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目录：天气晴好（手冢国光反穿越［伪］）| 作者：| 类别：玄幻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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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真的不肯留下么？你若肯留下……”
骑在马上之人没等对方说完便开口道，“陛下不必多言，现今天下已定，已经没有在下的勇武之地。{shuKeju Com}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站在长亭飞檐□披着一件颜色低调的暗青色锦袍的男人，一时也说不出反驳是话——确实，对方帮他打下了江山，又有用五年时间帮他平定了外患。他为他常年征战沙场，轩辕王朝得以建立，对方功不可没！而今天下平定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他怎么能……
看着这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他轩辕烨云岂是有难同当，有福却不能同享之人！正要再说什么对方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子筠，”唤着自从对方登基以来，便再也没有唤过的字——“我知道怎么领兵打仗，知道怎么攻城防守……可这治国之道我却是不懂的。慈不才，身为一介武夫，在这治国安邦却没法帮你出谋划策。何况……”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凝迟，便停了下来。
已经登基五年的年轻皇帝却听懂了好友所言之事——“你要去找他了吗？”
“是。”这次回答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犹豫。
轩辕烨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将劝对方留下的话说出口。只是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道了别：“珍重。”
兄弟间自是不用明说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马上之人向他抱拳行了一礼，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没有丝毫疑迟，绝尘而去。
看着那个策马远去的人在官道上越行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轩辕烨云还是一动未动，只是片刻便有一道黑影毫无预警的出现，透过面具传出模糊的声音让人听不出男女：“主子，您该回去了。”
并没有有任何动作，负手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似乎在回忆些什么，身边蹲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没有得到回答也维持刚刚的姿势分毫未动。
轩辕烨云有种预感，对方此去便无归期。
对于好友要去寻找“梦中人”的做法不置可否，何况他们都知道那个梦以纠缠了他多年了。
某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要去追寻他的梦，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同一条道路终于走到了岔路，他们曾今一同奋斗过，一起流过血一起流过泪，所以他们并不遗憾。他们背负着同样的过去，即使即将踏上不同的路，他们也能潇洒地说一声珍重，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寒风吹过将他的锦袍刮得猎猎作响，这个天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经营，留给他追忆往昔的时间并不多。
最后看了一眼沙尘滚滚的官道，挥挥手：“……起驾回宫。”
不再留恋的转身，暗青色锦袍翻滚——
而我能做到的，便是还你一个天下太平！
※ ※ ※
“凡间好玩么？”一个面如玉琢、五官却冷峻威严甚至不敢让人直视的俊美男子，坐在白玉质地的茶几前，收拾着茶几上的棋盘，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
“嗯？”只一个音节，却让听者觉得清脆婉转，好似带着玉石碰撞的声音。
将一颗朱色浆果送到嘴里，随意跨坐在窗棂上的人赤色的眼眸低垂，听到声音状似随意的将视线扫过去，“你想说什么？”
“孤只是想提醒你。”将最后一粒黑曜石做成的棋子扔进棋盒里，双手笼进袖子里，抬头看着那个任何时候看着都显得慵懒随意的人，“你绝不能轻易离开天庭一步。”
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坐在窗棂上的人赤色的瞳孔好像火烧般流光一闪，最终还是隐于静谧，仿佛一瞬间凌厉好似出鞘的宝剑般的气势从不曾存在般，整个人一如最初的懒散。
见对方如此，这个天庭最高的掌权者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去找小七她们玩。”
把玩着窗边帘子上锤下一串璎珞，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好。”
※ ※ ※
“曜哥哥，凡间好玩吗？比天上好玩吧！听星宿星君说，你还遇到了‘有缘人’是不是？……”
看着这个围着自己转的身穿粉紫色长纱的少女，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美好地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会仍不住会心一笑。
——天帝小女天羽，是他在这天庭中极少数愿意交谈的几位仙子之一。
耐心的听对方问完，曜仔细回忆了一遍对方刚刚问出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道：“不知道。是比天上好玩。遇到了。”
好在与对方相处时间够长了，足够天羽了解对方看起来有如坚石般冷峻实际上也如石头般呆愣的性格。
虽然不知道凡间是不是好玩，但是……肯定比天界好玩就是了！——天羽是这样理解的，显然很能抓住语句重点。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不管凡间如何，反正肯定比这出了寝宫便半天遇不到一个人的天宫热闹多了。何况她还经常偷偷用因果镜偷看过凡间？——有各式各样的节日的凡间可比天上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有趣多了！
“那……曜哥哥碰到的那个‘有缘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这个问题他是真不好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
“我当时只是路过，见对方心境纯净赤诚，并在悟道方面极有天赋，便在他睡觉时入梦点化了他一番。所以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有机会得道成仙的，品行自是不会差的。”
“哦……”听到曜中规中矩的回答，自觉没趣的女孩拉长了声音回答，“算了算了，若真有本事悟道成仙，应该不日便能看见对方的！……唉~~为什么父王不肯让我们去凡间呢？”到了最后已经是自顾自的嘀咕起来。
•
“小七——小七——”一个身穿绿色纱罗的柔和女子远远唤着。
天羽闻声回头欢呼道：“四姐姐！”然后便像只小小的知更鸟一般，脚步轻盈地飞扑过去，“姐姐找我来玩么？”
“你呀！”点点对方的鼻尖，好笑地看着对方皱皱鼻子，“不是我找你，是母后。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唔~才没有~”
姐妹俩谈笑了两句，这时绿衣女子仿佛才看到了一直站在一边的曜，恭谨冲对方浅浅行了一礼：“天昌见过曜君。”
“嗯。”并不在意地随意点了点头。
倒是一边的天羽抗议地说道：“姐姐~！不是说曜哥哥是我们的哥哥么，要是旁人也就算了，你连怎么也‘曜君’‘曜君’地喊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小心回头母后罚你了又找我来诉苦！”
“啊啊，那我先走了~”临走前也不忘对曜说道，“回头我去找你玩啊，曜哥哥！”
“好。”
目送那个粉紫色的身影乘云离去，绿衣女子再次向曜行礼：“天羽还小，很多东西不懂，若是顶撞了曜君，还望多多包涵。”
听了对方的话，曜并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对方的话并没有错，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顶撞”一说，但是曜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点点头。然后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径直离开了。
这里是这章会很长很长米娜最好做好准备的分割线君
曜君，单字名“曜”，没有尊号，就连注册在案的仙班表上都没有他的名字。只是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声“曜君”。
曜出现在天庭的前一天西方天空曾天降异象——晴空万里却隐有雷声轰鸣，不消片刻便有一道华光穿透九重天际。连坐镇西方极乐世界的如来佛祖都被惊动了。
就算是住在天庭的神仙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第二天，天帝便宣布他还有除了七个女儿外还有一个“儿子”——那便是曜。
这天帝与西王母恩爱有加，本就育有七女，从来还不知道之前有个“儿子”的。何况这位“帝子”周身灵气逼人，却有种上古神明的气息……
天上没几个神仙把“帝子”一说当真，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都心知肚明，遇到曜时都是心照不宣地尊称一声“曜君”——说不定真是位上古神仙呢，只是不知天帝从哪儿找来的这位……
