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晚妻 chapter69-chapter70

chapter69-chapter70

目录:晚妻| 作者:师小札| 类别:都市言情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叶琨都没有去医院看夏臻霖,而珑珑却常常被接到夏家去住,郑越每次都会亲自为他洗澡,洗完澡后扑上香香的粉后将他搂在怀里给他翻阅夏臻霖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三四岁的夏臻霖也是白白胖胖,和一颗糯米团子一般,郑越笑着对怀里的香团说:“珑珑,这是爸爸,你看你和爸爸长得像不像?”

    珑珑吮着圆圆短短的手指,歪着脑袋看啊看,最后点点头,郑越又是欣慰地一笑。夏姝也常常过去,买一堆玩具和籍送给珑珑,还教珑珑画老虎和仙鹤,夏廷也将珑珑抱坐在大腿上,耐心地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但显然教得过早了,珑珑垂下圆圆的脑袋,睡着了。

    珑珑渐渐喜欢上夏家人了,他每次回去后都要和叶琨说大半天,说夏家别墅多么漂亮多么气派,那个浴缸多么大多么舒服,说奶奶郑越多么宠爱自己,姑妈夏姝买了多少东西给自己,爷爷虽然有些严肃但笑起来还是和和蔼的……

    “有这么多人喜欢珑珑,妈妈也开心。”叶琨弯腰抚摸他的脑袋,转身又撩起袖子处理砧板上的鲑鱼。总所周知,鲑鱼对心脏很好,她已经连买了十天的鲑鱼,每次都清蒸好放入保温桶,准备拎着去医院,但每次走到三楼又折回来。

    潜意识告诉她不要去看他。

    “妈妈!今天怎么又是吃这个鱼,珑珑已经吃厌了!”珑珑撅起嘴巴,表示不满。

    “今天最后吃一次,明天开始不买了。”叶琨笑着说。

    夏臻霖恢复得不错,郑越带着煲好的汤进病房的时候看见他正在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事,心里顿时心疼,赶紧上前夺过他的笔记本,蹙眉说:“臻霖,你要好好休息。”

    夏臻霖淡淡地说:“休息够多了,我觉得很无聊。”

    他清瘦不已,面色冷峻,像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塑,轻轻咳了两声就牵扯到了左胸的伤口,一阵钝痛,他不动声色,硬生生将这痛压了下去,为的就是不让郑越担心。

    “张家已经将她送到蓝山医院去了。”郑越淡淡地说。

    她指的是张琳琅,蓝山医院是S市有名的精神病医院,张琳琅被诊断是偏执型的精神分裂症伴狂躁症,需要长期的治疗,苏响龄含泪将她送到蓝山医院,一路上张琳琅思绪空茫,出现了严重幻觉,一直喊着夏臻霖的名字。而张意已经上门致歉过了,自从他听精神病专家分析这个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大多是本身性格因素导致的,外界的刺激反而影响不大后他终于明白张琳琅走到这一步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哦。”夏臻霖只是点了点头,随即又问,“珑珑怎么样?”

    说起珑珑,郑越脸上的喜悦立刻绽放出来,她笑着说:“珑珑真是太懂事了,人又聪明,听他喊我一声奶奶我再大的烦恼都没有了。”

    “那就好。”夏臻霖浅浅地笑。

    郑越不敢提叶琨两个字,因为叶琨一直没有来医院看夏臻霖,她知道夏臻霖嘴上不提,心里是一直在等的,但一直没等到。

    出了这样的大事,叶琨都狠得下心不来医院,说明叶琨真的已经放弃和自己儿子之间的感情了,想到这里,郑越内心唏嘘不已。

    大概夏臻霖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夏臻霖等到出院那天也没有等来叶琨,回去的路上郑越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儿子,算了吧。”

    夏臻霖冷峻的脸上出现一抹难以觉察到的温柔,他认真地说:“这点算什么?”他已经决定等叶琨一辈子了,就算一辈子等不到,他就默默一个人生活一辈子。

    周末的时候叶琨带着珑珑去报名油画班,少儿油画培训中心在S市中心,她带着珑珑打车过去,报好名后又带珑珑去了店,一路上感觉有些不对劲,她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终于在珑珑挑选童话的时候转身看见了夏臻霖。

