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    传言江湖上的灵通人士千知百晓最近在他的著作《江湖纪事》中添了这么几桩事：“神州乱世七年八月初五，无道沙飞燕死于羽煞之手，一剑封喉；八月二十一，落寞人于飞沙岭被笑天书生截获，四肢尽断、身首异处，与当日落寞人杀害铁笔郎君的手法一致；九月初一，麒麟刀客锻出蛇龙神刀，此刀刀形似蛇如龙，刀身能随持刀人意志弯曲变换，神刀一出，寰宇震惊；九月十五，玄机门主火舞凤凰再现中土；十月初一，毒手乞丐金无用、笑天书生韦登科、麒麟刀客祝青、火舞凤凰灵冲霄入青鸾殿，效忠离虹女帝。”    这一连串惊变激起江湖一片哗然，短短两月时间，青鸾殿已将四名高手纳入麾下，再加上逍遥扇仙琼海、舍利揭谛佛主、聚仙山庄、南海郡王等一众高手和帮派相助，紫凤王朝势力之大，一时无出其右，江湖生变只在朝夕之间。    紫耀灵星与琼海此番功成入青鸾殿复命，然而离虹姬面上仍是不太开心，闭着眼睛、斜躺在凤榻上，右手食指仍是习惯性地敲打着椅手。紫耀灵星乖巧地上前问道：“母皇可是还有事情忧心？”    离虹姬轻轻呷了口茶，举止妩媚、柔态万千，悠悠答道：“原本下令五人入殿，此番却只有四人，算不得你们全功，除非再为本帝纳一人入青鸾殿，否则你二人不仅不能得赏，还会受罚。”    紫耀灵星转了转眼珠，将头微微一低：“母皇还要何人入殿？”    离虹姬道：“听说追风绝刀成谨初半月之前孤身一人闯入妖邪领地，斩下千颗妖邪头颅为义兄弟做祭，如今妖将百里行已死，他正打算退隐山林，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紫耀灵星立即明白了她话中之意，答道：“如此武功高强之人，若是不能为母皇所用确实可惜，只是这人软硬不吃，而且他的亲友都已被妖邪所杀，孤身一人几乎没有任何罩门可破，要想让他入青鸾殿，实在是难……”    离虹姬抬眸瞟了灵星一眼，不慌不忙地又说出一句：“听说他要退隐的地方正是之前你去过的弥陀石。”    这句话让紫耀灵星的心情不自禁地猛跳了一下，一股酸意猛袭全身，成谨初要到弥陀石退隐……这么说……他是打算要与墨斩云厮守余生？强烈的醋意让紫耀灵星几乎咬碎了牙齿，声音也不禁变得有些低沉：“是……之前儿臣确实在弥陀石待过，此地除了瑶泉僧师徒之外，还藏匿一名绝顶高手羽煞，儿臣猜测成谨初去弥陀石是为了瑶泉僧的徒弟墨斩云。之前儿臣本以为墨斩云就是羽煞，曾派人暗中伏击试探，然而墨斩云确实没有半丝武功，羽煞应该另有其人。”    离虹姬却未答话，目光瞟向一直沉默的琼海，琼海思了片刻道：“单凭一次伏击未展露武功还不足以证明那女子是否就是羽煞，若是那二人当真互相有意的话，属下倒是有一既能降成谨初又能收羽煞的良策。”    紫耀灵星心神不由一凛，仔细听完琼海之计，心情不由大喜过望，朝琼海拜了一拜道：“师尊果然世外高人，本宫受教了。”    琼海微微将身子一倾，朝公主谢了一礼，两人领了离虹姬圣旨，迅速依计而行。    天降翎羽、孤影绝煞。    羽煞本是江湖中名不见经传的一名杀手，传说她现身时总是在月圆子时，面带银色面具，身披翎羽披肩，脚踏暗金长靴，一身银黑劲装披风，四年前初现江湖，至今取下四十六颗人头，所杀之人有男有女、有富有贵、有贫有贱，没有任何规律可寻，而且这四十余个人中大多是些武功低劣甚至不会武功之人，直到前几月羽煞孤身力阻上千妖兵、联手成谨初诛杀妖将百里行、一剑封喉取无道沙飞燕项上人头，三件大事一气呵成，顿时让她名声大噪，一夜间跃居杀手排行榜首席。    紫耀灵星按琼海指点派人搜集齐全四年来羽煞所杀之人的所有信息，仔细研究了几日，果不其然找出了其中端倪，原来这四十多人全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琼海闻报后摇着羽扇道：“果不出我所料，弥陀石后隐藏血柱，而羽煞出身于弥陀石，每逢月圆之夜行凶杀人，如此诡秘的行径想必与血柱之谜相关，虽然目前还不知究竟是何秘密，但是可以肯定，羽煞的目标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无论男女老幼、善恶贫贱，咱们可以从此处着手。”    紫耀灵星点了点头，起身道：“传闻成谨初自幼无父无母，从来不知自己的生辰，这倒正合本宫之意，接下来一切都由本宫安排，师尊静待佳音就是。”    琼海慢条斯理地应了，紫耀灵星是他一手培养长大的得意门生，未来中原武林之首，虽说只有十六岁，仍有些任性妄为，但是言辞行事已经颇有帝王本色，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此次行动交由她独立应付也是离虹姬的意思。    