就算是这天庭里住的都是神仙，可是仍少不了明争暗斗，不同的派系间也是暗波汹涌。对于曜这样还不知底细、又实力强大的人，明里暗里都只能先按兵不动。
曜却从来不去管那些成仙了整天无聊拿宫斗当乐趣，斗个你死我活的神仙，没人来找他他也乐得清闲，至于那些个什么“上古神明”的猜测，他也全当没听见——
呵，其实他才不是什么上古神明，上古神明早就破碎虚空了……他不过是，上古神明留下的东西罢了。
•
曜者，石也。
其实他只是女娲补天时，用的最大的一块石头——一块混合了女娲的血与肉铸成的大石头而已。
也许是因为混合了上古神明血肉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每天听西方如来佛祖每日讲经的原因。经历了成千上万年的时光，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然后吸收日月之光华、天地之灵气，如此又经过了数个世纪，他终于可是凝聚成型。
只是这天地间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如来和天帝而已——这是为了防止有心人知道他的身份扰乱天界。
看着那些因为他身上残留的女娲气息而对他面上恭谨，私下里却打着各种算盘的神仙们——他面无表情的想着，他不过是块石头而已。
※ ※ ※
也许就是因为他本体是块石头的缘故，他很难理解人类感情，就算是号称“清心寡欲”神仙的“简单”情绪他都难理解。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表情？脸都不会累么？
天庭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复杂了，每天看着不同人的不同的表情，直惹得他眼花心烦。
于是他向天帝打了招呼便一直搬到了离天宫最远的西天银河边的西王母的蟠桃园内——好吧，虽然他不喜欢蟠桃园这个名字——蟠桃园的桃子都要几千年才结一次果的，纵使总有那么几棵树是挂着果子的，但这里成千上万的桃树，大部分时候还是开成一片花海的样子……他总觉得“桃花林”都比“蟠桃园”好听。{Shukeju coM}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这里离天宫甚远，大概还有天帝特别关照过的缘故，平日从这里往来的神仙甚少。只有天帝的小女天羽愿意时常跑来看他。
小女孩还没长大，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是她哥哥，见他一个人住在这天河边以为他是“调皮被父王罚了”。
对于这个小仙女，曜是不反感的，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千万年来一个“人”孤独的被镶嵌在天幕上，只能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离离合合，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交流的同伴都没有……
——终究是寂寞了罢。
小仙女还是孩子的心性，喜欢什么想说什么全都摆在脸上，这样率真的性格他很欣赏，因为和她在一起不用费心思的去想她的话里还有没有其他含义——作为一颗石头，他比一棵草、一朵花修炼成型的仙魔更难以理解何为感情。
羽儿时常偷了因果镜跑来他这里跟他一起对着凡间的一种种评头论足，大多时候他都是静静地看着。
从镜中看到凡间的悲欢离合，他为凡人比神仙更丰富的情感而感到困惑。
为什么能为了一点小事而开怀大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的远行而黯然落泪？
只是看多了这样不同的人生，他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还是懵懂着。
直到一日他像往常一般看着这满目的花海时，突然羽儿一个惊喜的声音唤回了他的心神——
“曜哥哥！你笑了！我看见你笑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曜哥哥笑呢！曜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笑？就是那种嘴角上翘的面部运动？
曜不禁伸手抚上自己的嘴角，他笑了吗？为什么会笑？他刚刚想什么来着……哦，对了，他在想这桃花真好看，粉粉的和羽儿脸上的红晕真像……
“啊啊~曜哥哥你又笑了！你该多笑笑啊，笑起来多好看？我原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透过天羽手中的因果镜，他看见了自己嘴角翘起的样子——只是一个浅浅的弧度，脸上仿佛刀刻般坚毅的线条也立刻柔和了起来。
他看着镜子，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确实好看多了。
然后试着学习那些凡人，将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睛也眯起来，想做出一个微笑的样子——只是在看到镜中那张渐渐扭曲起来的脸，他放弃了这种无用功。将脸恢复了最初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下连刚刚那样极浅的笑都做不出来了。
尝试几次都无果后，他突然冒出了去人界亲自去看看的想法。
既然想到了那便去做，石头本无心，他从来不认为他去何处需要向任何人报备，毫无避讳，直接便出了天界。
•
在凡间，他曾变为飞鸟飞过千山万水；也曾变成小猫安于乡间一隅。
他看见过猛兽间母兽犊子之情；他也看见过人类为了一亩地兄弟反目。
他经历了很多，亲眼看见的一切比从镜中看到的世界要真实得多。但当他偶然途径战场，看到人类间互相厮杀、血腥残忍、生灵涂炭的场景时——他留下了眼泪，本是一块无心之石的他留下了一滴泪。
正是因为经过了无数的缘起缘灭，作为一块本没有生命石头的他才明白何为生命——就像他从来不知道一颗落在石缝中种子要经过怎样的酝酿，如何渴求着水与光，才能在春天来时顶开压在头顶的石头破土而出——那样柔软娇嫩的幼芽啊……
这就是生命。
为什么？不是因为自然灾害人类却要自己挑起祸端？你们本是女娲用同一盆黄土创造出来的神的宠儿啊，同为兄弟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他看到战场那些将死的人类眼中并不是没有对生的渴望……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挑起战争？
他不懂……
化身为通体乌黑的鸟，站在残断的旗帜上，他张开嘴嘶鸣：为了这场屠杀，为了那些不肯离去的亡灵……
赤色的眼睛红得好像要烧起来，他第一感到何为愤怒、何为悲哀……也许是因为曾融了女娲的血肉，面对这样她当做孩子来爱护的人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
然后，就是在这个修罗战场上，他遇见了他。
在这个红色的血腥与黑色的煞气盘旋的战场上，他看见了他——一个灵魂洁白到他都为之侧目的人类。
而他却是这场战争中一方的将领。
在人间时间长了，他也听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那这个人怎么……没有煞气缠身不说，整个人气息纯净的在这个战场上简直格格不入。可是灵魂的光终究不会骗人的。既然是这样……
晚上他入了他的梦，即为有缘人，人间的事他管不了，但不妨碍他点化他——早日成仙离开这个人间地狱吧。
•
七夜，为他道尽他在人间所见的幻生幻灭。
每一夜布道离开前，对方都会问他“你是谁”，可他从来不会回答。
最后一晚，他已经察觉到天帝亲自寻他而来，临走前，在对方依然固执的“你是谁”的疑问中，他飞快地答了一句：“我叫曜。”便匆匆离开。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早在他化为黑色的鸟站在尸骸成堆的战场上，与坐在战马上的他遥遥相望的第一眼时，命运的齿轮便已经开始咔咔转动起来，以不可抑制的趋势奔向了未知的未来。
※ ※ ※
“你是女娲娘娘补天所用的灵石。你绝对不能出事，你若出事，天幕裂开，天河之水定将注入人间……还是说你想重现当初两极颠倒、九州分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洪水泛滥、大火蔓延的惨景？”
天帝一席话将曜说的哑口无言。
他能如何，他本就是女娲用来补天的石头，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从那以后他便一直待在那片桃花林里不曾离开，只是偶尔站在天河边，目光深沉地看着每一颗星星的明灭生息。
直到……
那个自称穆慈的穆衍真人打破了他每日周而复始的，就好像回到还是一块有意识的石头时的生活。
他会伴他赏花，他会陪他饮酒；他会为自己讲他曾遇到的所有事，大到一个国家的兴起另一个国家的灭亡，小到曾今住的院子里一到春天便会开满的杏花……
他喜欢听他用低沉轻缓的语气讲着各种故事，有时甚至会不在意故事的内容，只为能听听对方好听的声音。
羽儿也会偶尔来玩，看到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哇~今天曜哥哥也笑了~！”
顺着对方的意思搂着对方的腰在这桃花纷飞的林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可对方银铃般的笑声却久久萦绕在林间。
笑着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天羽伏在曜的怀里喘气：“呵呵~……曜哥哥……”
听着对方喘息低喃着的声音，曜对着她时总是很有耐心。
呼出一口气平稳了自己的气息，天羽继续自己先前的话：“……总觉得曜哥哥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呢……”
扶着对方的手未动，只是明显能从他的语气中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嗯，只是觉得好像自从你跟穆衍真人交友以来表情都变多了呢！”
“这样不好么？”
“唔唔~！”怀里的姑娘挣扎着抬起半个身子拼命摇头，“怎么会！还是这样好啊！……其实，”声音渐渐小下来，“其实第一次见到曜哥哥时只觉得曜哥哥就像块冰冷的石头一样呢……”
小姑娘从来没有当着别人面说本人的“坏话”过，此刻已经羞得将脸埋进对方的胸口不肯抬头。
只是曜并没有在意这些。
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吗……
※ ※ ※
天羽的话还是让曜有些在意的。