    夏臻霖穿了一身浅色的西服,打了灰色的印花领带,头发很短,人颀长清瘦,坚毅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正温柔地看着叶琨和珑珑,手上还拿着一本。

    叶琨顿时心跳如雷,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和珑珑一起挑选童话,因为知道夏臻霖就站在身后她有些心不在焉,而披散的头发时不时地滑落至脸颊,弄得脸颊痒痒的,心更是烦乱不已。

    珑珑挑了三本童话,叶琨拉着他的手去收营台,不远处的夏臻霖立刻将手上的放回架,快步跟过去。

    买好出了店,叶琨又带珑珑去了一家小馆子吃饭,而夏臻霖也跟着去,坐在离他们稍远的那一桌。

    吃完饭,叶琨带珑珑去花园散步,夏臻霖还是跟着去,他尽量离他们百米远。

    中途,珑珑摔了一跤,夏臻霖看见后蹙眉,想上前抱抱珑珑又怕打扰到他们。

    叶琨将珑珑扶起,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珑珑皱着小脸,眼睛湿润,想哭却又忍着,一副故作坚强的样子。

    叶琨带珑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没多久就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捧着一堆表格过来做社会调查,调查的主题是关于咖啡的,她们将纸和笔递给叶琨,叶琨认真地填写表格,珑珑吮着手指头将脑袋探过去看。

    而夏臻霖坐在离她们有点远的一张长椅上,也在填写同样一份表格,给他表格的女学生一直盯着他的脸看,看得目不转睛,看得脸颊都发红了。

    叶琨填完表格还给女学生,女学生笑着说了声谢谢,又送了珑珑一块巧克力,珑珑开心地剥开纸,塞在嘴巴里。

    叶琨知道夏臻霖一直跟着她和珑珑,故意不去看他,低头拿出在店里买的童话给珑珑读故事听,珑珑晃着小腿,吃着巧克力,听着故事好不惬意。

    直到下午三点,叶琨才拉着珑珑的手离开了公园,而夏臻霖也跟了上去。

    珑珑想吃蛋糕店的巧克力泡芙,叶琨带着他去买了两袋子的泡芙,夏臻霖也开车跟着。

    一整天,他都跟着他们。

    他想起曾经在孤儿院,叶琨也是这样跟在自己身后,就为了看自己一眼,偷偷地,小心翼翼地,那时候他心里觉得这个短发女孩真的有点傻,而现在他做的不是一样的事情吗?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是避免不了做傻事的。

    他现在的心境和暗恋的女孩又有什么不同,只要远远地看她一眼心里就知足了,他活了近三十年,一直顺风顺水,意气风发,哪会想到会有今天如此卑微?

    可他愿意。

    前几天他见过周德立,对方被他的变化吓了大跳,直言:臻霖,你和以前相比,怎么完全是变了一个人?没事吧。

    谁不会改变呢?只要是为了你心爱的人和事,改变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将车子停在叶琨住的高级小区门口,走到不远处的小花园抽了一根烟,烟味浸染到肺里,他猛地呛了几口,左胸的伤口又隐隐作痛,他将烟捻下,走回自己的车,却发现有个小孩正在用水彩笔在自己的车窗上作画,画了一头猪。

    “小朋友。”夏臻霖故作严肃。

    那个小女孩听到夏臻霖的声音,立刻拔腿就跑。

    夏臻霖站在原地,一个人欣赏了车窗上的这个猪头欣赏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就开车这辆画着猪头的车回家。

    夜色静谧,他的伤口隐隐作痛。

    周一下午五点,郑越和夏姝到学校门口来接珑珑,正好和叶琨碰见,珑珑欢快得喊奶奶和姑妈,郑越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走,奶奶和姑妈带你去吃好吃的。”随后抬头看叶琨,“一起去。”

    叶琨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夏姝曾经走到叶琨身边,小声地说:“前天三哥的伤口又渗血了,有炎症,去医院重新处理了一下。”

    “那……现在呢?”叶琨问。

    “他是工作狂,一天也不肯休息,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夏姝观察着叶琨的脸色,轻声说,“叶琨姐姐,你有时间的话去劝劝他吧。”

    “我的话又有什么用,我也不是医生。”叶琨淡淡地说。

    夏姝一滞,随后蹙眉大声道:“叶琨姐姐你怎么这么固执啊!你还不肯原谅三哥吗?!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他啊?难不成要他去死?!”

