回去。“他是谁？”小雅看着他。石野起身走到她跟前，把书接过来，小心的放回书架，双手环着她的腰，道：“我是说老师。”小雅这样给他箍着，忽像少女般羞怯起来，只觉多生了两只手，一时不知搁在哪里。他的脸离得这样近，小小的皮屑都看的分明。这么些年，这张脸于她，只是个模糊的代号。她爱他的思想，爱他的心，有三分稚气，却总是值得依靠。她浅浅的笑了，原来的盘问早忘得干净，她喜欢这样，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你这眼睛生的讨厌。”他这淡蓝色的眸子得自于祖父的法国血统，这一点她早已知晓，如今只是没话找话，只因他的脸愈逼的近了。
石野知道她的心思，便把眼睛闭上，轻车熟路地拿嘴拱她。小雅给他弄的痒痒，笑的花枝乱颤，她忽然道：“这个点了，小蓝怕是要回来了。”这一招果然灵验，只见石野讪讪的离开她，回到椅上闷头喝茶。石太太看他一副吃了亏的样子，心里好笑。
但是她不能笑！
“西安……”她走过去，坐到他的腿上。
“这事我只跟秋铭提过，暗示他找机会跟你说的，我想当面跟你提，怕你不开心，这趟公务一去就是个把月的，我不在身边，石蓝那闷蛋不惹你生气我就谢他了，所以想想还是回来跟你解释清楚，只托秋铭转告一声。”
小雅见平常干练利落的他说话突然繁絮了，知道他急于解释，心里感动。况且这男人她是了解的，做什么都不会当真瞒她，于是不再问了，只笑道：“小蓝可不是闷蛋，我倒是怕他跟他爸爸学得油腔滑调呢。”
石野去捏她鼻子。小雅又给他捏的难为情了：“都一把岁数了，还学着人年轻人浪漫的小把式。”石野又捏她一下，口中依然笑道：“你我可是常读常新呢。”“你我可是得花一辈子才能读一遍呢。”小雅回敬他。石野会意，怪笑了两声：“我恋旧，我恋旧。”小雅不禁莞尔。又把明太太请吃饭的事跟他说了。石野说收了她的短信，说是在今晚，亏了火车误点！哪能刚下车就奔饭局去！小雅调侃他，说人家不是急着见你么。石野还她个白眼。小雅又说：“人家旁敲侧击的向我打听你的私事，也真是下了苦心。”石野说：“你这话没有酸味儿。”小雅笑说：“为你吃醋，太闹心了，指不定还有多少人呢。”石野笑笑，当是句恭维收下了。小雅又问他怎么打算。石野说：“明天中午去吧，我也想秋铭，又带了东西给他。”小雅道：“妈这一头不先去么？”石野笑道：“没事，那边我只说两天以后回。妈见我‘提前’回来，只来得及高兴，大哥他们也拿我没法！”小雅拉长了“哦”一声，说：“你公差就几天，这么些日子你都会人去了吧。”石蓝略一沉吟，说：“几天哪里够用，光是穿几座城池怕也来不及啊……”小雅笑笑，不去理他，只拿了案头的书札随意翻翻。
“这‘没有文字的世界是悲哀的，活在文字的世界也是悲哀的’，作何解释？”小雅指着书中一行字问道。
石野见她拿的是自家日记——备份材料时搁在案头的，便说：“石蓝的话，估计是取自叔本华的‘自我意识’。”
小雅经他提起石蓝，忽地想起一事，说：“听说安澜要出国，还是自愿。”石野嘻嘻的笑：“听说……牌桌上才听说，又给人垫桌角去了？”小雅给他说中，忸怩道：“偶尔……是去玩玩。”石野把手搭在她肩头，笑道：“这有什么，你早点坦白，也免了这些尴尬不是，说起来，这些天倒真是累了你呢。”小雅觉出他手又不老实了，反手握住，正色道：“说正经的。”石野便问有什么问题。小雅说：“之前不是死活不干的么？”石野沉吟道：“你是说他们几个闹了问题？”小雅点头。石野道：“朋友吵嘴本是常事，不要多心！个人的问题，是他，该解决得了！他可没我这么痴呆！”
小雅听了，心下稍安。她一生只求简单安宁，当日石野告白曰：“风入梨花影动摇，酒阑无处度。含混晓色青山绣，连笼轻阴细雨晴。
