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回 杨应龙考虑后路了

    第200回杨应龙考虑后路了

    上一回说到，皇上看了平播战事总督李化龙报海龙屯战事疏，脸露难色，将信递给满朝荐，满朝荐将疏文迅速浏览一遍，沉吟道：“此事果真有些麻烦，想不到杨应龙居然想出这样的毒招。”满朝荐说罢也连连摇头，把信笺递给兵部左侍郎马自强，说：“马侍郎你看，你这兵部侍郎有好办法吗？”马侍郎看了信也拿不定主意，让兵部右侍郎张学颜、兵部覆左都御史温纯、兵部覆御史涂宗浚、兵科都给事中张辅之、张鼎思、王亮、张维新、张鼎思、黄道瞻、刘道隆等朝廷重臣和兵部高官都看了信笺。但是大家都只会摇头，没有一个人想出应对妙策。

    经过一阵沉默，满朝荐终于向皇上提出建议：“皇上，依臣之见，目前这仗真的不好打了，叛军手中有我们那么多人质，有那么多朝廷命官，有御酒的酿酒师，这些人我们万万不可失去。仗不好打，怎么办呢？当然我们不能够按照叛军的要求从海龙屯撤军，我们此次战争已经花了巨大的代价，我们不能够半途而废。但是怎么办呢？依臣之见，皇上是否可以亲临海龙屯前沿……”

    “不行呀不行，满丞相呀满丞相，怎么能够让皇上去战争前沿冒险呢？还请满丞相三思！”兵部左侍郎马自强说。

    “就是牺牲所有的人质，也不能够让皇上去海龙屯冒险。”兵部右侍郎张学颜说。

    满朝荐向二位兵部侍郎招招手示意二位不要急，说：“我的意思是，目前叛军已经被我大军团团围困，叛军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击的战斗力，所以我认为皇上去海龙屯是安全的，不是让皇上去冒险。皇上去海龙屯前沿，是对叛军实行招抚。目前我八路大军已经将海龙屯团团围困，叛军内部一定会人心浮动，出于杨氏集团的高压，也出于害怕朝廷对叛军的严厉处罚，叛军不得不与我死战。但是如果皇上亲临前沿，对叛军发表诏命，对叛军晓以大义，明确表明朝廷对投降者和阵前反水者将给予嘉奖，允许将功补过，立功续罪，这样以来，也许会获得某种意外效果。还请皇上斟酌。”

    “下官知道满丞相的用意了，如果叛军中有人救出我们的人，他的功劳就大了。”

    “是呀，就按照满丞相的意思办。各位*卿赶快做准备，朕现在就去海龙屯。”皇上作出了决定。

    事情决定下来了，满朝荐吩咐应存卓布政使先行一步去海龙屯龙凤关报信，要秦良玉刘铤做好迎接皇上的准备工作，这里开始准备龙辇上海龙屯龙凤关。

    却说杨应龙自铜柱铁柱两关陷落，知道海龙屯很难坚守。但是他还心存一线希望，就是手中那一批人质。一旦想起那一批人质，杨应龙就为自己的深谋远虑而沾沾自喜。早在官军来到播州之前，杨应龙探听到朝廷已经调集八路数十万大军向播州进发，知道一场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于是以召开会议为名，把播州宣慰使司辖下的州府官员和各县县府主要官员都软禁起来，以防战事出现危及播州的局面，可以用这批官员作为同官军谈判的砝码。随着战事不断向着不利于播州的方向发展，杨应龙感到危机不断在向他逼近，于是杨应龙想到了扣押更多更重要的人质，于是云古镇的数十位枸酱酒酿酒师和帮手就被杨应龙的老叔杨相公弄到了海龙屯软禁起来。

    继铜铁两关陷落，接着是飞虎关龙凤关相继陷落，杨应龙知道大势已去，但是杨应龙已经没有了退路，他一方面用一百多名人质拖延着时间，一方面在绞尽脑汁计划着怎么样让杨家能够延续香火。

    就在杨应龙脑海里出现一个计划的时候，杨应龙得到消息：皇上亲临龙凤关前沿，并且发表了一篇诏书，其文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尔播州土司，大明朝疆土也；尔播州官民，大明朝臣民也。尔播州杨氏家族，世代朝廷臣民。自唐代杨端始，以军功封播州，食禄于播州土司，传二十九代。历代食朝廷俸禄，受先皇恩惠，专权播州，历代先皇对尔杨氏颇有惠顾。就本朝而论，当年洪武先皇曾下诏，赐予杨铿衣服、钱币等物，以示嘉奖；永乐四年，朝廷免除了播州荒田的田租，又设置了重安长官司，隶属于播州宣慰司，进一步扩大了播州宣慰使司的地盘；弘治十六年，朝廷赏赐给杨斌绣有蟒纹的衣服和玉腰带；嘉靖元年，皇帝给播州儒学赏赐了；近年来，朕曾下诏任命杨应龙为宣慰使。杨应龙因向朝廷进献大木七十根，朕给他赏赐绣有飞鱼的衣服，并且给杨应龙授予都指挥使之职。但是尔杨应龙狂妄自大，行为乖戾，不思图报，不听调动，已经构成犯上。更有甚者，居然目无国法，肆意屠杀朝廷命官，挟持朝廷命官以及播州良善百姓以为人质，骚扰抢掠百姓。堂堂朝廷命官，居然干出匪类盗贼勾当，是可忍孰不可忍矣！今我平叛大军兵临播州，八路虎师已将海龙屯团团围困，杨氏叛贼已成瓮中之鳖。但朕念及上天好生之德，实不忍多杀生灵，特向尔等叛军宣示数条，以为尔等可选之生路。其一，自动放下武器投降者，发放路费回原籍生产；其二，有立功表现，可以将功补过，另加奖赏；其三，有重大立功表现，可以得到封赏，或赐予官职，或给予赏金。以上三条，自此诏发布之时生效。钦此。”