    夏姝说出这番话就后悔了,她也是急了,看叶琨风淡云轻的样子心里为夏臻霖打抱不平,她认为夏臻霖就算犯下什么滔天的罪恶,现在也该补偿清了,为何叶琨还是不肯原谅他?

    走在前面拉着珑珑的手的郑越听到夏姝的话立刻转身过来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斥责道:“怎么说话的你。”

    夏姝垂眸,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气氛却凝滞起来,幸好珑珑转着大眼睛立刻拉住夏姝的衣角:“姑妈,我现在在学画画哦,我要和姑妈画得一样好。”

    夏姝笑着捏了捏珑珑的脸。

    可那句话已经印在了叶琨的脑子里。

    “难不成要他去死?!”

    她其实早就不恨他了,更不希望他去死,现在对他是什么感情自己也不清楚,还爱着吗?还在记挂吗?她自己已经糊涂了,只是本能地想忘记过去,本能地排斥他再次走进自己的生活中。

    她心狠吗?也许不是狠,只是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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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晚秋了,叶琨的生活井然有序,她所在的整容医院工作负担不大,有了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张意和珑珑。

    张意的企业前段时间出现了高层激烈分化,他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因为这几年他将企业的运营和执行交给了几个比较亲信的企业大股东,自己清闲很久了,现在回去重拾工作只觉得身心疲倦。叶琨每个周末都会带着珑珑去看张意,珑珑会讲学校里的趣事给张意听,张意开怀大笑。

    珑珑长高了不少,人却丝毫没有瘦下去,学校里的保健医生说他是营养过剩和不积极运动所导致的,为此叶琨禁止了他的零食,合理搭配了他的三餐,又带他去慢跑和爬山,珑珑从不喜欢运动,跑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叶琨不禁摇头。

    而郑越却不以为意,她笑着哄珑珑:“珑珑的爸爸小时候也很胖,长大后就瘦了,珑珑不要担心,想吃什么就和奶奶说,奶奶给你买。”

    珑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双臂搂住郑越的脖子,撒娇道:“奶奶,我想吃汉堡和冰激凌,我好久没吃过了。”

    郑越看不得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当天中午就牵着他的小手去速食店吃汉堡和冰激凌。

    珑珑越来越喜欢夏家的人,在他眼里,只要在夏家,他无法无天都没事,前些日子,他在夏家别墅宽敞的厅里玩球,不小心砸碎了夏廷那只明末清初的官窑瓷器,但爷爷夏廷只是淡淡地笑摸着他的脑袋说没事,奶奶郑越更是对他百依百顺,只要他稍微皱起小眉头,郑越就会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姑妈夏姝更是动不动就买新衣服新鞋子和新玩具给他。他可谓万千宠爱集于一身。

    叶琨买来了新的体重秤,让珑珑往上面一站,看了看数字不禁叹了口气,一点也没瘦下去,她当然知道这和珑珑每周去夏家别墅,郑越拿大鱼大肉给他吃有关。

    珑珑心虚得不行,就在昨天,他在奶奶家吃了三大块的栗子蛋糕。

    “珑珑再不瘦下去,以后可找不到女朋友了。”叶琨笑着威胁他,挠了挠他的胳肢窝。

    “才不是呢!”珑珑立刻反驳,“奶奶说爸爸小时候也很胖的,长大后就会瘦了。”

    听到“爸爸”两字,叶琨的笑容收敛,心尖上的一根刺又被扯动,她垂眸,不说话。

    这几周,夏臻霖很忙,因为公司和美国英贸企业定下了长期合作的意向,他不得不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工作上,完全不顾自己身体发出的疲倦警报,他像是得了强迫症,一心扑在工作上,连偷偷去看叶琨和珑珑的时间都没有。

    只是每当有了一刻钟的休息时间,他都会走到落地窗边,俯身看这五十一楼下的世界,密密麻麻的车子如火柴盒子,在高峰期一点点地挪动,思绪飘渺,他会想到叶琨,想到珑珑,他们是他现在前进的所有动力,潜意识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只有自己变得更强大,才能给自己心爱的人更好的生活,他早就决定了,自己赚来的所有财富都是要给儿子的。