所以在穆慈再次来时曜便问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你总是愿意来找我？”
那个身着淡紫色轻云甲的男人站在桃花树下笑得清风霁月：“因为你是我追寻的光啊。”
“追寻的……光？”
•
知道这个人比他想象得还要迟钝，有时简直让他觉得这人……怎么偏生笨得跟个石头似的？比如现在……
“日月星辰皆为曜，而一个‘曜’字又有‘照耀’、‘日光’的意思，如此说来，你不是‘我的光’是什么？”
因为即使解释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听得懂，索性就这样模糊混淆着糊弄过去，让他形成潜意识也好。
•
曜眯着眼睛，看似表情深邃让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其实他还在脑子里转着穆慈的话，等转了几圈才终于得出结论——
哦，原来我是穆慈的光啊！
•
这个世上总有很多人会叫出你的名字，却只有那么一个人，当他叫你时，你的名字听起来才会如此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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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天羽了，当再次听到天羽的消息时居然得到的是她私逃人间，不仅如此还与一个凡人成婚并生育了两子。
等曜得到消息时天羽已经被西王母带回了天庭。
这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穆慈也是等天羽被捉回天界才知道的消息，据说要不是天羽在捉回天庭的途中大闹着还试图逃走，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弄得满庭皆知，毕竟这也算天帝的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可曜却管不了那么多，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离开了桃花林，直直向天宫的方向掠去。一路上所有见到他的仕女、神仙皆驻足行礼，可他谁都不理，只是一心要去看看那个一定被伤害了的孩子。
等他再次看到那个被关着的孩子时……
消瘦、憔悴，再也不负往日天真烂漫的模样。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直到听到开门的声响，抬头看到是他时，那空洞的眼神才重新找回焦距。直到曜疾步走到她面前，她才好像从魔怔了状态中回过神来，拉着他的衣服还像以前一样伏在他的胸前，却是哭得梨花带雨——
“哥哥……曜哥哥……呜，我要怎么办！……呜呜……我爱他！我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啊！……我不能、不能离开他了啊……呜，怎么办……”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样无助地扑在他怀里，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压抑着絮语，偏能让人感到她以伤心的肝肠寸断。
这个紧紧揪着他衣襟的孩子，在他怀里颤抖着，好像他已是她唯一的浮木、最后的依靠……
他感到自己的左胸腔一阵紧过一阵收缩阵痛，就像是谁用一把钝刀在他身上，慢慢的、一刀一刀的刮过。
这……就是……心疼？
曜蹙着眉头，轻轻拍着怀里孩子的背，小声安慰她：
“不怕……有我在，不要怕……”
※ ※ ※
事情就是羽儿私自都跑下凡间，本来孩子贪玩翘家，玩好了回家也就罢了，可是羽儿竟然爱上了一个凡人！从此便不想回天庭了，不仅偷偷成了婚，等西王母发现不对追去时已经连孩子都有两个了。
他去找过西王母，那个往日里永远显得高贵优雅的女人，此时也不过是为女儿的行为气愤伤心的母亲而已。大概在天下所有母亲的心里都觉得自家孩子应该值得最好的——显然她现在觉得一定是那个凡人蛊惑了自己的女儿，害了她。
将她抓回来、甚至关起来，都只是害怕失去她而已。
他也为此透过因果镜连续几日不间隔仔细观察个那个“蛊惑”羽儿的凡人——然后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蛊惑人心”的能力，甚至曜发现那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他甚至没有英俊的容貌、出众的才华、显赫的家事——真的只是普通到甚至不起眼的一个男人。
所以他疑惑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出色美好羽儿会爱上这样一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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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什么他不懂，这种感情对于他来讲太复杂。它会来的毫无预兆，也会让人完全失去理智；它似乎毫无逻辑可言。
就像现在，他也觉得牛郎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他们的羽儿。可是……
谁让她爱他呢？
他们终究是忍不住、也舍不得让这个美好的女孩再流泪。西王母只得放了羽儿，并允许那个牛郎住在天河的对岸——天庭以天河为界，天河对岸便已经出了天庭的范围——同时只允许他们一年见一次面。
这已经是她作为一个希望女儿幸福的母亲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毕竟她不仅仅是一个母亲，她更是这个天庭的西王母娘娘。
•
呵，曜站在天河边，远远看着河对岸刚搭起的小屋，轻笑着。
天上一天等于地上一年，所谓一年见一次，放在这天庭自然是日日相见便能见的。
“你可安心了？”
“曜哥哥……”那个已为人母的女孩子已经不再像小时那般天真淘气，少了活泼，却更多几分恬静与庄淑，“我……”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还像小时候一般轻轻拍拍对方的头，将手中的早已准备的小青瓷药瓶递给对方。
“这是……？”
在对方的疑惑中淡声解释着：“那牛郎终究只是个凡人不能与你长相厮守……这药自然……哎，你怎么又哭了？”
“呜呜，曜哥哥，你、你们对我太好了……呜呜……是我太任性了……”
“傻姑娘，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能轻易哭鼻子。”为对方拂去眼角的泪，“去吧，你夫君该等你回去了。……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就对你母亲好一点吧，虽然不说，可她终究也是最担心你的人。”
“嗯。”
※ ※ ※
羽儿算是嫁人后，曜一个人住在桃花林内，越发觉得冷寂。每日所做之事不再是赏花看风景，而是期待某个人的到来。
穆慈自然察觉到了曜这样不安的情绪，后来干脆便也在桃花林里住下了。
说来他们每日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一同饮酒赏花，促膝而谈，晚上便睡在一处抵足而眠。每日周而复始，可他竟不会觉得乏味。也许是因为是因为终于有人能填满了他空寂了无数岁月的心房吧？
其实他所求不多啊……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
可是这个愿望对于凡间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奢侈……又或许是老天不肯放过他。
一日天帝派人来将穆慈传唤走，然后……他便再也没有看见他。
最初他还以为是天帝找穆慈有事，可是等他发现不对劲时他竟然被困在桃花林里出不去了！——整个蟠桃园都被笼罩在一个结界里——以他的本事竟然没法破解！
经历了数千年的光阴后，现在终于让他知道何谓心急如焚——他焦虑、他坐立不安、他的心口闷痛着，有什么叫嚣着要从他的体内破体而出——
•
“曜哥哥！”
是羽儿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问道。而他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声音也会有如此颤抖的一天，战栗着害怕失去了什么。
“曜哥哥，穆衍真人他被抓起来了！可是他让我带话说让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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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抓起来了！他被抓起来了！……
脑海里回旋着这句话，其它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他被抓起来了。他怎么会被抓起来了？他做错了什么？还是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的思维像被打了结。他本来就是块石头，即使终于有了人类感情，他仍思考不了复杂的问题。而现在，他甚是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沸腾！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胸口热的发烫——终于有什么到了临界的沸点后破体而出！
早就说了他融有女娲的血肉，岂真是这点结界就能困得住他的！
巨大轰鸣声，一片尘埃四溢中，好像一道流星从天空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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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曜哥哥！……咳，这下糟糕了……”
※ ※ ※
一路上任何胆敢拦住他去路的人全部被他掀翻！谁也不能挡住他找他的路！
直到一路闯入天牢底部找到那个人……徒手扯断用千年玄冰铁做成的手铐脚铐，拉过那个人——
