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惊西 032.冒险走天涯

032.冒险走天涯

目录:惊西| 作者:周于仲谋| 类别:历史军事

    一枝箭。不,十枝箭。不,一百枝箭。气势磅礴,声势惊人,距离虽远,破空声依然如铺天盖地的蝗虫团一般,嗡嗡嗡的声响令人头颈发凉。恍恍惚惚中,一堵势不可挡的箭墙扑面而来。

    反击无效,周文龙本能做出生死抉择。扔弯刀,一把扯下少女赠予的头巾。瞅准异兽的长颈,在箭雨迫临前夕以狸猫般的敏锐速度闪入怪兽脖颈下方。双脚反向勾住奔跑中的异兽腿根,仅凭绕颈头巾支持,人苦苦煎熬。“嗷”一声悲鸣,差点变成刺猬的异兽猛然发狂,催发四蹄,如腾云驾雾一般飞跃。

    趁第一波箭雨暂停,闪电般抱住异兽头颈,人翻上后背。围墙已近在咫尺,第二拨箭雨也呼啸而至。危急中,急眼的周文龙看准方位,收脚,撑背,狠蹬立足点。如血的残阳下,一团黑影浑似飞仙一样越过围墙,眨眼消失无踪。墙高几达四步以上,一帮追赶的侍卫顿时傻眼,猝然停步。发狂的异兽无路可退,被迫转体,以大无畏的精神向人群发起自杀式冲击。

    箭雨簌飞,刀剑纷下,惨叫骤起,围墙内乱为一团。飘飘而下,看清落点处松软的土堆,触地的瞬间,周文龙顺势一个前滚翻,卸去部分冲击力。头也没回,一溜烟窜入树林深处。光线渐渐黯淡,嚎叫时而响起,手握箭支,运气于掌,人全神戒备继续穿行。

    西侧围墙外的战斗早已结束,彪悍的十户长抢在慊从出手前先发制人,抢兵刃,一举搠翻两人。地处偏僻,值守苑门的侍卫毫无所察。静听一会动静,取兵器,按照主将指示,十户长沿围墙一路往西。夕阳西下,鸟雀归林,漫天飞扬的炊烟中,喀什噶尔城卸去白天的负累,安静享受黑夜的慰藉。离开围墙,人一头钻入树林,左刀右箭,以万分戒备摸索前行。

    不知不觉中,黑暗淹没了所有的不安,把恐怖一分分扩散。影影绰绰,疾奔的小将听出前方飘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果断停步,闪入一棵大树后。疾速回身,前方人影挥舞刀箭,“谁?吭声?”一瞬间醒悟,“勇士何来?”

    “惊西而已!”周文龙一时大喜过望,“仆散忠勇,你……你没受伤吧?”

    “没,将军,你也没受伤?”听出声音正常,十户长一脸惊喜,“见到屈出律没有?”

    “很普通的一个人,反应也和常人一模一样,能做国王,全凭狗屎运……”扁扁嘴,周文龙一脸鄙视,“蒙古大军一到,这个逆贼立马会众叛亲离,做俘虏指日可待!”

    回合的两人胆气更壮,提高速度,在月神升上半空时分穿出莽莽密林。面前沟壑重生,不知路在何方。试探性继续往西而行,年轻小将恢复平日冷酷的表情。爬上山岗,十夫长断后,两人趁夜摸入一片静谧的村庄。

    犬吠声打破沉睡中的小村,间有手持菜刀的蛮汉涌出小道,三三两两的民众一窝蜂围上。

    十户长镇定开言,“各位大哥,我们是路过的军士,被逆贼屈出律派兵追杀。请稍安勿躁,我们没有恶意……”提高戒备,摆出一副迎敌姿态。

    干脆闭嘴,冷眼查看人群,目光牢牢盯住领头壮汉,周文龙做好擒贼先擒王的准备。

    人群中有人听懂契丹语,小声交头接耳,“这两人浑身鲜血,听他们说,被屈出律追杀,我们要不要帮?”

    “不要惹麻烦,万一被乃蛮兵察觉,整个小村会被血洗,催促他们离去为妥……”一名年长者语重心长训导众人,“送点食物,聊表心意足矣!”

    “你们从哪里来?”领头壮汉半信半疑,菜刀直指冷眼旁观的年轻小将,“乃蛮兵会放过你们吗?追来没有?”

    十户长主动回话,“我们行刺屈出律未遂,刚从万兽苑逃出,顺密林一路摸索……”歇口气,“追兵估计很快就到,请各位回村,装出若无其事,无论乃蛮兵问啥,你们一口咬定没见过……”大声叮嘱,“能否借一匹快马给我们,日后一定重重相酬!”