云淡淡，水迢迢，龙堆旧事遗多少。莫若乘兴歌一曲，平林淡漠楚天遥。”她独取安然之意，而决心附身。如今他二人是她恬淡生命里的全部，石蓝如若困厄，自己不能袖手，但石野既说没事，那便是没事了。想了想，只说：“你哪里痴呆了？骗人一套一套的！”
石野又换一副嬉皮嘴脸，说：“赚了你自是人生大幸，生了石蓝那闷蛋却又是人生大悲，如此跌宕起伏，可不激得我痴呆了么！”
“又说小蓝闷蛋！”小雅佯怒。
“亏了没是变蛋！”
小雅被他拿蛋作比自家儿子，一时气闷，抢过他的茶来喝了，别过脸不去理他。石野却还逗她：“早说女孩贴心，你跟人较劲，生什么男孩，要不咱重新来过？”
小雅说：“都结扎了，来个头！消停点吧你。”
“就说扎得早了！你当初孤儿身份，想来该有优待才是。这会儿石蓝若有个妹妹，我也懒得跟他斗嘴了。”
小雅突然不语。
换作平时，石野万万不会触她身世。他知她安于淡泊，不惯争强斗胜，所以除了侍奉老母，恪尽孝道外，少于兄弟中走动。但虽被人指摘来历不明、疏于家教，却也没见她怎样在意，想来是言者愈亲，这身世的荒凉之感才愈加浓郁。
可现如今，他却也只得跟着沉默。
石野怕她多心，便略一踌躇，手捻兰花，唱道：“只数那寒城漏点风寂寥，这厢儿红烛暗烧，琉璃脆了，待要谁知晓？倾阶玉碎，镜辞朱颜，又恼他莽莽千寻道。呀，哥哥你当真错了，哥哥你当真错了！”
小雅听见，莞尔道：“尽一嘴胡诌！只这最后两句听着中肯。”
石野见她笑，便也跟着笑：“这时候跟你掉文，你不得剥了我啊。”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小雅怜他新回，舟车劳顿，便劝他早早睡去。石野经不住她一顿软磨，只得去洗漱。刚一出来，便听门锁“咔哒”一声响，知道是石蓝回来，也不去理他，径自回房睡了。
吃完饭，石蓝就晾着明洁独自走了。明洁百无聊奈，便踢易拉罐消遣，“强朗朗”的调子像是好戏开锣，但只片刻便声歇了——她用劲过猛，那罐子便斜斜飞入路边的荒草，消失不见。再看那荒草，一层一层，遒劲的矗着，像执戟的卫兵，铁甲森然，明洁便怯了，不欲再寻。
黯然着过了几道街，忽然迎面撞在一人怀里。
“对不起……是你！”
仰面正对上一张略泛青气的脸，鹅蛋脸，斜斜的刘海遮住了右眼。一身素装，单薄的裙摆随风而动，看得见的寂寞，在这样初秋的街头，是一幅美学上绝美而心碎的作品……
“你家不是这方向的。”话一出口，明洁忽有所觉。她倒退一步站定，低声道：“你也放不下么？”
来人不说话，只额前的刘海随着风起，随着风落……
“凌瞳……天冷了……”不知道再说什么，只得径自绕过她走了。
回了家，妈妈似乎也独自抑郁着，没来管她，爸爸还是一样没有回来。明洁进了卧室，照例把门反锁，推窗去看街景。
几百米的远处，还是一片土石，据说不久会变为全市最美的滨湖公园，因此不能造次动工，只劳市民多看会规划图纸，发挥一下想象。左近是早已成熟的小区绿化，任你窗外干戈不止，也闻风不动，叫人误会是自有玄虚。
明洁又关了窗，踱到床边，坐倒，然后干脆就势躺下。席梦思的床垫很柔软，动一下，便陷进去一寸……惨白的天花板终于只剩下手掌宽大小，视野开始模糊……
站在马路中央，两边疾驰的车辆只依稀看得到漫画似的线条，隔着雾般昏黄的灯光，直觉对面有个男人。世界遽静，车马匿迹，街灯依然。她缓缓走过，像千年前涉江采莲的少女，期盼着一段童话。而童话，毕竟是一场无以为继的幻觉，就像她始终看不清他的面目，当他消失，才恍然一切都是轮回里记忆的残片……夜，未央……银盘似的月亮像是瓶口，人有置身瓶底的错觉，视线清晰，却无所适从……
挣扎着坐起，已经是凌晨两点有余，昨夜衣衫未褪，至此鲛绡寒透，彻骨的冰凉。明洁从墙上取下二胡，摩挲了一会，便拉起来。是那首无名的曲目：