    杨应龙看完诏书，沉吟良久，叹一口气，眼中居然掉下泪来。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尽管杨应龙性格刚强，平生不服人下，从未有人看到他在人前掉泪，但是此时却当作众位心腹下属掉泪了。杨应龙后悔，后悔自己脾气太犟，后悔自己没有跟地方官搞好关系，以至于闹到势不两立的地步。后悔自己把播州的军事力量估计过于强大，后悔自己对自己在播州的人心凝聚力估计过高，后悔自己过于相信军事城堡的防御能力，后悔自己对朝廷的对播州军事行动的决心。杨应龙最后悔的是对朝廷拥有的强大火器缺乏了解，以至于让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三道强大防御体系几乎失去作用。

    现在的杨应龙在精神上显得很沮丧。他不能不沮丧。杨应龙回想起昨天那一个场面，那个让杨应龙很折面子的场面。昨天下午，杨应龙把令狐、成、赵、犹、娄、梁、韦、谢八姓中的数十位中上层头领都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当年各位弟兄的先祖随我杨家先祖一同来到播州打天下，因军功都封了官职，一同成为播州土司的管理者。在七百多年里，我们杨家的列祖列宗同各位兄弟的列祖列宗一直保持着兄弟关系。如今播州面临危急，需要各位兄弟齐心协力，共同为保卫播州土司而战斗。杨应龙吩咐老叔杨相公端出一盘金锭，要给每个人赏一块金锭。令杨应龙想不到的是，八姓兄弟都不给他面子，居然拒绝接受赏金。并且公开劝说杨应龙想想自己的后路，想想怎么样让弟兄们延续香火。杨应龙知道大势已去，弟兄们都在想着自己的后路。杨应龙知道此时发火没有用，甚至还有可能激起内乱，于是杨应龙忍着愤怒没趣地离开了大家。

    杨应龙虽然还不停地为其他头领打气，但他知道海龙屯是无法守住的，全军覆没的那一天已经为期不远，杨应龙需要考虑如何延续杨家香火的问题。杨应龙知道，杨家满门都有被诛灭的可能。但是，得无论如何为杨家留下一两根苗，不求东山再起，只求杨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深夜里，杨应龙把家中几个女人叫来，其中有老婆田工，小老婆田雌凤、情妇覃妖媚，儿媳妇王小鹅和几个奶妈以及女仆。老婆田工还带着两岁的儿子，覃妖媚是一年前从石柱土司投奔到播州，做了杨应龙的情妇，目前挺着一个大肚子。儿媳妇王小鹅抱着半岁的孙子。杨应龙今晚显得格外温柔，跟老婆田工，小老婆田雌凤、情妇覃妖媚一个个接吻，然后把两岁的儿子抱起来，一张嘴在儿子稚嫩的脸上连续亲吻。最后走到儿媳妇面前，深情地看看儿媳妇，从儿媳妇手中抱起半岁的孙子，在脸上亲吻一阵，眼泪扑簌簌往下流，眼泪流在小孙子稚嫩的脸蛋上，把小孙子刺激得哭起来。杨应龙把孙子放回儿媳妇怀中。杨应龙衔着眼泪走到小老婆田雌凤面前，首先把田雌凤亲吻一阵，然后握住田雌凤的手，动情地说：“田妹，杨哥今天有一件事相求，田妹你一定要答应杨哥。”

    “杨哥你……有什么事就说吧，雌凤我……不会……”

    “田妹呀，杨哥知道你对杨哥好，杨哥相信田妹一定能够替杨哥办好这件事，杨哥先谢谢你了。”杨应龙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下。田雌凤急忙把杨应龙扶起，说：“杨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雌凤一定……不知道杨哥有什么事要托付雌凤？”

    “雌凤呀，你也知道，海龙屯是守不住了，我们杨家……我们杨家……可不能够绝了香火呀。总得……总得给我杨家留下一两根苗呀，在女人中间，就你有功夫，杨哥想托付你……”杨应龙一边说一边看看两岁的小儿子和儿媳妇怀中的孙子，接着说：“杨哥想托付你……”

    田雌凤已经看出杨应龙的用意，说：“杨哥不要说了，雌凤知道你的意思了。雌凤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杨哥住杨家后代，杨哥你放心好了。”

    杨应龙眼睛一亮：“有田妹这句话，杨应龙死亦瞑目矣！好了，这些人都交给你了，现在马上动身，从后山那条秘密小道出去，那条秘密小道昨天晚上已经打通，你们现在就走，路上有人接应，遇上紧急情况，你自己看着办，不必再问囤上的任何人，保住这些人就是你对我杨家的大恩大德！好了，杨应龙谢谢你了！”

    要知道后面又有什么事发生，且看下一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