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书生,不自在 正文 三五章 父亲(一)

正文 三五章 父亲(一)

目录:书生,不自在| 作者:张家小鱼| 类别:都市言情

    自夏枝那次不怎么成功的宴会结束之后,整个蔚阳就开始下雨,秋雨最讨厌的地方不仅仅是带着寒气,还总是连绵不断,时大时小,连个让人揣摩的脾气都没有。

    伴随着秋雨的来临,蔚阳县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他们的父母官夏志远终于病了,偏偏夏志远此人有些顽固,自持有些医术不肯就医。县衙里该升堂的时候升堂,平时也是该走访的时候走访。

    夏家的几个孩子全了几次之后也没见成效,能做的只有在晚上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问一句。

    夏枝说:“爹的身体好些没?”

    夏木紧随其后:“夏叔叔不要太劳累,正是换季的时候,记得多休息。”

    夏叶道:“爹,等我长大了就可以帮你了。”

    夏草:“爹爹,人是铁饭是钢。”说完之后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默默加了一句“爹要记得多吃饭……”

    夏志远扯扯嘴角,安慰的笑笑:“不是什么大事,过去这一阵就好了。”

    之后各吃各饭,这两代人之间表达自己感情的交流真的不多,每天唯一的见面机会就是饭桌旁,但是秉承着古人:“食不言,寝不语”的训导,话是可以说上几句,但是正常父子之间的交流几乎是不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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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千年自那日从夏家回去后就带着沈约回了典韦,原因就是之前霍思蜀说过的,男妃薨,按照皇帝轩辕格的意思,胡伦秋的后事按国丧办理,但也就是这么一说罢了。

    或许轩辕格本人的意愿很强烈,但是对于这种尤为祖训的事情,朝堂上的百十号人也会以死相谏,僵持了几日之后最终以几位老臣绝食抗议二结束。

    两方相互让了一步,胡伦秋的后事按照贵妃品级办理。

    夏枝安静的坐在礼贤书馆的小房间里看书,静静的听着窗外的雨声。旁边坐着容卓悦和夏木。

    夏木一只托着脸一只手捧着书,眼睛却在看窗外一株被秋雨折断的菊花。自言自语道:“国丧?还真是可笑,皇帝的脑子被驴踢了吗?”

    夏枝愣了一下,随后道:“确实,人已死,身后事又何必执着。”

    容卓悦看了两人一眼,垂头继续翻动书页:“但求活人心安。”

    夏木嗤笑一声,“活人安心,入土之人怕不会瞑目,这算是自我安慰?”

    “胡伦秋是外族进献给皇帝的男宠,后得皇帝宠爱一直走到妃子的位置,只是天下第一男妃这个名号对他本人来说到底是尊荣还是耻辱?皇帝还当真以为他给的宠爱别人必定以此为荣不成?”

    夏枝轻轻合上书页,“我前一阵看过胡伦秋的传记,说胡伦秋的族人实际上是皇帝灭杀的,后来认识了胡伦秋,直接将人抢回了皇宫。”

    夏木一惊,“如果是这样的话,胡伦秋晚上做梦不都能被噩梦吓醒?一族的人命啊!”

    “所以啊,他死了。”容卓悦懒懒的接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他其实是有意徇死?”夏木追问,

    “有时候死了要比活着有勇气,前面有百官的谩骂弹劾,身后有自己一整族的冤魂,就算是轩辕格再爱他,对他再好,给他无上的富贵荣华,那又能怎样?”夏枝不认为只是个很好的谈论话题,却又不由自主的想要深入下去。

    “那你们觉得胡伦秋对皇帝……是恨还是爱?”夏木的眼睛在容卓悦和夏枝身上转了一圈。

    “恨着的时候尚能支撑,真要是爱上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容卓悦总是喜欢做总结发言。

    “帝王之爱,难以理解,无法同情。”夏枝道,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把话说的太绝对了,又道:“谁知道呢,这两个人的事情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过来小半月,连绵的秋雨终于给自己做了个了结,男妃胡伦秋已经下葬。但是夏志远的病情仍旧没有好转,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先只是头晕,后来有些稍微的发烧,之后开始咳嗽,咳嗽之后开始高烧,最后终于到了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地步,夏志远终于愿意卧床养病了。

    但是情况并没有因此好转,卧床三天之后夏志远开始进入昏迷,夏枝和夏木开始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

    大夫找来了。,只说是病情拖得太久,肺部已经出现炎症,需静养。

    夏枝很是着急,感冒拖得久能引起的并发症太多,现在夏志远的情况和肺炎很相似,“会不会很严重?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大夫也是个好相与的,平时对夏志远这个县太爷的为人也很敬佩,叹口气道:“大少爷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再找其他大夫看看,县令大人的病情确实很严重,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静养,按时吃药。”

    送走大夫之后夏枝径直去厨房煎药,走路时眼神都有些迷茫,在面对空旷的走廊的时候,夏志远病倒了这件事忽然间就无限放大起来。他一直以为夏志远那样的人不会生病,不会弯腰,一直站着,一直不回头。

    但是现在他病倒了……夏枝有些不能接受这个突变。

    夏枝蹲在火炉旁,看着火舌一下下的舔舐着药壶,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的什么都有,但要让他说具体在想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听到有人进来,夏枝转身看着门外,是夏木。

    夏枝转头继续看着火炉:“你来这里做什么,我爹醒了没?”

