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侯门嫡妃 第八十九章 被人保护也不错

第八十九章 被人保护也不错

目录:侯门嫡妃| 作者:清水飞雪| 类别:玄幻奇幻

    本下载请登录四库-这一夜睡得舒舒服服,早上醒来的时候精神大好,云谨起的更早些,将洗脸水都端了进来,倒是染香和夕鸢贪睡了。

    夕鸢伸了个懒腰,一边换衣裳一边道,“这儿天亮的仿佛比京中早些,空气也好,虽然地方不大,景色倒挺娟秀别致的。”

    染香笑着在一旁替她挑选簪子珠花,拿起一朵粉簇簇的绢花在她鬓边比了一比,“再娟秀的景致也比不上小姐好看,今儿个就穿那套粉色衣裳罢,配这杜鹃花最好不过。”

    夕鸢哂道,“穿什么衣裳配什么花又有什么要紧呢?咱们一整日都在马车里坐着,又没人看我,精心打扮做什么。”

    染香嗔怪道:“谁说没有人看小姐了?不是还有楚离公子么。”

    唉,这昨晚刚走一个,今儿个早上怎么就又来一个。

    夕鸢只好耐着性子,将昨晚对云谨说的那些话又同染香解释了一番,再三强调,“我和楚离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你跟在我身边年头也不短了,难道还不清楚,我不是那样朝秦暮楚的人啊。不管我与王爷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原因都不在别人身上,只在我与他之间而已。你和云谨啊,就是一个比一个能操心,别胡思乱想了。”

    染香不服气道:“怎么叫胡思乱想呢,那小姐与王爷已经和离,难不成往后都再不嫁人了?与其另选,还不如挑个知根知底的,我瞧着楚公子虽然话不多,可人倒是沉稳,小姐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动心么?”

    夕鸢笑着轻轻拧了她的嘴,“你这蹄子,就知道胡说八道,说了人家那么多好处,要么我将你许配过去啊?”

    染香连连讨饶,两人在屋里笑闹了好一阵子,直到云谨前来说该下去用早膳了,二人才消停下来。

    下楼之后,便见楚离一人坐在桌边,换回了他一贯的青衫衣袍。夕鸢四下张望了一番,讶异道,“怎么不见王富,他还没下来么?”

    “王富起的早,奴婢下来打水的时候,就见他在外头喂马了,连早膳都用过了。”

    桌上摆了小米粥和烙好的葱花饼,热气腾腾香味四溢,还有些小菜用来就粥喝的。夕鸢坐下之后,见楚离面前没有粥碗,刚想让人再端一碗来,便听他道,“我用过了,不必再添。”

    诶,这个人是有读心术不成,自己抬个头而已就被他瞧出了意图。

    夕鸢点点头,低头喝粥,又听楚离开口道,“早起,我与你那伙计看了看路线,今日往襄平去,取益州那条路走。你可想好了,究竟要在哪儿落脚了没有?”

    “具体的地方倒是还没有想,大约也就是金陵一带,或者是苏杭之类的江南地方。”夕鸢咬了一小口葱花饼,热乎乎的吃的人胃里格外和暖,“你南下是要往哪儿去?等到你该分别的地方,你就只管走,不要因为顾虑我们再耽搁了正事。”

    楚离微微颔首,修长的手指在这简陋的木头桌沿上轻轻的叩动,竟让这桌沿也显得有了几分别致古韵。

    青色的领口贴在他的脖颈上,露出的肌肤十分细腻,并不像寻常武夫那样粗糙。

    “既然你也没有定下来的地方,那不妨就去苏州,至于我要办的事情,就等到了苏州之后再说。”楚离说着抬起眸子,注视夕鸢的眼睛,声音虽依旧淡漠,语气却明显是在询问她的意思,“你可有什么别的想法念头?”

