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水注八方 正文 49、郎心如冰

正文 49、郎心如冰

目录:水注八方| 作者:丁子| 类别:历史军事

    49、郎心如冰

    应云醒来的时候,只觉阳光刺眼,有什么在身上拱来拱去。抬眼看,槐叶筛下的光影斑驳而迷离,有几片槐树叶子在空中飘舞,缓缓地往衣上落。一匹马正用嘴在自己的身上蹭。

    应云一惊非小,自己竟然睡在三株丛生在一起的槐树根部。而那匹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的马就拴在槐树上,是一匹白马。[]

    白玉追风。这马丢的不明不白,回来的也不明不白。

    这匹马是在一个听书馆门口丢了的,后边才骑了孟观的独龙马,然后在洛阳城中大出其丑。应云一直疑心孟观与此事有关,但孟观一直不愿意明言,应云也就不再追问。

    应云跳起来,摸着这白马,马把头在应云身上蹭来蹭去,极尽亲呢。

    “你都去哪里了?”应云从头到尾到看这匹马,边看边问,但马无言,只是不停地打响鼻。

    应云想起来昨晚应该是在温柔乡内,怎么睁开眼是在树下,难道昨天晚上并没有见到那老妪,并没有见到那个被称为老呆的老仆,并没有那个叫作玉秀的姑娘。只是在槐树下睡了一觉,做了个梦?

    越想越不对,昨rì的情景历历在目,做梦哪有如此清楚。

    应云解下马缰绳,拉起马,往巷子里走。他可再舍不得让这匹马再离开。

    拐了个弯,见到了与昨晚上一模一样的门,但门上挂了个大锁,已经锈迹斑斑,看样子有多少年没有打开过了。

    应云手托起那把锁来,左瞧右看,那锁孔都似乎锈死了。透过门缝往里看。眼前没来由地树立着一堵影壁墙,是应云没有见过的。看不到院内情况。

    “难道昨晚上真的没有来过这里?”

    这个巷子住的大都是洛阳城中的平民,没有见到特别豪奢的宅子。不停有人在应云身后走过,走的人都脚步匆匆的样子,似乎在急都会忙自己的一份事情。

    应云想叫住人,问一下这个宅子的情况,但却没人愿意理会,把头一低,就过去了。

    应云一急,干脆站在路中间,准备下一个过来的人,无论如何不让过去,无论如何要打听清楚这个宅子的情况,好歹要进去看看。但接着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应云刚问了个头,就被他啐了一口,只好放行。

    这时,有个人担了一筐菜从旁边匆匆过来,二十左右的年级,穿着粗布缝的衣服,精瘦,两只眼睛挺大。见到应云,却不像别人那样对应云不理。好奇地问道:“这位公子所为何事,为何一定要拦着人问这个宅子的情况。你没见这里的锁都锈死了。这里没人,这事个离弃的宅子,已经有十十多年没住人了。前一段时间还闹鬼,据说有个小孩偷偷跳了进去,再出来已经成了傻子。别人都说鬼上身了,实在是大恐怖,公子还是走吧。”

    应云压根不信什么鬼,道:“我在外边看了,觉得院子里的几间房都盖得挺好,如果可能,就买过来自己住。”

    “公子开玩笑吧?这间宅子不吉利,闹鬼,从来没人敢买。据说这间宅子的女主人,盖成以后,就被鬼给咬死了。一家人都搬走了,后来就没怎么住过人。原主人倒是想卖,卖又卖不掉,就这样扔在这里了。”那卖菜说着话,挑着菜想走。

    应云好容易抓到一个愿意说话的,就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小人可不像公子那样衣食无忧,一天不干活就没饭吃。我一大早挑了菜来到城里,还没开张呢,等一下菜就蔫了,没人要了。这个宅子边上从来没人愿意停的,更别说来这里买菜了。”

    “你的菜我买。”应云急道,“你给我说清楚点,这宅子是谁的?怎么才可以进去看一看?”

    “这宅子的主人早就搬走了,早些年倒是回来过,但连一晚都不敢呆,进去兜了一圈,就急急地走了。有人问过那主人,那主人说他们搬到什么仁德巷子却了,但谁也不知道仁德巷子在哪里。”

    “仁德巷子?”应云一惊,“这不是仁德巷子吗?”

    那卖菜很奇怪地看了应云一眼:“这哪是仁德巷子,这里明明是三棵树巷,就是以巷子口的三棵槐树来命名的。你也不看看,这里哪有住读书人,半条街的人,认的字不够手指头多。这仁德两个字,没有一个人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在洛阳城中卖菜也久,哪里听说过有什么仁德巷子?”

    “真得撞见鬼了?”应云不由头有些晕,心头有些明所以。

    “公子,走吧,这个院子正好在巷子拐角处,人们往往避无避,只得从此经过。但每人经过,都要口中念道:“冤有头,债有主,不关我的事。”

    汉子说完,就挑着菜往前走去。

    应云不为所动,心想既然没人管,干脆来个逾墙而入,好歹要看个仔细。就不理会这卖菜的,手搭上院墙,就想一跃而入。

    那卖菜的汉子已经走出了数步,却回过头来,道:“公子真是个怪人,公子想要进去,简单的很,可别后悔。”

    汉子放下挑子,从头上扯下一根铁簪来,对着那生锈的锁孔捅了一会,只听喀吧一声,那锈锁竟然开了。

    应云大喜,顺手从腰间取出百十文钱来,叫道:“这是菜钱,跟我进去看一看,我还有赏。”

    “我的菜可不卖公子这样的人,我的菜是给人吃的,公子这样子的人,哪像要做菜的人,说不定会用我的菜喂你的马,那就浪费东西了。”

