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清水河之战（六）

    “床弩集火速射。”王厚纯抵达城楼上的时候，张胜正在手举令旗命令司马道信的郡兵发射弩箭，十几发弩箭呼啸而出朝着远处蜂拥而来的归义军而去。床弩的射程能够高达八百步，约合于现在大唐这边同行的四百米左右，这个射程基本上和步枪的射程重合了，只不过郡兵暂时没有装备步枪，所以暂时也只能靠这些床弩来弥补火力的不足。

    曹仁贵此时是已经急红了眼，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试探而言，一上来就是全军压上，无数的火把竖起来之后城外百米之内的范围恍若白昼，纤毫毕见，无数的归义军士兵被号角和战鼓催促什么阵型都没有就冲了上来，无数的工程器械在大军后方陆续组建完毕然后随着大军开了上来。

    “安西营立即开火。”张胜见到王厚纯站在自己身边，顿时吸了一口气，开始有条不紊的下达各项命令，所有依附城墙排列的安西营士兵开始开枪射击，三段式战法对于守城而言是最合适不过的，一排排的步枪开火之后持续不断的子弹犹如暴风雨一般根本没有空隙，那些风涌上来的归义军士兵根本没有靠近城墙的机会就被一批批的杀死。

    不过还没等张胜高兴起来，城外的曹仁贵也反应过来了，开始让重装步兵上前，一排排的盾牌掩护之后，虽然步枪子弹依旧犀利，但是米尼弹的穿甲能力确实不行，虽然子弹犹如暴风骤雨一般倾泻过来前方的盾牌不断被击穿，但是毕竟伤亡降了下来，推进的步伐也稳住了。而且后方的攻城锤以及床弩也开始发射朝着城楼上呼啸扑来，安西营的伤亡也开始增加。

    “司马将军，让你的人立即拿起弓箭协防，吩咐辅兵准备其他器械给我往下扔，两个时辰撑过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张胜见到自己身边一枚硕大的弩箭钉在城楼上，顿时牛脾气上来之后立即朝着司马道信吼道。而伴随着他的声音，郡兵那边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一排排弯弓搭箭，无数的箭矢下一刻瞬间发射出去，一旁的司马道信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投石车给我扔，擂石滚木上，快点。”其实说起守城司马道信比起张胜还要有经验的多，他本来就是守备将领，守城本就是他的职责，所以张胜的声音一想起来他顿时明白了自己的职责，吩咐各部各自准备，只见一瞬间城楼上发出的攻击顿时更加密集，那些靠近城墙之后伴随着云梯和攻城楼等等爬上来的归义军士兵被一波波撂倒，攻城锤那边也被重点招呼，无数的擂石滚木被扔了下去，惨嚎之声伴随着这些伤人的武器响彻云霄。

    “发射烟火箭，催促援军一下。”王厚纯看着被张胜和司马道信联手稳定下来的局势之后让身后的亲卫发射烟火箭，与此同时让亲卫准备炸药包，只见五彩烟火箭被发射升空之后城下的曹仁贵也瞬间明白了这是城内的天策军在发出求援信号，这让他不由得更加着急，如果自己不能在对方援军抵达之前拿下瓜州那么自己就根本没有办法和天策军相抗衡了。所以几乎是一瞬间曹仁贵不顾一切催促部队上前，就连之前形成的阵形都顾不得了，只见乌压压的部队犹如潮水一般扑到瓜州城下，之前被放倒的云梯等等工程器械也纷纷被竖立起来，大批量的士兵顺着云梯朝着城头蜂拥而上。

    “预备，点火。”王厚纯让亲卫手持十几颗炸药包分散站在城楼各处听到王厚纯的指令之后立即点火然后将带着火星的炸药包扔下城墙，只看见顷刻之间无数的火球腾空而起，剧烈的爆炸将周围所有的归义军士兵犹如四散的飞絮一般被剧烈的旋风给卷到天上，只是一瞬间就将曹仁贵聚集起来的人潮给清空了。