沉睡在暗夜的记忆终于被惊醒，无人惊异于如此细弱的生命，风在林间的招摇成了远景，来时的天空依旧蓝的让人心悸，一切的记忆，关于神话，关于爱情，如落地时的低吟，都已在烟湿的小巷里越传越稀……
凌晨两点，睡梦已深。明洁指着这突兀的声响换一顿奚落甚而咒骂，然而没有。这小小的空间里有小小的热闹，外人是无法涉足的：窗棂闭塞，闹钟的针摆“滴答、滴答”着响，灯光逼退的暗影颤巍巍的试探着，朱漆镂花的试衣镜里浮漫起血色，叼着墙上佚名的山水退进时空，只留一弯倩影，看蘋花渐老……
胡琴渐拉得涩了，没人会真正在意，没人会真正在意……
明洁和衣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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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车误点，暮色四垂了石野才进得家门。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小雅见他大包小包，比走时多了不少行李，有意不上前“卸货”，只嘴上跟他打趣说：“去旅游的啊。”
“敢不叫上你么？”石野苦笑，一面挪进屋来。两人安置好行李，石野正大口喘气，闻得一股清香，顿时笑了：“我说你怎么不去接我。”自去厨房觅宝。不一会儿，只见他端了一碗排骨汤递到小雅面前，说：“麻烦泡杯茶来。”小雅接过，疑惑道：“这汤专煨给你的。”石野笑道：“我见你瘦了。”小雅也笑：“可不是么，天天惦记着你，想胖哪得功夫。”石野嘿嘿的笑。小雅嗔道：“要人哄着！”放下碗筷，去给他沏茶。石野自去书房，把材料备份。
这时小雅正侧靠着书架，手里托了本书，内容并不悭涩，却全没看进心里。只听她道：“我却不知你是去的西安。”“是”“石野……老师……还好吗？”“他很好，并且他也很想你。”石野端起茶，呷了一口，又放回去。“他是谁？”小雅看着他。石野起身走到她跟前，把书接过来，小心的放回书架，双手环着她的腰，道：“我是说老师。”小雅这样给他箍着，忽像少女般羞怯起来，只觉多生了两只手，一时不知搁在哪里。他的脸离得这样近，小小的皮屑都看的分明。这么些年，这张脸于她，只是个模糊的代号。她爱他的思想，爱他的心，有三分稚气，却总是值得依靠。她浅浅的笑了，原来的盘问早忘得干净，她喜欢这样，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你这眼睛生的讨厌。”他这淡蓝色的眸子得自于祖父的法国血统，这一点她早已知晓，如今只是没话找话，只因他的脸愈逼的近了。
石野知道她的心思，便把眼睛闭上，轻车熟路地拿嘴拱她。小雅给他弄的痒痒，笑的花枝乱颤，她忽然道：“这个点了，小蓝怕是要回来了。”这一招果然灵验，只见石野讪讪的离开她，回到椅上闷头喝茶。石太太看他一副吃了亏的样子，心里好笑。
但是她不能笑！
“西安……”她走过去，坐到他的腿上。
“这事我只跟秋铭提过，暗示他找机会跟你说的，我想当面跟你提，怕你不开心，这趟公务一去就是个把月的，我不在身边，石蓝那闷蛋不惹你生气我就谢他了，所以想想还是回来跟你解释清楚，只托秋铭转告一声。”
小雅见平常干练利落的他说话突然繁絮了，知道他急于解释，心里感动。况且这男人她是了解的，做什么都不会当真瞒她，于是不再问了，只笑道：“小蓝可不是闷蛋，我倒是怕他跟他爸爸学得油腔滑调呢。”