    苏州啊……

    夕鸢想起那天晚上,楚离谈到他自己身世的时候曾经说过,苏州是他娘的故,想必也是他自小长大的地方。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这两处地方在她的印象中没什么太大分别。大约也就是杭州有个西湖,而苏州以园林见长。

    去苏州倒也没什么不好,江南地方,安定宁和。又是极富盛名的美景之处,想来环境必定极好,且苏州也不算个太小的地方,要做起买卖生意来,还能有源往来。

    思忖了片刻之后,夕鸢便浅笑点头,“你想的已经很周到,苏州是个好地方,就去苏州罢。”

    说完这话,身旁的云谨和染香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轻笑来,楚离倒仿佛未曾发觉,只说要出去看看马匹,拿了佩剑便转身走了出去。

    夕鸢睨了她二人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们两个,就别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我与人家说句话而已,你们也要偷笑,仔细让人笑话你们。”

    染香眨了眨眼道:“小姐还没听出来楚公子的言外之意么?他都说了,自己要办的事并不着急,一切等到了苏州再说。可见楚公子要去的地方就是苏州,是存了心不想和小姐分道扬镳呢。”

    夕鸢趁她说个不止,撕下一块葱花饼塞进她的嘴里,嗔道:“一大清早就这样喋喋不休,再乱说话仔细我缝了你的嘴,快吃东西,吃完了好赶路了。”

    几人用完了早膳之后,云谨便起身去将房钱结了,这会儿王富已将马车牵到了门外,楚离骑在马上,松松的握着缰绳,正在等着她们。

    上车的时候,夕鸢不经意瞥见楚离青衫下的腕子,原以为他武功练得那么厉害,手腕上应该有些伤痕疮疤之类的东西,谁想却是干干净净,露出一截子在光下一看,如瓷瓶一般。

    夕鸢坐上马车后,不禁想起了楚离所说的深仇血债,既然现在大家要结伴而行,那大概可以找个机会问问他这件事情。从前夕鸢揣测他的仇人在京中,那他如今又回南方,岂不是没法报仇了?还是说,他已经报完了仇,所以要隐退回乡了?

    她掀起一些车窗的帷帐,瞧见了楚离在马车前方的身姿,青袍微微扬起,马儿步履轻快,可不知为何,夕鸢总觉得他的身影有些淡淡的落寞萧索。

    楚离身上的谜团太多,头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是不很友善的,不知怎的到了后来却又转变了些。且他傲然清高,许多事都看不入眼,除了宇文昊、应少棠以外,能和他多说上几句话的,大概就剩下自己了。

    一个人武功再高,相貌再好,却没有什么朋友,岂不是太寂寞了么。

    昨日看着外头的风景还觉得新鲜不已,今日便已经没了那份新鲜兴致,云谨和染香都各自拿了针线活在手里做,夕鸢不会女红,便只能闭目养神,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漫无边际的事情。

    也不知道京里现在怎么样了,自己这一走,宇文昊应该是会去房里察看的吧,就算他不去,也应该会派下面的人去打扫收拾。那封信,估计现在兰清已经看完了,也不知道小丫头看了会不会埋怨自己不辞而别,又流了多少眼泪呢……

    不过细想一想,她除了给兰清留下信辞别之外,对其他人连信都没留下一封。宇文昊和宇文哲两人,夕鸢是心里实在有些复杂,不知该去如何应对,可应少棠却一直对她坦诚相待,两人也算是知己朋友,她却也没与他说一声再见。

    夕鸢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清楚自己不擅告别,有些话当面说出来,反而心里更加憋闷,还不如不说了。

    这儿的路和刚出京城那一段路就没法比了,两旁的闲花野草四下开着,路面很不平坦。王富自然留心挑少有坑石的地方去走,然而也是聊胜于无,这样颠簸的路途,反倒把人的困意都勾了出来,阖着眸子本是假寐,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小睡。

    梦里夕鸢看到自己骑在高大的马背之上,手中攥着马鞭,眼下是一望无际的草海,似乎压根就没有边界。她不停的往前奔跑,天空晴朗,微风和煦,一切都美好的不似真的。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无比温柔。

    夕鸢回眸去看,只见一人站在远处,她只觉得那人身影极其熟悉,声音也是,却就是看不清楚他的容貌轮廓。

    她纵马向前跑去,只是那人却仿佛始终站的极远,怎么都跑不到跟前。

    夕鸢心里生出了几分焦躁之意,她骑在马上,都可感到疲累不已,然而却就是无法近身。

    此时,又听到有人在耳边低声唤她,夕鸢皱了皱眉头,耳畔的声音却愈发清晰起来。

    “小姐,小姐醒醒。”

    迷迷糊糊的感到肩头被人晃动,夕鸢慢慢抬起眼皮,却发觉马车已经停了下来。云谨拿了条湿帕子递给她,“小姐先擦擦脸罢,这附近都没有镇子农庄,中午要将就吃些了。”

    夕鸢借着帕子上的湿意清醒了几分,才发觉自己竟睡到了正午时分,染香已经在车下了。她从马车上下来之后,闻见一股有些烟熏火燎的味道,前方有个木头架子上串着一只雌鹿,外皮已经烤的金黄焦脆,时不时还能听见火星劈啪作响。云谨在一旁的石头上扑了块绢子,让夕鸢先过去坐着,她却对那鹿颇有兴味,含笑问一旁煽火的王富道,“这鹿是怎么打的,你和楚公子一起猎来的?”

