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深宫胭脂泪:罪妾为妃 第三卷 君心所向,妾心所归 019 谈判,彼此放过

第三卷 君心所向,妾心所归 019 谈判,彼此放过

目录:深宫胭脂泪:罪妾为妃| 作者:娃娃菜| 类别:其他类型

    019 谈判,彼此放过

    我气愤之下不管不顾的冲进君珞的寝殿,正打算将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全部吼出来,却见面前紫袍男子正在宽衣解带,露出肌理结实的精壮身体来。

    我顿时大窘,指控的话就那样憋在喉咙处上不得下不去,一张脸硬给憋成猪肝色。

    君珞闻得殿门被撞开的声音,此时正好回头来看我,他挑高眉,鹰眸轻眯,眸中缓缓流淌过一抹戏谑,“朕倒是不知道你这么猴急,把殿门合上吧。”

    我微微一怔,突然想起我冲进来的原因,遂也倔强着不关门,只冷了声音道:“我来是想说几句话,话说完我立即就走。”

    “哦?”他的尾音慵懒的向上勾起,似乎饶有兴致听我一言。他随意的将外袍脱了下来,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我心里暗唾了声无耻,又想起先前在御书房外所看到的情形,顿时整了整思路,道:“臣妾是来请皇上放过臣妾的。”

    “此话怎么说?”他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不悦,抱着双臂斜斜的倚在硕大的朱红圆柱上,神情在灯火的明灭间显得越发高深莫测。

    我看不懂他,或许我从来便没有看懂他,此时只凭着一股意气用事将心里的话全部诉尽,或许说完此话便是我命终之时,可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活着如此痛苦,倒不如死得痛快。

    “皇上并不爱臣妾不是么?您爱的始终只是皇后,臣妾不知道皇上是基于什么目的让臣妾坐在这高位上,在臣妾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皇后,更或许是因为臣妾是紫薇星宿主,所以皇上才会对臣妾百般包容。但是这一切都不包括爱,臣妾知道,与与君王讲爱无疑与与虎谋皮,但是臣妾仍然倾尽所有来爱皇上。”我的这番话很卑微,因为我已经看到对面那俊秀的男子微微蹙起了眉头,可是他却没有打断我的话,让我继续说。

    “皇上不爱臣妾,这是个不争的事实,既然不爱,那么请皇上放手,任臣妾在后宫自生自灭,皇上要依仗那句‘得紫薇者得天下’来谋夺天下,臣妾也甘心在后宫助皇上一臂之力,但是请皇上不要再对臣妾说爱,臣妾受不起。”我硬着头皮将这番话讲完。

    君珞半晌都没有反应,他的眸光死死的盯着我,那双如泼墨般的墨眸更加深黝。

    我苦涩一笑,自己真是疯了,这后宫谁敢与他谈爱?而我偏偏却奢求这镜中花水中月之事,本就不可盼求,偏偏要起了企盼之心,是我太异想天开了。

    殿内很静,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君珞久久都没有说话,这股凝重的气氛便越来越甚。

    他生气了么?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我站在殿门旁不安的想着,越想越恐怖,正在此时,殿外一股凉风袭来,我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望向三丈远的君珞。

    他蹙紧眉头,眸光深远的投落在我身上,一脸的莫测难辨。半晌,他轻勾起唇,笑道:“小七,你说完了么?”

    我怔了怔,他不是该怒气冲冲的让人将我扔出去么,又或者是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可是他却在温情的呼唤我,这种情况显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既然你说完了,那就轮到朕来说了。”他说话时,已经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突然间便不知所措,即使已经抱定主意今晚非得与他谈判一番,可是看到他如此平静,我心里还是很害怕,这个北齐的君王,似乎从来没有人能看懂他的心思,就连那些与他厮磨的日子,我都没有看懂过他。