“我们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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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慈看着这个赤色眼睛明亮地好像在燃烧的人。
呵，他还以为对方一直迟钝着什么都不知道呢……转念一思索，以他对曜的了解，也许他现在还真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即使他不知道他的感情也愿意为他闯入这天牢……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好，我们走。”
※ ※ ※
逃亡的日子是艰苦的，可是曜却觉得从没有的快乐。
也许是因为始终有个人陪伴的缘故，这次凡间的旅途只让他觉得上次从没有体验过的新奇。
这一次他见了很多人也结交了很多朋友，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了很多从未见过瑰丽的风景。
他们在西陵山看过宏阔的海潮，他们在大漠里看过壮丽的日月升落……他们走过了很多很多地方。
他们还认识了一个奇怪的人，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蔚蓝色的眼睛，立体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初遇时曜还将对方当成是山间精怪。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在曜问对方的名字时，金发男子俏皮地眨眨蓝色的眼睛：
“你可以叫我Mr.Q。”
“迷死、米撕……？”
“是——Mr——Q——”一字一顿地说着。
“米斯、米斯特……Mr.Q？”
“啊！是的！你终于说对了！”
听对方说，他的故乡在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的西方，那里的人都像他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发色和瞳色。
“啊哈哈，在没来东方前我还从来不知道东方的世界这么神奇呢！”
在曜问及他为什么会来东方时，对方依然明媚的笑着说：“因为犯了错被赶出来了呢，哈哈。”
那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咦？这个啊……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被永久驱逐了呢哈哈……”
•
Mr.Q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才会被自己的故乡永久驱逐呢？有家却永远不能回吗？……果然这个世上幸福都是相同的，可是不幸却是多种多样的。
Mr.Q说反正他也居无定所，不如跟着他们一起。
于是三人一起踏上了逃亡的路。有了Mr.Q的加入，好像一点普通的小事也会变得无比新奇有趣。
可是这样快乐的时光终究是少数，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躲避各式各样的围追堵截。这样的生活是辛苦的，而且很多时候还有生命危险——不是当了神仙就不会死的，何况他还不知道Mr.Q到底是什么种族的。可是在面对他的问题时Mr.Q却回答说：
“啊哈哈，Me才不怕死呢！……People live to atone……”所以就算他想死也不能死、亦死不了啊……
曜并不懂Mr.Q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他能感到对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的沉重。
•
只是不论是什么样的旅途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最终的最终，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没了退路，连西天的佛祖都被请动了……呵，他的面子不小啊。
曜本体是石头不错，可他并不傻，他知道他们找的不过是他一个“人”……他一块石头而已。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条件是放了他们。”
“不！不可以！我要跟你在一起……”穆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没了声息——Mr.Q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敲晕了他。
曜冲Mr.Q感激地笑笑——如今的他已经熟悉并掌握了人类各种表情的含义。
再次回头等待天帝的回答。
那个面容冷峻的天界皇帝沉吟良久终于开口：“我可以答应你放了他们，但是回去后我会将你重新封进石头里。”
他知道，所谓的重新封进石头，是要将他现在凝聚的神识重新放进他的本体里，以防出现神识受损而本体崩坏的现象——他的本体便是世间最无坚不摧的材料。
只是……他又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了吗？
握紧了双拳……只要他能平安就好。
“……好，我答应。”
※ ※ ※
他看着如来佛祖亲自封上了最后一道封印，从此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
漆黑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他甚至不能感觉自己的四肢躯体的存在……
是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抹意识而已，他的身体就是那块镶嵌在天幕上一块石头。
啊……没事的，他不是曾今这样只有意识存在了数个世纪吗？黑暗才不可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冷呢……好想已经开始有点想他了……
※ ※ ※
……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一瞬。
无边的黑暗中连时光的流逝都感觉不到，只是他才发现他远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勇敢——
为什么以前没有察觉这样死寂的黑暗是这样难熬？
为什么以前没有察觉如此冰冷有着透骨的寒意？
为什么他从没觉得自己的记忆像现在这样好？
……
他开始回忆他凝聚成型后的点点滴滴——
他记得睁开第一眼看到的蔚蓝的天空；他记得第一次天帝见到他时因为惊讶是上挑的眉头——后来他才知道对于那个面瘫来说，那样的表情是怎样的“崩坏”；他甚至记得第一次下凡变成一只猫时，最喜欢趴着晒太阳的那个房檐上，左数第四块瓦上有一个小小的菱形豁口。
他记得羽儿笑起来脸上有浅浅的酒窝，她的儿子左脸颊也有一个，跟他母亲如出一辙，笑起来像他母亲一样可爱；
他记得Mr.Q教他族的语言时，故意将“谢谢你”教成“我爱你”，然后看着他向穆慈“表白”时哈哈大笑的样子；
他记得……那个人永远用清冷平和的嗓音唤着他“光”……
正是因为曾今拥抱过最温暖的阳光，看见过最美丽的风景，得到过最珍惜的人……所以才害怕失去。
•
怎么办？他突然觉得这片黑暗很可怕、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死寂快要磨疯他了！
有谁在？谁能带他离开这里？谁能救救他？
……
※ ※ ※
“啊哈哈，是小曜吗？呼叫小曜啊，这里是Q先生~”
突然划破黑暗的声音，将他吓得一跳，随即而来的狂喜便淹没了他！
追着那个声音，首先问出的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也不是你能不能带走我，而是……
“他好不好？”
“嗯？你说穆慈？那小子还被Me捆着呢，不捆着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啊！”
“是吗？……”真正等到有人来时，曜却比想象中要冷静的多，他甚至不急着问能不能出去了。原来只要听到那个人平安的消息就能让他平静……
原来先前所有的烦躁、所有的恐惧皆只是因为……他看不到他啊。
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得不到那个人的消息。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
•
“咳嗯，那啥，小曜啊，Me就长话短说了，Me能帮你的意识离开这个空间哟，出来后你就可以进入……那叫啥来着？轮、轮回？对，就是轮回了！那样你就能重新拥有新身体，不用再被抓回来什么的……”
“真的吗？”曜听了有些激动，但是此刻却是冷静的，“代价是什么？”
“嘛~也不能算代价啦，只是要将你的意识彻底从这个躯壳里拉出来……虽然Me有自己的秘法是不错啦，不过肯定要有损伤的，到时候你的灵力啊记忆啊什么可能就一个不小心被Me给扯掉了呢~？”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也只有Mr.Q能说得毫无愧色了。
灵力什么的无所谓，只是记忆……
“只要能让我出去。”
只有出去了才有可能见到他！
“既然这样……”声音难得地没有了笑意，“那么我就开始了。”
※ ※ ※
“什么？！你说有办法救出光？”被一圈一圈的光绳捆着浑身动弹不得的人仍难掩激动的问着。
“哎呀哎呀~当然啦~这点小技巧还是会一点啦，而且保证救出来不会有人发现，就算发现也那你们没办法哟~”
“那要怎么做？”其实穆慈一直知道这个Mr.Q并不像他表面表现的那般简单，可是……“只要能救出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嘛……你倒是识趣呢？Me要的不多呢……” 蔚蓝色的眼睛笑眯眯，但却是那么深不见底……
“把你的神格给我就好。”
※ ※ ※
看着两个被他投进轮回中的灵魂，Mr.Q将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的帽兜戴上，宽大的帽兜不仅将他一头好似阳光的金发完全遮住，连俊逸的脸都被遮去了大半，让人看不见他蓝色的眼睛。
“救一个人送两个人去轮回~……哎呀~每一送一的买卖哟~，Me可真是好人啊~……嘛嘛，放心，Me的售后服务可是很好的，一定会跟着小曜直到他的灵魂修补完整啦~”说着上下抛着一卷明显是用剩下的红色“小毛线团”——
“这就是传说中东方神仙月老用来系姻缘的红线啊~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好的话回头再去偷两卷回来……”