    应云一惊:这个卖菜的话中似有深意,加上此人竟然顺手一下,竟然捅开了那把锈锁,想来此人不凡,就想要问个清楚。

    那卖菜的竟然不再理会,挑着担子,轻飘飘地走了,走起来脚似不沾尘似的。

    进得院子,那影壁墙就在眼前了。那影壁墙上的图案,是只麒麟。指爪翻飞,样子有几分威武。

    “我没有走过这里。”应云心中一叹,不由伸手去触摸那麒麟,那麒麟的油彩竟然簌簌而落,只一下,便变得模糊不清。

    绕过影壁墙,一条方砖铺就的路面。应云忽然觉得心一阵狂跳:这条路是如此熟悉,似乎看见老呆在前边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地上无端多了很厚的一层黄叶,似乎积年未扫,带些**之气。旁边种了几枝花树,花树似已经干枯,全没有昨rì的芬芳。

    “难道昨rì真是梦?竟然真得梦到这里了?”

    应云有些迷茫。

    眼前是间大屋,似乎是昨rì老妪招待应云的地方。应云把白马放在门外,门是虚掩的,应云推门走了进去。屋内一片灰,纷纷洒落,在从门外射进来的阳光里翻飞。应云不甘心,继续往里走,屋内的摆设皆见过,老妪坐的位置,自己坐的位置,甚至蜡烛安放的烛台,都与昨晚见到的相同。有一道帘子从梁上垂下,正是昨晚上玉秀见自己时的垂帘。应云不由上前去摸那帘子,那帘子竟然一下子碎成一片片,从梁上掉了下来。

    应云心中咯噔一声,一股没来由的凉气从心底冒起。应云正在惶惑,忽然心中一动,凌祭司教自己的打座功夫随之起动,把心神稳了下来。应云心想,凌祭司教的功法真的很奇怪,似乎不用自己去刻意修习,在不知觉间自行运转。可惜当时毫不在意,竟然连这功法的名字都没有问。

    “心锁连环诀呢?”应云想。

    这心锁连环诀也在心底鼓荡,但似乎与那功法很纠结,反而应云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应云摇摇头,觉得似乎被这些功法左右了,但毫无办法。

    “再看看,自己是否真的住在这里了。”应云有些动摇。

    宅子不大,应云昨晚住的地方很好找,就在大屋的后边。是个精巧的小房子,应云推开门,有两只老鼠蹿出。应云想不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它们啃的。屋内也是灰尘盈室,屋内的摆设也与自己记忆中相同。只是俱显败相,那床上的被褥都是一层灰,随手扯了扯,尘土飞扬。但应云心内激动,并不想退出去,他是在找一个证明,证明自己确实在这里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这里曾经有一个曼妙无畴的姑娘。他似乎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女子的呢喃。痛苦与欢愉,沉思与咏叹,都似乎在心头辗转。他似乎觉得那女子的声音是早已经熟悉的声音,这个女子也是一直在追寻的那个女子。应云觉得自己的灵性似乎飞越过了千重山,可眼前,只有一个满是尘灰的房间。

    应云心内疑问重重,这疑问带给了他无穷的勇气,纵然此地阴气森森,衰败与腐朽的味道直冲鼻眼,他依然在不停地摸索。把屋内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把那一碰就破的被褥扯得没有一丝完整。那床都被应云翻了过来,地上铺的席垫也被应云扯起来。

    席垫下竟然有张纸,灰黄的纸。

    应云拾起来,只见纸上写了几个字:

    妾心如火,郎心如冰。与郎相违,莫问妾归处。

    字迹娟秀,每一个字都似在跳动。纸虽然像很陈旧,却很有韧性,并没有其他东西一碰就碎的感觉。

    应云小心地折起来,放入怀中。心中觉得有团火在烧:这是她,这是她。昨天晚上,自己肯定来过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有自己的印迹,也有她的印迹。

    她在哪里?

    应云从不相信有什么虚妄之事,但此时,应云宁愿相信那些虚妄皆可成真。

    应云从大门出来的时候,门外边围了很多人,见应云出来,哄地一声都散了。应云笑笑,也不作理会,拿着锁头把门原样锁好。

    应云上马,往巷子外边走去。

    见那卖菜的正把扁担靠在树上,筐里的菜已经没有了,一只手抱着脚在那里晃悠,一只手还拿了根大葱,随手就是一口,似乎吃得很香甜。

    “那位公子,怎么这般模样,怎么有点像庙里的判官?”那卖菜的嘻嘻笑着。

    应云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满身是灰,看着狼狈。对这个菜农应云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想问一下,于是跳下马来,坐到他面前。

    “别坐到我面前,你的味道太冲了,我的家就在前边,我带你去洗一洗。我知道你进去,如果出得来肯定是这德性。”

    “什么叫如果出来,难道还有出不来一说?”

    “那是当然,如果出不来,那一定是死了,我就去报官。真想不通你们这些贵家公子,没事干就闲着,进那鬼屋干什么?”

    卖菜的兄弟两人居住在巷子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家里的院门破破烂烂的,卖菜的是老二。他每天贩乡农的菜在城里零卖,赚几个零花钱。他上面还有一个哥,他哥不在家,据说出去做生意了。

    应云也顾不上问,卖菜的已经打来了水,忙着洗漱,拍打身上的灰尘,好老半天,卖菜的才点点头,道:“这下差不多了。”

    “那你知道磨盘街吗?”应云问道。

    “当然知道,离这里很近,过了那三棵树,上了大路,随便问谁都知道。”

    应云点点头,总算知道自己还在洛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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