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扑倒流川枫

    清水夫妇拗不过自家女儿，也不忍在女儿双腿神经受损，无法站立的情况下，还违拗女儿的意思，即使他们心底对于流川家存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满，却在那双清澈澄净却又坚定如山的双眸下，败下阵来。

    自家一女儿一贯都和流川家的小子玩得好，他们本来还高兴女儿有贴心的青梅竹马的玩伴，现在想来，还不如女儿一个人清清静静的，也就不用遭受现在这样的罪。清水合子到底不愿意将女儿留给流川夫妇照顾，虽说不再硬要将他们一家赶出病房，却坚持自己要留在医院照顾女儿，让自己的丈夫清水里仁回家收拾一下，顺便让保姆煲滋补的汤带过来。

    莫染秋到底刚刚经过一场手术，从生死线上下来，即使成人的意志一直支撑着她，不让她在事情解决前陷入沉睡，在确定事情大致定下，自家妈妈不会赶人出去后，她便合上双眸，放纵自己陷入黑暗。

    再次醒过来时，便看到趴在自己床边睡得很不安稳的流川枫。微皱的眉头，紧抿的唇角，以及紧紧抓着背角的小手，都显示出这个孩子的紧张和不安，对于流川枫而言，这件事情的冲击性着实是有些大。不过男孩子如果连这点事情的压力都承受不住，那可不行。莫染秋心底琢磨着要给流川枫的训练表做个跳动，另外增加心理承受能力等课程。

    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喜欢说“如果”，似乎如果能够早些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就能够避免发生很多事情，就能够从这样的设想中获得一些精神上的解脱。可这个世界又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呢。人是要向前看的，不要总是想着回头，她会在伤势差不多的时候，开始复健，不要说是百分之一的可能，就是万分之一，只要有那个可能和希望，那么为什么不去试一试，不去做一做，与其坐以待毙，为什么不想着去努力一把。愚公移山也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罢，人，总是要有这个精气神去面对世界总总的。

    “绫子，你醒了！”流川枫迷迷糊糊地醒来，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眉头皱了皱，酷酷的小脸因为这个动作带上了几分严肃。明明是个从前只关心篮球，在篮球之外，一贯迷糊的孩子，此刻却染上了其他的色彩，“阿姨公司那边临时出了事情先走了，妈妈去买饭了。”

    莫染秋略带着兴味地看着男孩稚嫩中透出精致的棱角的脸庞，褪去了迷糊懒散漫不经心，如此一字一字认真地陈述着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的原因，是担心她在经过这一次车祸后，醒来却只看到他一个人，心底会不安吗？

    “我渴了！”莫染秋有些好奇，流川枫这孩子经此一事，会改变多少，改变的底线又在哪里？从前那个颇有几分拽得二五八万的小子，从来都不懂得合作分享意识，更没有什么要为人服务的意识。她每次去流川家做客，如果要吃水果，喝茶，就只能自己去拿，不用去指望流川枫会帮她拿。那么，现在呢？

    在流川枫有些笨拙地帮忙下，坐了起身，接过流川枫递过来的水杯，满意地喝了下去，这种能够指使得动流川枫的感觉，还不赖！

    莫染秋的身子慢慢康复，流川家和清水家也因为莫染秋的态度而渐渐地修复了关系，两家的人对于各自的孩子还是清楚的，对于最近莫染秋恶趣味地将流川枫指使得团团转，而某个日趋有面瘫冷酷趋势的小帅哥竟然就这样酷着一张脸一一照做的情况，看久了，清水夫妇也就慢慢地放下了心结。

    女儿的腿都已经这样了，是个无法更改的事实，他们如果还硬是要让女儿失去从小的玩伴，在惩罚流川家的失责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家女儿。。

    及至，后来莫染秋参加复健，那种痛苦和辛苦，看得清水夫妇在半夜里忍不住叹息落泪，思及流川家的时候，心底总是存了疙瘩。可当他们看到自家女儿罗列出来的据说是流川家小子的训练单后，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训练，一个接着另一个，就是成年人看了，也是要心惊胆战的。可流川枫竟然也一声不吭地坚持了下来。

    好吧，自家女儿吃了苦头，流川家的小子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自此，清水夫妇才算是真正地放下了心结。