※ ※ ※
就算你已被送进了轮回，那么我也要去轮回的尽头找到你；然后在一起，永不分离。——BY穆慈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依然阿J擅作主张的解释：
1. 轩辕王朝，用得是某另一篇死神文里的文设；于是其实这里的轩辕烨云即是另一篇文里主角淳仔前世的先祖。其他（如年号）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 七仙女分别指：天寿、天阳、天荣、天昌、天显、天庆、天羽七位仙女，同时分别代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
3. People live to atone —— 人是为了赎罪而活
4. 于是穆慈其实就是穆慈的师祖哟~（这是啥绕口令= =）
这里是坑爹的作者有话说：
1. 看到这章的字数了么！1万2啊嗷嗷！！多么血淋淋的数字啊！！！尼玛，阿J码得一脸血啊喂……
2. 因为看着不管这章中间哪儿分好像都不对头，于是就干脆停了一天然后一口气写完发出来了（喂真的是一口气写完啊！从下午一直写到夜里啊！写完阿J基本也快坏掉了= =！……），大家不要觉得这章太长看着不耐烦啊，哈哈
3. 于是榜单任务终于完成了（根本就是超超额完成了好伐QAQ！），某可以瞑目了……好吧，为了防止阿J坏掉（喂），米娜就稍微体谅下，让某休息几天缓缓啊！
4. 于是第二卷还有最后一章就要结束了，然后就是番外君了，敬请期待。
5. 还有，第二卷纯粹是过度卷啊！当然，不要指望知道光仔前世是啥（不就是块石头么）了就能牛B逆天了，那是不可能的╮(╯_╰)╭，因为等到下一章乃们就知道又有啥坑爹的设定了，这里阿J就不剧透了啊，还是那句话，就等一章而已嘛
6. 那啥，其实……有人猜到了么……某Mr.Q其实从本文一开始就出现了啊……埋得这么深的伏笔哟~某抖包袱抖得很开心哟~……嘿嘿……安心啦，以后还会有这位Mr.Q出场的机会的（比如大家一起穿网王时什么的？）
7. 这么长的章到底能不能把潜水党炸出来呢（不出来太对不起阿J了喂）……某好期待啊……
※ ※ ※
“真的不肯留下么？你若肯留下……”
骑在马上之人没等对方说完便开口道，“陛下不必多言，现今天下已定，已经没有在下的勇武之地。{shuKeju Com}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站在长亭飞檐□披着一件颜色低调的暗青色锦袍的男人，一时也说不出反驳是话——确实，对方帮他打下了江山，又有用五年时间帮他平定了外患。他为他常年征战沙场，轩辕王朝得以建立，对方功不可没！而今天下平定正是百废待兴之际。他怎么能……
看着这个自幼一同长大的好友——他轩辕烨云岂是有难同当，有福却不能同享之人！正要再说什么对方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子筠，”唤着自从对方登基以来，便再也没有唤过的字——“我知道怎么领兵打仗，知道怎么攻城防守……可这治国之道我却是不懂的。慈不才，身为一介武夫，在这治国安邦却没法帮你出谋划策。何况……”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凝迟，便停了下来。
已经登基五年的年轻皇帝却听懂了好友所言之事——“你要去找他了吗？”
“是。”这次回答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犹豫。
轩辕烨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将劝对方留下的话说出口。只是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道了别：“珍重。”
兄弟间自是不用明说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马上之人向他抱拳行了一礼，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没有丝毫疑迟，绝尘而去。
看着那个策马远去的人在官道上越行越远直到消失不见，轩辕烨云还是一动未动，只是片刻便有一道黑影毫无预警的出现，透过面具传出模糊的声音让人听不出男女：“主子，您该回去了。”
并没有有任何动作，负手看着空无一人的官道，似乎在回忆些什么，身边蹲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没有得到回答也维持刚刚的姿势分毫未动。
轩辕烨云有种预感，对方此去便无归期。
对于好友要去寻找“梦中人”的做法不置可否，何况他们都知道那个梦以纠缠了他多年了。
某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要去追寻他的梦，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同一条道路终于走到了岔路，他们曾今一同奋斗过，一起流过血一起流过泪，所以他们并不遗憾。他们背负着同样的过去，即使即将踏上不同的路，他们也能潇洒地说一声珍重，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寒风吹过将他的锦袍刮得猎猎作响，这个天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经营，留给他追忆往昔的时间并不多。
最后看了一眼沙尘滚滚的官道，挥挥手：“……起驾回宫。”
不再留恋的转身，暗青色锦袍翻滚——
而我能做到的，便是还你一个天下太平！
※ ※ ※
“凡间好玩么？”一个面如玉琢、五官却冷峻威严甚至不敢让人直视的俊美男子，坐在白玉质地的茶几前，收拾着茶几上的棋盘，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话。
“嗯？”只一个音节，却让听者觉得清脆婉转，好似带着玉石碰撞的声音。
将一颗朱色浆果送到嘴里，随意跨坐在窗棂上的人赤色的眼眸低垂，听到声音状似随意的将视线扫过去，“你想说什么？”
“孤只是想提醒你。”将最后一粒黑曜石做成的棋子扔进棋盒里，双手笼进袖子里，抬头看着那个任何时候看着都显得慵懒随意的人，“你绝不能轻易离开天庭一步。”
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坐在窗棂上的人赤色的瞳孔好像火烧般流光一闪，最终还是隐于静谧，仿佛一瞬间凌厉好似出鞘的宝剑般的气势从不曾存在般，整个人一如最初的懒散。
见对方如此，这个天庭最高的掌权者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去找小七她们玩。”
把玩着窗边帘子上锤下一串璎珞，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好。”
※ ※ ※
“曜哥哥，凡间好玩吗？比天上好玩吧！听星宿星君说，你还遇到了‘有缘人’是不是？……”
看着这个围着自己转的身穿粉紫色长纱的少女，一脸天真烂漫的模样，美好地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会仍不住会心一笑。
——天帝小女天羽，是他在这天庭中极少数愿意交谈的几位仙子之一。
耐心的听对方问完，曜仔细回忆了一遍对方刚刚问出的问题，一个一个回答道：“不知道。是比天上好玩。遇到了。”
好在与对方相处时间够长了，足够天羽了解对方看起来有如坚石般冷峻实际上也如石头般呆愣的性格。
虽然不知道凡间是不是好玩，但是……肯定比天界好玩就是了！——天羽是这样理解的，显然很能抓住语句重点。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不管凡间如何，反正肯定比这出了寝宫便半天遇不到一个人的天宫热闹多了。何况她还经常偷偷用因果镜偷看过凡间？——有各式各样的节日的凡间可比天上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有趣多了！
“那……曜哥哥碰到的那个‘有缘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这个问题他是真不好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只是……
“我当时只是路过，见对方心境纯净赤诚，并在悟道方面极有天赋，便在他睡觉时入梦点化了他一番。所以也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过有机会得道成仙的，品行自是不会差的。”
“哦……”听到曜中规中矩的回答，自觉没趣的女孩拉长了声音回答，“算了算了，若真有本事悟道成仙，应该不日便能看见对方的！……唉~~为什么父王不肯让我们去凡间呢？”到了最后已经是自顾自的嘀咕起来。
•
“小七——小七——”一个身穿绿色纱罗的柔和女子远远唤着。
天羽闻声回头欢呼道：“四姐姐！”然后便像只小小的知更鸟一般，脚步轻盈地飞扑过去，“姐姐找我来玩么？”
“你呀！”点点对方的鼻尖，好笑地看着对方皱皱鼻子，“不是我找你，是母后。你是不是又调皮了？”
“唔~才没有~”
姐妹俩谈笑了两句，这时绿衣女子仿佛才看到了一直站在一边的曜，恭谨冲对方浅浅行了一礼：“天昌见过曜君。”
“嗯。”并不在意地随意点了点头。
倒是一边的天羽抗议地说道：“姐姐~！不是说曜哥哥是我们的哥哥么，要是旁人也就算了，你连怎么也‘曜君’‘曜君’地喊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小心回头母后罚你了又找我来诉苦！”
“啊啊，那我先走了~”临走前也不忘对曜说道，“回头我去找你玩啊，曜哥哥！”
“好。”
目送那个粉紫色的身影乘云离去，绿衣女子再次向曜行礼：“天羽还小，很多东西不懂，若是顶撞了曜君，还望多多包涵。”
听了对方的话，曜并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对方的话并没有错，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顶撞”一说，但是曜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点点头。然后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径直离开了。
这里是这章会很长很长米娜最好做好准备的分割线君
曜君，单字名“曜”，没有尊号，就连注册在案的仙班表上都没有他的名字。只是所有人都尊称他一声“曜君”。