    “次长你这炸药包扔下去也不给我们提醒一下，你看我这些兵都被炸的东倒西歪的。”张胜百忙之中还抽空跟王厚纯抱怨了一句，紧接着厉声吼道：“兄弟们赶紧的上来干活了，还剩一个时辰，加把劲争取在主力部队赶来之前多杀几个，不然可就没机会了。”张胜的声音一出来周围的安西营其他的士兵顿时哈哈大笑，手中步枪开始持续不断的射击将城外惊魂未定的归义军士兵一片片驱赶回去，这一波攻击被王厚纯的炸药包硬生生的打退了。

    “次长俘虏营那边已经有结果了，司马将军的几个朋友已经带着人控制住了局面，参与造乱的为首之人被全部击杀，其他人也被勒令在营中不得乱动。”王厚纯刚欲说话身后的亲卫将之前一直监视的俘虏营那边的消息告诉了他，顿时放下了心思。

    瓜州城这边打得如火如荼，天策军主力兵团那边派来的援军此时也在风驰电掣的追赶，高思继的骑兵部队顺利超越李立三的步兵大队朝着瓜州城风驰而去。不过李立三却一点也不敢放松，曹仁贵那边毕竟有十万大军，光靠自己这边的两万骑兵搞不好还真解不了围，而且在李立三看来这也是围剿曹仁贵最好的机会，一旦曹仁贵在瓜州城外被耽搁的话自己如果及时赶上那么依靠着天策军强劲的战力那么最起码能够击溃对方。曹仁贵的部队一旦溃散那么归义军的主力也就被打散了，入冬之后天策军甚至可以直接拿下沙洲等地彻底剿灭这股叛乱势力。所以李立三见到骑兵超越自己之后再次催促各部加快速度朝着瓜州城追赶，也就在这时，瓜州城那边传来的烟火箭也在此时传出，夜空之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糟糕，瓜州那边估计守不住了，兄弟们再快点。”李立三顾不得其他亲自抢过号角，亲自吹奏冲锋号角，激昂的号角让天策军的步伐陡然加快一倍不止，步兵的速度大幅度加快，而前方的骑兵显然也和李立三打起了同样的心思，奔腾的马蹄带起了漫天的尘土，隆隆的马蹄声传得好远。

    一百多里的距离依照骑兵的速度估计也就一个多时辰，加上之前已经走过的路程，乌斯儿率领的骑兵甚至都已经能够依稀看到前方模糊的战场了。

    “传令骑兵立即冲锋。”乌斯儿立即开始传达命令开始冲锋，此时他也顾不得是不是被归义军发现了直接下令冲锋。一开始的时候归义军这边隔着二三十里地根本无法发现，曹仁贵之前派过去的哨探还没来得及回去汇报就被乌斯儿的骑兵全部放倒在地。不过在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归义军后军也发现了异状，两万人的骑兵冲锋的时候带起的动静自然是不可能瞒住所有人，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哨探都被干掉了。

    不过此时乌斯儿已经下令全军准备了，手中的步枪在距离归义军后军不到几百步的时候下令开枪，乒乒乓乓的声音除了杀死那些猝不及防的归义军士兵之外也在通告天策军的援军已经正式到来。而乌斯儿的骑兵在放完第一枪之后全体更换了马刀之后立即冲锋直接杀入人群之中。

    骑兵冲锋本来就是乌斯儿的看家本领，虽然如今换装了步枪但是这个前膛枪其实不适合骑兵，所以几乎所有的骑兵在步枪之后都会挂一把马刀，这种从唐刀改进过来的马刀更加锋锐更加轻便，配合骑兵的冲击力杀伤力也更加强横。只见以乌斯儿为锋头的骑兵犹如一柄烧红的铁条捅进了猪油之中，瞬间捅出来一条长长的伤口，沿着骑兵冲锋的道路上一路上都是尸体，曹仁贵在仓促之间根本无法组织起像样的防御，眼看着乌斯儿已经突进到了他的中军位置才想起来调兵防御，但是此时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间，被冲散的归义军士兵被乌斯儿率军驱赶依照珠帘倒卷给卷回归义军中军，一下子彻底打在了归义军的软肋上面，曹仁贵的军令甚至都无法传出中军。这样一来就在庞大的战场之上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局面，乌斯儿的骑兵驱赶着越来越多的归义军败兵冲击着归义军中军，而曹仁贵的中军在这种情境之下更是无法有所动作，而周围其他各营的归义军收不到军令，只能各自为战，有自发上前围剿乌斯儿的，也有继续执行以前的军令朝着瓜州城冲锋的，但是更多的还是跟无头苍蝇一样被疾驰而过的天策军骑兵冲散然后驱赶向中军。