    王富嘿嘿一笑,颇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我哪儿有那个能耐,是楚公子打来的,楚公子可真是好本事。”

    “可是这儿也没有弓箭,难不成他用剑刺的?”

    “不是,要不怎么说楚公子能耐大呢,他随手找了个锋利的树杈,瞄准了那鹿一掷过去,立时就中了。”王富挪了挪位置,站在下风的地方,“小姐别站在这儿了,这风大烟也大,别再呛了你。”

    用树杈打猎?夕鸢想想便觉得十分新鲜,只是却不见楚离与染香的人影,便同王富问了一句。王富指了指东边那条河流道:“染香姑娘顺着去上游取水了,楚公子往下游那边儿去了,大约一会儿也就回来了罢。”

    夕鸢点了点头,笑着道,“那我不妨碍你忙活了,在车上睡得太久,精神都惫懒了,我顺着河岸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云谨想与她同去,夕鸢却道,“也不好留下王富一个人在这儿,你将咱们车上带的干粮拿出来些,也用火烤热了,一会儿好就着吃,我去去就回了。”

    留下一个笑意,夕鸢转身顺着河岸走向下游,见着岸边长得无名小花颜色可爱,又忍不住拔了几朵编了个花戒指戴在手上。

    这儿地方开阔,树木都恣意生长,有些到了这个时节也不见黄叶,不知是柏树还是杨树。夕鸢又向前走了几步,看见楚离倚坐在河边的一颗大树下,正用帕子擦着佩剑。他的眼神异常认真,风将他的鬓发吹得肆意飞舞,他也全不在意似的。

    夕鸢上前走到他身旁,含笑道:“师父好厉害的身手,树杈也能打猎,为什么这样的功夫就没教我呢?”

    楚离唇角扬起少许一点弧度,目光仍旧不离开手中佩剑,“你一个姑娘家,就该秀气些,学这么粗野的功夫做什么。”

    切,敢情你教我分筋错骨手的时候没嫌过那功夫粗野,夕鸢撇了撇嘴,却留意到那剑身上刻了一行小字,她将目光凑过去细看了看,是一句诗。

    “犹冀凌云志,万里共翩翩。”夕鸢念完之后又兀自眨了眨眼,含着几分调侃笑意看着楚离,“这是师父自己刻的?凌云志大约是说要报仇,那这共翩翩……又是与谁共翩翩呢?师父有心上人啦?”

    楚离斜睨了她一眼,而后举起剑来,缓缓将它入鞘。剑刃在日头下映出极凌厉的光芒,楚离又神情淡然,二者放在一处竟有种出乎意料的合适感觉。

    “这是我师父的剑,上头的诗,也是他刻上去的。”

    夕鸢了然点头,“那就是太师父了?他老人家现在在哪儿?”

    楚离淡淡道:“早已驾鹤西去,这上头所之言,是师父毕生之不可得。他年轻时候恣意妄为,伤了心爱之人,最后孤独一生,所以才在剑柄刻上了这两句诗。”

    夕鸢不由想到,难怪楚离性格这么冷淡,父母都不在了,师父又是个受过感情创伤的,肯定不会是爱心泛滥的人。

    这么一来,夕鸢对楚离的师父不禁也多了几分好奇,能把楚离教的这么厉害,他师父必定更是个神人。又曾经年少轻狂,说不准以前还是个风流公子,到老了才追悔不及。

    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夕鸢见楚离对他留下的剑都如此珍视,便不太敢用先人调侃,好奇也随之压了下来。

    楚离看了她一眼,“你过来找我,是不是有话要问?”

    难得他这样善解人意,这会儿四下又没有旁人,夕鸢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你究竟为什么会跟着我离京?别跟我说什么巧合一类的,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还是王爷让你来的?”