三日之后，一条小道消息在武林中不胫而走，追风绝刀成谨初找过神算子阴阳判为自己破相改运，以破孤星命门，然而神算子算出他是癸亥年亥月亥时出生，生辰八字至阴之极，纵然破相也无法可解。消息一出，追风绝刀的生平再次成为了江湖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一条小道八卦消息，没有任何人在意，更没有任何人去追踪消息的出处，就连成谨初本人也只以为是闲人开的玩笑，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他一心只想去弥陀石退隐，哪里还放得下其他闲事。    一路匆匆往弥陀石方向而去，想起那位终日栽花护花的丽人、想起曾经在弥陀石中的点点滴滴，成谨初心中有股暖意，脚步也不由加快了几分，夜深时也不觉倦怠，继续往弥陀石行去。    今夜正是月圆之时，月亮如盘，宛如一盏银灯悬挂头顶，照得方圆几里地分外亮堂，正行间，前方赫然出现一柄银剑倒插于地面，这剑实在古怪，剑形似一枚飞禽翎羽，剑身银亮如月，看不出用什么材质打造，月光投在其上，剑身一片灼灼生光，就在这一瞬间，成谨初隐约察觉月色有些变暗，一丝警惕陡然生起，抬头一看，高树斜生的枝桠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月华被人影遮掩几分，银面、金靴、高高竖起的长发，正是昔日共诛妖兵的羽煞！    面具后冷冽的目光，杀气四溢的霓羽刃，此景竟与之前在弥陀石□抗妖邪的情形分外相像，只不过昔日携手的战友此时竟成了对手。    成谨初来不及开口，霓羽刃乍然拔地而起，化成一道寒光直刺心窝，成谨初背后紫金龙刀应声出鞘，剑光刀影斗在一处，银黑身影从树梢俯冲而下，宛如一只捕食猛禽，霓羽刃入手在羽煞手中迸射出万千剑气，紫金龙刀刚猛迅疾化解千万攻势，双方来来回回斗了几百个回合不分胜负。    成谨初心知面具下的人就是自己朝思夜想之人，想不通她为何竟忽然半路拦截对自己出手？心中疑惑，出手早已留有几分余地，很快被无数剑气击中，遍身是伤。    羽煞看出他是故意相让，停下手中攻势冷冷地问道：“为何不还手？”    成谨初后退几步，抬眼看了她片刻，低声反问道：“可否告知欲杀我的原因？”    羽煞答道：“因为你的生辰。”    “哦？”成谨初满脸不解，羽煞又道：“你的生辰八字极阴，这便是我杀你的理由。”    成谨初猛然想起江湖中最近的传言，心中顿时明白定是有人背后布局，赶紧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极阴八字，我也从未找阴阳判改过运，定是有人故意施计让你我自相残杀，切不可中计。”    羽煞闻言慢慢将霓羽刃收起，道：“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也可以让你杀我，但是，如此只会正中布局之人下怀，你甘心让他坐收渔翁之利？”    本来这件事羽煞便将信将疑，此时听成谨初如此说，她自然不会再入局，背转身将披风扯至胸前，冷声道：“好，我信你。”话音刚落，身形已闪至树梢，就在月色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谨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草草收拾了伤口，向着弥陀石的方向迈开大步更快前行。    一连赶了近五日路程，前方隐隐显出一团迷雾，正是弥陀石后方终年不散的雾气，成谨初心头不禁渐渐有些雀跃，擦一擦额上的汗珠，宛似外出许久的浪子终于找到回家的方向，加快步伐近似小跑般往弥陀石奔去，眼看离入口那五枚巨石只有快不到几百尺距离，忽然间，四周传来一串细微破风声，紫金龙刀“腾”地出鞘，将他周身笼罩在一片刀气之下，无数牛毛细针被击飞开来，射入周围的树干，还不及喘口粗气，又是一波针雨袭来，成谨初身上旧伤未愈，扯得全身生疼，只顾得着抵挡前后左右射来的细针，没曾想头顶忽然又是一道细微声袭来，这一道声响与其他不同，迅猛之极仿佛将空气都快撕裂，成谨初根本来不及阻挡，龙刀刚刚半举过顶，那枚牛毛细针已经直直刺入他头中，针上所涂的毒素转眼间随血液透入身体四肢，紫金龙刀“当啷！”一声滑落，屹立江湖数十年的身躯轰然倒下，眼看离弥陀石不过只有数百尺距离，咫尺之遥却不遂人意，最终没能让他迈过那道石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