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    灵星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每日跟在墨斩云身侧，好奇地问这问那，一边疗伤一边帮搭着这云姐姐做些花活，不过几日时间，弥陀石中的花花草草竟也认识了大半，原来这叫墨斩云的女子看似冷淡，其实温婉成熟、待人有礼，胸中笔墨、人情世故，知道的也不少，几日的相处让灵星刮目相看，这隐居世外的女子竟然不比母皇指婚给自己的翩翩公子南海萧湘差，眼看半月时间将到，一想到即将离开此地，离开这朝夕相处的云姐姐，灵星心中不禁涌起许多伤感，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像她这般让自己挂心，说不清待在她身边是什么感觉，有些安然、有些温暖、有些心平气和、有些思绪攒动，不同于跟母皇的亲近，不同于对师尊的崇敬，也不同于姐妹间的手帕之交，更不同于跟南海郡王礼节式的搭讪问候，这难道……便是爱？    紫耀灵星吓了一跳，自己竟然会爱上一名女子？手撑着额头满心都是彷徨，若是被母皇知道只怕自己将来的帝位不保，抬眼看了院中那依然忙碌的身影，心头不禁又添了几分惆怅，想要断了这份念头，可心里说什么也割舍不下，虽然不过十余日的相处，可这个人仿佛已经驻进了心里，放下她便是放下了整颗心，哪有那么容易……思了许久，权衡了许久，心中渐渐冷静下来，这种感情怎么会有结果？此时若不悬崖勒马他日只怕受情伤煎熬更深，长痛不如短痛，就让留在弥陀石的这段日子成为回忆……紫耀灵星悄悄眯缝起眼睛看了墨斩云许久，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扯得生疼……    这日午后，两人牵手去了弥陀石后山傍海的山岩上散步，灵星踯躅着，话已到嘴边，终是开不了口，墨斩云看出她有心事，问道：“灵星，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灵星只得开口问她道：“云姐姐，你……真不打算与我同回紫凤王朝？”    墨斩云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一个乡野女子，去了紫凤王朝能起什么作用……”    灵星有些生气了：“你为何总是说这样的话，你的武功那么高……”    墨斩云忽然开口打断她说：“灵星，我已经跟你说了许多次，我并不是什么高手。”    灵星斜了她一眼：“既然你不是高手，那羽煞是何人？”    墨斩云道：“总之我不是羽煞便是了。”    看她模样并不像是撒谎，灵星心中将信将疑，在弥陀石的这些日子确实没见过墨斩云施过任何武功，难道羽煞真的另有其人？这弥陀石中还有其他居处？灵星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如果墨斩云就是羽煞该多好，自己也有借口让母皇下令派人务必将她接入青鸾殿，从此以后两人也能常伴左右。    灵星轻轻叹了口气，墨斩云听在耳中，关心地道：“怎么了……”灵星弯了弯嘴角，牵起她的手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今后恐怕不能时常与你相见罢了……”墨斩云笑了笑，捏起她的手说：“你若是想我了，来弥陀石便是。”    此地离紫凤王朝上千里路程，来去一趟要花好几日，哪有那么容易……    灵星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贵为一朝公主，什么得不到？什么想不来？然而自己竟然也有为了一个人忧心忡忡、患得患失的一天，更可恨的是，这样的感情竟找不到人倾诉，更不能向心头所思的人提起，若是被她知道……恐怕连姐妹都做不成了……    “为何这几日总是愁眉苦脸？之前不是挺有精神？”墨斩云故意逗她说。    “不和你说了。”眼见两人就快分别，她还有心情说笑，灵星心中怨气又增了几分，故意别开头去不搭理她，墨斩云哪里知道她小女儿家的心思，只当是公主脾气又发作了，弯了弯嘴角，将她手拉住不让她走远，其他的，由着她去便是。    弥陀石后山尽是巨岩，一座高约十丈的巨石渐渐映入眼中，巨石后烟雾弥漫，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淡淡围绕，墨斩云心思一动，拉住灵星的手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    灵星似乎并没发觉，指着那巨石问道：“云姐姐，那里是什么地方？”墨斩云不着痕迹地淡淡答道：“那石头便是弥陀石，此地名字的由来，可惜地势太高，寻常人都爬不上去，咱们看看便是。”    “原来如此。”灵星驻足看了片刻，心中也未起疑，转身跟着墨斩云回了居处。    傍晚时分，三人纷纷搬出竹椅，仰躺在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明日似乎是个好天气，满天星斗闪烁，没有半丝云彩遮挡。