    “我那一日去王府,恰好听王爷说了此事,我看他的神情似乎很是放心不下,便说过来送你一程。至于回去苏州,我也确实有事,并非是单纯为你。”楚离答的十分干脆,字字简单,毫不拖泥带水。

    看来他还是从宇文昊那儿知道的,夕鸢听他说起宇文昊神情的时候,脑中不由浮现出那一日他眼中的苦痛之色,连忙摇了摇头,竭力不再去想。

    “出城之后,连几个区区毛贼你都应付不来,若不是为师在旁,你身上那些银子,只怕早就被人洗劫一空了。”

    夕鸢听他说着说着竟开始讥讽起自己来,颇不服气的辩驳道,“我是不想招人注目,要说下去和他们打,哪里会有打不过的呢?我好歹也从你那儿学了不少,对付几个小毛贼还不在话下。只不过除了云谨之外,剩下两人都是不知道我会武的,若骤然用了,染香又要喋喋问个不停,我不过是想省些麻烦罢了。”

    楚离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用铜钱做暗器,连力道都拿捏不准,还好意思这样大言不惭,你以为只练好了外家功夫就行么?”

    “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嘛,后面几次师父你若是不出手,以我自己的力道,说不准也能打中他们。”

    虽然她是极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暗器手法还只算个入门级别,但对着楚离的不以为然,免不了就生出几分好胜之心来。

    真是的,人家都主张鼓励教学,哪有师父这样贬损徒弟的。

    楚离似乎对她这样的强词夺理有些不屑回应,轻哼了一声便站起身来,夕鸢也跟着起身,又想起另一件要紧事来。

    “对了,你这样离开京城,那你的仇人怎么办呢,你已经报仇了么?”

    楚离闻言忽然停了下来,负手驻足,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落寞。

    “他运数好,还不等我动手,便已经遭了天谴报应,连同往日与他一起行凶之人,也都一败涂地了。我不能手刃了他,将他头颅挂到我爹娘坟前固然可惜,不过我离京之前,也听说他已经染了重病,大约命不久矣了罢。”

    夕鸢轻轻颔首,“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做了恶的人到头来总要自食其果的,你去杀这种人,反而是污了你的手。”

    楚离淡淡一哂,笑意傲然洒脱,“你这话说的倒与王爷一样,从前他也时常劝我,说那种人不值得弄脏我师父的剑。我回苏州就是为了将此事告知爹娘,好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有所安慰。”

    夕鸢听到那句与王爷一样,心头又是微微一动,柔声笑道:“其实你不动手去杀他,你爹娘势必会更加安慰,谁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手上沾满鲜血呢?所以如今这样的情况,也可以说是皆大欢喜,那你回去苏州,就不打算再回京城了么?”

    楚离今日心情仿佛不差,闻言唇角又勾起一点,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同你说了几次,不要随意打听为师的行程,记不住么?”

    说完他便转身向回走去,再不理会夕鸢,夕鸢在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可也没有胆子大到在楚离身后做什么手脚,也三步两步的跟了上去。

    回到方才下车的那块地方时,鹿肉已经烤好,王富将身上带的匕首用火燎了一下,将鹿肉一块块的切了下来。夕鸢拿起一块烤的最焦香肥美的递到楚离跟前,他倒也毫不气,顺手接了过来。

    他们男的吃起肉来大多都并不讲究,牙凑上去一咬就是一大块,例如王富就是这样的。然而楚离却咬一口肉,啜一口酒,面上神情飘逸俊朗,全然不像在吃肉,风雅极了。

    夕鸢对这种烧烤出来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特别偏爱,随意吃上些还成,可吃得多了总觉得烟火味道太重。幸好云谨方才热了带来的干粮,就着鹿肉随意吃吃,也不至于会饿着。

    染香倒是挺喜欢的样子,只是不爱吃肥腻的部分,夕鸢留意到染香在挑拣鹿肉的时候,王富总会先一步替她搁下肉来,而后又将上头肥腻的一块留到自己面前,递给染香的全是烤的金黄焦嫩的部分。

    不知怎的,见王富这般殷勤体贴的模样,夕鸢心中忽然隐隐一动,看向他和染香的目光,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

    “吃完了东西,咱们得加紧赶赶路了,再往前去,应当离七和庄不远了。”王富皱着两条浓眉道,“当时或许走水路能更快些,如今快马加鞭的跑,小姐要受些罪了。”

    夕鸢闻言连忙摆手,笑吟吟道:“可千万别将我想的那样娇气,坐马车有坐马车的好处,若是待在船上,整日见得都是一样的水色,哪里有什么趣味可言?”

