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    却说窥心双奇是一双兄弟，大哥顾奇肠、小弟顾奇肚，二人天赋异能，年幼时受高人指点修得一身读心术，只因能读懂世间人心，江湖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别人能见的他们见过，别人不能见的他们也见过，阴暗的人心见得多了，虽然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两人的相貌却苍老无比，宛如枯槁的老人。世间众生人心不古，最终两人心灰意冷，决定隐于白河避开世人，再不与外人打交道，这些事本来没几个人知道，可偏偏羽煞却有本事找上窥心双奇的门。    和平常一样的日子，顾奇肠和顾奇肚出门闲逛，对着溪流边一双正在洗脚的夫妇品头论足。    只听溪流边的男人对女人道：“下月冰融后便是开漕运的时候，今年雪封太久，上下游的货物囤积太多，我看咱们不如多买两艘船，投的多、赚的更多。”女人道：“钱不都被你拿去进货了吗？现在我手里哪还有钱？”男人又道：“你的嫁妆呢？先拿去当铺换成银子，等赚了钱后咱们再赎回来。”女人又道：“上次去鄱阳做面粉生意你说一定会赚钱，结果差点连老底都赔没了，去年舅舅叫你跟他一起做药材生意，别人都赚了钱，就你一分银子没赚到，还赔了几百两，这次你还跟我提做生意赚钱的事？”男人赶紧伸手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哄着道：“生意的事，谁说得清楚？只要这次咱们投得够足，说不定就能连本带息全捞回来。”女人思了思，伸手正要从怀里摸出随身的首饰盒子交给他，忽听丛林里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怪腔怪调地道：“他哪里是要拿钱去买船做生意，他是要去赌呢。”    男人一听这话浑身不由打了个激灵，随即装得莫名其妙，四处看了看，一脸茫然地道：“嗯？谁在说话？定是林子里还有其他人在聊天。”女人狐疑地朝林子看了眼，架不住男人软磨硬泡，正要再次将首饰盒取出，忽听又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说道：“他不光赌，还打算把你的嫁妆当了后带上小卿偷溜，留下一摊子烂债叫你偿呢，别这么傻！”    这下女人站不住了，小卿不就是出嫁时随身的丫鬟吗？抬头紧紧盯着自己丈夫，男人额上细汗直流，朝林子破口大骂道：“龟孙子藏头露尾，给你爷爷滚出来！”女人却不干了，朝男人又骂又打，刚才还欢欢喜喜的两夫妻，转眼间吵吵嚷嚷、大打出手，兴许是家丑不可外扬，没多久两人便离开了溪流，乐得隐在林子里的奇肚奇肠两兄弟捧腹大笑，笑虽笑，声音却实在古怪，乐中带苦、笑中带泪，让人不胜唏嘘。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林子上空罩上了一层浓雾，月上树梢，却只见得着几丝朦胧光亮，忽然间，天空飘落一尾翎羽，顾奇肠身子一僵，尖声尖气地道：“好像有杀气。”顾奇肚吸了吸鼻子，眼睛转了几转：“走！”话音才刚落，左脚刚刚迈出半分，一道银亮光芒闪过，右脚便再也踏不出下一步，宛如被点了穴道愣在当场，片刻后，顾奇肚的头“咕噜！”一声落到地上，惊得顾奇肠连滚带爬地要逃，还没走出两步又是一道银光划过，吭也未吭一声，人头又已落地，一双奇人就此殒命……    三日之后，窥心双奇的人头放在托盘中捧到了紫耀灵星面前，她抬眉瞟了一眼，抿一口酒，淡淡道一句：“办得挺利落嘛。”却未提火磷红蝎囊半个字。    羽煞仍是背对着她，冷冷地道：“蝎囊呢？”    紫耀灵星轻笑了笑：“别急，此只是第一件，本宫还有件事要你去办……”    话还没说完，面具下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宛如剑锋直射紫耀灵星，紫耀灵星迎上她的眼神，仍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羽煞虽然全身透着冷意，让人莫名生惧，紫耀灵星傲然而视，两人对视了许久，羽煞最终将身一转，不再与她相视。    灵星冷笑了笑，就似得胜一般，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由宫人交到羽煞手中。    “替本宫取来这几人的首级。”    