    他步步紧逼,我下意识的向后退,直到背抵上冰冷的殿门,他才停止前进,薄唇轻勾了一下,双手猛然向我伸来,我大惊。

    心想完了完了,他该不会在暴怒之下杀了我吧,遂惶恐不安的闭紧双眼,可是脖子处的紧滞感良久都没有传来,耳畔传来一声殿门合上的“哐啷”声,睁开眼睛来,他已退离我稍许。

    我惶恐不安的向旁边移动了一下,眸底还残留着深深的恐惧,我以为他会气得拧断我的脖子,还好还好。刚才虽说得大义凛然,可是生命谁不爱惜。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大殿内再度恢复沉静,我能闻到君珞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徐徐传来,和着岚儿身上那股清甜的冷香,我皱了皱眉头,脑海里又浮现出君珞与岚儿在御书房拥吻的情形来。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该介意,从成为他的皇贵妃开始,就该认识到他不可能独宠一个人,更不可能再为我存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

    可是我仍然想,自己在他心中是特别的。可是岚儿出现了,她的出现颠覆了我的所有,包括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我始终无法释怀。或许早在我心底已经认定,有她便没有我。

    “你的性子向来倔强,朕知道,你迟早会来跟朕讲这番话。”君珞的声音疏离淡漠。

    以前我们私下相处时,他鲜少以“朕”自称,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这种自称带了一股疏远一股高高在上,我的心不安的跳动着,这早在他的预料中么?

    就连我自己也是刚才冲动之下才会闯进来,我在感情方面是个极为隐忍之人,即使受尽苦楚也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分毫,可是我现在沉不住气,因为我想不通,有很多事都想不通。

    我并没有回应他,低了眸看着自己有些脏污的裙裙,紫色的裙摆上似乎开出一朵朵小小的茶靡花,很平凡很渺小,就像我在这后宫一样,平凡得几乎淹没在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中。

    “你仍然是不信朕的,对不对?”他蹙了蹙眉心,坐回紫檀木镶金椅上,目光疏疏落落的落在殿外那随风摇曳的大红宫灯上,脸上也蒙上一层红色幽光,然而他的眸底却带了一丝青灰之色,仿佛对什么东西无能为力一般。

    我突然有些后悔莽撞冲了进来,但思及先前他对岚儿所做的事,心里涩涩的,“阿珞,我……”

    “小七,如今政局动荡,顾相拥兵自重,南陈虎视眈眈,东吴余党尚未完全剿除,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现在宫里这个岚儿是谁么?我冷落你,是不想你再成为众矢之的,上次我将你幽禁在景泰宫,我以为那是对你的最好保护,可是没想到还是让东吴有了可趁之机,趁夜将你掳走,时至今日,我都未曾查清他们是如何将你带走的,皇宫里的守卫已经出了问题,在这节骨眼上,我如何能再看着你出事?”

    君珞的语气很沉重,他是一国之君,却处处为我设想,真是我多心了?“如果你真不想我成为众矢之的,当日便不会封我为皇贵妃,阿珞,我看不懂你,我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的。”

    我这样说已经是冒大不帏之罪,然而心口的涩疼却并未因此而稍减,促使我说话如此咄咄逼人。

    他看着我,忽而浅浅勾起唇讽笑道:“如果我不封你为妃,如果我不将后宫大权交给你,你能存活下去么?小七,我不管你,是想让你成长,更想让你变强,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护得了你。”

    我怔愣的看着他,原来不知何时,我已经成了他的包袱,因为要让我变强,所以他放任我在后宫自生自灭,而我却只想到他是否爱我,整天沉浸在他将我当成替身的悲哀中,将他对我的一片苦心浪费。

    “阿珞,我……”我嚅动着唇,想要说什么,然而嗓子一阵发紧,我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怔忡的看着他。

    “后宫向来便是个残酷的地方,你若不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强,又如何能站在我身旁,与我一起看尽这繁华世界?小七,莫怪我对你残忍,你实在太柔弱了。”君珞怅然一叹,似有无尽的感慨。

    原来这便是他对我的爱,要让我变强变狠,不让我变成一个依附别人而生的寄生虫。

    苦涩一笑,这才是他对我的这么冷漠的用意么?可是为何我总感觉他言不由衷?摇了摇头,心底已生了疑,怎么会随他几句话便烟消云散了,“阿珞,你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你爱岚儿的事实,她才是这后宫之主,而我仅仅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制肘天下的的棋子。”

    君珞蓦然变了脸色,他的神情多了几分灰败与苦涩,眉宇间的轻愁越来越浓,他并不看我,而是注视着自己的右臂。

    我的心突然一凛,直觉他的右臂掩藏着我所不知道的秘密,却见他将白色中衣的衣袖翻卷起来,一道深红的疤痕狰狞的攀爬在他麦色的肌肤上,从他的伤口看来,这伤极重,可见当时若再多半分力,他的右臂就会被整个卸下。

    他并不以为意,只喃喃道:“你知道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么?”

