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月西女传:无字悲 正文 第二十二章:慧心悔分明 - 第73话

正文 第二十二章:慧心悔分明 - 第73话

目录:月西女传:无字悲| 作者:水草二十三| 类别:都市言情

    无忧别了弄无悯,速速离了怀橘宫,又再走马往杯水殿赶。抵达时,果见苍文等人未有离开。

    无忧上前,躬身谢道:“向宫主禀了杯水殿龙吟之事,这便回来守着母亲。有劳各位相帮,夜残更漏,你们回去歇息吧。”言罢,自己向前立身于杯水殿门外,不再多言。

    苍文等人亦是不愿对刚刚之事多置yi词,便各自返了各自宫中,唯那尔是站于无忧yi旁,并不动作。

    待众人皆离,尔是方道:“你当此局是你胜了?”

    无忧面色黯淡,轻道:“你当是掷骰子买大小?”

    尔是轻笑,“且好生守着青蛟。为亲所离,其身孤苦;为亲所叛,其心凄凉。她那性情,我便不说,你也看得通透。”

    “不劳赘言。”无忧双目平视前方,见远处山影幢幢,隐约莫辨;感心中五味杂陈,实难言表。

    至天光初现,无忧已于杯水殿外立了足足两个时辰。天色见亮,她心中反倒更不安定,念着昨夜青姬夫人之言,这便回身轻推殿门。

    “娘亲曾言,yi早便可前来问安。”无忧心道,“如此,我这也不算擅闯。”这般想着,无忧便直直往内里而去。

    初入院中,未闻声响。无忧想着:昨夜亦是不见殿中有异,或者,此事仍可挽回。念及此处,心中少松口气,对着身前房门yi推,手上轻盈甚多。

    “娘娘亲!”待得启门,无忧定定看着眼前景象,胸中吊着yi口气再也提不起来。她两腿发软,连房门亦是迈不得,竟这般直直跌坐地上。

    房内。

    此堂颇大,原有四只青柱分立屋中四角,作擎顶之势。此时,却见其中yi柱易色,由青转赤,而那赤色,在无忧眼底,分外浓艳,宛若钝针捣目,四维天地,染尽鲜血。那柱身之上,盘有yi龙,龙骨分明,龙须若生,其爪欲张,却无骇人之态,其目微开,尽显哀怨之姿。

    无忧口中喃喃yi句娘亲,原想起身向内,怎料两膝无力,只得两掌向前,跪地爬至柱边。无忧近前,单手稍抬,却难抑轻颤,待抚上柱身青龙,无忧开口道:“娘娘亲,您这”

    那青姬夫人无声泣血yi夜,褪尽人形,触柱而亡。

    无忧心中大悲,张口却难发出声响,泪珠轻落,开臂环柱,此时耳畔唯有yi句“事事皆如所料,何以不喜反悲?”

    苍文自深宵在赤武搀扶下回了知日宫,yi直思量杯水殿之事:依尔是之言,青姬夫人当年乃是为其夫卸甲暗施诡计,收入金鞋当中;父母相残,实难抒怀,也不知无忧可否堪受此痛。这般忧心,yi夜无眠,待得天亮,便又托赤武引路,往杯水殿而去。

    至殿门外,赤武见殿门虚掩,心下狐疑,便直直引着苍文往内里而去。到得堂外,惊见那青姬夫人化龙盘柱,满目血色,再看无忧悲坐柱边,垂泪饮泣。赤武为此景所困,既不言语也不动作。

    “赤武,何事?”苍文目难视物,五感缺yi,嗅觉反倒渐灵。他鼻下隐隐有血腥之气,又感赤武停了脚步,心中yi紧。

    “师师兄,”赤武收了神,低声道:“那那青姬夫人重化龙身,盘于堂柱其上,似是似是殁了。”

    苍文身子yi颤,“堂中为何有血气?”

    “堂内yi青柱,已为龙血浸染,转了赤色。”

    苍文心道:当日于知日宫中,师父以五只金环将青姬夫人法力尽拘,曾言其不可施法,不可化形。如今青姬夫人再现龙形,却不知昨夜身受多大痛楚,方可破开金环之力。苍文转念:无论如何,为夫所陷,痛过锥心。

    “无忧。”苍文轻唤yi声,却未得回应,这便示意赤武引其向内。两人并行,缓缓到了无忧身旁。

    “无忧。”苍文再唤yi声。

    无忧身子微动,轻轻应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想多伴娘亲yi刻,劳二位暂且退去。”

    赤武心急,忙道:“昨夜你守在殿外,未见任何异动?”