石野去捏她鼻子。小雅又给他捏的难为情了：“都一把岁数了，还学着人年轻人浪漫的小把式。”石野又捏她一下，口中依然笑道：“你我可是常读常新呢。”“你我可是得花一辈子才能读一遍呢。”小雅回敬他。石野会意，怪笑了两声：“我恋旧，我恋旧。”小雅不禁莞尔。又把明太太请吃饭的事跟他说了。石野说收了她的短信，说是在今晚，亏了火车误点！哪能刚下车就奔饭局去！小雅调侃他，说人家不是急着见你么。石野还她个白眼。小雅又说：“人家旁敲侧击的向我打听你的私事，也真是下了苦心。”石野说：“你这话没有酸味儿。”小雅笑说：“为你吃醋，太闹心了，指不定还有多少人呢。”石野笑笑，当是句恭维收下了。小雅又问他怎么打算。石野说：“明天中午去吧，我也想秋铭，又带了东西给他。”小雅道：“妈这一头不先去么？”石野笑道：“没事，那边我只说两天以后回。妈见我‘提前’回来，只来得及高兴，大哥他们也拿我没法！”小雅拉长了“哦”一声，说：“你公差就几天，这么些日子你都会人去了吧。”石蓝略一沉吟，说：“几天哪里够用，光是穿几座城池怕也来不及啊……”小雅笑笑，不去理他，只拿了案头的书札随意翻翻。
“这‘没有文字的世界是悲哀的，活在文字的世界也是悲哀的’，作何解释？”小雅指着书中一行字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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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雅经他提起石蓝，忽地想起一事，说：“听说安澜要出国，还是自愿。”石野嘻嘻的笑：“听说……牌桌上才听说，又给人垫桌角去了？”小雅给他说中，忸怩道：“偶尔……是去玩玩。”石野把手搭在她肩头，笑道：“这有什么，你早点坦白，也免了这些尴尬不是，说起来，这些天倒真是累了你呢。”小雅觉出他手又不老实了，反手握住，正色道：“说正经的。”石野便问有什么问题。小雅说：“之前不是死活不干的么？”石野沉吟道：“你是说他们几个闹了问题？”小雅点头。石野道：“朋友吵嘴本是常事，不要多心！个人的问题，是他，该解决得了！他可没我这么痴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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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又换一副嬉皮嘴脸，说：“赚了你自是人生大幸，生了石蓝那闷蛋却又是人生大悲，如此跌宕起伏，可不激得我痴呆了么！”
“又说小蓝闷蛋！”小雅佯怒。
“亏了没是变蛋！”
小雅被他拿蛋作比自家儿子，一时气闷，抢过他的茶来喝了，别过脸不去理他。石野却还逗她：“早说女孩贴心，你跟人较劲，生什么男孩，要不咱重新来过？”
小雅说：“都结扎了，来个头！消停点吧你。”
“就说扎得早了！你当初孤儿身份，想来该有优待才是。这会儿石蓝若有个妹妹，我也懒得跟他斗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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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平时，石野万万不会触她身世。他知她安于淡泊，不惯争强斗胜，所以除了侍奉老母，恪尽孝道外，少于兄弟中走动。但虽被人指摘来历不明、疏于家教，却也没见她怎样在意，想来是言者愈亲，这身世的荒凉之感才愈加浓郁。
可现如今，他却也只得跟着沉默。