    而此时瓜州城楼上王厚纯第一时间发现了乌斯儿，所以在城楼上尚有归义军突进来的情况下让张胜抽调在其他城墙上警戒的安西营士兵立即出城发起反冲锋，与此同时亲自接过北城城墙上面军队的指挥权，下令司马道信让所有的郡兵全部上城楼一面驱赶击杀突上来的归义军，另一方面开始朝着城下归义军人多的地方射击，协助张胜早日打开局面。虽然张胜的人数很少，只有区区一千人，但是安西营本来的单兵战斗力就非常高，王厚纯给张胜下达的命令就是趁着城下归义军指挥混乱的机会小股穿插毕竟归义军中军，想办法找到机会击杀曹仁贵或者活捉，逼迫其下令归义军投降。不过此时王厚纯并没有指望张胜能够抓住曹仁贵，安西营毕竟不是飞鹰旅，没有相关的训练，但是如果能够杀伤曹仁贵或者逼迫其不能调整部署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战役还是能够打赢的。

    张胜出城之后带着自己手下的一千人果断拿出了以前的杀手锏，趁乱袭击，一千人在城外数万大军之中犹如一条活跃在大海之中的小鱼苗，滑不留手也无从防起，很快就越过了前方混乱的场面悄悄潜入曹仁贵的中军所在地。只不过此时出现了麻烦，因为乌斯尔的倒卷珠帘是将归义军的溃兵呈漩涡状的朝着对方中军驱赶过去，所以等到张胜抵达归义军中军的时候里面是一片混乱，前方都是被天策军驱赶的晕头脑胀的归义军士兵，这些被驱散了编制根本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办的败兵只有麻木的跟着前面的人拼命的往前跑，就这样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圆圈。

    “该死的，这帮子骑兵凶起来凶的太狠也不是好事。”张胜没想到的是自己到头来被友军给阻住了，而且随着乌斯尔扩大攻击范围，这些乱兵也越来越多。说起来其实这也和曹仁贵的指挥有关，如果换作其他有经验的将军，不可能任由乌斯尔肆无忌惮的在归义军的大军从中纵横驰骋的，而且对付这些败兵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曹仁贵可能属于那边辩才无碍的人但是沙场统兵却不适合。乌斯尔的骑兵已经在归义军中来往呼啸半个多时辰了，无数归义军倒在了他们的马刀之下，但是被围在中间的曹仁贵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去冲突这种被败兵包围的尴尬境地。

    “这样不行，不能让曹仁贵反应过来，否则的话只怕咱们的骑兵要遭。”张胜咬了咬牙，带头冲进乱兵从中，横着对方行进的队伍开始往里冲。

    不过也就在这时候曹仁贵那边终于度过混乱期，不过这家伙显然就想出来一招，命令自己的中军也就是目前他还能够控制的部队一两万人开始挥刀杀向他周围被乌斯尔驱赶过来的乱兵。这一招顿时让张胜都说不出话来了，不过下一刻他就想出了应对办法，随即混在乱兵之中纵声高呼道，招呼这些乱兵找地方报复。一开始没人理他，但是禁不住曹仁贵真下令真刀真枪的屠杀这些乱兵，顺带着张胜还救下了几个人。这些人本来就是被驱赶的晕头转向的，所以张胜直接挥刀将上前的归义军中军的士兵给杀了，这一下捅了马蜂窝，一下子这边的小打顺便开始蔓延然后变成了大打。这些乱兵有人带领之后根本没问为什么就跟着张胜往里面冲。

    其实本来曹仁贵只是想让中军用人头来让这些乱兵清醒然后重新部署，这一招和之前军法队督战的办法差不多，只不过这一招意外的让张胜给破了，而且对方还是属于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带着这些乱兵直接就朝自己的中军冲了上去，不仅仅破了自己的招连带着还带动整个大阵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剧变。

    “乌斯尔，你他娘的干什么呢？给我带队冲击曹仁贵的中军。”王厚纯在城楼上一声怒吼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样让乌斯尔猛然间一颤，忽然发现此时战场已经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