羽煞将纸条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迹：商道秀、商策、商穆氏、宇外闲人，冷冷道一声：“只此一件，下不为例！”随即身形化为一道银黑影子，陡然消失眼前。    听闻羽煞已走，琼海这才从屏风后徐徐步出，摇着羽扇道：“做得很好，此人果然与成谨初有莫大关系，等她除去这不肯归降的六人后，咱们还需好好利用。”    紫耀灵星虽然得师尊夸奖，心头却实在不怎么开心，扯一扯嘴角，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    她不止要好好利用，还会利用得彻底、利用得尽兴，让这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十天后，商家三口一夜之间被屠，宇外闲人杜锋被斩杀于落阳坡的消息再次震惊江湖，商家虽然有祖传金环绝技，但是世代经商，从不过问江湖是非，想不到一夜之间商家父子连同夫人都被取走首级，尸体躺在床上，连打斗痕迹都没有，现场只留下一枚翎羽；宇外闲人杜锋是商家的左右手，习得一身道门绝学，居然不出十招便被人砍下脑袋，行凶人武功之高简直世所罕见。    四颗脑袋此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元凤宫中，紫耀灵星看过后挥挥衣袖，命人将六颗头颅悬于风音塔下，写明此六人皆因不允效忠紫凤王朝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第二件事已达成，离一月之期还只剩五天，紫耀灵星依然对火磷红蝎之事绝口不提，羽煞不禁着恼了，霓羽刃闪，一剑划断紫耀灵星顶上绸帐，惊得护卫兵士大惊失色，亮开兵器一拥上前，却听紫耀灵星一声叱道：“都给本宫住手！”    兵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悻悻地退了开来，紫耀灵星面不改色地起身悠悠道：“你们全部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走到羽煞面前，脸上挂起抹笑道：“此事是本宫之错，没有事先向你说清，还有最后一件事要你去办。”眼看羽煞眼神陡然生变，她不慌不忙地又道：“杀掉萧山云海大弟子雪无踪，在五天内将蝎囊送回弥陀石，救不救得回成谨初便看你的本事了，羽煞，本宫可最是看好你，此事虽是刁难却是为你好，别让本宫在母皇面前抬不起头来。”    羽煞冷冷看了她片刻，紫耀灵星仍是巍然不动，二人凝视对方许久，紫耀灵星察觉出她仍是不太信任自己，轻开朱口又道：“此是最后一件，本宫绝不骗你。”    羽煞闻言狠狠一转头，再次化为一道银黑之影顷刻消失不见。    萧山苍苍、云海茫茫，萧山云海是驻于萧山之中的名门大派，以君子之风、儒门之道而立世，门下弟子诗、书、礼、乐、易、武六门齐修，样样皆出类拔萃，在江湖中颇具名望。三年前离虹姬曾派人与萧山云海交涉归降于紫凤王朝之事，双方话不投机不久便兵戎相向，离虹姬自恃势大，然而萧山地处险峻，易守难攻，门下精英甚众，紫凤王朝攻打三年仍是徒劳无功，许多不屑于紫凤王朝的江湖之士纷纷入了萧山，一时间萧山云海竟成了除妖邪外离虹姬另一块心腹大患，紫耀灵星安排羽煞暗杀雪无踪，为的便是先将萧山云海的羽翼剪除。    然而萧山云海门下岂是窝囊之辈？雪无踪使两把锯齿弯刀，曾孤身入漠疆重创漠寨十三骑，一身轻功出神入化，别说杀他，便是追上他也是妄想。    紫耀灵星整整等了四天，离成谨初之命尚余一天的时候，元凤宫终于有了动静，羽煞提着雪无踪的头入了内殿，将血迹未干的首级扔在了紫耀灵星面前，此时此刻琼海也未再藏匿，在验证过确是雪无踪的真身后朝紫耀灵星点一点头，紫耀灵星不禁发出声轻笑，朝羽煞轻轻拍了拍掌，算是欣赏，随后将下巴一抬，宫人们端出一枚锦盒交予羽煞，紫耀灵星微笑道：“拿去救成谨初。”    羽煞伸手接了，仔细检查确认是火磷红蝎囊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青鸾殿，连一句话也不屑与紫耀灵星多说，恨得灵星几乎咬碎一颗银牙，自己对她如此热情，反而被她白眼相向，这人实在不识抬举！    琼海眼看羽煞如此不将紫凤王朝放在眼里，抬眉瞟了紫耀灵星一眼，悠悠地道：“放宽心，此人迟早会再来求你。”    “嗯。”紫耀灵星低眉朝琼海施了一礼，回内宫继续生闷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