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章 夜谈
目录：奴婢求生记| 作者：砧板上的菜刀| 类别：都市言情
豆年忍着眼睛痛胀，总算摸到了那个小丫头说的正屋，果真是空荡荡的。屋子里还有些家具，摸上去灰尘都有一指厚，他才略微安心，找到一处塌子，用手掸了灰尘，坐了上去。
那日众人沿着清平江沿线府衙寻找清平江防务志，他其实在同知衙门见到了那册水利图，只是当时并不知何去何从，也没敢拿走，只好骗二哥说没有。
后来听闻将军已经阵亡，又遭抄家，麾下军队已经被新帝分化，重新编入了幽国其他总兵手下，他已无去无从，索性不如真的投靠二哥。
他瞒着二哥等人，重新来寻清平江务志。由于上次打劫各个官员的行动，已经让平江城的官宦都提高了防范，他不小心着了道，迷粉撒进了眼睛，一时什么都瞧不见。他仗着轻功够好，哪知越走越偏，竟然转进了时府后院。
夜间，那小丫头果然提了一桶水进来。低低唤了几声，但察没人跟着，他才露了面。重新用匕首碰过那小丫头的四肢、腰间，确定她并未带武器，他才放下警惕。
夏辰却并未像先前那样气愤，“给你洗眼睛吧！”声音带着一丝施舍的味道。
豆年上前掬起一口水闻了闻，不由得皱了眉。
夏辰怕他识破恼怒，微微靠近了门口。
豆年却沉默着再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忍着疼，将脸上的的药粉洗净了，却不敢用水去碰眼睛。洗完他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夏辰。
“你别得寸进尺，我才不可能给你上药。”夏辰压着声音。
“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眼药。不过一点外敷的伤药，姑娘前面不是受了伤么？”豆年赶紧解释。
夏辰的小腿不过擦破了点皮，她一回屋就敷了上次二小姐赏的金疮药了。晚上也只是好奇那个多疑的少年到底有没有走，这才提了桶加了料的水进来，哪知道他真的没走，想是伤得挺严重。
“这枚金铢还你，我这种内宅小丫头得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人发现，肯定要说是偷的，搞不好还要挨板子。”
“即是给你了，怎么可能还拿回来。何况姑娘言而有信，我自当照之前说的，送奉一袋金铢才是。只是我先前骗了姑娘，这次出门没带那么多，下次见面，再补给姑娘。”豆年为人老实，小时候娘亲就教他不许说谎，他前面骗夏辰说要送她一袋金铢，现在想起自己并没带那么多，又见这小丫头言而有信，人又爽利，虽有些恶作剧，但到底瑕不掩瑜，于是害怕他走的时候，姑娘没拿到钱会失望，只好现在趁机说明。
夏辰抛了抛手中的金铢笑道，“你这人真是有趣，你不是说等你顺利出府才给我，我又没向你讨，你反而巴巴的拆穿自己。我估计着一枚金铢被发现要打四十大板，要是一袋子，我的小命可没了。咱们这种丫头可是受用不起，公子快快收回去吧！”说罢又将金铢塞回他的手中。
“还有，还有一事我也骗了姑娘。”豆年干巴巴地又道。
夏辰挑了眉毛，“什么？还有？”
“姑娘别气，姑娘别气。”豆年急道，“你并未中什么十陵散，我怕你暴露我的行踪，一时诓你的。”
“哈哈，我早知道了！”夏辰又掏了一个馒头给他，“还没吃东西吧！这可是本姑娘省下的口粮，本不想给你的，见你这么老实，就赏你吧。”
豆年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确实饿了，于是大大方方接过吃了。馒头有些硬，刚入口的时候，确实很不适应。
夏辰见他皱了眉头，忙问，“不好吃吗？”
豆年快速的几口吞下，终于道了句，“姑娘平时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
“恩？”
“四年前的白水一战，二年前与赤吉的持久战，补给无力，我也吃过隔了半月的馒头。”想不到边关将士以命博来的安稳，幽国境内，还有这么多人，吃得竟然不如停供粮草的兵士！官家后宅的奴仆尚且如此，又何况那些田间百姓。将军，这就是您以命换来的安定？
“你，你参加过白水之战？你与赤吉人打过仗？”夏辰仔细地看着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几个名字，心中就一阵激动。
豆年点点头。
夏辰静思了片刻，忽然道，“你骗人，你才多大？十五不入士，十四不当兵。大营怎么会收你？”
豆年一时无法解释，良久，他才掀开了散乱的头发，左眼之下，赫然一道伤疤延至脑后，差一点就碰到了眼睛，先前他一头乱发，夏辰倒没发现。
“我十一岁的时候，赤吉人送给我的。”
夏辰心中百般懊丧，不该弄一桶生姜水来恶作剧，还有那个馒头。刚入府的时候她一心惦记要逃出时府，有时晚上就会在床下收一个馒头。后来咯了血，只好延缓了行动，再把这馒头翻出来的时候，已经硬如石头。她恨这少年占了自己便宜，自己又不忍心引来时家的家丁来把他捉走，所以才备了生姜水、硬馒头，想小小的报复一番。