曜出现在天庭的前一天西方天空曾天降异象——晴空万里却隐有雷声轰鸣，不消片刻便有一道华光穿透九重天际。连坐镇西方极乐世界的如来佛祖都被惊动了。
就算是住在天庭的神仙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第二天，天帝便宣布他还有除了七个女儿外还有一个“儿子”——那便是曜。
这天帝与西王母恩爱有加，本就育有七女，从来还不知道之前有个“儿子”的。何况这位“帝子”周身灵气逼人，却有种上古神明的气息……
天上没几个神仙把“帝子”一说当真，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心里都心知肚明，遇到曜时都是心照不宣地尊称一声“曜君”——说不定真是位上古神仙呢，只是不知天帝从哪儿找来的这位……
就算是这天庭里住的都是神仙，可是仍少不了明争暗斗，不同的派系间也是暗波汹涌。对于曜这样还不知底细、又实力强大的人，明里暗里都只能先按兵不动。
曜却从来不去管那些成仙了整天无聊拿宫斗当乐趣，斗个你死我活的神仙，没人来找他他也乐得清闲，至于那些个什么“上古神明”的猜测，他也全当没听见——
呵，其实他才不是什么上古神明，上古神明早就破碎虚空了……他不过是，上古神明留下的东西罢了。
•
曜者，石也。
其实他只是女娲补天时，用的最大的一块石头——一块混合了女娲的血与肉铸成的大石头而已。
也许是因为混合了上古神明血肉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每天听西方如来佛祖每日讲经的原因。经历了成千上万年的时光，他终于有了自己的意识。然后吸收日月之光华、天地之灵气，如此又经过了数个世纪，他终于可是凝聚成型。
只是这天地间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如来和天帝而已——这是为了防止有心人知道他的身份扰乱天界。
看着那些因为他身上残留的女娲气息而对他面上恭谨，私下里却打着各种算盘的神仙们——他面无表情的想着，他不过是块石头而已。
※ ※ ※
也许就是因为他本体是块石头的缘故，他很难理解人类感情，就算是号称“清心寡欲”神仙的“简单”情绪他都难理解。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表情？脸都不会累么？
天庭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复杂了，每天看着不同人的不同的表情，直惹得他眼花心烦。
于是他向天帝打了招呼便一直搬到了离天宫最远的西天银河边的西王母的蟠桃园内——好吧，虽然他不喜欢蟠桃园这个名字——蟠桃园的桃子都要几千年才结一次果的，纵使总有那么几棵树是挂着果子的，但这里成千上万的桃树，大部分时候还是开成一片花海的样子……他总觉得“桃花林”都比“蟠桃园”好听。{Shukeju coM}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这里离天宫甚远，大概还有天帝特别关照过的缘故，平日从这里往来的神仙甚少。只有天帝的小女天羽愿意时常跑来看他。
小女孩还没长大，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是她哥哥，见他一个人住在这天河边以为他是“调皮被父王罚了”。
对于这个小仙女，曜是不反感的，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千万年来一个“人”孤独的被镶嵌在天幕上，只能看着下面的芸芸众生离离合合，身边连一个可以说话交流的同伴都没有……
——终究是寂寞了罢。
小仙女还是孩子的心性，喜欢什么想说什么全都摆在脸上，这样率真的性格他很欣赏，因为和她在一起不用费心思的去想她的话里还有没有其他含义——作为一颗石头，他比一棵草、一朵花修炼成型的仙魔更难以理解何为感情。
羽儿时常偷了因果镜跑来他这里跟他一起对着凡间的一种种评头论足，大多时候他都是静静地看着。
从镜中看到凡间的悲欢离合，他为凡人比神仙更丰富的情感而感到困惑。
为什么能为了一点小事而开怀大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人的远行而黯然落泪？
只是看多了这样不同的人生，他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还是懵懂着。
直到一日他像往常一般看着这满目的花海时，突然羽儿一个惊喜的声音唤回了他的心神——
“曜哥哥！你笑了！我看见你笑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曜哥哥笑呢！曜哥哥笑起来真好看……”
笑？就是那种嘴角上翘的面部运动？
曜不禁伸手抚上自己的嘴角，他笑了吗？为什么会笑？他刚刚想什么来着……哦，对了，他在想这桃花真好看，粉粉的和羽儿脸上的红晕真像……
“啊啊~曜哥哥你又笑了！你该多笑笑啊，笑起来多好看？我原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透过天羽手中的因果镜，他看见了自己嘴角翘起的样子——只是一个浅浅的弧度，脸上仿佛刀刻般坚毅的线条也立刻柔和了起来。
他看着镜子，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确实好看多了。
然后试着学习那些凡人，将嘴角的弧度扩大，眼睛也眯起来，想做出一个微笑的样子——只是在看到镜中那张渐渐扭曲起来的脸，他放弃了这种无用功。将脸恢复了最初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下连刚刚那样极浅的笑都做不出来了。
尝试几次都无果后，他突然冒出了去人界亲自去看看的想法。
既然想到了那便去做，石头本无心，他从来不认为他去何处需要向任何人报备，毫无避讳，直接便出了天界。
•
在凡间，他曾变为飞鸟飞过千山万水；也曾变成小猫安于乡间一隅。
他看见过猛兽间母兽犊子之情；他也看见过人类为了一亩地兄弟反目。
他经历了很多，亲眼看见的一切比从镜中看到的世界要真实得多。但当他偶然途径战场，看到人类间互相厮杀、血腥残忍、生灵涂炭的场景时——他留下了眼泪，本是一块无心之石的他留下了一滴泪。
正是因为经过了无数的缘起缘灭，作为一块本没有生命石头的他才明白何为生命——就像他从来不知道一颗落在石缝中种子要经过怎样的酝酿，如何渴求着水与光，才能在春天来时顶开压在头顶的石头破土而出——那样柔软娇嫩的幼芽啊……
这就是生命。
为什么？不是因为自然灾害人类却要自己挑起祸端？你们本是女娲用同一盆黄土创造出来的神的宠儿啊，同为兄弟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他看到战场那些将死的人类眼中并不是没有对生的渴望……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又要挑起战争？
他不懂……
化身为通体乌黑的鸟，站在残断的旗帜上，他张开嘴嘶鸣：为了这场屠杀，为了那些不肯离去的亡灵……
赤色的眼睛红得好像要烧起来，他第一感到何为愤怒、何为悲哀……也许是因为曾融了女娲的血肉，面对这样她当做孩子来爱护的人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吧……
•
然后，就是在这个修罗战场上，他遇见了他。
在这个红色的血腥与黑色的煞气盘旋的战场上，他看见了他——一个灵魂洁白到他都为之侧目的人类。
而他却是这场战争中一方的将领。
在人间时间长了，他也听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说法。那这个人怎么……没有煞气缠身不说，整个人气息纯净的在这个战场上简直格格不入。可是灵魂的光终究不会骗人的。既然是这样……
晚上他入了他的梦，即为有缘人，人间的事他管不了，但不妨碍他点化他——早日成仙离开这个人间地狱吧。
•
七夜，为他道尽他在人间所见的幻生幻灭。
每一夜布道离开前，对方都会问他“你是谁”，可他从来不会回答。
最后一晚，他已经察觉到天帝亲自寻他而来，临走前，在对方依然固执的“你是谁”的疑问中，他飞快地答了一句：“我叫曜。”便匆匆离开。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早在他化为黑色的鸟站在尸骸成堆的战场上，与坐在战马上的他遥遥相望的第一眼时，命运的齿轮便已经开始咔咔转动起来，以不可抑制的趋势奔向了未知的未来。
※ ※ ※
“你是女娲娘娘补天所用的灵石。你绝对不能出事，你若出事，天幕裂开，天河之水定将注入人间……还是说你想重现当初两极颠倒、九州分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洪水泛滥、大火蔓延的惨景？”
天帝一席话将曜说的哑口无言。
他能如何，他本就是女娲用来补天的石头，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从那以后他便一直待在那片桃花林里不曾离开，只是偶尔站在天河边，目光深沉地看着每一颗星星的明灭生息。
直到……
那个自称穆慈的穆衍真人打破了他每日周而复始的，就好像回到还是一块有意识的石头时的生活。
他会伴他赏花，他会陪他饮酒；他会为自己讲他曾遇到的所有事，大到一个国家的兴起另一个国家的灭亡，小到曾今住的院子里一到春天便会开满的杏花……
他喜欢听他用低沉轻缓的语气讲着各种故事，有时甚至会不在意故事的内容，只为能听听对方好听的声音。
羽儿也会偶尔来玩，看到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哇~今天曜哥哥也笑了~！”
顺着对方的意思搂着对方的腰在这桃花纷飞的林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可对方银铃般的笑声却久久萦绕在林间。
笑着好容易才缓过气来，天羽伏在曜的怀里喘气：“呵呵~……曜哥哥……”
听着对方喘息低喃着的声音，曜对着她时总是很有耐心。
呼出一口气平稳了自己的气息，天羽继续自己先前的话：“……总觉得曜哥哥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呢……”
扶着对方的手未动，只是明显能从他的语气中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嗯，只是觉得好像自从你跟穆衍真人交友以来表情都变多了呢！”
“这样不好么？”
“唔唔~！”怀里的姑娘挣扎着抬起半个身子拼命摇头，“怎么会！还是这样好啊！……其实，”声音渐渐小下来，“其实第一次见到曜哥哥时只觉得曜哥哥就像块冰冷的石头一样呢……”