    那道疤痕深可见骨,让人触目惊心。伤口处的皮肉仍是深红色,可见是最近才新添上去的,我一直不知道君珞受过伤,他一直待在皇宫里,又有谁敢伤他,除非……

    思及在东吴地宫时,那时他还让我枕着他的右臂,可见那时他并没有受伤,那么便是回宫之前,难道是在与东吴那场生死大战上所受的伤。

    我急步奔过去,捧着他的右臂,心里一阵揪疼,“阿珞,你何时受的伤,怎么会这样严重,禁卫军是怎么护卫你的?”

    他见我主动亲近他,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语气却沉缓下来,“这是在东吴帝陵轩辕意送给我的礼物。”

    “怎么会?”我惊声叫道,那时乐意只带了五百军士,再加上那么草寇也不过千人,怎么与北齐的大军相抗衡?

    “当时你落在轩辕意手上,他便以你要胁我退兵,我怕他会对你下毒手,便应了他所求。”君珞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却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当时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阿珞,统一天下是你的夙愿,你怎么能为了一名女子而眼睁睁的失了良机?”我责备的道,心里却是甜的,他愿意为了救我而放弃唾手可得的东西,可见我在他心目中有多重。

    “我答应过你,再不让你受到伤害,当时情况危机,轩辕意已然失去理智,他想拉着你同归于尽,为了救你,这一剑便狠狠的刺上我的手臂。”君珞低眸瞧了一眼右臂上的伤痕。

    我惊呼出声,“可是那不是我啊,那是丝丝啊。”

    当日我答应丝丝带思棋离开,于是早就换了人皮面具,君珞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丝丝的异样。

    他抿唇一笑,眸中带着嘲弄,“是啊,那不是你,当时我关心则乱,并没有注意到你的安静,那不像你,所以这一剑我也是白挨了。”

    双手紧紧的握着君珞的右臂,泪瞬间便涌了上来,天哪,我都做了什么?他为了我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的疑他的真心。

    “阿珞,对不起,对不起。”我仓皇的道,东吴地宫里,他让我毫无条件毫无理由的相信他,我答应了,却没有做到,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为我做了这么多。

    他淡淡的拂开我的手,疏离的站起来,他的背影萧瑟苍凉,清冷的道:“小七,回去吧,等你懂得信任我时,再来找我。”

    我的心倏然被人紧紧的攥住,恐慌与害怕齐齐向我涌来,险些将我淹没,我急急站起来道:“阿珞,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他没有回过头来,缓步走向轩窗旁,看着窗外那逶迤了一地的细碎银光,清淡的声音带着微凉的涩意传来,“小七,你真的相信我么?”

    我急切的点头,只觉得心头一阵钝痛,他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君王,可是此时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丝丝浓厚的萧索,“阿珞,我相信你。”

    “那么你相信你自己么?”君珞淡淡的反问。

    我一怔,我相信我自己么?是啊,我一直忽略了这个问题,正因为我不相信自己,所以才一直觉得他对我的爱都是因为岚儿,原来到头来是我自己没有自信。

    凄惶一笑,我看着他苍凉的背影,我们明明离得如此近,明明呼吸着同一片天空,可是我却突然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远到我仿佛用尽一生力气都站不到他身边。

    原来不是别人觉得我卑微,而是我自己将自己卑微化了。

    心里突然空空落落的,仿佛他会就此离我远去,我再也顾不上其他,奔过去,紧紧的搂着他劲瘦的腰,急切的道:“阿珞,我会找回自信,我会相信自己,也会相信你。”

    他的手落在我手上,手指微凉,将我心底最后一丝暖意都凉透,他轻轻扯开我的手,并未回头看我,他向前一步,退离我的怀抱,沉痛道:“小七,回去吧。”

    我怔怔的看着空落落的双手,一颗心紊乱极了,不该变成这样的,明明是我来质问他,为何最后会变成是他对我失望透顶。

    泪急速在眼眶里打着转,倘若我不知道他为了救我而受伤,我是否会依然怪他怨他恨他,可是此刻我只怨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他,试着相信自己?

