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突袭威远营（一）

    威远营，为万历年间最骁勇的征西将军刘綎在孟养司的祭坛驻兵之处。刘綎，本名龚綎，字子绶，号省吾，江西南昌人，嘉靖年间大将军都督龚（刘）显之子，人称”刘大刀”，一生经历平缅寇，平罗雄，平朝鲜倭，平播酋，平倮，大小数百战，威名显赫，最后战死于万历四十六年的萨尔浒之战。天启初，赠少保，世廕指挥佥事，崇祯元年，将其衣冠与夫人兵部尚书张鏊之女合葬于新建县，又建“表忠祠”于南昌百花洲，亦称刘将军庙。

    此营位于大盈江东岸瑞享山顶，营中有祭坛及威远营碑，碑长九尺，宽五尺，中镌“威远营”三大字，右镌“大明征西将军刘筑坛誓众于此。”誓曰：六慰拓开，三室恢复，诸夷格心，永远贡赋，洗甲金沙，藏刀鬼窑，不纵不擒，南人自服。左镌“受誓孟养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孟密安抚司，陇川宣抚司，万历十二年二月十一日立石”。以托雷斯的普通脚程，仅需西洋时间两个时辰即可步行至蛮莫城。此地并不属于官道，而是类似于段家营一般，在主官道旁的小道里插入一段路程，方可抵达的。

    这半年来，为解救托雷斯所要之人，段伟诚部已经对此地进行了无数次的探查了，中间，段鹏还亲自去了两趟，言传身教哨探队的将士如何绘制作战地图。为此，段伟诚还特意仿照段鹏所做的铁壁关关隘沙盘，自己也弄了个威远营沙盘，而这种沙盘其实只是个简陋的地形摆设，按比例把地形上的物件用一些小碎石等东西堆砌而成的，秦始皇和东汉年间的马援都曾使用过这种方式。

    而段伟诚和简坤民所属的哨探队，则是这半年来最遭关隘军官们“嫉恨”的一个部门了，按照段鹏下达的命令，哨探队可以在全关隘内随意调配人员，这曾在初期引起了孙瑞杰和陈超的强烈不满，因为所他们所抽调的人员主要来自于炮营，但随着时程的推进，炮营的弟兄们都逐渐的发现了其中的好处，哨探队把这些抽调之人，都是用于观察和测距的，这样训练了炮手们对距离，都大致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思路。其实这也是段鹏的想法，随着炮营射程的延伸，但凭目测已经很难估算出实际距离了的，而哨探队的优势在隐蔽，如果两起人马能结合到一起，将能给炮营提供“炮眼指示”的效果。

    这种思路极大的启发了孙瑞杰，他由此而把关隘四周的地形也进行了探查，很多地方都被其先测量后，再用明显的标记在远处标出，如此，在关隘的城楼及城垣之上，他都能做到一眼就知道准确的距离出来，这也引得陈超等人随之而学。

    九月的腾冲卫，已经进入了旱季的时间。在这种西南偏远的地方，天气状况与大明朝的其他之地，有着很大的不同，降水量最多是五至七月这三个月，约占全年降水量的六成。十月至次年三月的冬春季节为旱季，降水量只占全年的一到两成，甚至更少。

    为了能顺利的达到解救的目的，段鹏避开了不利于关隘火器发挥的雨季时间，这几天来，他率领王新社等亲兵队的人，往返于九山十八寨的各个地方，召罕大头领所在的石寨，是其停留最多的地方，如今的召罕真可谓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了，其幼女召雅已经和关隘里的哨官召拔定亲了，虽说留在石寨里的那些个军士们早已撤回了，但这周围之地哪个不晓得他与铁壁关将士之间的关系？之前那些稍偏远些的山寨，还与九山十八寨为敌，械斗的，现在早没这念头了，都忙着巴结这位山寨的大头领，唯恐今后会殃及自己了。

    段鹏等人这天的到来，同样引起了石寨上上下下的关注，而召拔此次也随之被唤作跟来了。

    “段大人，自上次小女定亲后，又有段日子没见着您了，哈哈。”召罕的心情确实很好。

    “大头领还是这么壮实啊。”段鹏对这些门脸里的话，也早已熟能生巧了，“不过，段某此次来，是有事想请大头领帮忙的。”

    一听段鹏如此之说，召罕马上说道，“大人请言，只要属下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那倒没有那么严重，段某只是不清楚这段时间的天气情况，故此想来大头领这里询问一下，看这九山十八寨的一些个老人们，能否替我预测下今后几天的天气，你们都是本地的老人了，这些可能有些人知道的。”

    “是，是，大人，很多节气歌之类的有，属下也知道些的，但要全面点的话，大人，您稍等几日，我立刻把这事吩咐下去，要各山寨的头人把这事尽量的弄明白些。”