小姑娘从来没有当着别人面说本人的“坏话”过，此刻已经羞得将脸埋进对方的胸口不肯抬头。
只是曜并没有在意这些。
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吗……
※ ※ ※
天羽的话还是让曜有些在意的。
所以在穆慈再次来时曜便问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你总是愿意来找我？”
那个身着淡紫色轻云甲的男人站在桃花树下笑得清风霁月：“因为你是我追寻的光啊。”
“追寻的……光？”
•
知道这个人比他想象得还要迟钝，有时简直让他觉得这人……怎么偏生笨得跟个石头似的？比如现在……
“日月星辰皆为曜，而一个‘曜’字又有‘照耀’、‘日光’的意思，如此说来，你不是‘我的光’是什么？”
因为即使解释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听得懂，索性就这样模糊混淆着糊弄过去，让他形成潜意识也好。
•
曜眯着眼睛，看似表情深邃让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其实他还在脑子里转着穆慈的话，等转了几圈才终于得出结论——
哦，原来我是穆慈的光啊！
•
这个世上总有很多人会叫出你的名字，却只有那么一个人，当他叫你时，你的名字听起来才会如此特别……
※ ※ ※
曜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天羽了，当再次听到天羽的消息时居然得到的是她私逃人间，不仅如此还与一个凡人成婚并生育了两子。
等曜得到消息时天羽已经被西王母带回了天庭。
这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穆慈也是等天羽被捉回天界才知道的消息，据说要不是天羽在捉回天庭的途中大闹着还试图逃走，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弄得满庭皆知，毕竟这也算天帝的家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可曜却管不了那么多，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离开了桃花林，直直向天宫的方向掠去。一路上所有见到他的仕女、神仙皆驻足行礼，可他谁都不理，只是一心要去看看那个一定被伤害了的孩子。
等他再次看到那个被关着的孩子时……
消瘦、憔悴，再也不负往日天真烂漫的模样。只是那么静静的坐着，直到听到开门的声响，抬头看到是他时，那空洞的眼神才重新找回焦距。直到曜疾步走到她面前，她才好像从魔怔了状态中回过神来，拉着他的衣服还像以前一样伏在他的胸前，却是哭得梨花带雨——
“哥哥……曜哥哥……呜，我要怎么办！……呜呜……我爱他！我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啊！……我不能、不能离开他了啊……呜，怎么办……”
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样无助地扑在他怀里，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是压抑着絮语，偏能让人感到她以伤心的肝肠寸断。
这个紧紧揪着他衣襟的孩子，在他怀里颤抖着，好像他已是她唯一的浮木、最后的依靠……
他感到自己的左胸腔一阵紧过一阵收缩阵痛，就像是谁用一把钝刀在他身上，慢慢的、一刀一刀的刮过。
这……就是……心疼？
曜蹙着眉头，轻轻拍着怀里孩子的背，小声安慰她：
“不怕……有我在，不要怕……”
※ ※ ※
事情就是羽儿私自都跑下凡间，本来孩子贪玩翘家，玩好了回家也就罢了，可是羽儿竟然爱上了一个凡人！从此便不想回天庭了，不仅偷偷成了婚，等西王母发现不对追去时已经连孩子都有两个了。
他去找过西王母，那个往日里永远显得高贵优雅的女人，此时也不过是为女儿的行为气愤伤心的母亲而已。大概在天下所有母亲的心里都觉得自家孩子应该值得最好的——显然她现在觉得一定是那个凡人蛊惑了自己的女儿，害了她。
将她抓回来、甚至关起来，都只是害怕失去她而已。
他也为此透过因果镜连续几日不间隔仔细观察个那个“蛊惑”羽儿的凡人——然后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蛊惑人心”的能力，甚至曜发现那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他甚至没有英俊的容貌、出众的才华、显赫的家事——真的只是普通到甚至不起眼的一个男人。
所以他疑惑了，他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出色美好羽儿会爱上这样一个凡人。
•
爱情是什么他不懂，这种感情对于他来讲太复杂。它会来的毫无预兆，也会让人完全失去理智；它似乎毫无逻辑可言。
就像现在，他也觉得牛郎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他们的羽儿。可是……
谁让她爱他呢？
他们终究是忍不住、也舍不得让这个美好的女孩再流泪。西王母只得放了羽儿，并允许那个牛郎住在天河的对岸——天庭以天河为界，天河对岸便已经出了天庭的范围——同时只允许他们一年见一次面。
这已经是她作为一个希望女儿幸福的母亲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毕竟她不仅仅是一个母亲，她更是这个天庭的西王母娘娘。
•
呵，曜站在天河边，远远看着河对岸刚搭起的小屋，轻笑着。
天上一天等于地上一年，所谓一年见一次，放在这天庭自然是日日相见便能见的。
“你可安心了？”
“曜哥哥……”那个已为人母的女孩子已经不再像小时那般天真淘气，少了活泼，却更多几分恬静与庄淑，“我……”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还像小时候一般轻轻拍拍对方的头，将手中的早已准备的小青瓷药瓶递给对方。
“这是……？”
在对方的疑惑中淡声解释着：“那牛郎终究只是个凡人不能与你长相厮守……这药自然……哎，你怎么又哭了？”
“呜呜，曜哥哥，你、你们对我太好了……呜呜……是我太任性了……”
“傻姑娘，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能轻易哭鼻子。”为对方拂去眼角的泪，“去吧，你夫君该等你回去了。……若是真的觉得对不起，就对你母亲好一点吧，虽然不说，可她终究也是最担心你的人。”
“嗯。”
※ ※ ※
羽儿算是嫁人后，曜一个人住在桃花林内，越发觉得冷寂。每日所做之事不再是赏花看风景，而是期待某个人的到来。
穆慈自然察觉到了曜这样不安的情绪，后来干脆便也在桃花林里住下了。
说来他们每日所做之事也不过是一同饮酒赏花，促膝而谈，晚上便睡在一处抵足而眠。每日周而复始，可他竟不会觉得乏味。也许是因为是因为终于有人能填满了他空寂了无数岁月的心房吧？
其实他所求不多啊……只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
可是这个愿望对于凡间大多数人来说都太过奢侈……又或许是老天不肯放过他。
一日天帝派人来将穆慈传唤走，然后……他便再也没有看见他。
最初他还以为是天帝找穆慈有事，可是等他发现不对劲时他竟然被困在桃花林里出不去了！——整个蟠桃园都被笼罩在一个结界里——以他的本事竟然没法破解！
经历了数千年的光阴后，现在终于让他知道何谓心急如焚——他焦虑、他坐立不安、他的心口闷痛着，有什么叫嚣着要从他的体内破体而出——
•
“曜哥哥！”
是羽儿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赶紧问道。而他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声音也会有如此颤抖的一天，战栗着害怕失去了什么。
“曜哥哥，穆衍真人他被抓起来了！可是他让我带话说让你放心……”
•
他被抓起来了！他被抓起来了！……
脑海里回旋着这句话，其它什么他都听不见了。
他被抓起来了。他怎么会被抓起来了？他做错了什么？还是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的思维像被打了结。他本来就是块石头，即使终于有了人类感情，他仍思考不了复杂的问题。而现在，他甚是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沸腾！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胸口热的发烫——终于有什么到了临界的沸点后破体而出！
早就说了他融有女娲的血肉，岂真是这点结界就能困得住他的！
巨大轰鸣声，一片尘埃四溢中，好像一道流星从天空划过——
•
“咳咳，曜哥哥！……咳，这下糟糕了……”
※ ※ ※
一路上任何胆敢拦住他去路的人全部被他掀翻！谁也不能挡住他找他的路！
直到一路闯入天牢底部找到那个人……徒手扯断用千年玄冰铁做成的手铐脚铐，拉过那个人——
“我们逃走吧！”
•
穆慈看着这个赤色眼睛明亮地好像在燃烧的人。
呵，他还以为对方一直迟钝着什么都不知道呢……转念一思索，以他对曜的了解，也许他现在还真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不过……即使他不知道他的感情也愿意为他闯入这天牢……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好，我们走。”
※ ※ ※
逃亡的日子是艰苦的，可是曜却觉得从没有的快乐。
也许是因为始终有个人陪伴的缘故，这次凡间的旅途只让他觉得上次从没有体验过的新奇。
这一次他见了很多人也结交了很多朋友，到过很多地方也见过了很多从未见过瑰丽的风景。
他们在西陵山看过宏阔的海潮，他们在大漠里看过壮丽的日月升落……他们走过了很多很多地方。
他们还认识了一个奇怪的人，一头淡金色的长发，蔚蓝色的眼睛，立体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初遇时曜还将对方当成是山间精怪。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在曜问对方的名字时，金发男子俏皮地眨眨蓝色的眼睛：
“你可以叫我Mr.Q。”
“迷死、米撕……？”
“是——Mr——Q——”一字一顿地说着。
“米斯、米斯特……Mr.Q？”
“啊！是的！你终于说对了！”