    看着他荒凉的背影,我的心很痛很痛,可是他的痛会比我少么?他全心全意去对待的人到头来却不断的疑他,他又会是何等的伤痛?

    我一直以为我们中间盘桓的是岚儿,可是到现在,我才明白,与谁都无关。我们缺乏信任,倘若在爱情里,我不能相信他,他也不能相信我,那么这段感情该如何走下去?

    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君珞的寝殿的,我只知道身后那道炽热深情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不曾离开,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昭阳宫。

    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这是第一次,我与君珞的感情真正起了裂缝。也许这样缺少信任的感情,他也很疲惫。

    第二日,我被婴儿的啼哭声惊醒过来,睁眼瞧去,只见云秀抱着帝姬慌慌张张的走进来,见我已经睁开眼睛,她急道:“娘娘,不好了,帝姬发着高烧,一早上都哭个不停,奴婢害怕……”

    “传了太医没有?”我惊的坐了起来,云秀已来到我身边,看着帝姬被烧得脸色通红,我急忙站起来,接过孩子,忙问道。

    “刚才已经着雨轩去传了。”云秀脸上的焦急之色并不比我少,帝姬昨日才寄养到景泰宫来,倘若今日便出了事,到时景泰宫一众宫人都少不了责罚。

    “这丫头最近神思恍惚,你怎么叫她去,唤婉玲再去太医院,务必将吴太医带来,否则帝姬若有个闪失,让他提头来见本宫。”我边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哭得声嘶力竭的帝姬,边向云秀下狠令。

    云秀脸色陡然一变,也知道此事可大可小,便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我前世虽生过孩子,可是到底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见帝姬一味的嘶声大哭,我手足无措的哄着,可是她理都不理,性子一来,便哭个没完。

    我头痛欲裂的盯着她,心里直盼云秀快点回来,可是云秀没有盼回来,却盼来了岚儿,她打帘进来时见我笨拙的抱着帝姬,她扑哧一声笑了。

    “妹妹这种抱法,难怪帝姬一直哭,来,交给本宫试试吧。”她说着就要从我手上接过帝姬。

    我突然便想起那枚银针来,下意识的扭开身子避开她的手,可是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也不知是我没抱稳还是怎么的,帝姬从我手上直直的滑落下去,眼看着帝姬就要摔落在地,我惊叫一声,脸色骇得苍白。

    说时迟那时快,岚儿抬脚轻轻一勾,帝姬稳稳的落在她的脚背上,她轻轻一提脚,帝姬便重新落入她的怀抱。

    见帝姬安然无恙,我提起的心才安稳落回心底,诧异的看向岚儿,她竟然会武功?!

    然而岚儿并未瞧我,而是看着怀中如玉般的小人儿,刚才受了惊吓,她理应会哭得更厉害,可是此时在岚儿的怀里,她却很安静,宝石般流光溢彩的双目在岚儿脸上好奇的流转着。

    我见状,道:“看来帝姬倒是很喜欢皇后姐姐呢。”

    岚儿这才抬头来看我,笑道:“小孩子哪里懂得喜欢不喜欢的,只是抱姿正确,她觉得舒服了就不会闹了。”说完伸手在帝姬脸上爱怜的摸了摸,这一摸之下,她惊讶的叫道:“天哪,这孩子额头怎么会这么烫?”

    我这才想起帝姬还发着高烧,焦急的抬头望向窗外,只见云秀亲自领着吴太医匆匆的跨进院子来,不过转眼功夫,他们已经来到我们面前。

    吴太医匆匆卸下肩上的药箱,为帝姬诊起脉来,他蹙眉号了良久,我见他久久不说话,遂急声问道:“吴太医,帝姬怎么样了?”

    吴太医松开帝姬的手,甚是惶恐的跪倒在地,道:“回禀皇后娘娘,景妃娘娘,帝姬这病怕是不太乐观。”

    我听得他说不乐观,我拂袖恼怒道:“何为不乐观,昨儿不是好好的么,吴太医,本宫命你无论如何都要医治好帝姬,否则你便提头来见。”

    吴太医知道我素来品性温和,很少这样疾言厉色,顿时吓得浑身颤抖,他瑟瑟道:“启禀娘娘,帝姬这高烧不是因为风寒所致,而是胎毒,凌嫔娘娘生产之前似乎服用过什么毒物。”

    当吴太医说出“毒物”二字时,我分明看到岚儿的手抖了一下,但情况紧急,我也来不及去细细观察,只道:“毒物?怎么可能?”