    “嗯，那就有劳大头领了。”段鹏也是很客气的说话，这也是他一贯的做法，与人为善。

    “是，是。”召罕转身离去。

    待召罕出了屋子，段鹏这才扭头对着召拔说道：“这些日子来，你也辛苦了，今天特意叫上你，是想让你回家来团聚下的。”

    “谢大人，属下明白。”召拔诚挚的回复道，他是个摆夷人，性格直爽，对段鹏，之前的那种憎恨，早已冰雪融化了的，他更感激段鹏成全了他的这段姻缘，不若此，还提拔自己成了朝廷的军官，自家人在山寨里也变得有头有脸的人家，很是让许多人羡慕的。

    但段鹏此行的目的还不仅仅是天气的缘故，自陇川事危后，源源不断地人马开拔过来，如今的铁壁关已经有近万的军力了，只是这些多是刀岩的人马，真正属于段鹏自己的，还不到一半的人数，这让段鹏感到了一丝的危机。所以，当上次来石寨参加召拔的订亲仪式时，他就观察到了，很多九山十八寨的年轻人，眼热召拔等之前那一百人，都希望能来关隘吃军粮，为此召拔还特意请示过段鹏的。

    “召拔，上次你与我说的那事，回去后我和段兴合计了下，可以接受一些九山十八寨的人，但具体你得去选，看他们是否真正的适合从军。”

    “是，大人，属下即刻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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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在铁壁关新建的议事大屋里，全关哨官及以上级别的全体军官，参加此次军事商议会议，成菁桃哨官也霍然在席，她是唯一的一位女军官，因为考虑到蛮莫方向可能有变，段鹏暂时把城中有明显迹象的人，全部抽调了回来，待事件平稳后再派遣出去。而把总以上级别的，入座在里面的长桌后，位置居中的为段鹏，段兴等人分坐在其两旁。参加的人员多达几十人，连杨明远等卫军器所分部的负责人也参加了，而贾方成，则被邀请列席旁听了。这是段鹏吸取了曾国藩前期的领兵经验，“厚饷养兵，有功即赏。”思路，“营官之要全在一个勤字。训练勤，则弱旅亦成劲旅矣。”对那些以身作则的军士大力提拔，从不吝惜银子和官位的，并差人在户撒打造了十把削铁如泥的户撒短刀，以一个隆重的仪式授予了军中的十名下级军官，只是，这些人多数来自澜沧卫和原铁壁关的军士。

    “弟兄们，经过半年来的艰苦训练，加上军器部的大力协作，关隘军力已初步成型。现在，是我们履行承诺的时间了，帮助托雷斯把他的那位给解救出来。”段鹏做了这样一个开场白。“对于此役，我们已做好了一切必要的准备，这期间，哨探队可是花费了大量心血的，他们所绘制的威远营图，你们每个人都应该看明白了，每座屋子，每个哨位，包括暗哨，他们都标注的明明白白的了，这将给我们带来极大的便利，要知道，任何一场战事，都是你死我活的，只有知己知彼，方能有胜的可能，我希望你们能记住这一点。下面，由段兴来分解这次突袭的具体情况。”说完，段鹏很平静把话语转给段兴，作为自己的心腹之人，段鹏早已开始有意识的把段兴拔高到一个位置，好以后便于其行事。段兴对这一点，也是心知肚明的。

    “咳咳。”段兴先清咳了两句，以此来平静下场内的气氛，然后开口说道：“此役，是经过了千总大人精心谋划，并数次探查过了的，也与关隘里的一些把总探讨商议过此事了，今天提出来，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在我分解完后，立刻提出来，我们在座的几位把总，将分别予以解答。”段兴说到这里，看了看身边之人，除了段天宇外，其余的人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同的神态。

    “由于是突袭，所以出战的队伍只可能是轻装，具体情况如下：王新荣，召拔所属的丛林山地营，全营出动，合计两千人，由千总大人亲率；恭猛，萧然，赵斌，方文，秦武所属的鸟铳营，全营两千五百人，由我带领。其余各部，炮营，骑兵营，辎重营，军器部在关隘待命。我们出发的时间是三日后的入夜，这个时间是千总大人连续几日的探访确定下来的，这几日可能天晴，夜间月朗，利于我们的鸟铳使用，而入夜时间的选定，则是因为我们关隘每夜都是封关的，此时来往的马帮几乎绝经了。按平常人行路，需要十个小时至威远营，我们将急行军，争取在六个小时内赶到。两部将各自背负一座摆钟，为确定时间之用。”段兴先把与几位把总商议过的大方针给点了出来，他希望下面的人，能提出些具体性的东西，好再分解而加深他们的印象。

    这是段鹏的意思，虽然包括段兴自己，也不是很明白段鹏为何要如此做，但他还是严格按段鹏的要求做的。对段鹏来讲，任何的战事都存在着不可知的东西，无论是布局，还是在战事期间，所有中层的军官都需要大体知道个怎样的情况，这样在具体执行时就有个目标，而不是混乱的各自为战。协调，集中力量，用重拳打击敌军最薄弱的环节，这是段鹏所倡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