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抉择

    ()    沈浩帆不是个冥顽不化的人，他知道吴正林安排自己进办公厅工作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措施，从内心来说，他是感激吴正林的，人家看得起你才愿意伸手想帮，这是天大的面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吴书记降下甘霖，将他们调往办公厅工作呢，自己可以不给他面子，拒绝他的好意，但也不难想见，真要是一口回绝了他，自己的前途是否坦荡事小，老爸进步的道路就会戛然而止了。    并且，一顶“不识好歹”的帽子，会毫不客气的扣在自己的脑门上。作为分管党群人事的省委副书记，吴正林想终结老爸的仕途前程，也就是在关键会议上发表个不痛不痒的意见这么简单。    当然，也不能小看了他的胸襟气度，省委副书记，看待问题不会这么浅薄，但关键是现在的中洲政局敏感啊，谁上谁下，一切都还没有定论，如果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葬送了老爸的前程，不是更有悖于初回时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吗？    去，还是不去？两难啊！    沈浩帆下意识的抓起了餐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燃了，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中吐出一团浊气，眉头又蹙了起来。    “这孩子，什么时候学会的吸烟？”沈平原嘀咕了一句。他也知道儿子在权衡，从他拧起的眉头上就能看出，这个决定不好下，沈平原很想对他提点一番，但又一想，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难道我能扶着他走一辈子么？    沈平原笑着看了眼高建章，又和武正阳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默不作声的端起了茶杯。    “爸，你的意见呢？”沈浩帆抬头问道。    “我不管，怎么决定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头里，官场这碗饭不好端，就像一条单行线，车子上去了，只能一路向前行驶，想往后退，便会被后来的车追了尾，保险杠撞坏了还是小事，车被顶翻了，再想要立起来就难了。”沈平原语重心长的说。    “老爸，道理我明白，我要问的不是要不要走这条路，而是如何做选择。”沈浩帆说道。    沈平原笑了笑，说：“我回答你了呀，你自己决定就好，老爸不干涉。”    “等同于没说！”沈浩帆有些气闷了。    高建章笑着拍了拍沈浩帆的肩膀，说道：“浩帆，高叔大概能理解你的难处了，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拒绝了吴书记的好意，他会觉得你不识抬举，甚至会迁怒于你父亲？其实，根本原因在于，你是不乐意去省委办公厅工作的，对吗？”    沈浩帆点了点头。    高建章笑着端起了酒杯：“小子，来，走一个。”    沈浩帆呵呵一笑，跟高建章碰了一下，小二两的杯子一口倒进了嘴里。    “酒量不错啊。”高建章放下酒杯，笑眯眯的看着沈浩帆，继续道：“浩帆，你的担心是多余的，首先来说，吴书记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狭隘，他难道会因为你不愿意去省委工作，一怒之下就撤了你父亲的职？先不说我和你爸与吴书记之间的师生情谊，站在省委副书记的角度上考虑，全省上下一盘棋，干部任免也不是吴书记一个人说了算的。其次，你从根本上没有理解吴书记把你安排进省委办公厅的真实意图，你想一想，你和他素未谋面，吴书记为什么要把你安排进办公厅工作？”    沈浩帆立刻说：“肯定有两方面原因，第一，我是戴罪之身，吴书记有把我保护起来的意思，第二，主要还是给我老爸面子。”    高建章微笑着看向沈平原，又转回头来对沈浩帆说道：“联想力还挺丰富，不错，两方面的原因都有，不过，还有第三个原因你没有想到。”    沈浩帆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问：“高叔叔就别卖关子了，说话说半句，挺遭人恨的。”    “哈哈，你这臭小子，连你高叔你都敢起衅。”见沈浩帆不当回事的嘿嘿直笑，高建章摇了摇头说道：“吴书记是在培养你的前程啊傻小子。”    说到这里，高建章不往下说了。    沈浩帆被高建章一句话点的豁然开朗，可不是咋的，省委办公厅那是个什么所在？毫无疑问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能在那里工作的，谁不是些关系硬、门路广？类似于自己这种无职无品、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在省委大院里镀两年金，级别也就上去了，现在着急忙活着下基层，无职无权，也是从一般人员干起，生活是充实了，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这年月，手中无权，说得再好听，你也是大头兵一个，为人民服务，说起来你自己都觉得脸红。    吴正林考虑的周全啊，人家确实是在培养自己的前程。