    即使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机会那么渺小,他还是坚定地抱有信念,总会有一天,她会原谅他,他可以获得重新照顾她的机会。

    忙碌了十四天,终于超额完成了季度任务,夏臻霖合上笔记本,第一个浮上脑海的念头就是去看一眼叶琨和珑珑,虽然理智告诉他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好好睡一觉,但渴望见到心爱人的强烈促使他快步出了商务大厦,开车去了珑珑学油画的少儿培训中心。

    他知道叶琨每周六下午都会带珑珑去画画班,他决定开车到那里等他们。

    而叶琨此刻正在离画画班不远的咖啡厅里,珑珑学习画画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到四点,这两个钟头的时间里她都会来到这家环境优雅的咖啡厅,点一壶花茶和一碟玫瑰甜饼,看一本随身携带的,悠然地打发时间。

    中途,程殊然打过来一个电话,叶琨和她说话,说了一半手机没电了,她蹙眉,无奈地将手机放进包里。

    夏臻霖开车到市中心的少儿油画培训中心,刚停车便看见纷杂的一幕,培训中心门口站了一群孩子,有两个教师模样的人正拿着喇叭,下一秒,不知谁喊了一声“着火了”,他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飞快地下了车,跑了过去。

    少儿油画培训中心二楼起火了,它本是一幢老旧的教学楼,重新装修后收纳学生,消防设备不完善,灭火器竟然在紧要关头坏了,幸好老师带领学生沿着墙壁从楼梯逃了出来,此刻,一名穿红色衣服年纪很轻,看起来经验不足的老师正焦急地点人数,匆匆点了一遍发现少了一个学生,心顿时漏了一拍。

    “叶玲珑好像不在。”不知哪个学生说了这么一句话。

    夏臻霖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两秒钟后他转身对着那声源吼了一声:“叶玲珑呢?”

    那年轻老师胆战心惊,颤颤地说:“该不会是还在里面吧。”

    话还没说话,夏臻霖已经冲了进去。

    年轻老师想劝阻已经来不及了,她翻出自己口袋里那张薄薄的名册,找到叶玲珑三个字和三个字边上的手机号码,立刻拨了那串号码,得到的却是关机的消息。

    烟雾腾腾,一股焦味已经随风弥漫开来,消防车还没有赶来。

    夏臻霖冲进教学楼,飞快地爬上二楼,已经闻到浓重的焦味,刺鼻的烟味让他不禁重咳了出来,他飞快地去寻找珑珑。

    二层楼有五个教室,其中三个已经着火,火势蔓延开来,像毒蛇盘踞在夏臻霖的心里,一种恐惧升腾,类似亲眼看见叶琨出车祸的时候的那种恐惧,心跳每一秒都可以强烈感受到,而每一秒又似乎非常漫长,那种被时间控制住的绝望尖锐又厚重,几乎让他要窒息。

    珑珑果然在起了火的那间教室里,他的哭声嘶声裂肺,胖乎乎的身子蜷缩在讲台下,大眼睛里全是火苗……他出不去,因为门口是一片火,而窗口也是一片火,窗帘被火苗吞噬,一瞬间就灰飞烟灭。

    “妈妈妈妈!”珑珑哭成了一个泪人,但再响亮的哭声在火势面前也是脆弱的,幼小的心灵经不起死亡的濒临,他几乎要哭得晕厥过去。

    夏臻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进这间教室的,在他眼前,在他面前,门梁上四处窜起的明艳艳,炽热的火似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会失去珑珑这个事实。他动作迅捷,如一头灵敏的豹子,很快冲进了教室,找到了躲在讲台下的珑珑,珑珑已经要哭晕过去,他脱下西服,俯身将他抱起,用宽大的西服遮住他幼小的,没有反抗力的身子,紧紧抱在怀中。

    窗边的火猛烈地蔓延,迅速蜿蜒过来,浓重的烟味几乎要让这对父子窒息。

    珑珑已经晕过去了,像小动物一般蜷缩在夏臻霖的怀里,而抱着珑珑的夏臻霖心神稍微安定下了一些,他从没有如此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一定要将珑珑安全地带出去。

