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回 寻尸（下）

    第二日三人碰了头，怕人多耳杂传扬出去，便也没叫上其他同门。

    那金创药极是有效，郭正的伤好了不少，吃饱喝足后便出洞漫步，反正此地偏僻，极少有华山弟子过来。四周不过是些荆棘枯树，倒没什么看头，遂一路往上走，转过几块丈高的巨石，前方赫然是一处平地，临近绝壁处在枯藤的遮掩下有“思过崖”三字，咦，原来这便是当年令狐冲大侠待过的地方，江湖相传令狐大侠便是在思过崖处，得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的，想起这两位前辈的风采，不禁神往。思过崖西面亦是一处万丈深渊，白云悠悠，深不见底，他纵目远眺，依稀能看见道路村庄农田阡陌，在秋风萧飒之际，恰似一幅淡墨山水，韵味无穷。

    正自欣赏时，忽听得不远处脚步声近，忙藏于巨石之后，这时就见华潇郎三人提了铁楸锄头并行，池剑笑道：“大师兄吴师弟，咱们真要挖那狗贼的墓么？这么做似乎太过不敬了。”吴英道：“二师兄，你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倒怕起那狗贼来了？他活着咱不怕他，死了更没什么可怕的。”郭正暗下大叫糟糕，原来这三人是要掘自己的坟，倘若被他们发现棺木中的不是自己，那就大大的不妙了，忙施展轻功，抢先到了乱葬岗。

    他将原先的墓碑寻来，换掉了自己的，又将冥钱黄纸香烛之类弄了干净，俯身在树林之中观看。

    不久华潇郎三人也过了来，吴英问道：“二师兄，那狗贼的墓在何处？”池剑笑东看看西看看，什么都瞧不着，道：“这……这真是怪了，昨日薛夫人和陆长老明明来祭拜过他的，那些纸钱供品怎么又一夜之间不见了？难道……难道真的被他拿到地府去了不成？”华潇郎道：“咱们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先四处找一找吧，吴师弟你从西边找，我在东边，二师弟便在中间是了。”这里有数百座墓，三人细细的一个个瞧看，从外找到里，又从里找到外，直过了一个多时辰，却根本找不到“郭正之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池剑笑大为惊恐，“坟墓不见了，尸体也不见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吴英也困惑了，道：“除非这狗贼真的活过来了，故弄玄乎，装神弄鬼。”华潇郎斩钉截铁道：“他不可能还活着，此事倒真蹊跷，莫非他的尸体被野兽拖走了？”池剑笑道：“那昨日所见的坟墓又是怎么回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吴英道：“大师兄，此事还是秉知掌门吧，请他老人家来一看究竟。”华潇郎却道：“不必了，虽然此事的确蹊跷，不过我亲眼所见郭正被杀，而且爹爹也看过了，他绝不可能生还的，多半是他的朋友在暗处所为，咱们小心提防，以免此人上山为其报仇。”

    池剑笑吴英对视一眼，心想也只能如此解释了，于是三人又上了山。

    亏得华潇郎一心认定自己已死，才不致惊动华远亭这只老狐狸，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总有暴露的一天，等养好了伤，还须尽快离开华山为是。

    又待了几天，李玉真每日都会过来，带给他酒肉之类，不久她和李玉箫离了华山，只剩郭正一人待在山洞里。百无聊赖之时，他或在洞中练功，或去思过崖眺望风景，伤已好了**成。

    这一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他提了一坛酒又往思过崖走去，未到近前，却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定睛瞧去，赫然是华远亭和华琼莹父女。好奇心起，他们到思过崖来做什么？便悄声上前欲看个究竟，他自忖自己的内力已和华远亭不相上下，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其发觉。

    风淡云轻，华远亭华琼莹站在思过崖上，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华远亭拨开枯藤，摸着石壁上刻着的一只乌龟图案，道：“莹莹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顶撞你娘，我罚你在思过崖上面壁思过，谁知你不但不知悔改，还画了只乌龟，上面写着我的名字，用石头砸这乌龟出气。”华琼莹一笑，道：“那时候女儿真是太不懂事了，任性妄为。”华远亭笑叹道：“过了这么多年，你也长大了，能体谅爹的一片苦心就好，你和丹枫夫妻恩爱，又有了孩子，我也算可以告慰你娘的在天之灵了。”

    华琼莹眼眶一红，道：“可惜娘没能看到潇郎成家，当年若不是为了救我，娘也不会失足摔下悬崖，女儿真的不孝。”华远亭又叹了叹，道：“傻孩子，这件事也不能怪你，那日天降暴雨，我只顾着招待青松道长，让你娘来这里接你回去，谁知竟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娘。”

    原来华潇郎的娘是这么死的，他自幼丧母，与自己的身世倒有些相似。

    “莹莹，杜见山毒害丁掌门，又欲图嫁祸给你和丹枫，为父不明白，怎么你们之间又和好了？是不是被小人蒙蔽，中了小人的奸计了？”华远亭问道，杜见山和薛丹枫和好是郭正一力促成的，他口中的“小人”自然指的就是郭正。郭正暗暗冷笑，心想这老狐狸一定是怕阴谋败露，故而要问个清楚，再次挑拨薛丹枫和杜见山。华琼莹道：“小人？爹爹你别多心，丁掌门之死我和丹枫都觉得是另有隐情，并不一定是杜见山所为，况且他还救过女儿一命，我想杜见山良心未泯，还不至于会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来。”华远亭道：“你们还是太过年轻了，人心难测，杜见山能在风尘之地找个相好，其人还能好到哪里去？他之所以救你，怕是别有所图，你和丹枫还须小心为是，往后若是让我遇上他，定然要问个清楚。”

    华琼莹笑了笑，道：“爹，不必多此一举，女儿相信杜见山是清白的。”华远亭摇摇头，道：“若你们相信他是清白的，那他便还是衡山派的大师兄，那岂不是丹枫要将掌门之位再拱手还给他？”华琼莹一怔，她和薛丹枫倒从没想过这件事，当年丁掌门的遗训也是指定由杜见山继任掌门，若他不是凶手，于情于理，的确该由他做这掌门，可是自己虽信任他，但毕竟还未找到杀人真凶，他还不能完全洗清嫌疑，现在就谈论掌门之位，似乎有些草率了。华远亭见她陷入深思，道：“罢了罢了，既然你们认定不是杜见山谋害的丁掌门，是不是有了别的线索，真凶是谁？”华琼莹摇头叹道：“此事已经过了五年之久，很多人都已不在了，再想找寻线索困难之极，实不知凶手是何人。”华远亭呼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为父还是觉得杜见山最为可疑。”华琼莹见他总是不信，也没有办法。

    这二人还在说着些闲话，郭正听来听去，渐觉无聊，便要转身离去，不意脚下有个酒碗大小的石头，他没留意，抬脚时正踢在石头上，顿时发出声响，华远亭立即察觉，喝问一声：“什么人？”身形一晃，起手便是一掌击去。郭正欲走不及，只好对了一掌，纵跃而出，道：“老贼，正是我郭正。”华远亭华琼莹见状，皆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