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变天了

    ()    拿起话筒拨出几个号码，刘卫东又放下了，点燃一支烟，他坐了下来，凝眉沉思，沈浩帆被省纪委释放的事情实在蹊跷的很，难道是没有查出实据来？按理说不该啊，虽然自己出手是急切了点，但是在证据方面，可以说搜罗的天衣无缝，陈氏集团董事长陈天枫和沈平原之间来往密切，在市里是尽人皆知的事情，不止一个人说过，只要拿下陈天枫，就跑不了沈平原，要说两人没有利益纠葛，谁能相信？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省纪委无条件的把沈平原放出来了呢？莫非吴正林出手了？不对，即便是吴正林出手，也不可能随便干涉省纪委独立办案。还有一种可能，陈天枫抵死不认。但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省高检已经掌握了陈天枫偷税漏税、采用不正当手段搞恶意竞争的确凿证据，拿住了他的把柄，顺势把沈平原拖下水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是早就计划好的环节。    据省高检内部的人士透露出来的消息表明，他们对陈天枫是做了暗示的，并且跟陈天枫表明了态度，只要他坦白交代，起诉时，对他所犯的罪行，会酌情考虑有些可以不予以提交到法院进行起诉的。陈天枫是个聪明人，他应该能够看清楚省高检把他弄去协查的真实原因是什么，只要他把沈平原咬出来，自己就可以顺利脱身，他不会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陈天枫再食古不化、冥顽不灵，也该茅塞顿开、坦白交代了。想不通啊，想不通。    刘卫东脑仁子生疼，心里像有块巨石堵着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太清楚沈平原安然无恙的出来后，对他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了，且不说省委会不会对诬陷沈平原清名的自己做什么处理，单就沈平原出来以后，会不会追究调查事情的起因，都是未知数，以沈平原的睿智，岂能看不出这件事情的背后是有自己的影子存在？要坏大事啊！    刘卫东烦躁的把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又拿起了电话，考虑良久，他再一次把话筒放下了。    按理说，沈平原被省纪委调查无果释放了，以自己和省纪委蓝书记的关系，他应该及时通知自己啊，为什么沈平原都出来了，他连一个电话都没给自己打？难道说，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或者是，上层已经准备放弃自己了？    一念至此，刘卫东冒出的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襟。    正准备再一次去拿话筒时，电话铃声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刘卫东一个愣怔，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心里一突，脸色便苍白起来。    来不及多想，刘卫东快速接起电话，将话筒放到耳边听了一会儿，脑袋嗡地就大了，话筒脱手而出，掉到桌面上发出“当啷”一阵响声，他似浑然未觉一般，神情颓废的跌坐在靠椅上，脑海瞬间闪现出一个词:完了！    当晚，由中洲市纪委和市公安局联合组成的行动小组秘密出击，以涉嫌容留未成年少女提供色情服务为名，捣毁了位于经六路的一家洗浴中心，现场抓获违纪干部十九人，卖、淫女近四十人，据洗浴中心经理交代，这家名为“风花雪月”的洗浴中心，其幕后老板叫做金凤凰，居住在御泉名城别墅区。    市公安局干警们立即出动，在御泉名城别墅将金凤凰缉拿归案。干警们在搜查别墅的过程中，在书房内搜出市委书记刘卫东的贪污犯罪账簿一本，以及现金折合人民币近一千万元，金银首饰若干。大家都不清楚的是，这个账簿，一直在行动负责任武正阳手里攥着，只不过是武正阳玩了个障眼法，趁人不备时，又将账簿塞回到了密码箱中。    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所抽调的人手，无不是武正阳和高建章的嫡系。    刘卫东得到消息的时候，已是晚上近九点钟了。给他通报情况的，是省纪委书记蓝天成。    刚刚那个电话，就是蓝天成打来的，蓝天成清楚整个事情的经过，这边行动结束后，武正阳按照规定向他进行了汇报，蓝天成就知道，刘卫东彻底保不住了。于是给刘卫东打来电话简单说了情况，他把决定省纪委对他进行双规的结果通知过刘卫东后，仅仅说了四个字：“好自为之！”便挂断了电话。    蓝天成知道，究其根本，是刘卫东的所作所为，让省委书记朱晨文雷霆大怒，即使想保刘卫东，朱晨文也力不从心了。更何况，刘卫东让他颜面尽失，权衡利弊之下，朱晨文只能无奈的以牺牲刘卫东的代价来保全自己的名声。    刘卫东预测的分毫不差，朱书记这是要铁了心放弃他了。一时间，刘卫东仿佛苍老了很多，人在失去精神力支撑的时候，心理承受能力崩塌的速度是极快的，好比一个大气球，当你把绑在尾巴上的绳子松开时，里面的气就会跑光，气球会不受控制的向前窜去，继而瘪了下来是一个道理。    