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珍 第一部分 第十八章 关路通博戏哗啦街上 孙家传夜钻柳花巷中（1）

    第十八章 关路通博戏哗啦街上 孙家传夜钻柳花巷中（1）

    且说李时珍被带到刑部之后，那孙家传和关路通二人心里像装了蜜罐，美得五脊六兽，浑身上下的汗毛孔都要张开似的。这二人之所以乐成这样，都是有其个人的道理。孙家传有什么道理不必多说，而那关路通心里想的却是旁人都不知道的。

    关路通祖籍山东，从少年起开始就饱读医书，吃尽苦头，到了而立之年后才吃上行医这碗饭，也是极不容易的。考到太医院之后，他又受到孙家传的先父孙太医的提携，才混到了这步田地。为此，他是很珍惜这些的。但这珍惜却不能掩盖他嫉妒的本性，他那嫉妒要比平常人厉害多少倍，以致到了寝食难安之地步。虽然如此，这关路通还是表面一套心里一套，把自己打扮成正人君子一般。

    今日午后，李时珍被刑部带走，关路通才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快感。申时过半，关路通轻飘飘喜滋滋走出太医院。他沿着东江米巷一直往西，出了这街巷后又径直往南走，一直走到正阳门前。关路通对这一带还算熟悉，这正阳门再往西南走上一刻的工夫，再拐上两弯儿，便到了一处繁华之地。这里有花柳巷也有赌局巷。花柳巷也叫柳花巷，顾名思义；这赌局巷也叫哗啦街，大概是因这赌场上的银子和铜钱都是哗哗啦啦作响的，来人一走进巷口，就能听到这里银子哗啦哗啦的碰撞之声，才这样叫的。那柳花巷与他无缘了，他今年五十加五，身下那东西不行了，有心无力，去了也是干着急，不成事；但他对那哗啦街却是情有独钟，坐下了就站不起来。记得有一次，他在这里整整赌了一天一夜，输了几百两银子不说，还输得头昏脑涨，回太医院时都像喝醉了酒似的，险些被车子撞下一只耳朵。从那次起，他很少来这里玩了，这一晃都两年多了。今日，他来这里是出于一种昂奋，他觉得人生就是一场赌局，在和李时珍的这场赌局中，他旗开得胜。因此，他怀里揣了一百两银子，他要在今日再赌上一回，看看他关路通的手气和运气究竟如何。

    两年多没来，这里的样子也有所改观。街面上的除了赌局之外又新增了几家印子房。这印子房也叫印子铺，是专靠放高利贷而赢利的地方。多少年来，人们把它称为放印子钱之所，对它都是胆怯三分的。这几处印子铺开在这里和那些赌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还是一家开的。这些秘密，初来这里博戏的人不清楚，京城的商人们都是绞尽脑汁地挣银子，那银子挣多少也是不够的。

    关路通在哗啦街上走了一遭后，便走进一家叫文武场的赌局里。进赌局先见一个偌大的院落，院落里面是十几间赌房，赌房中央都摆放着一张大漆方桌，桌上都放有三对骰子。那骰子呈方形，方寸大小，乃象牙所制，黄里透白的，六面分别刻有一点至六点，并着有六种颜色。传说，这骰子乃三国时代曹植所创，最早为两粒；但《汉书》上又说，从汉代便开始出现了骰子，用于人们的博戏之中。唐朝以后，这骰子从两粒又增至六粒，成为赌局中最简单最好玩儿的博具，流传至今。关路通对这骰子有一种偏爱，总觉得这骰子握在手中不但舒服，用起来还是那样来去自如和不可抑制。

    在一张方桌前，关路通站住了。他先是找到自己以为合适的对手，然后便支起架子，和那人赌起来。关路通投掷骰子是有些功夫的。他投掷骰子之前，总要把那六粒骰子用双手在手掌中摇上几摇后，便停下来；接着又是摇上几摇，再停下来，就这样反复三次至五次后才去投掷。他摇骰子的时候，总是把眼睛闭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叨叨着什么，像是在念佛似的。假若对手和他第一次博戏，对他还不甚了解，便接受不了他这种戏弄，和他赌上几把也就作罢。而这关路通却不以为然，他不管对手受不了还是受得了，他只管他自己，他玩儿到兴致时才开心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