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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日落茫苍

目录:水注八方| 作者:丁子| 类别:历史军事

    九、日落茫苍

    道人轻轻取过琴来,横在膝上。指尖轻挑,又是一曲《采薇》,王戎等人虽然看不见琴弦,也听不见琴声,但从他的气度和姿势上,能感到琴音如流水一般从他的手里淌出。王戎盘腿坐下,默念着天罡行的心诀。王兰觉得有莫名的哀伤,低着头,默不作声。其余在场诸人都有淡淡的思念和哀伤。道人的琴,主要是向应云弹,对别人的影响也就一般。不像应云刚才弹的时候那么吓人。应云初次操作,关于这个特殊的技法一无所知。

    夫人盯着应云,只见应云侧卧在地上,似乎沉沉睡去。

    “看到了什么?有没有人?”

    “没有人,满天的乱云,柳树的枝条,如乱丝般搅在一起。”

    稍停,夫人又问:“现在呢,有没有见到人?”

    “听见有人在哭,不是一个人的哭声,是一群人在哭。”

    “还看见什么?”

    “落日,血一样的落日,且慢,那落日似乎幻化成一张人脸,看不清像什么,但十分地狰狞,似乎要择人而噬。…它落下去了。”

    道人一叹,双手平放,结束了弹奏。

    “这琴比我平时弹的时候好用多了,应云也是尽了心,真是不错。”丝毫不提应云所见之事。

    王戎也道:“师父,这梦境之事本也是做不了真的,你老人家昨天晚上连夜从管城赶来这里,应该也劳乏了,还是休息一下吧。过上几日,你传好琴,我陪你老到北太行走一走。”

    原来,道人接到王戎的飞鸽传书,说天龙的儿子现在自己家里,说应云一点也不会武功,但身体具有莫名的力量,甚至令王戎一见就有种莫名的恐惧,稍微一试探就让王戎的内力受损,出现咳嗽、气喘,但以发力等症状。以至于败给了飞云帮的人,靠着刘毅的帮助才勉强保全了性命。老人家放下手里的事务,连夜赶了过来。天还未亮,老人家用掌力震断应云住所的门栓,这才惊奇地发现,应云这孩子竟然有九阳之体。这九阳之体,具有强大的回应能力。标准的遇弱不强,遇强不弱。说不定遇到一个普通的混混,应云就抵敌不住。道人虽然觉得应云这种体质极不正常,无法接受正常的武功;但道人也有种莫名的喜欢,十分想能够传点什么给应云。正好应云能够很好地掌握他的无形琴,老人无论如何要把这门功夫传给他。王戎和夫人知道道人的性子,也就一味地配合。

    应云也睁开了眼,似乎有点丧气,早上梦里的那个人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个师祖虽然教过父亲,但父亲却从来没教过自己一天的功夫。自己对这个师祖既没印像,也谈不上什么好感。这个琴透着诡异,道人所说的九阳体质透着荒诞,并且还无端得了个妖孽的称谓。自己出身乡间,和王府这个世族家庭相差天地远,阿花那个丫头所说的夫人要将王兰许配自己的事情,一直觉得和玩笑差不多,即使王兰扑进自己怀里,抱着她动人的身体,也有一种不真实感。应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一直在想凭自己的力量把家里的产业撑起来,从来也没想与当今的高门大户有什么牵涉。应云也有野心,这野心是在积累了自己的力量之后才会去实施的。应云觉得有些看不清,就想着主动退出来,看一看再说。

    于是应云定定地瞧着诸人,道:“应云也就是一个乡间的野孩子罢了,什么功夫也不会,也不可能有什么九阳之体。师伯和师祖都想我能够会上那么一点功夫,我是知道的,但我已经十八岁了,早已经过了练功夫的最佳年龄,就让师伯和师祖费心了。这无形琴,是师祖随身的宝器,祖师修练只怕也是离不了。要传,就传给王兰吧。应云作为一商贾之子,还是要尽一下责任,我还得去瞧瞧我们应家在京城的生意怎么了,也就这样别过吧。”

    说着,冲着王戎等人磕头。

    道人与王戎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好。

    夫人却道:“梦里乾坤,虽说虚妄。但也未必不是在显示着某种征兆,应云刚才半睡半醒,所看到的事物,谁可以说不是在昭示着什么。柳枝纠缠在一起,难道不是在预示着重逢,那哭声,说不定是喜极而泣呢,那落日,难道不可以说――”

    众人一齐盯着夫人。

    “人已经到了洛阳?”