    吴太医俯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惊颤,“娘娘如果不信,可以将帝姬的衣袖撩起来,看看她的肚腹与后背上是否有蝴蝶斑样的青紫色,如果有,那便是中毒的迹象。”

    我闻言,连忙将帝姬的衣服搂起来,帝姬身子上果然有些蝴蝶斑样的青紫痕迹,顿时惊得头皮都一阵发麻,突然忆及自顾凌舞头上取出的那枚银针,我偏头向岚儿睇了一眼,发现她的脸色突然苍白起来。

    “吴太医,此话可不能乱说。”岚儿见我看向她,她镇定了一下心神,颇有威严的道。

    “是不是乱说,将凌嫔的遗体验一验便知真相。”我目光灼灼的看着岚儿,她的神色有些慌乱,她敢向顾凌舞投毒,却没料到会这么快东窗事发吧。

    可是那银针到底是什么时候**顾凌舞的头颅里的,倘若是顾凌舞生产之后,那么帝姬身上不该有这些青紫斑痕才是?难道岚儿早就向顾凌舞下手了?

    为什么呢?倘若岚儿进宫是为真岚儿报仇,那么也该找太后与君珞才是,怎么会找上顾凌舞?

    “娘娘,孝仪夫人的遗体昨日已入殓,恐怕……”吴太医怯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知道他的意思,凌嫔昨日殡天,君珞当即下旨收殓入棺,并追封其为孝仪夫人,此时只有拿到君珞的旨意,才能开棺验尸。

    可是此事并非如此轻易便能办到的,顾凌舞是顾正言之女,她的死本来已经让顾正言及大夫人心伤,倘若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人投毒所害,那么必定会让君珞找出幕后凶手。

    这样一来,后宫诸人都会被牵连其中,到时不管谁是凶手,顾正言若不肯善罢甘休,朝廷一旦动荡,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此事除了息事宁人,实不可闹大。

    再度瞥了一眼岚儿,她敢下毒便是料到此时干息重大,君珞必不会派人彻查吧。阖上双眸,眼前又浮现出顾凌舞苍白失血的容颜,为了大局着想,我只能做出选择。

    “皇后姐姐,您看此事……”将决定权交给岚儿,她如果想要害君珞,那么这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吴太医,如今内忧外患,你自当知道该如何处理。”岚儿的声音里带着森冷,我终究是猜错了她的心思,她不会害君珞,那么她向顾凌舞投毒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正当我思忖间,吴太医惊惶的声音已再度响起,“是,皇后娘娘,帝姬是高热不退,微臣立即去开些退烧的药。”

    岚儿满意的点点头,遂又转头看着我怀里不哭不闹的帝姬,满脸疼惜,然而她的声音却越发冷了,“吴太医,今日的事本宫希望你将它烂在肚子里,否则……”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然而吴太医却是浑身一颤,连忙应声称是,拾起衣袖抹了抹额头骤然冒出的冷汗,才急忙退下去。

    我见他快步出正殿,突然想起他说帝姬的情况不乐观,心里甚是不安,连忙唤住他,“吴太医,请你务必要好好医治帝姬,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皇上那里我们也难以交待。”

    吴太医全身一震,慌忙应下出殿去了。

    我看着怀中的帝姬,这是顾凌舞拼尽性命诞下的孩子,也是君珞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她出事。

    恍然间,似乎又想起昨夜君珞充满苍凉的话,“小七,若要久立在我身边,那就让自己变强吧。”

    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再依附他而生,这才是他最终的用意。

    出了这样的风波,岚儿也没心思留下来与我闲话家常,她站起来道:“妹妹,本宫突然觉得身体不适,便不多扰了,帝姬若是退了烧,你便使人来通知本宫一声,本宫也好安心。”

    我忙站了起来,见她隐在面纱后的容颜苍白,也不劝她再坐一会儿,娇嗔道:“姐姐先前怎么不说呢,正好吴太医就在景泰宫,妹妹差人去请来为你号号脉。”