    飞快地朝门口跑去,而着火的房梁竟然在这时候直接往下掉,对准的是珑珑的小脑袋,电光火石之间,夏臻霖立刻俯身朝地,整个人覆盖住珑珑的身体,那巨大的着火房梁硬生生落下来,他本能地伸臂去挡……

    左胸口一阵撕裂般的痛,像是修复的伤口被扯拉开来,痛得夏臻霖几乎瞬间窒息,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血已经染上了白色的衬衣,而他的整支手臂连左肩都着了火……

    火警警报声响起,消防车风驰电掣,呼啸而来。

    尚存的最后一点意识像一滴水晕进了大海,他想起了当年自己发生车祸的时候,也是如此,深刻而清醒地由死亡的恐惧感完全盘踞脑海。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可以任由恐惧,脆弱,无力牢牢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自己可以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消逝,四肢百骸逐渐失去知觉,而现在,他潜意识始终有一个声音在说话,说不能倒下去,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有珑珑。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想到曾经读过的一句话:最强大的是潜意识,人的精神和意志都是被潜意识控制的。

    这个和他血脉相连,骨肉至亲的孩子,他才那么小,身子那么软,精神那么脆弱,他需要父亲的保护。

    他不想再继续成为一个失职的父亲。

    身体躯壳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去,但精神却在此刻分外强大,他起身,护着珑珑冲出了大火,血染红了白衬衣,滴落到地上,一路蜿蜒。

    ……

    他抱着珑珑出了教学楼,紧绷的神经才瞬间松懈下来,消防车,救护车的声音,人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只是越来越轻,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有人从他怀里接过珑珑,才发现他十指几乎是嵌在珑珑身上,难以拔开。

    失血造成的头晕,浓烟的侵蚀入肺,手臂和肩膀上的巨痛瞬间袭来,夏臻霖面色苍白如纸,轻轻俯身,然后陷入了一片空茫之中。

    人们只看见这个英伟挺拔,气度不凡的男人一点点地倒了下去,左胸的白衬衣上是一团触目惊心的鲜血。

    ……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喊他,他能感受到那个声音,甜甜的,从远处传至耳边,他想撑起身子听清楚是谁在喊他,在喊什么,却发现自己全身无法动弹。

    他这辈子错过了很多本应该拥有的,珍视的幸福,他已经为这样的错失付出了代价,痛苦,自责,失落,绝望……其实这近三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高压的工作,侵蚀肺和胃的烟和咖啡,无数失眠的夜晚,严重的神经衰弱,沉重的孤独……他像个巨人,他的下属听到他的名字犹如听到战神的名字,只知道他的铁腕手段,高效高质的工作,永远停歇不下来的精力,却不知道他只是个空心的巨人。

    思念成疾,他的心一点点被掏空了。

    这两年,他不敢触及的幸福两字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已经被深刻地领悟到:幸福不过是每个当下都感受到自己爱着和被人爱着。

    只是他已经丧失这个幸福了。

    曾经的狂妄,自私,霸道摧毁了他的幸福,导致他连肖想幸福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的所有一切是被他自己亲手摧毁的,怨不得任何人。

    他是个男人,潜意识里不允许他喊累,不允许他停下来,但此刻,他真的只想说一句,这三年他活得很累,而且不快乐。

    继续睡下去吗?

    但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喊他。

    眼皮上像是被沉重的一座山压着,四肢百骸酥麻冰凉,但手上似乎有点温度。

    他必须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喊他,还有手上那仅有的温暖是谁给予的。

    使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缝。

    “爸爸,爸爸,你快醒醒啊。”

    奶声奶气的清甜童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像是沉寂在黑暗中很久,终于看见了一丝光,明亮得刺眼。

    “爸爸!爸爸!”

    他看见了他的儿子,圆圆的脸,明亮动人的大眼睛,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爸爸。

    他垂眸,看见了自己手上覆盖着的那双纤细白皙的属于女人的手,心像是漏了一拍,顿时抬眸。

    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叶琨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像湖泊。

    这一刻,他看得真实,他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他的倒影。

    他像是看见了全部的世界,原来他的世界就在她的眼眸中。

    作者有话要说:<INPUT TYPE=IMA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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