    一阵恐慌迅速蔓延,年长者挥挥手,“快,大家快回村,乃蛮兵一会赶到,赶紧熄灯,熄灯——”

    壮汉一脸敬佩,拱拱手,“两位勇士胆气可嘉,敢行刺屈出律,我衷心佩服……”冲背后人群扬扬手,“牵两匹马出来,我要亲自护送真正的勇士!”

    感激无法言明,两人只能接受,十户长连声催促,“大家以最快速度回村,不得闹出任何声响,熄灯!”

    三人悄无声息离开小村,沿幽径穿过一大片阡陌交错的田园,一头钻入密密莽莽的山林。回首窥望,小村方向燃起冲天大火,隐隐飘来惨叫和狂笑。蹄声渐疾,大群兵众冲出火光四射的小村,方向正奔山林而来。擦去眼泪,壮汉挥挥手,“勇士们,你们打算去哪?我带你们去……”最后回望一眼火光中的小村,“我跟你们走,请勇士们收下我!”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周文龙暗自懊悔。不该惊扰小村,无辜害人其罪当诛!悔也无济于事,只能逃命要紧,“这位壮士,如果不嫌弃,你跟上我们。我现场发誓,不为你们讨回公道,我周文龙誓不为人!”

    十户长一面翻译,一面补充,“这位是蒙古周文龙将军,此行专为讨伐逆贼屈出律而来,我们的大队人马在乌恰……”瞅瞅逼近的兵勇,“大家快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跑——”

    壮汉土生土长,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带两人左弯右绕,很快将循迹追踪的乃蛮兵甩下。火光消失在视线中,蹄声和呐喊也渐渐隐没,三人快马加鞭奔赴约定会合地。一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抵达乌恰城外的一大片山岗。两匹马也活活累死一匹,刺血烤肉充饥,交代约定暗号,小将往西侦探,十户长奔东,壮汉原地固守。

    隐身在一条沟壑下,人紧张四望。蜿蜒起伏的丘陵尽头,一座小城池在摇曳的烟火中若隐若现,左侧是一片空旷的光秃秃山头,右侧稀疏的矮林深处飘出极其轻微的响动。张弓搭箭瞄准,周文龙大喝,“谁?再敢靠近,我要放箭了——”

    “勇士何来?”熟悉的约定暗号如天籁之音飘出矮林,高度戒备的万户长不敢懈怠,“我们是辽兵,不得妄为!”

    “惊西而已!”一阵狂喜,小将吐出一口长气,“我是逆贼屈出律,见到本汗,尔等乃蛮兵还不出林面圣?”

    一阵哄堂大笑,众兵将涌出矮林,围住主将嘘长问短,“周将军,见到屈出律没有?如何成功脱逃?”瞅瞅满身鲜血,徒单克宁一脸担心,“受伤了吗?”少女勉强挤入人墙,“将军,将军,你没事吧?”泪水漫出,轻轻啜泣。

    向导在一旁翻译,众将掩面偷笑,周文龙满脸通红,“暂时还能喘气,也没受伤,此行杀人不多,两名御前带刀侍卫被我击毙……”仰天大笑,“屈出律小儿孬种一个,只可惜我那把祖传的宝刀,无辜遭受他人蹂躏……”撇撇嘴,“君不君,臣不臣,所谓的北院枢密使酒囊饭袋一名,居然吓尿裤裆。西辽气数已尽,蒙古大军振臂一呼,无需动手,兵众自会反戈相助!”

    “周将军,此行太顺利,简直让人恍如梦中……”万户长也被热烈的气氛感染,“看来天助蒙古人,我们只能顺应大势,不可逆天而行!”

    “然也,但请每一名将士记住,我们骨子里永远不会屈服,耐心等待机会,终有出头的那一日……”咧嘴一笑,小将高声宽慰,“你……”指指收泪的少女,“以后别动不动掉泪,我周文龙没那么容易挂掉,千军万马取我性命也恐难上加难。听话,以后别哭,万一我哪天也学你抹脖子,再哭不迟,嗯?”

    听清翻译,莞尔一笑,擦泪水带桃花上脸,娇俏的人儿退出人群。

    “大家饱餐一顿,短暂休憩,我们连夜出发,沿花刺子模边境侦探前行……”环视一圈神采奕奕的众兵将,年轻小将豪气顿生,“以后不必跟任何人硬拼,采取三人一组的方式诱敌,一路抓俘虏,问清城防即可。记住,一定要灭口……”看看信心倍增的将士,“保留兵器和辎重,抛弃所有盔甲,全部换为辽服!”

    吃饱喝足带小憩,一行七十多人离开山岗,在壮汉的引领下,绕过乌恰城,直奔花刺子模边境。两天一夜急行军,疲惫的人马抵近笼罩在晨曦中的巴里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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