却没想到，一见那道伤疤，什么怨恨竟然都散了。
这是与赤吉人打仗留下的伤疤呢，还伤在脸上，像爹爹的伤痕一样，像爹爹一样。
爹爹，您可安好？
爹爹，女儿想回家！
夏辰早报了既来之则安之之意，不过在时府后宅里磨磨日子，养养伤，只待有了机会就出府离去。她脑袋受了重击，常想起父亲，面容却不清晰，对于往事，也只剩了些模糊的印象。
只是白水、赤吉二字，多少年来一直在心中念叨，犹如刀刻似的，这才忆起那旷日持久的战争，那几年她在京城心心念念父亲的平安，那两个词一直是和父亲并提的。
又听这少年也曾参与战事，犹带伤痕，心中不由生了敬佩与怜惜，暗暗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带一桶清水，几个新鲜的馒头来给他。
且说第二日，夏辰混去厨房，好婶子、好妈妈叫了百十遍，又是劈柴又是担水，哄得那管事的包家娘子高兴，许了她两个馒头。
刚掀了蒸笼，准备挑两个大的，厨房外头就有丫鬟喊道，“包婶子，谷公子来了，二少爷问吃食怎么还没送去呢？让我来催催！”
“哎呀，玉霁姑娘，怎么劳您来催了！”包婶子立刻应道，“等小成那小丫头回来，我立刻给您送去！”
“你可快着点，也别等了，二少爷从正院回来直叫饿呢。”说完玉霁又赶了回去。
包婶子急得直跳脚，“张妈，小成去买点心怎么还没回来？”
烧火的张妈赶紧替女儿小成辩解道，“我们下人哪有什么办法，傅云楼的生意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去吃饭，只买点心，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包兰家的赶紧将蒸好的甜梨丸子、冬笋手卷、箬菜素丝……一一装了盘，又道，“夏辰，快陪我去送吃食，谷公子来了。”
夏辰正包着两个馒头想溜，回头发现包婶子已经瞪着自己，“嘿嘿，包婶子，我一个洗衣服的丫头哪能进那边园子。张妈，还有柴没劈不？我给您一齐劈了！”
“哎呦喂！我的祖宗！”包婶子一把扯住要往外溜的夏辰，“那是个什么地头，咱们府不大，规矩多着呢，少爷的园子岂是我们婆子能进去的。咱们顶多只能走到园门口，送东西进去，只能靠你们小丫头，不然给太太知道了，有我们好受！”说罢将装好的两个食盒子递了一个给夏辰。“要不是我们家小纯这几日不舒服，也无需劳你动手。你好好帮我送了东西，一会我留几个包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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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众人沿着清平江沿线府衙寻找清平江防务志，他其实在同知衙门见到了那册水利图，只是当时并不知何去何从，也没敢拿走，只好骗二哥说没有。
后来听闻将军已经阵亡，又遭抄家，麾下军队已经被新帝分化，重新编入了幽国其他总兵手下，他已无去无从，索性不如真的投靠二哥。
他瞒着二哥等人，重新来寻清平江务志。由于上次打劫各个官员的行动，已经让平江城的官宦都提高了防范，他不小心着了道，迷粉撒进了眼睛，一时什么都瞧不见。他仗着轻功够好，哪知越走越偏，竟然转进了时府后院。
夜间，那小丫头果然提了一桶水进来。低低唤了几声，但察没人跟着，他才露了面。重新用匕首碰过那小丫头的四肢、腰间，确定她并未带武器，他才放下警惕。
夏辰却并未像先前那样气愤，“给你洗眼睛吧！”声音带着一丝施舍的味道。
豆年上前掬起一口水闻了闻，不由得皱了眉。
夏辰怕他识破恼怒，微微靠近了门口。
豆年却沉默着再不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忍着疼，将脸上的的药粉洗净了，却不敢用水去碰眼睛。洗完他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夏辰。
“你别得寸进尺，我才不可能给你上药。”夏辰压着声音。
“我怎么可能随身带着眼药。不过一点外敷的伤药，姑娘前面不是受了伤么？”豆年赶紧解释。
夏辰的小腿不过擦破了点皮，她一回屋就敷了上次二小姐赏的金疮药了。晚上也只是好奇那个多疑的少年到底有没有走，这才提了桶加了料的水进来，哪知道他真的没走，想是伤得挺严重。
“这枚金铢还你，我这种内宅小丫头得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人发现，肯定要说是偷的，搞不好还要挨板子。”
“即是给你了，怎么可能还拿回来。何况姑娘言而有信，我自当照之前说的，送奉一袋金铢才是。只是我先前骗了姑娘，这次出门没带那么多，下次见面，再补给姑娘。”豆年为人老实，小时候娘亲就教他不许说谎，他前面骗夏辰说要送她一袋金铢，现在想起自己并没带那么多，又见这小丫头言而有信，人又爽利，虽有些恶作剧，但到底瑕不掩瑜，于是害怕他走的时候，姑娘没拿到钱会失望，只好现在趁机说明。