    她将这一段行程当做众人在外头游山玩水,反正大把的光阴漫漫,看看山光水色,也是一件乐事。

    七和庄听着名字不算响亮,可地方却大的很,夕鸢在马车中看着外头来往之人的穿戴衣饰,也能看出这儿的百姓生活富庶。一个个都是绸缎加身,红光满面。

    “小姐,咱们今晚就在这儿歇下罢。”王富打起帘子,指了指对面的栈道,“我看这儿人来人往的,还算热闹,现在天色不早,再不找地方下榻,只怕就要没屋子住了。”

    夕鸢点了点头,和云谨染香下了车去,本来应该径直走进栈去。谁知她去瞧见街对面有家店门外人声沸腾,拥挤不断,不由好奇的抬手一指,“那儿是经营什么的,怎么这样热闹?”

    栈里出来牵马的伙计恰好听见,连忙笑着应道:“小姐是外地过来的罢?那是咱们七和庄上最红火的铺子,做的买卖啊,从前都没听说过,叫香皂。说起来也真是好东西,拿在手里香的不得了,听说宫里的皇上也用这个。”

    “香皂?”夕鸢先是一怔,随后不禁笑了出来,同云谨对视道,“我怎么不知道,咱们的香皂都卖到了这个地方来?”

    云谨亦是忍笑道,“只怕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东西,小姐别理这种人了,咱们进去罢。”

    “不成不成,他既然敢作假,必定是不会想到被正主儿撞见。我倒也想看看,他是怎么仿制出来的,和咱们做的又有什么区别。”夕鸢抿唇一哂,将披风裹紧了些,转身同几人道,“我和云谨去瞧瞧那铺子,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先进去罢,将屋子定下来,免得一会儿又没了。”

    说罢,便同云谨走上前去,刚走到跟前便听那铺子掌柜的高声吆喝,“来的晚了,可就没了,咱们这一天就这么些,买不上求我也没有用。赶紧挑好了给银子,别在跟前磨蹭,若是没银子买的,那就赶紧让开!”

    夕鸢给云谨递了个颜色,云谨会意上前问道,“请问老板,这香皂怎么卖?”

    “五百文钱一块,小娘子可要选上几块啊?”

    云谨露出饶有兴味的模样,举起一块凑到鼻尖下头闻了一闻,“听说,这东西还是京里传过来的?好稀奇新鲜,还真的有香味儿呢,就是有些淡。”

    老板见云谨穿着体面,谈吐有礼,态度也殷勤起来,“小娘子倒是见多识广,不错,咱们这香皂跟京城中的夕颜阁,那是同一块招牌。夕颜阁是什么来路?那可是宫中御用,太后皇上全用这个。你想想,五百文钱,就能买着太后用的东西,还不值么?这也就是在这七和庄,都是父老乡亲的,不好要价太高了。这要是搁在京城,就这么一小块,没有一吊钱休想买的下来啊。”

    云谨忍了忍笑意,取出五百文钱买了一块,回身与夕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将那香皂递到她手中,“小姐瞧瞧,我方才闻着确实是有香味的,只是看着与寻常皂角没什么分别,香气也不如咱们的浓郁了。”

    夕鸢将那香皂凑到鼻尖下头闻了一闻,蹙眉道:“你说的是,香气果真淡的很,这种程度的气味,只怕用个一次两次,便没什么味道了。”

    “小姐可猜得出他们是如何做的?”

    夕鸢一哂,笑意中含了几分不屑之意,“这不难猜,必定是用大量的香囊香粉熏出来的,用来蒙蔽百姓,打着咱们夕颜阁的招牌招摇撞骗。五百文钱一个,卖的这样昂贵,指不定赚了多少黑心钱呢。今儿个既然遇上了,我就不能当做没看见,咱们车里也是带了香皂的,你准备了多少块?”