    “醒了。”夏木走过来站到他旁边,“不过喝了些茶水又睡下了。”伸出手掌想要摸摸这个人的发顶,伸到半路的时候又收了回去。“夏叔叔会没事的,不要太担心。”

    夏枝也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但是不祥的感觉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从我懂事开始就没见他得过病,更别提卧床不起了,夏木,你说我爹是不是老了?”

    “夏叔叔还未到不惑之年,你多心了。”

    “也是,我还没长大,夏叶夏草都还没长大,他怎么能老呢?他不能老啊。”

    夏木一听这话几觉得不对劲,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老不老不是你说了算的,而且,你已经长大了。”

    夏枝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一天说话超不过三句的父亲哪里来了这么大的牵绊。

    “夏木,跟我说说你的父亲吧,我想听听。”

    “我的父亲?他有什么好说的,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夏木不屑的别过脸,那个男人他想都不愿想。

    “去世了?”夏枝眨眨眼,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关注别人的事情。夏枝曾在夏木来这里不久的时候看到过他母亲的牌位,夏木的爹该是活着的。

    “不是,只不过从小就把我给丢了,他都不要我了,我还想他作甚,那不是犯贱么!”

    “也许是有苦衷?”夏枝试探性的发问。就像是夏志远那么不喜欢他,再怎么不想看到他,不还是会把自己养在身边,这个时代的血缘关系看的比什么都重,怎么可能说断就能断的。

    夏木见夏枝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好了些,心下松了一口气,开始在脑子里搜索关于父亲的回忆,确实是空白一片。

    夏木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但又觉得自己的那些事情虽说不怎么光彩,可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错的不是他,难不成还要他帮着遮掩?拢了拢袖子和衣服的下摆和夏枝一起并肩坐在火炉边上,开始说自己的身世。

    夏木的故事很简单,简单的让人心疼。一个命理不好偏偏还要牵扯到自己儿子的父亲,和一个明明终日以泪洗面,从而迫使自己的孩子在孩童时期惶惶度日的母亲。

    夏枝的父母双亲都是世家,但是父亲的家里世代崇文,母亲的家里世代尚武。但是夏木的父亲是嫡亲长子,但很不幸的是个暴力分子,一天到晚只知道舞刀弄枪,于是在十五岁行了冠礼之后就被准许出外游学,说白了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机缘巧合之下夏木的父母相遇了,然后是相识、相爱,那时候夏木的父亲已经十八岁,本家却并没有将他召回去,却扶植了一个可看大任的新一代接班人,事情到这种地步就已经很明显了,他被家族抛弃了。

    此时,夏枝的母亲那边让他入赘,夏木他爹犹豫之后点头答应。

    但是在这个时候,入赘就等于是倒贴,外人往往都是看不起的。夏木的母亲那边偏偏还兄弟居多,如此一来就更没有了他爹的立足之地。夏目的爹郁闷至极,这时候夏木的母亲怀了夏木,丈夫总算是有了些盼头。

    但是在夏木刚出生不久之后,夏木母亲那边的大当家换了人,夏木的祖父归西,舅舅上台把持。兄弟间的明争暗斗本来就够有看头,更何况夏木他爹根本就不是玩弄阴谋的料,一年之后就已经面临着被人驱逐出门的地步。

    但是事情还没结束,偏偏这时候遇到了边境动乱,皇帝要征兵打仗,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夏木他爹报了名,跟着部队打仗去了。

    这一去就是十四年,也就是说到现在还是音信全无。

    在地三年的时候夏木的母亲终于扛不起生命之重撒手西归,四岁的夏木被托付给了母亲族内的一户人家,夏木那时候开始学功夫,并且属于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用行内人的话说就是“有天分。”

    夏木知道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天分”并非来自那个柔弱的母亲,而是那个将他抛弃的男人。

    夏木没抱怨过谁,一方面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另一方面还有一句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苦其筋骨,饿其体肤,增益其所不能。”那时候夏木对他爹是没多大感觉,毕竟一个几乎没见过面的人,恨着也是累。

    本以为日子就那么不急不缓的走吧,谁知又遇到了天灾,这次是连老天爷都不怜惜他了,于是经历了种种之后,夏木终于有一天开始姓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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