夏辰抛了抛手中的金铢笑道，“你这人真是有趣，你不是说等你顺利出府才给我，我又没向你讨，你反而巴巴的拆穿自己。我估计着一枚金铢被发现要打四十大板，要是一袋子，我的小命可没了。咱们这种丫头可是受用不起，公子快快收回去吧！”说罢又将金铢塞回他的手中。
“还有，还有一事我也骗了姑娘。”豆年干巴巴地又道。
夏辰挑了眉毛，“什么？还有？”
“姑娘别气，姑娘别气。”豆年急道，“你并未中什么十陵散，我怕你暴露我的行踪，一时诓你的。”
“哈哈，我早知道了！”夏辰又掏了一个馒头给他，“还没吃东西吧！这可是本姑娘省下的口粮，本不想给你的，见你这么老实，就赏你吧。”
豆年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确实饿了，于是大大方方接过吃了。馒头有些硬，刚入口的时候，确实很不适应。
夏辰见他皱了眉头，忙问，“不好吃吗？”
豆年快速的几口吞下，终于道了句，“姑娘平时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苦吧？”
“恩？”
“四年前的白水一战，二年前与赤吉的持久战，补给无力，我也吃过隔了半月的馒头。”想不到边关将士以命博来的安稳，幽国境内，还有这么多人，吃得竟然不如停供粮草的兵士！官家后宅的奴仆尚且如此，又何况那些田间百姓。将军，这就是您以命换来的安定？
“你，你参加过白水之战？你与赤吉人打过仗？”夏辰仔细地看着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几个名字，心中就一阵激动。
豆年点点头。
夏辰静思了片刻，忽然道，“你骗人，你才多大？十五不入士，十四不当兵。大营怎么会收你？”
豆年一时无法解释，良久，他才掀开了散乱的头发，左眼之下，赫然一道伤疤延至脑后，差一点就碰到了眼睛，先前他一头乱发，夏辰倒没发现。
“我十一岁的时候，赤吉人送给我的。”
夏辰心中百般懊丧，不该弄一桶生姜水来恶作剧，还有那个馒头。刚入府的时候她一心惦记要逃出时府，有时晚上就会在床下收一个馒头。后来咯了血，只好延缓了行动，再把这馒头翻出来的时候，已经硬如石头。她恨这少年占了自己便宜，自己又不忍心引来时家的家丁来把他捉走，所以才备了生姜水、硬馒头，想小小的报复一番。
却没想到，一见那道伤疤，什么怨恨竟然都散了。
这是与赤吉人打仗留下的伤疤呢，还伤在脸上，像爹爹的伤痕一样，像爹爹一样。
爹爹，您可安好？
爹爹，女儿想回家！
夏辰早报了既来之则安之之意，不过在时府后宅里磨磨日子，养养伤，只待有了机会就出府离去。她脑袋受了重击，常想起父亲，面容却不清晰，对于往事，也只剩了些模糊的印象。
只是白水、赤吉二字，多少年来一直在心中念叨，犹如刀刻似的，这才忆起那旷日持久的战争，那几年她在京城心心念念父亲的平安，那两个词一直是和父亲并提的。
又听这少年也曾参与战事，犹带伤痕，心中不由生了敬佩与怜惜，暗暗打定主意，明日一定要带一桶清水，几个新鲜的馒头来给他。
且说第二日，夏辰混去厨房，好婶子、好妈妈叫了百十遍，又是劈柴又是担水，哄得那管事的包家娘子高兴，许了她两个馒头。
刚掀了蒸笼，准备挑两个大的，厨房外头就有丫鬟喊道，“包婶子，谷公子来了，二少爷问吃食怎么还没送去呢？让我来催催！”
“哎呀，玉霁姑娘，怎么劳您来催了！”包婶子立刻应道，“等小成那小丫头回来，我立刻给您送去！”
“你可快着点，也别等了，二少爷从正院回来直叫饿呢。”说完玉霁又赶了回去。
包婶子急得直跳脚，“张妈，小成去买点心怎么还没回来？”
烧火的张妈赶紧替女儿小成辩解道，“我们下人哪有什么办法，傅云楼的生意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去吃饭，只买点心，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包兰家的赶紧将蒸好的甜梨丸子、冬笋手卷、箬菜素丝……一一装了盘，又道，“夏辰，快陪我去送吃食，谷公子来了。”
夏辰正包着两个馒头想溜，回头发现包婶子已经瞪着自己，“嘿嘿，包婶子，我一个洗衣服的丫头哪能进那边园子。张妈，还有柴没劈不？我给您一齐劈了！”
“哎呦喂！我的祖宗！”包婶子一把扯住要往外溜的夏辰，“那是个什么地头，咱们府不大，规矩多着呢，少爷的园子岂是我们婆子能进去的。咱们顶多只能走到园门口，送东西进去，只能靠你们小丫头，不然给太太知道了，有我们好受！”说罢将装好的两个食盒子递了一个给夏辰。“要不是我们家小纯这几日不舒服，也无需劳你动手。你好好帮我送了东西，一会我留几个包子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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