    云谨凝神想了一想,也不是十分肯定,“不算多,也就不到三十块的样子,小姐是想……”

    “走,咱们先吃些东西去,等填饱了肚子,再出来对付他们。”夕鸢微微一笑,怡然自得,“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到法子了,既然敢抄我的牌子,那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也着实觉得意外,没想到山寨盗版这种东西,古代就有了,还山寨的如此明目张胆。

    正觉闲的无事可做,这盗版商就撞上了门来,她自然要打一打假。

    进栈之后,只见楚离几人都已坐在桌旁,染香急忙问夕鸢方才是去了哪里,夕鸢笑着将那铺子讲了一讲。在座几人除了染香之外,都是知道夕颜阁是夕鸢所营,染香虽是乍然知晓,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静静听着夕鸢将话说完。

    “夕颜阁这块牌子,等到了苏州之后,我还是想接着用的,总不能任由他在这儿糟蹋我夕颜阁的名声。等用过饭后,我想在门口也摆出一个摊子来,到时候真假立现。”

    染香颇有些咋舌道:“小姐……这儿毕竟不是咱们的地方,小姐这样公然砸人家招牌,是不是不太好呀?”

    “砸招牌?什么叫砸招牌?”夕鸢理直气壮,言语干脆,“他在这儿用我的招牌赚黑心钱,我都亲自撞上了,再不加理会,也未免太窝囊了些。”

    染香还想再劝,却听楚离开口问道,“对方是什么人,刚才看仔细了么?”

    夕鸢想了想道:“看着就是普通的商人,一身绫罗,满脸横肉,脑满肠肥的模样。”

    楚离微微颔首,说的有些漫不经心,“既是如此,那一会儿在外头支个桌子就是,若有人要刁难,自有我在。”

    呃,这有保护神撑腰的感觉确实是不一样,顿时就觉得腰杆子硬了许多。

    夕鸢兴致勃勃的吃完了饭菜,让云谨拿了半吊钱给店家,问他借了桌椅板凳,王富一人便抬去了外头,正好支在那山寨版的对面。

    她又让云谨去接了两盆水来,取了二十块香皂放在一旁,另一边则放着刚才云谨买来的那块香皂。夕鸢同王富低声说了几句,王富点了点头,扯开嗓门便吆喝起来。

    “正宗的夕颜阁香皂,一块只要一百文钱,留香许久不退,瞧一瞧看一看了,正宗的夕颜阁御用香皂!”

    他声音浑厚洪亮,又是刻意吆着嗓子喊得,一下整条街都传了个遍。在对面挑拣香皂的人,一听说这边一百文的价格,即刻都丢了手中香皂赶来对面这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夕鸢面前便围聚了许多的人,七嘴八舌的问这香皂是怎么回事。

    夕鸢摆了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拿起手边的两块香皂道:“各位父老乡亲,左边这一块是我们从京城的夕颜阁里带来的香皂,右边的这一块是对面那所谓‘夕颜阁’卖的香皂。我若是说我这是真的,他那是假的,众位必定不能相信,所以我给大家做个演示,请大家先看看这块,是不是对面铺子卖的香皂。”

    她将右手的香皂递上前去,被一只手恶狠狠的夺下,抬头一看却是那山寨版的掌柜,粗声粗气的问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儿捣什么乱?还不快把你这些破东西收起来!”

    夕鸢不气不恼,笑脸以对,“掌柜的来了更好,大家伙儿更能信服,你若是不怕我说你的货是假的,那咱们就来试试,是真是假啊一试便知,不知道掌柜的敢不敢呢?”

    这四下围得都是平日里来往的乡亲,那掌柜的若是不试,必定要被人说是心虚胆寒,只得咬牙道:“试就试,还怕了你这丫头不成?”说罢,他将那香皂凑到眼前看了一看,而后又闻了闻,点头道,“这是我家的香皂不错。”

    “好,大家瞧瞧,这两盆水都是一样的,请掌柜的自己挑一盆罢。”

    那掌柜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狐疑的随手一指,夕鸢含笑将他的香皂放入他手指的那盆水中,又将自己的放入另外一盆。

    “请大家稍等上片刻,一会儿就能揭晓真相。”夕鸢指了指剩下的香皂,笑盈盈道,“趁着这会儿无事可做,大家也可以看看我们的香皂,瞧瞧味道模样如何。”

    挤在前头的人便抓了一块来看,闻了闻后低叫道:“仿佛,比孟掌柜家卖的要香些。”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也都争相要闻,而后不绝点头道:“确实是要香些,气味也不大相同,连模样都做得精巧许多。”

    孟掌柜气的脸色涨红,低喝道:“香一些有什么了不得的,我家的香皂能用许久,她这个不知是哪里来的小作坊,刻意弄得香喷喷来吸引大家伙儿注意的,要真买回去,哼!必定经不住用的。”

    夕鸢对他的诽谤之言毫不在意,始终面带笑意,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后,夕鸢才将两块香皂取了出来,递给一人道,“现在再来闻一闻,看看这两块香皂的气味可有什么变化没有?”

