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头人的女儿（下）
目录：金三角往事之丛林岁月| 作者：梁墟| 类别：历史军事
肖毅和王过江满脸疑惑的静静站在一边，林静竹温言相劝了好一会儿，南珠才渐渐止住了哭，两眼含泪抽泣着说：“我……我给你们拿东西去。WWw.点com”挣开了林静竹的怀抱，钻进了甘蔗林。
“南珠！南珠！”林静竹看她说走就走，跟上唤了两声。可南珠头也不回，沙沙的脚步越来越远。
林静竹无奈的回过头看了肖毅和王过江一眼，仨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摸不着头脑：南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哭成这样又不愿意说。
“会不会是寨子里出事了？或者是因为我们，缅军他们看出了什么了……”林静竹不无担心的说道。
“应该不会，不然来找我们的就不是南珠了。算了别瞎猜了，等她再回来好好问问吧。”肖毅叹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心里突然隐隐有些不安。
“哎，这还没唱《十送红军》呢，怎么就哭上了？我说……”王过江张嘴刚说了一句，发现肖毅和林静竹同时斜瞪了他一眼，赶紧知趣的闭上了嘴。
一直快到了后半夜，南珠才又一次来找他们。她这回背了一个竹篓，不但拿了不少干粮，还捎来了一把开山用的长刀，连肖毅他们留在寨子里的军装、挎包、水壶之类的东西也一起带了过来。
南珠的眼泡还有些肿，林静竹不放心，试探着问了一句。“寨子里没出什么事啊？”
“恩？没事啊。”南珠正忙着从竹篓里往外拿东西，擦了把两边的汗水，微微喘息着说道，“你们等急了吧？一直有缅兵在外边放哨，我躲了好久才又偷偷跑出来的。”
肖毅嘴角露出轻笑，心想有人放哨还能让个大活人背着竹篓跑出来，看来政府军这哨放了和不放差不多。
南珠性格很开朗，是肚子里藏不住事情的人，有什么喜怒都会写在脸上。可她现在一点都没再提刚才突然哭了的事，只是和他们说着路上小心之类的话。这让肖毅三个人更是担心。 看小说就到~
终于王过江最先忍不住，首先问道：“南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跟我们说？刚才为什么哭了？”
南珠手上停了下来，跪坐在地上，默默的摇了摇头，可泪珠又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
林静竹轻轻的为南珠抹着眼泪，忧心忡忡的道：“你这样，这让我们明天怎么能放心的走！到底什么事啊？”
南珠抬起头，脸上玉箸纵横，抽泣着说道：“阿爸……阿爸要让我嫁人了。”
“嫁人？”三个人顿时瞪大了眼，齐声惊呼。
肖毅心里一沉，肖毅仿佛猜到了什么。寨子里追求南珠的小伙子不少，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可如果只是平平常常的结婚，以南珠的性格断不会这么哭哭啼啼的。而且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提起要嫁人，那只有一种解释……
王过江也不是笨人，怒气冲冲的说道：“他驴日的，是不是那个军官看上你了，想娶你？你可是头人的女儿，你要是不愿意，他当兵拿枪的再横，也不能强迫的吧，不然胆子也太大了。”
南珠又摇了摇头，断断续续的说：“不是，不是的。那缅人军官对我阿爸说……他们要在这里建兵营据点，将来打红汉人。要阿爸出人手帮忙盖房子，再拿粮食和钱出来。而且……而且，他说我很漂亮，想让阿爸同意把我……把我送给他的营长做妻子……可那个营长听说很老，已经有三个老婆了……呜……”
肖毅呼吸一滞，这比他想象的还严重，心中刮过一股飓风。下级送女人讨好顶头上级这种事，他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今天却活生生的发生在了眼前。他皱着眉，又轻声的问道：“难道头人同意了？让你……”
王过江也怒不可遏说道：“驴日的，让自己闺女去给别人当小老婆，亏他还是头人，这也做的出来！”
“我不愿意，阿爸他也不愿意，但没有办法。听说营长官很大，手下兵很多，将来这里都要归他的管。阿爸说将来有我给他做老婆，营长高兴，寨子里人的日子才会好过些，不然……不然……”南珠已经泣不成声了。
缅甸政府向来实行的是大缅族主义政策，只要是少数民族和华人，哪怕你是你是家财万贯的实业家，还是掌管着一方土地的头人土司，就都是可以欺压的对象。林静竹是南洋华侨，对这一点是感同深受，默默抚着她的背，饱含着同情，眼圈也跟着湿润了。
王过江一拳狠狠的捶在地上，赤红着双眼，咬牙说道：“驴日的，黑暗的旧社会！驴日的，万恶的反动派！不行，绝对不行，南珠绝对不能去当反动派的小老婆！这是个大火坑，绝对不能往里跳。他妈的，那驴日的军官怎么不把他妈送给自己营长当老婆？”
他们都无法想象，原本这么快乐活泼的南珠，去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又老又丑的军官做小老婆，她会受到多少欺辱、摧残和蹂躏。花朵一样年纪姑娘，一生就这么完了。
肖毅狠狠揉着太阳穴，沉吟了许久，突然道：“南珠，既然你不愿意。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一起参加游击队，离开这个地方。在我们中国，过去也曾经有许多女孩子不同意家里安排的婚事，逃出来参加了革命的。”
王过江一听，马上附和道“对对，就是。南珠，跟我们一起走了。别留在这受这个鸟气了。”在以前**的革命军队里，有许多青年学生兵，都是因为不满家里安排的封建包办婚姻才跑出来的。尤其是许多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更是这些逃婚闹革命的主力。
南珠听到被肖毅这个大胆的提议，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无法反抗的时候，还可以选择逃跑。渐渐止住了了哭，有些胆怯的问道：“肖比仔，你说让我和你们一起走？去找红汉人么？会要我么？”
“为什么不要？那可不光红汉人，那是为了所有缅甸人打天下的游击队。我们是中国人他们都要，你本来就是缅甸人了，绝对会要。你好好想想”
南珠没有再作声，似乎真的有些心动。她垂着眼帘，咬着嘴唇，默默的想着，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脸上不知觉换了好几个表情。