石野怕她多心，便略一踌躇，手捻兰花，唱道：“只数那寒城漏点风寂寥，这厢儿红烛暗烧，琉璃脆了，待要谁知晓？倾阶玉碎，镜辞朱颜，又恼他莽莽千寻道。呀，哥哥你当真错了，哥哥你当真错了！”
小雅听见，莞尔道：“尽一嘴胡诌！只这最后两句听着中肯。”
石野见她笑，便也跟着笑：“这时候跟你掉文，你不得剥了我啊。”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小雅怜他新回，舟车劳顿，便劝他早早睡去。石野经不住她一顿软磨，只得去洗漱。刚一出来，便听门锁“咔哒”一声响，知道是石蓝回来，也不去理他，径自回房睡了。
吃完饭，石蓝就晾着明洁独自走了。明洁百无聊奈，便踢易拉罐消遣，“强朗朗”的调子像是好戏开锣，但只片刻便声歇了——她用劲过猛，那罐子便斜斜飞入路边的荒草，消失不见。再看那荒草，一层一层，遒劲的矗着，像执戟的卫兵，铁甲森然，明洁便怯了，不欲再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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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不是这方向的。”话一出口，明洁忽有所觉。她倒退一步站定，低声道：“你也放不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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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妈妈似乎也独自抑郁着，没来管她，爸爸还是一样没有回来。明洁进了卧室，照例把门反锁，推窗去看街景。
几百米的远处，还是一片土石，据说不久会变为全市最美的滨湖公园，因此不能造次动工，只劳市民多看会规划图纸，发挥一下想象。左近是早已成熟的小区绿化，任你窗外干戈不止，也闻风不动，叫人误会是自有玄虚。
明洁又关了窗，踱到床边，坐倒，然后干脆就势躺下。席梦思的床垫很柔软，动一下，便陷进去一寸……惨白的天花板终于只剩下手掌宽大小，视野开始模糊……
站在马路中央，两边疾驰的车辆只依稀看得到漫画似的线条，隔着雾般昏黄的灯光，直觉对面有个男人。世界遽静，车马匿迹，街灯依然。她缓缓走过，像千年前涉江采莲的少女，期盼着一段童话。而童话，毕竟是一场无以为继的幻觉，就像她始终看不清他的面目，当他消失，才恍然一切都是轮回里记忆的残片……夜，未央……银盘似的月亮像是瓶口，人有置身瓶底的错觉，视线清晰，却无所适从……
挣扎着坐起，已经是凌晨两点有余，昨夜衣衫未褪，至此鲛绡寒透，彻骨的冰凉。明洁从墙上取下二胡，摩挲了一会，便拉起来。是那首无名的曲目：
沉睡在暗夜的记忆终于被惊醒，无人惊异于如此细弱的生命，风在林间的招摇成了远景，来时的天空依旧蓝的让人心悸，一切的记忆，关于神话，关于爱情，如落地时的低吟，都已在烟湿的小巷里越传越稀……
凌晨两点，睡梦已深。明洁指着这突兀的声响换一顿奚落甚而咒骂，然而没有。这小小的空间里有小小的热闹，外人是无法涉足的：窗棂闭塞，闹钟的针摆“滴答、滴答”着响，灯光逼退的暗影颤巍巍的试探着，朱漆镂花的试衣镜里浮漫起血色，叼着墙上佚名的山水退进时空，只留一弯倩影，看蘋花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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