    说着便向一直静静伫立在旁的云秀使了个眼色,云秀便要转身出殿去请吴太医,却教岚儿出声拦了下来,“妹妹莫急,姐姐这是水土不服,过阵子便好了。”

    闻言我亦没再说什么,见岚儿带着人离开正殿,又将目光落回帝姬通红的脸颊上,云秀见我不语,紧走几步上前来,道:“娘娘,奴婢看皇后娘娘这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心虚。”

    “水土不服也好,心虚也罢,总之我们动不了她,她的赌注押得太大,我们赢不了她。”我伸手抚了抚帝姬灼热的脸颊,这孩子此时烧得跟一团火球似的,难为她却不哭不闹,真是与顾凌舞有着天壤之别。

    “娘娘此话何解?”向来心思机敏的云秀都不解我此话的意思,想来我在这后宫已经渐渐长进起来,是否当我有了自保能力的一天,君珞便会不再顾虑我的安危了?

    “你猜她为什么要动顾凌舞?”眸色沉了沉,我一直想不通岚儿为何要动顾凌舞,可是刚才突然灵机一动,才想到这个可能。

    “因为凌嫔,不,孝仪夫人怀了龙裔,万一诞下龙子,那么她的孩子便不是皇长子,北齐向来有立储当立长的规矩,她要她的孩子坐上储君之位,只能向孝仪夫人下手。”云秀略思索了一下,道。

    我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她并不是为了储君之位才对顾凌舞下手的,她还有更大的阴谋,或许这个阴谋已经超出我们后宫的范畴,她想要的不是储君之位,而是天下。”

    “天下?”云秀的脸色变了变,仍是疑惑道:“娘娘此话教奴婢越发难懂了。”

    其实昨夜要不是与君珞一谈,我也不会有这样的联想。昨晚君珞说,顾相拥兵自重,以前我虽在顾府长大,却对顾正言在朝堂上的叱咤风云的事漠不关心,所以并不知道他的权势有多大,昨夜经君珞一说,我才知道他的权势已经威胁到君珞的皇位。

    如今天下动荡,张黎昕与兰陵王各拥兵三十万,而仅是顾正言一人便拥兵五十万,几乎夺了北齐一半的军权。与东吴大战,张黎昕与兰陵王损兵折将,实力已经无法与顾正言相抗衡,恰在此时,时局已变,天下三分之局变成两分之局,而这两分之局因紫薇星宿主的出现,最终会合二为一,因此南陈暗中已开始整兵待发,就等着北齐内乱,好将北齐一举拿下。

    顾凌舞这事出得及时,顾正言看似对君珞忠心耿耿,然而他的狼子野心在敢将顾清风送进皇宫鱼目混珠时就已露了出来。他若知道顾凌舞是被人害死的,一定会用此事大做文章,到时君珞的处境更加不妙。

    君珞一直未曾以欺君之罪惩治顾正言,便是忌惮他的势力,现在顾凌舞出事,君珞必定会息事宁人,以待时机而动,所以就算我去向君珞请旨,他也不会允。

    不过是让他为难罢了,而岚儿最终会选择放弃这大好的机会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啊,顾凌舞的事一旦闹大,依顾正言的脾性,他会善罢甘休么,只怕此事到时会闹得满城风雨,如今天下动荡不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凌舞已经死了,就算找出凶手又如何,不过是给了顾正言光明正大造反的借口。”我缓缓道出心底的担忧。

    原来君珞已经是如此为难了,他在这样为难的时刻却仍是想到要护我周全,我心里又怎么会不感动,此时我似乎有些明白他将岚儿留在身边的用意了。

    云秀眸中神色惊疑不定,又瞧了瞧我怀中的帝姬,道:“娘娘,可是就这样放过皇后……”

    “就算这事闹了出来,我们能讨得了好么,当日不光只有皇后一人待在顾凌舞身边,还有我,我亦与顾凌舞独处,倘若皇后有嫌疑,我又岂会没有?”这便是岚儿的高明之处,她将每一步都计划得如此好,让人不知不觉的钻进她的圈套中。

    那日在偏殿外,她并非真心拦我,而是激我跟着顾清风进去,这才有了顾凌舞临终托孤的一幕戏,然后她紧跟着进来,便是要让她的行迹不会露出丝毫的可疑之处。

    这样一想,我心里又是一惊,莫非连当日婉玲也是她早就安排好的,然后让我顺理成章的取出那抹银针,并带回婉玲,这一切都可作为她来日脱罪的证据,我竟是不知不觉间被她算计得这样深。

    云秀的脸色也变了,她看着我,想来是与我想到一起了,我忙道:“姑姑,那枚银针,你可收好了?”