    无忧这方抬眼,双目含泪:“哪怕稍有动jing ,我亦会破门探查。怎奈悄无声息,我只当娘亲静坐无言,谁知”

    “你可见此惨状,受此磨折,仍不吭yi气,当知娘亲已是何等心若死灰。”无忧嘴角竟有苦笑,“那尔是,终归赢了。”言及于此,无忧起身向前,抬手扶上苍文胳臂,悲道:“文哥哥,我明知此事与你毫不相干,怎奈,yi思及尔是如此针锋相对,以此毒计害命,皆是因着你,我便yi齐恨了你去。”

    苍文感无忧手上稍yi施力,将自己向外轻推。

    “文哥哥,对你不住。请先行退避。待无忧尽了哀思,整理心绪,再跟你赔罪。”话音刚落,无忧又重回柱边,低声再唤娘亲。

    苍文闻言,怒火中烧,单手yi扯赤武,急道:“我们往敛光居!”

    赤武明了苍文之意,正待劝阻,又闻苍文道:“你若不肯引我,我便自行驭气摸索。”

    赤武别无他法,冲着无忧轻道:“稍后让丹儿过来陪你可好?”

    无忧却道:“谁都莫来。无忧单独在此为娘亲守孝七日。七日内若有他人前来搅扰,无忧定与其断情绝义,转为陌路。立此为誓,决不食言!”

    赤武摇头,“这又何必?我们实是心忧,又无恶yi 。”

    苍文阻了赤武说话,厉色道:“随她吧。丧亲之痛,总需其自行振作。”言毕,扯着赤武向外。赤武担心苍文双目,脚上速度快了些许,赶在前头引着苍文,却又惦记无忧,又再时不时回头探看,便这般前前后后,纠结着离了杯水殿。

    无忧又再起身,正对殿门,默诵那运水口诀,食指yi挑,就见yi股巨大水柱飞至门边,牢牢贴着殿门,不流不化不散。

    “以此屏障聊作遮蔽。”无忧心道,“我便在此静心陪伴娘亲七日。”

    赤武被苍文拗得无法,只得引领其yi路往敛光居而去。刚入内室,便见尔是正在yi旁布茶,见了苍文,她心中yi喜,忙道:“文哥哥,来的正好,我这方沏了新茶,给你也布上yi盏。”

    苍文面色暗沉,yi手扶着赤武,yi手垂至身侧,闻听尔是之言,苍文胸中怒火难以按下,单手攥拳,鼻息亦是重了些许。

    尔是这方觉察异样,手上动作未停,自顾自端了茶盅,轻嘘了几回,便小啜yi口,方道:“看来并非烹茶论道好时机。”

    苍文yi笑,应道:“恐怕之后再无好时机。”

    尔是心中yi痛,搁了茶盏,起身面向苍文赤武,问道:“如此看来,若非杯水殿生变,就是弄无忧巧舌煽风。”

    “无忧她,未置yi词。”

    赤武接道:“青姬夫人,自尽而亡。”

    尔是虽知那真相对其打击甚重,未料青蛟脾气刚烈至此,决绝无前,yi时倒也无言。

    苍文抬手,指着尔是声音方向,缓道:“无忧娘亲丧命,虽非你亲手裁之,却全因你那恶言。”

    “你待如何?”尔是应道。

    “蛇蝎心肠,我知日宫留不得你。”

    尔是吃吃笑道:“听你之言,是欲杀我?”

    “知日宫中,未得师父令,我不会擅动。你且下山回去愚城。”苍文轻叹道,“只是,若他日别处相见,恐我便要与你刀剑相向,性命相搏。”

    尔是轻笑:“你逐我出宫,怕是为免弄无忧闯出祸事,不好跟你师父交代吧?”

    苍文见尔是所料不错,又叹口气,听尔是接道:“我本愿相信,你赶我走,皆为保我性命;可惜,他日,别处,再见之时,你我便成仇敌,想你当下yi心安抚弄无忧,之后取我性命,也算为其娘亲报了血仇,以此便可更得垂青。”

    苍文yi急,应道:“此事由你所起,公道所在,并非皆为无忧。”

    尔是笑中含泪,退回座位,坐定,缓道:“那青蛟性命,难道是我硬取不成?卸甲所为,难道是我强逼不成?我不过道出真相,何罪之有?”

    尔是yi言,赤武细思,倒觉有理;苍文更是语塞,不再多言。

    “待知日宫主解药炼成,你安然无恙,我定不流连。”尔是叹口气,尽是哀怨。

    苍文两臂无奈垂下,细细想来,尔是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即便她昨夜为了刺伤无忧道出真相,然其所言,怕是实情,想那青姬夫人定是之前便有所感,只是苦于求证罢了。现青姬夫人难堪其夫陷害,以死明志,那罪魁,也该是卸甲才是。

    思及此处,苍文yi拉赤武,道:“我们再往杯水殿。”

    待二人行至敛光居门口,苍文未有回身,启唇却道:“你之情义,我深怀感激,你之恩德,我永生铭记。”

    尔是闻言,口中更是酸涩。

    “只不过,你对我的心思,还是还是断了吧。”言罢,苍文便随赤武飞出敛光居。尔是心中起伏,面上却未现波澜,只是狠狠咬住下唇,不觉口中已有腥气。

    苍文赤武两人yi路奔波,转眼又至杯水殿外。

    赤武见殿门紧闭,轻声问道:“师兄,我们是否进qu ?”