    那孟掌柜见状脸上便是一惊,可乡亲已经接了过去,低头一闻便叫道:“诶,真是奇了,姑娘的香皂气味不减,孟掌柜的那个……倒仿佛没什么味道了。”

    那孟掌柜面上几乎气的抽搐,夕鸢笑着看众人都闻了一遍之后,才抬眸望着那孟掌柜道,“你用香囊和香粉熏在皂角上,以此混淆视听,充当香皂贩卖。一块假香皂,竟卖到五百文钱,孟掌柜,您这银子是否也赚得太容易了些?”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更是有人当场喊道,要孟掌柜退银子,那香皂他不要了。

    夕鸢桌前那二十块香皂顷刻间就被抢购一空,相比之下,孟掌柜那儿就空无一人,全然不似白日里那副热闹情景。

    孟掌柜气的发颤,一脸横肉哆哆嗦嗦,“你……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做什么要来坏我的生意!”

    夕鸢笑靥如花,明媚动人,她轻轻用手指绕着长发,声音柔和,“本来我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可谁让你偷了我的招牌来用呢?你做事不检点,连乡里乡亲的钱都要坑骗,那就别怪我拆你的台子。”

    “什么你的招牌,这夕颜阁是京里的牌子,什么叫你的招牌?”孟掌柜恼羞成怒的走上前来,伸手就要抓住夕鸢,“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敢坏我的好事,今天爷爷要是不让你尝尝厉害,爷爷我就——哎——哎呦——!”

    还不等他靠近夕鸢身旁,声音就忽然变了音调,只见他的腕子让王富狠狠扣住,啐骂道:“嘴里不干不净的,口没遮拦,你是哪个的爷爷?竟敢对小姐如此不敬,可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那孟掌柜被人钳制,却仍不知悔改,一边叫唤一边高声道:“你……你个小畜生,还不快放开爷爷,敢在这七和庄撒野,我看你们才是活腻味了!”

    王富二话不说,揪住孟掌柜的衣领就将他提了起来,反手极利落的甩了两个耳光上去,“嘴巴再不规矩,就割了你的舌头下来,看你还叫不叫唤!”

    这一下子,也不知是这两记耳光将他打懵了还是如何,那孟掌柜倒当真老实了下来。夕鸢见状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行了,我也不想要你的舌头,经过今晚之后,想必乡亲们也不会再信你的鬼话了。今儿个也算是给你个教训,我夕颜阁的招牌,岂能随随便便让你这种人弄脏了?王富,放他走罢,这种人留在眼前看着也让人恶心的很。”

    王富应了一声,一把将孟掌柜推开,他向后一个踉跄便摔到了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后又指着夕鸢骂道:“你……你给我等着,你个臭丫头,要是不让你知道知道厉害,爷爷我就不姓孟!”他又扫了楚离与王富一样,脸上笑意顿时污秽起来,“守着两个汉子过,难怪你这样猖狂,可这儿是七和庄,你惹了我,定要让你尝尝厉害!”

    夕鸢听他说到楚离,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找死……

    果不其然,没过片刻的工夫,夕鸢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也不知那孟掌柜是被楚离打断了什么地方,叫成这个样子。

    夕鸢抬眸望去,只见那孟掌柜再没了神气模样,躺在地上哀嚎不已,掌心和腿上各插了一根筷子。

    楚离是什么时候取的筷子都没人看见,身手快的如风一样,大约是觉得这样的杂碎不屑于用剑对付,才随手在栈抓了两根筷子罢。

    夕鸢看了两眼便觉得有些不想再看,抬眸同楚离轻声说道:“其实,这种人我也可以打的,而且应该不会输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给你这当师父的脸上抹黑的。

    谁知楚离却仿佛听她说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唇角微勾着摇了摇头,声音傲然,“有我在,哪里用的到你去打打杀杀。”

    诶?

    夕鸢被他的话弄得一怔,下意识的想到,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他要保护自己么?请搜索“四库-”就能找到本站。下载本请登录.97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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