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赴宴（9）

    如此冰冷的他，是如雪不曾见过的，初遇时的翩翩佳郎，总是充满了深情和温柔，纵使在被他刻意遗忘在荷心小筑的这一段日子以来，他也遣了孙道常来关心她的日常起居。

    她以为她见到的是容卿的全部，而眼前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人是谁啊？

    不是她的佳郎又怎么有同样的面容？

    是她不曾见过他的另一面，想不到那样温柔的人也会这样冷然绝情的一面。她以为今日带她来宴会，是诚心要与她和好，却不曾想到他不过是想炫耀而已，炫耀他所收集到的花如雪。

    即便是脚下踉跄，如雪也站了起来，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中，拖着长长的披帛走向中央。

    这件衣裳，她以为是他精心为她挑选的，只想将自己喜欢的女子装扮得美丽动人，却不曾想到为了给旁人看的。

    难怪，宽大的衣袖。

    难怪，长长的披帛。

    难怪，高高的束腰。

    这些不都是舞姬所着的舞衣吗？

    她笑了，似冬日山头上积累的白雪，轻轻地笑了，带来一屋子的凉意。

    红颜未老恩先断。

    没有水姬那般绚丽的出场，如雪站在空处，左脚轻轻地画出一个圈来，右手亦随之画着这样的圈。

    瞧她那般普通地开场，水姬敛去眼中的恐惧与担忧，与众人一样浮出嘲笑。

    圈，圈住的是你，还是我？如雪目光避开容卿，径自随着这圈由缓到快地旋转起来，长长的披帛随着舞动飘飘扬扬，似一场绵延的大雪，迷糊了众人的眼。

    手指在中央，挽出一朵花来，开在如雪微微扬起的额上，然后凋谢在她的手指尖，很快地又是一朵开出，先前枯萎的花骨宛如腐烂而去的肥料，孕育出新的一朵来，更加娇艳。一朵接一朵，开起又掉落，若年节里的那场焰火，美丽又短暂，让人不自然地生出怜惜之情。

    她看不见众人的表情，只瞧见容卿那时满含宠溺温柔的笑脸，他揽过她的手，轻声道：“雅儿，我不再离开你了，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再美好的诺言，实现不了也只能瞧着美好，一丝一毫都不能改变现实中的悲伤。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这不过就是一个男子的情爱而已。

    舞定，如雪仰望着天空中最后飘落的花朵，似那人的情一般，花开了便来了，花谢了也便走了。

    众人均陷在如雪的舞姿之中，这次最先鼓掌的却是安王。“皇侄带来的果真是个宝贝，确实要比水姬的好。”

    闻言，水姬再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惧意，“扑”地跪在安王的面前，像是垂死挣扎的人抓住最后的一根稻草：“王爷，她的舞哪里比得上水姬的舞，水姬的舞能蛊惑众生，她的舞却是不能。”

    安王脸上笑意扔在，脚下却是一踢过去，将水姬踢倒在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