酒和尚红着脸、翘着腿，嘴里哼哼着小曲，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灵星早已对这人视而不见，轻轻将头靠在墨斩云肩上，憋了半晌才道：“云姐，和我一道入青鸾殿，我会给你帝王般的生活，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给你……”    墨斩云正望着星空出神，听见这番话后心中不禁有些微微触动……    她并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这位小公主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同样都深深埋在心底，只不过……从小到大，她一直跟随师父隐居在弥陀石，不明白什么是情、什么是谊，对灵星的温婉、对成谨初的有礼都不过是瑶泉僧从小给予的教导，她甚至根本不明白成谨初在离开弥陀石的时候，那回头深深凝望的一眼所为何意，更不明白紫耀灵星这个出身尊贵的一朝公主为何会为自己做许多下人才会做的事，也许人与人之间相处得久了都会有这种留恋，墨斩云微微笑了笑，用手轻轻抚着灵星的头，说：“我不能跟你离开，我早已习惯居住在此，你若是想我的话……云姐随时都欢迎你来。”    “你！”    紫耀灵星一下离开她的肩膀，恨不得捶她一拳，这榆木疙瘩，为什么就看不出自己的心思……    酒和尚斜眼看着紫耀灵星，将她那份不甘与焦躁尽收眼底，这女娃儿的心思怎么逃得过他这活了几百岁的老和尚的法眼？故意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拍了拍肚子，说：“娃儿，你就别再起什么鬼心思了，我这徒弟早就有意中人，咱们还得留在此地，不然的话那人回来以后见不着云儿，你叫和尚我怎么交代？”    这话就似一盆冷水浇在头上，从头凉到脚，灵星望着墨斩云，只见她微微笑了笑，并未否认，心又不禁沉到了谷底，强按捺下满腔醋意，仍有丝不肯甘心地问道：“云姐……那人是谁？”    墨斩云还未来得及答话，酒和尚又接口道：“能让我徒弟看上的自然不是寻常人，追风绝刀成谨初，他的大名你应该早就听过？”斜眼再看看紫耀灵星，只见她咬牙切齿，几乎快将唇咬出血来，酒和尚直快打从心里笑出了声。    灵星的声音都渐渐有些发颤，还是抱着半丝希望问墨斩云说：“云姐……你为何一直都不说话？”只要那番话不是出自墨斩云之口，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    墨斩云微笑道：“话都被师父说完了，我还能再说什么？”从小到大都是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既然师父要撮合自己与成谨初，那她也无任何意见，更何况，自己对成谨初也并无反感。    紫耀灵星只觉得一颗心已经落入了冰窟，冷得吓人，那酒和尚说说也就罢了，连云姐自己都没否认……那她与成谨初之间……难道就是那一月时间的相处让他二人情定终生？紫耀灵星不忍再继续想下去，摸着阵阵发疼的胸口，铁青着脸说：“我……我先回房休息了……”    酒和尚依旧翘着腿，悠悠闲闲地说：“那你可得好好休息啊，别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然当心伤病复发，老和尚可不会再治你。”    灵星听出他话中带有讥讽之意，双手暗暗捏成了拳头，正准备起身回房，墨斩云也紧跟着她起身说：“灵星，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我送你回房。”    此时已经临近深夜，天空只有星光月色，想不到墨斩云的眼力居然这么好，连她的脸色都能看得出，真不知自己这番心意她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紫耀灵星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搭话，由着她送自己回了房。    这一晚，两人同睡在了一张床上，明日便是灵星出弥陀石的时间，墨斩云心中对她也有许多不舍，趁着送她回房的时候与她同睡在一起，诉够姐妹情深之意。    房中一团漆黑，只有从窗外落入的淡淡月色，与之前不同，今夜墨斩云竟然主动开了口，看着灵星悠悠道：“明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灵星却不说话，借着月光凝望着她，泛着水色的眼光看得墨斩云双颊涌起两抹红晕，紫耀灵星那张绝美的脸在月色下分外勾魂摄魄，墨斩云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跳骤然快了几分，彷如小鹿乱闯乱跳个不休，只能不再看她，不由自主地将脸别了开去。    灵星忍不住探手抚着她的脸道：“云姐姐，你真好看……”    这番话让墨斩云生起许多不解，想不到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紫耀灵星竟然会夸自己好看……奇怪地回过头来望着她道：“怎么了？”    灵星垂下眉头，轻声又道：“那个人也一定这样觉得……”    墨斩云对她的话懵懵懂懂，不知该如何回答，漆黑的夜里，两人相对默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