    夫人看别人都在盯着自己看,随即笑道:“世事难料,应云也不要慌着去什么看什么京城中的生意,据我所知,京城的生意着呢。难得祖师这么喜欢他,就多住几日。祖师说传琴,就是传琴,兰丫头和这琴无缘。有些事,真得很难说,说不定什么也不做,心里想做的事情就成了呢。”

    王夫人的话很明显,就是在宽慰道人与应云。

    夫人挥挥手,道:“阿戎,我们先走吧,不要妨碍师父教琴了。兰儿,也跟我走。”

    “我也想学,我跟着看一下还不行吗?”王兰不服气。

    夫人却征询应云的意思:“云儿,你看可以吗,兰丫头在这里不会吵到你吗?”

    夫人喊他云儿,语声轻柔,应云不由心头一热。连母亲都没有这样叫过他,叫他的时候最多叫声:小云。

    夫人看出应云的不安,在不停地安抚他:“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应云自从父亲离世,从来没有这么对他说过话,只觉得自己是被扔在了荒野上,任由自己自生自灭,虽然一路上那些分店对自己还算尽心,但那种孤独感一直如毒蛇般缠绕着他,一有风吹草动就不自觉地爆发出来。

    应云终于点头,道:“好啊,有王兰在,我说不定会学得更快一点呢。”

    夫人笑笑,望了一眼王戎,问道:“卿觉得呢?”

    “家里的事,你说了算。”

    道人端坐,伸伸手,道:“应云,坐下吧。王兰也坐下。”

    王兰本来折了一根花枝,想去捅应云,看道人目光严厉,叫了声:泥,就此坐下。泥道人三个字竟然不敢出口。

    “我们这一派,叫作门。者,天地四方。创于前汉,功夫分为主套,对应着人身体的六条经脉。这六套功法极为难练,每一代人为了能把功法传下去都不遗余力。别的门派,都会藏私,挺好的一套拳经刀谱,传个几代以后,都会少上几招。而我们这派,别说藏私,即使不藏私,也很难把功法学全。每一套功法,找一个适合的徒弟简直比登天还难,往往要花费几十年的光景。每找到一个徒弟,看得比自己的命还宝贝,哪里会藏私,生害怕徒弟学得不全。所以我们门的功法虽然难练,这几百年来倒了不曾断了香火。”

    “难找就不找嘛,那么多人不学武功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王兰不以为然。

    “你连武学的门径都没看到,说话自然轻巧,”道人显然对王兰的胡搅蛮缠已经习以为常,接着说道,“我派武功,凡能够登堂入室的,无不甘之如饴,觉得人世间的乐趣,莫过于此。”

    “我派武功,学得最全的就是后汉初年的异人何,六门全部掌握了。”

    “异人何?”怎么叫这个名字。

    “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无论放在哪里,都会是不世出的人才,就是为了我们门,竟然传道八十余年,跑遍了西域东土北国南疆。只为了传功,不为传名,等到他大去的时候,他的弟子们才发现,师父竟然没留下来名字。现在大家都叫他异人何,至于他姓不姓何,可就没人知晓。他生前反复强调的是他的功法,而不是他的名字。”

    应云叹道:“如此豪杰,竟然自甘埋没,真是难得。”

    “我父亲都给我讲了好几遍了,我觉得这人说不定是怕别人知道他的名字呢。”

    “以他的一身功夫,自可横行天下,何言怕之有,真是孩子话。异人没后,功法倒是传下来了,但已经支离破碎,散落民间。老夫本是巴蜀人,偶然学到其中的烈火引,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跑遍了天下四方,寻找其他的五门功法,竟然被老夫找到另外的三种,学会了两种,六门功法会了一半,也是除了异人之外的第二人了。”

    “王师伯谈到这套功法关系到天下气数,是不是真的?”应云问道。

    “应该是吧,我学会三种功法的时候,魏国已占天下之半。当下天下一统,却又似乎看不到功法重聚的迹象。世事变幻,生生灭灭,反反复复,难料难知。”

    “会这门功法的人是不是各族都有?”应云想起来梦中那如湖水般眼睛的女子。

    “我是在西域学会天罡行的,那位师父,就是个匈奴人。今天你曾经提到的那个女子,就是我师父的女儿,她当时是那么美,就如穿云的灵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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