听对方说，他的故乡在很遥远很遥远很遥远的西方，那里的人都像他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发色和瞳色。
“啊哈哈，在没来东方前我还从来不知道东方的世界这么神奇呢！”
在曜问及他为什么会来东方时，对方依然明媚的笑着说：“因为犯了错被赶出来了呢，哈哈。”
那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咦？这个啊……好像一个不小心就被永久驱逐了呢哈哈……”
•
Mr.Q究竟犯了什么样的错才会被自己的故乡永久驱逐呢？有家却永远不能回吗？……果然这个世上幸福都是相同的，可是不幸却是多种多样的。
Mr.Q说反正他也居无定所，不如跟着他们一起。
于是三人一起踏上了逃亡的路。有了Mr.Q的加入，好像一点普通的小事也会变得无比新奇有趣。
可是这样快乐的时光终究是少数，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在躲避各式各样的围追堵截。这样的生活是辛苦的，而且很多时候还有生命危险——不是当了神仙就不会死的，何况他还不知道Mr.Q到底是什么种族的。可是在面对他的问题时Mr.Q却回答说：
“啊哈哈，Me才不怕死呢！……People live to atone……”所以就算他想死也不能死、亦死不了啊……
曜并不懂Mr.Q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他能感到对方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的沉重。
•
只是不论是什么样的旅途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最终的最终，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没了退路，连西天的佛祖都被请动了……呵，他的面子不小啊。
曜本体是石头不错，可他并不傻，他知道他们找的不过是他一个“人”……他一块石头而已。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条件是放了他们。”
“不！不可以！我要跟你在一起……”穆慈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突然没了声息——Mr.Q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敲晕了他。
曜冲Mr.Q感激地笑笑——如今的他已经熟悉并掌握了人类各种表情的含义。
再次回头等待天帝的回答。
那个面容冷峻的天界皇帝沉吟良久终于开口：“我可以答应你放了他们，但是回去后我会将你重新封进石头里。”
他知道，所谓的重新封进石头，是要将他现在凝聚的神识重新放进他的本体里，以防出现神识受损而本体崩坏的现象——他的本体便是世间最无坚不摧的材料。
只是……他又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了吗？
握紧了双拳……只要他能平安就好。
“……好，我答应。”
※ ※ ※
他看着如来佛祖亲自封上了最后一道封印，从此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
漆黑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他甚至不能感觉自己的四肢躯体的存在……
是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抹意识而已，他的身体就是那块镶嵌在天幕上一块石头。
啊……没事的，他不是曾今这样只有意识存在了数个世纪吗？黑暗才不可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冷呢……好想已经开始有点想他了……
※ ※ ※
……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有一瞬。
无边的黑暗中连时光的流逝都感觉不到，只是他才发现他远不如他想象中那样勇敢——
为什么以前没有察觉这样死寂的黑暗是这样难熬？
为什么以前没有察觉如此冰冷有着透骨的寒意？
为什么他从没觉得自己的记忆像现在这样好？
……
他开始回忆他凝聚成型后的点点滴滴——
他记得睁开第一眼看到的蔚蓝的天空；他记得第一次天帝见到他时因为惊讶是上挑的眉头——后来他才知道对于那个面瘫来说，那样的表情是怎样的“崩坏”；他甚至记得第一次下凡变成一只猫时，最喜欢趴着晒太阳的那个房檐上，左数第四块瓦上有一个小小的菱形豁口。
他记得羽儿笑起来脸上有浅浅的酒窝，她的儿子左脸颊也有一个，跟他母亲如出一辙，笑起来像他母亲一样可爱；
他记得Mr.Q教他族的语言时，故意将“谢谢你”教成“我爱你”，然后看着他向穆慈“表白”时哈哈大笑的样子；
他记得……那个人永远用清冷平和的嗓音唤着他“光”……
正是因为曾今拥抱过最温暖的阳光，看见过最美丽的风景，得到过最珍惜的人……所以才害怕失去。
•
怎么办？他突然觉得这片黑暗很可怕、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死寂快要磨疯他了！
有谁在？谁能带他离开这里？谁能救救他？
……
※ ※ ※
“啊哈哈，是小曜吗？呼叫小曜啊，这里是Q先生~”
突然划破黑暗的声音，将他吓得一跳，随即而来的狂喜便淹没了他！
追着那个声音，首先问出的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也不是你能不能带走我，而是……
“他好不好？”
“嗯？你说穆慈？那小子还被Me捆着呢，不捆着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啊！”
“是吗？……”真正等到有人来时，曜却比想象中要冷静的多，他甚至不急着问能不能出去了。原来只要听到那个人平安的消息就能让他平静……
原来先前所有的烦躁、所有的恐惧皆只是因为……他看不到他啊。
看不到那个人的样子，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得不到那个人的消息。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
•
“咳嗯，那啥，小曜啊，Me就长话短说了，Me能帮你的意识离开这个空间哟，出来后你就可以进入……那叫啥来着？轮、轮回？对，就是轮回了！那样你就能重新拥有新身体，不用再被抓回来什么的……”
“真的吗？”曜听了有些激动，但是此刻却是冷静的，“代价是什么？”
“嘛~也不能算代价啦，只是要将你的意识彻底从这个躯壳里拉出来……虽然Me有自己的秘法是不错啦，不过肯定要有损伤的，到时候你的灵力啊记忆啊什么可能就一个不小心被Me给扯掉了呢~？”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也只有Mr.Q能说得毫无愧色了。
灵力什么的无所谓，只是记忆……
“只要能让我出去。”
只有出去了才有可能见到他！
“既然这样……”声音难得地没有了笑意，“那么我就开始了。”
※ ※ ※
“什么？！你说有办法救出光？”被一圈一圈的光绳捆着浑身动弹不得的人仍难掩激动的问着。
“哎呀哎呀~当然啦~这点小技巧还是会一点啦，而且保证救出来不会有人发现，就算发现也那你们没办法哟~”
“那要怎么做？”其实穆慈一直知道这个Mr.Q并不像他表面表现的那般简单，可是……“只要能救出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嘛……你倒是识趣呢？Me要的不多呢……” 蔚蓝色的眼睛笑眯眯，但却是那么深不见底……
“把你的神格给我就好。”
※ ※ ※
看着两个被他投进轮回中的灵魂，Mr.Q将身上披着的黑色斗篷的帽兜戴上，宽大的帽兜不仅将他一头好似阳光的金发完全遮住，连俊逸的脸都被遮去了大半，让人看不见他蓝色的眼睛。
“救一个人送两个人去轮回~……哎呀~每一送一的买卖哟~，Me可真是好人啊~……嘛嘛，放心，Me的售后服务可是很好的，一定会跟着小曜直到他的灵魂修补完整啦~”说着上下抛着一卷明显是用剩下的红色“小毛线团”——
“这就是传说中东方神仙月老用来系姻缘的红线啊~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好的话回头再去偷两卷回来……”
※ ※ ※
就算你已被送进了轮回，那么我也要去轮回的尽头找到你；然后在一起，永不分离。——BY穆慈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依然阿J擅作主张的解释：
1. 轩辕王朝，用得是某另一篇死神文里的文设；于是其实这里的轩辕烨云即是另一篇文里主角淳仔前世的先祖。其他（如年号）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 七仙女分别指：天寿、天阳、天荣、天昌、天显、天庆、天羽七位仙女，同时分别代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
3. People live to atone —— 人是为了赎罪而活
4. 于是穆慈其实就是穆慈的师祖哟~（这是啥绕口令= =）
这里是坑爹的作者有话说：
1. 看到这章的字数了么！1万2啊嗷嗷！！多么血淋淋的数字啊！！！尼玛，阿J码得一脸血啊喂……
2. 因为看着不管这章中间哪儿分好像都不对头，于是就干脆停了一天然后一口气写完发出来了（喂真的是一口气写完啊！从下午一直写到夜里啊！写完阿J基本也快坏掉了= =！……），大家不要觉得这章太长看着不耐烦啊，哈哈
3. 于是榜单任务终于完成了（根本就是超超额完成了好伐QAQ！），某可以瞑目了……好吧，为了防止阿J坏掉（喂），米娜就稍微体谅下，让某休息几天缓缓啊！
4. 于是第二卷还有最后一章就要结束了，然后就是番外君了，敬请期待。
5. 还有，第二卷纯粹是过度卷啊！当然，不要指望知道光仔前世是啥（不就是块石头么）了就能牛B逆天了，那是不可能的╮(╯_╰)╭，因为等到下一章乃们就知道又有啥坑爹的设定了，这里阿J就不剧透了啊，还是那句话，就等一章而已嘛
6. 那啥，其实……有人猜到了么……某Mr.Q其实从本文一开始就出现了啊……埋得这么深的伏笔哟~某抖包袱抖得很开心哟~……嘿嘿……安心啦，以后还会有这位Mr.Q出场的机会的（比如大家一起穿网王时什么的？）
7. 这么长的章到底能不能把潜水党炸出来呢（不出来太对不起阿J了喂）……某好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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