    因为要坚持复健，莫染秋自然也没去上学了，鉴于某人上课永远都不在状态，打呼睡觉的前科，莫染秋便给流川枫布置了功课。她不是去不了学校，学不到东西了吗，那么，流川枫回来后，就给她当小老师，将一天所学再复述给她，再来教她好了。

    莫染秋自然是不用重新去学这些国小，国中的知识的，她只是最近恶作剧上瘾了，想要看流川枫的反应罢了。她原本以为以流川枫对睡觉的热爱，这件事情顶多也就能够坚持个一天两天的，就会去会周公了。可让她惊诧的是，流川枫竟然真的将她的这个要求听了进去，一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足足坚持了一年下来。

    这样的坚持，甚至让莫染秋无法开口对流川枫说，其实她当初只是开玩笑的。甚至在听着流川枫复述那些对于她而言简单到不行的课程的时候，也由最初的散漫漫不经心变得如乖宝宝一般认真起来。

    有些人，一旦认真起来，那一股子执拗劲，总是特别让人动容的。即使是莫染秋也无法忽视流川枫的这一份心意。不再将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当做弟弟一般疼爱，偶尔戏耍的小孩当做一个孩子看待，开始将他放到对等的天平上。有些人值得尊敬，无关年龄，无关男女，无关尊卑。

    流川枫国小毕业，升国中的暑假，时值车祸已经过去了两年的时光，而他也给莫染秋当了两年的小老师，因着这份认真执拗，出了篮球上的天赋特长之外，流川枫的成绩也是全校最好的，以优秀学生的光荣成绩毕业。而也是在这个暑假，莫染秋结束了两年的每日坚持不懈的复健运动，不用再日日住在医院，以后只要每天在家里保证一定的活动量，每周去医院两天，再进行系统的复健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莫染秋也就可以去上学了，虽然即使经过这两年的复健，莫染秋还是无法站立，就是去上学，也需要坐着轮椅。本来清水夫妇有考虑过要不要让自家女儿去专门的残疾学校，可只要想到这一点，两人就很心痛。明明他们的女儿是好好的，健健康康的，现在却不能像普通正常人那样去正常的学校上课。

    莫染秋知道清水夫妇在顾忌什么，无非是担心她坐着轮椅上下学，会引来诸多非议，怕她到时候承受不住。这点事情，她可不在意。就是前世她手上沾染了血亲的鲜血，登上家主的位置，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她也不曾放在心上。又何况是一些杀伤力如此低的流言蜚语。

    走了一下关系，莫染秋和流川枫就就又成了同班同学，并且是同桌关系。

    许是因为莫染秋终于可以自己来上课了，明明坚持了两年好宝宝习惯，认真听课的流川枫，又恢复了一贯的上课睡觉打呼的习惯，堂而皇之地当着全班同学，以及老师的面，睡得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莫染秋唇角勾了勾，突然觉得阳光下，少年精致中带着几分安心和恬然的睡颜，像极了教堂壁画上的天使，不染纤尘，动人心魄。

    莫染秋在没有辍学之前，在国小那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和流川枫之间的暧昧绯闻更是满天飞。后来莫染秋突然不来上课，而一贯上课从来都是闷头睡大觉的流川枫竟然一改往日的习惯，认真地当起了好学生，堂堂课都认真听讲的事情，还一度成为全校的八卦。虽然隔了两年，才又看到出现在流川枫身边的莫染秋，虽然莫染秋是以坐着轮椅的形式再次出场的。可只要是以前同一个国小的学生，见了两人的相处情景，听到流川枫在课堂上呼呼大睡还流口水的事情后，都淡定地互相望了望，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流川枫。反而，那两年品学兼优的模范生般的流川枫只是虚构出来的假象。

    只是，到底不是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有关莫染秋和流川枫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上了国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女孩子们难免会动了春心，有了心仪对象。而长得好，成绩好，又会耍篮球的流川枫，无疑是很多女生的梦中情人。这样的情况下，在学校里一直和流川枫形影不离的莫染秋，不知不觉中就犯了众怒！

    莫染秋虽然有所察觉，却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根本就没入了莫染秋的眼。可她越是这样，大家就越是嫉恨，到底还是被人堵在了厕所里！

    哎，厕所啊，果然是欺负人的绝佳地段，特别是在流川枫除了莫染秋上厕所之外，基本上走到哪都带着莫染秋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