    原来岚儿要对付的是我,可是刚才她明明可以附和着我请旨验尸,为何到最后关头她却放弃了?

    “奴婢将它藏起来了,娘娘,倘若皇后娘娘要对付你,那么这枚银针会成为娘娘的罪证,娘娘,银针留不得。”云秀压低声音道,她的脸色出现一抹急色,想来已经明白个中因由。

    空气顿时紧绷起来,此时怀中的帝姬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哭声大作,我低头瞧着她哭得皱巴巴的脸,道:“姑姑,将银针收好,如果我们现在毁弃,难保他日不会被人指控毁灭证据,到时这杀人的罪名便真的坐实了。”

    怎么也没料到顾凌舞的死会给我带来这么多麻烦,看着怀中哭闹不休的帝姬,我只觉得头越发疼了,君珞说得对,要在这噬血的后宫生存,我必须要有足够强的实力,而现在,我尚且连自保都嫌能力不足,又如何站到他身边?

    云秀愀然变了脸色,她亦没料到这事会牵出这么大的干系,遂急急的退下去了。

    云秀走后,我抱着帝姬站起来,此时窗前似乎闪过一道暗影,我皱紧了眉头,几步走到轩窗旁,却什么也没看见,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眼花时,却见失踪许久的雨轩急急的闯了进来。

    “娘娘恕罪,奴婢来迟。”她边说着话,边将一名太医拉到我面前来。

    我蹙紧眉峰,凌厉的瞪着雨轩,冷怒道:“雨轩,让你去请太医,你整整去了两个时辰,若是帝姬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么?”

    雨轩从未见我发怒,此时吓得脸色苍白,急急的跪下道:“娘娘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贪玩误事了。”

    怀中帝姬哭得越发高亢起来,我攒紧了眉头,心里越加不耐烦起来,近来雨轩渎职越来越甚,我若再不罚她,难以在景泰宫立威,遂道:“你也知道自己贪玩误事?那便下去领十个板子,罚俸三月,以示警戒。”

    雨轩全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十个板子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却能让她在床上老老实实的躺上几天,本来这罚也算是轻的,可是她眼眸中却露出几许激愤之情。

    待我再凝眸细看时,她连忙垂下头,道:“奴婢遵命。”说完头也没抬的退下了。

    我看着她这样,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自回宫以来,我觉得与雨轩越来越生疏了,很多时候她明明对我笑着,我却觉得那笑容里半点真心也无,似乎纠结了万千的恨意。

    可是每当我细看之时,那抹恨意却又再也看不见,常常让我疑惑自己是不是因为出宫这段时间的遭遇,从而对身边的每个人都不信任起来。

    可是今日再见她的那种目光,我的心却升起一股不安,直觉她再也不是我初入宫时对我百般照顾的雨轩了。

    没过多久,婉玲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帝姬一直哭个不停,我便唤了乳母过来照看,此时见婉玲端着药进来,我又想起先前的怀疑,遂将她遣下去照看挨了板子的雨轩。

    婉玲退下后,我取了妆奁里一枚银钗来试了试碗中的药,见没有投毒才安下心来。

    现在帝姬在我宫里,我行事必须谨慎,若帝姬再出什么事,到时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待药凉了,乳母也将帝姬哄得差不多了,我拿起药勺舀了一勺药,在唇边试了试温度,才向帝姬喂去。

    然而帝姬是个嘴极刁之人,一尝到那苦涩的药便尽数吐了出来,乳母道:“娘娘,这样喂不行,帝姬会将药全部吞出来的。”

    我看着那褐色的药汁顺着帝姬的嘴角一直婉延进衣襟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正踌躇间,云秀神色惊惶的走了进来,附嘴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顿时容色大变,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药碗。

    褐色的药汁瞬间便洇入紫色的衣袍中,似天边黑压压的乌云,逼得人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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