当然了，前两个原因人家也考虑到了，不得不说，吴正林深谋远虑，把自己安排进省委办公厅，可以说一举三得！不过，这个面子给的不可谓不大呀，或许吴正林也是看到老爸受了委屈的份上，才生出报答的心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踏入仕途的第一平台起点非常之高，这就够了！    至于那些尔虞我诈、蝇营狗苟，去他妈的！基层的勾心斗角，不见得比省委少多少。    沈浩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冲着高建章一抱拳，说：“多谢高叔给我解惑！”    高建章朗声大笑，说：“想明白了就行。”他又对沈平原说道：“市长，浩帆这小子如果不从政，白瞎了他这块好材料了，这小子，脑瓜子绝对好用。”    “得了老高，你就别老夸他了，再夸，他就要飞上天去了！”沈平原心情十分畅快，端起酒杯和高武二人碰了一下，一口闷下了杯中酒。    一顿酒喝到十点多钟，众人才各自散去。    临走之前，醉醺醺的高鹏飞搂着沈浩帆的脖子，说什么咱哥儿俩今后要去省城搞风搞雨了，我无比相信哼哈二将的名头早晚有一天会响彻省城晴朗的天空，兄弟，今天我特别高兴，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沈浩帆见他唠叨起来没个完，不由他再说，一个大脚直接把他开了出去。    “你妹的！跟你丢不起这个人，烦死我了！”沈浩帆嘟囔着回了房。    沈平原红着脸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看着进了门的沈浩帆，招呼道：“儿子，过来坐。”    沈浩帆依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问：“老爸，您找我还有事情要谈？”    沈平原说：“没事，老爸心里有些感慨啊，一转眼，儿子懂事了，老爸很欣慰。”    “嘿嘿……”沈浩帆挠着头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两声，他心说，你儿子两世为人，怕是你做梦也想不到，你儿子二十岁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四十岁的心？    “老爸，省纪委对你的审查结果报告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沈浩帆问道。    沈平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的问：“你干嘛老关心这个？”    “我当然关心，他们不能总让你这样不明不白的？总得给个说法？事实证明，咱们没有做那贪污受贿的事情，更没有徇私枉法，该查的他们也查了，该问的他们也问了，必须得给个结论才行，不然你今后如何开展工作？我看这事儿啊，您得催着点儿。”    “你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想法了？”沈平原递给沈浩帆一支烟，戏谑的问道。    沈浩帆有点尴尬，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被他看穿了，他接过香烟，主动给老爸点燃，自己也点着了，吐出一口浊气，沈浩帆说：“老爸，不光是我有想法，您就没点想法吗？我是知道您的脾气的，您也想做点事，可是这年头，想做事的人太多了，手中没有权利，想做事那也是空想，只有掌握了更大的权利，才能不被别人掣肘，随心所欲的施展你的才华，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老百姓切实的做些好事。”    沈平原对沈浩帆这个观点倒是十分认同，他不断点着头，说：“你老爸要是说不想提一级那是不可能的，书记和市长，看似平级，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党管干部嘛，一个地市，真正的一把手是书记，我也想进步，但是想归想，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    “难道吴书记就没给你做什么暗示？毕竟刘卫东针对你发起的事端，事实证明您是受了诬陷的，如果说刘卫东还在位子上，那么，咱们不去争，可现在他已经被省纪委双规了，还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双规的，估计这辈子想出来都难了，既然有机会，咱们为什么不去争？何况省委对你是有亏欠的。”    “吴书记也没有挑明，我听他的意思，是准备让我挑担子，你也知道，省委不是吴书记一个人说了算，他有这个想法，不见得别人的想法也跟他相同，政治场上，到处充满了利益交换，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那个位子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复杂呀！这也是我不愿意你进官场发展的理由之一。看，总会有个结果的。”    “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啊，如果说省里让您接了市委书记，接下来的工作，您打算如何开展？”沈浩帆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