肖毅以为他们已经说动了她的时候，南珠却说了一句：“我不能走，我得留下来。”
“为什么？”他们被南珠最后的答复惊呆了。
“因为我是头人的女儿。”南珠婆娑的泪眼里，此时闪烁着坚定的光，摇着头静静的说道：“我从小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别人好，所以到了这种时候就该要我去，只因为我是头人的女儿。阿爸说过，军队是河水，老百姓是河里的石头。河水有涨有落，石头只能在原地不动。我可以逃走，但阿爸和寨子里的人逃不走。缅人兵如果发火了，那阿爸和寨子里的人怎么办？他们可能会再找寨子里别的女孩子送给缅人，但我不能为了我自己就害了别人。”
南珠的一番话，让肖毅三个人突然沉默了。要想救南珠，也许会连累更多的人，这是谁也不愿看到的。但南珠真的就善良到甘愿为了一寨的人牺牲自己的幸福么？
南珠勉强的笑了一笑：“我也很想走，可我不能，我觉得人不是光为自己活着的。肖比仔，你们都是读过很多书的，知道得多，这个道理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可是……”肖毅紧皱着眉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南珠毅然的站起了身，说道：“我要回去了，你们几个一路要小心。将来打仗，战场上枪子不长眼睛，我会在菩萨面前多多祈求，让他保佑你们的。”
三个人同时站了起来拉住她。林静竹含着泪说道：“南珠，你先别走，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肯定有办法的。”
南珠把他们的手一一掰脱了，凄然的说道：“我们摆夷人有个传说的故事叫《魔鬼与孔雀》。里边讲魔鬼兄弟想霸占漂亮的孔雀做妻子，孔雀奋力抖动自己美丽的羽毛，羽毛上发的光让魔鬼兄弟双目瞎了，孔雀取得了胜利。我没有会发光的羽毛，那我只能嫁给魔鬼了。肖比仔，我终于知道你讲的故事里，为什么那个小卜冒心上人被抢走了，他却只能唱歌了。因为他没有能打败魔鬼的羽毛啊。”
“不行！……”
“你们别跟着我了，走的再近，会被缅人兵发现的。”
……
*****************
南珠还是走了，留下了这个让人心如刀绞的故事走了。三个无言的靠在垄沟边上，心情沉重，谁也提不起兴趣说话。
“……肖比仔、王比仔，要万一我被人抢去了，你们会把我抢回来么？……”
“……那是当然的，谁要是敢抢我们的南珠，我们就和整个寨子里的年轻人一起去把你抢回来……”
“……我终于知道你讲的故事里，为什么那个小卜冒心上人被抢走了，他却只能唱歌了。因为他没有能打败魔鬼的羽毛啊……”
回想着南珠的话，肖毅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天给南珠讲《三套车》的情形。一种无力感袭遍肖毅全身。
他算什么？
国际主义战士？世界革命？格瓦拉？白求恩？
可他现在连一个可怜的女孩都救不了。
“肖毅，你睡着了？”身旁的王过江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肖毅回答，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得着。
“没睡就跟我走。”王过江霍的站了起来，抓起了肖毅的枪说道，“我说过，我不会那么窝囊。南珠不是《三套车》里的尼娜，也不是我的心上人。可我还是要去把那军官一枪崩了去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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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晚了发晚了！！！！！
今天没能两更，不过单章从2k升级为了3k。同志们，我一直在努力啊。
“南珠！南珠！”林静竹看她说走就走，跟上唤了两声。可南珠头也不回，沙沙的脚步越来越远。
林静竹无奈的回过头看了肖毅和王过江一眼，仨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摸不着头脑：南珠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哭成这样又不愿意说。
“会不会是寨子里出事了？或者是因为我们，缅军他们看出了什么了……”林静竹不无担心的说道。
“应该不会，不然来找我们的就不是南珠了。算了别瞎猜了，等她再回来好好问问吧。”肖毅叹了口气，重新坐了回去，心里突然隐隐有些不安。
“哎，这还没唱《十送红军》呢，怎么就哭上了？我说……”王过江张嘴刚说了一句，发现肖毅和林静竹同时斜瞪了他一眼，赶紧知趣的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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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珠的眼泡还有些肿，林静竹不放心，试探着问了一句。“寨子里没出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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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你们别跟着我了，走的再近，会被缅人兵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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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珠还是走了，留下了这个让人心如刀绞的故事走了。三个无言的靠在垄沟边上，心情沉重，谁也提不起兴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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