此时，刘卫东的思绪格外复杂，有对发起这次行动的悔恨，也有莫名其妙就输给沈平原的不甘，更有对上层人物只顾保全自身，而对他刘卫东毫不犹豫说放弃就放弃的不满，万般情绪混杂在一起，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想起了金凤凰，刘卫东面孔狰狞了起来，“蠢女人！！”刘卫东疯狂的怒吼着，像是要把积压在身体内的熊熊怒火全部发泄出去一般。    “笃笃笃！”    黑胡桃大门发出三声沉闷的响声，刘卫东一下子惊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在这间办公室办公的时间仅剩下最后几分钟了。    “请进！”刘卫东整了整仪容，沉声喊道。    从外面走进来三位面容严肃的中年人，刘卫东从靠椅上站起来，神态倒是显得很自然，迎上前来，他微笑着说：“厉书记，麻烦你亲自跑一趟，不好意思了。”    来人是省纪委副书记厉锦东，他此行的目的，是受省委委托，对中洲市委书记刘卫东宣布双规规定的。    厉锦东没想到刘卫东居然能平静的面对现实，这让厉锦东这位见惯了被双规的干部在省纪委办案人员面前露出各种丑陋嘴脸的纪委大员，也不禁为刘卫东暗赞了一声好。此人是个人物！    “刘卫东同志，我们的来意想必你都清楚了？”厉锦东脸上没有丝毫喜怒的表情，他板着脸看着刘卫东，像是在叙说一件寻常小事。    刘卫东点了点头，说：“厉书记，我都明白，走。”说着，他回头打量了一眼这间办公室，面带不舍的在两人的夹护下走了出去。    ……………………    武正阳将电话打到了沈平原手机上的时候，几个人还在慢慢小酌，沈平原也不多讲，叫武正阳赶紧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沈浩帆一眼便看穿了老爸的心情，他笑着问道：“成了？”    沈平原横了他一眼，说：“成什么成？要说话就好好说，就你那些黑话，谁听得懂？”    “嘿嘿……”沈浩帆也不恼，干笑了两声才说道：“老爸，我就知道你们是有布置的，并且，这个方案还把所有的不利因素都考虑了进去，包括怎么给我擦屁股。”    沈平原被沈浩帆说愣了，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说完后，沈平原才发觉又被这小子糊弄了，他自己先笑了起来。    沈浩帆大言不惭的说：“很简单啊，好歹我是你儿子，你不罩着我，难道眼睁睁看着我因为那啥栽进去？”    “混蛋东西！简直就是谬论！”沈平原哈哈笑着说。    高建章问道：“平原市长，事情都办妥了？”    沈平原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高建章随即心里一松。    武正阳来的很快，让大家觉得他打来电话时，是不是就已经进了院子。看着满桌子的残羹剩饭，武正阳笑着对夏亚茹说：“嫂子，甭管咋说，我今天晚上也算是立了大功了，你怎么也得再弄两个好菜犒劳犒劳我？”    沈平原笑着说道：“嗯，是该犒劳犒劳老武。”    萧雅茹微笑着站了起来，说：“成，冰箱里还有武昌鱼，我去做一条给你们解解馋，保证让你们吃了这顿还想下顿。”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还算顺利？”沈平原问道。    武正阳笑着喝干了杯中酒，说：“出人意料的顺利，还是老高有先见之明啊，早早的就安排好治安支队的同志们为我们保驾护航，否则这事还真不好说。”    高建章笑了笑，端起酒杯和武正阳碰了一下，一仰脖喝干了，说：“不是我自吹，这事离开公安局，你还真玩儿不转。路上我就说了，只有我们和你们纪委联合办案，才能一举捣毁那个淫窝子，才能顺理成章的揪出幕后的主使人来，否则，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武正阳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中，说道。    几人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武正阳放下筷子说道：“市长，市里恐怕在最近一段时间内要处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中，你是怎么打算的？”    沈平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省纪委没有对我的问题做出结论之前，我怕是不好上班，暂且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武正阳忧心忡忡的说道：“刘卫东的案子一出，市里的干部们肯定会人心浮动，按说，省委应该考虑到这方面的因素，把你的问题早一些定案才对，总是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对于咱们市来说，党政一把手的岗位同时处在真空状态下，对下半年工作的开展可不是个好事情。”    沈平原燃起一支烟，猛吸了两口，垂下头深深思索起来。    沈浩帆插了一句：“我倒是认为，我爸不必这么早上班，就算是做个姿态，也要在家呆上一段时间。”    高武二人闻言，同时惊讶的盯住了沈浩帆，心说，这小子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