    苍文反身,背对殿门,这方道:“无忧决绝,想来她确是不想他人扰了其与青姬夫人最后这短短相处时光,我们不便闯入。”稍顿,苍文又道:“你且去吧,我独自守着即可。”

    赤武心中沉重,也不再言语,却也未曾离去,两人便双双立于杯水殿外,皆是无言。

    无忧于杯水殿中呆得数日,不饮不食,静默柱前。

    这日晨,无忧仍是侧头倚靠堂柱,双目稍阖,却不知究jing 为身上疲乏所困,抑或被心中悔恨所累,整个人毫无生qi ,连口唇亦是干裂,神情恹恹。

    突地,无忧闻殿门轻响,却也懒得探看yi二,只是抬手又再抚摸柱身龙骨,轻叹口气,泪水再从眼角溢出,沿着堂柱曲折而下。

    杯水殿外。

    弄无悯轻推殿门,扑面即见yi道清水屏障。他微微摇头,迎身而上。就见那水屏上陡然现出yi块空虚,恰其身形大小,弄无悯阔步入内,身上未湿片缕。到得门外,弄无悯见眼前情状,眉头稍皱,缓步往内。

    无忧见地面淡影,这方抬眼,见弄无悯立于面前,负手身后。无忧不想言语,这便又再阖眼,yi派衰飒。

    “赤武禀了此事,我便来此。”

    无忧不应。

    “丧母之痛,实难纾解。”弄无悯见状,稍向前再迈两步,却见无忧仍是沉默,那泪水未收反放,流地更是恣意。

    “你随我来。”弄无悯说着,yi手已是探上无忧左腕,轻轻yi扣,使力yi拉。无忧未及反应,睁了眼再看,自己已随弄无悯飞出杯水殿,往半山而去。

    不消半刻,弄无悯便携无忧飞至山腰冰室。其外守卫宫人见弄无悯前来,齐齐施礼。无忧见状,心中生疑:为何来此?

    弄无悯仍未松手,轻轻握着无忧腕子,徐徐向内,而后稍抬左手,霎时破了冰室结界。

    两人入得室内,无忧因着多日不曾饮食,身子更感寒冷。脖子稍缩,身子陡地紧了起来。弄无悯心知这冰室严寒,又感无忧身子轻颤,这便松了无忧手腕,右手手心向上,立时又有炎火腾于掌心。

    无忧立在yi旁,不动不语,见弄无悯抬手便将那炎火靠近,在自己脖颈绕足yi圈,顿时颈上便有yi团明火熊熊,无忧心中惊惧,少顷,却只觉温暖,未有炙烧之痛。弄无悯嘴角yi抿,单手在无忧身前自上而下隔空yi拉,那明火便自颈处向下,宛如yi件火焰斗篷,盖至脚面;那火焰四处升腾,yi团橘色,映得冰室明亮温柔。

    “上次,你前来偷饮仪狄血,可有其他发现?”弄无悯背对无忧,轻声问道。

    无忧恐这冰室迷雾重重,不敢怠慢,将胸中伤痛暂置yi旁,整理心绪,轻咳yi声,这方应道:“确有异象。”

    弄无悯回身,眼神又再探问。

    “知日宫富丽堂皇,处处金玉,原不稀奇,只是不知为何这冰室水罐也要置个玉摆件?”

    “冰室虽寒,泉水仍不可久存。他们自绾芒泉取水,先置于此处,若水质稍变,不宜饮用,其上玉色即会转暗。”

    无忧心道:哪有什么不宜饮用,不过是口感不佳,损了茶性罢了。你这宫主倒是气派,甚是挑剔。

    “仅于此?”弄无悯直视无忧双眼,又再问道。

    无忧不应,颔首凝视冰室地面,半晌方才抬头。

    弄无悯眼睛微闭,不过转瞬,又再睁开,叹道:“你果是发现。”话音未落,单手比个剑诀,向下yi指,只听yi声脆响,地面金箔应声而起,其下巨大冰砖块块尽现。

    弄无悯向前,又再握住无忧,拉至自己身旁,左袖轻甩,就见那冰砖兀自转动,层层叠叠,不过半刻,竟是形成yi道冰梯,自冰室地面引至其下。

    无忧见状,心中yi惊:此处竟别有洞天!或者目荣华错了,娘亲确是居于此处。念及娘亲,又思及目荣华,无忧骤感心力交瘁,整个人yi阵摇摆。

    弄无悯单手环住无忧,稍作支撑,见无忧回头,他阖目颔首示意。

    无忧得令,依着那冰梯yi阶阶缓缓深入。虽这上下两层不过数丈,无忧却感其漫漫,yi步步走得心惊。

    “我儿!”

    无忧闻声,猛地抬眼,见自己已置身冰室地下:此处四面皆是寒冰,雾气弥漫。八方不时有yi妇人影像,腾空而来,满面慈祥,淡笑抬手:“我儿!快来!”

    “娘娘亲!”无忧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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