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回 赴宴（7）

    安王捋过自己散落在耳边的银丝，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出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直直地落在如雪身上。他的目光似刺般，如雪说不清楚，却能感应出内里暗含的阴冷与兴致，她悄然地拉过容卿的衣角，眼角跑出惧意。

    她害怕席间的这个老者，当然从容卿与他的对话中，她也清楚了他的身份，当今陛下和容卿唯一在世的亲叔叔——安王李齐安。昔日孝宗皇帝勤于政事，三千后宫只有皇后安慧宁一人，膝下也只有皇后所出的先帝恭宗皇帝和眼前的这位安王。因安王是孝宗晚年所得，甚为疼爱，薨逝之后慧淑太后因其并不继承帝位，对其也是一如既往的宠溺，以至于造成其放荡不羁的种种恶性。慧淑太后后来追悔想管亦管不得了，临死前交托给先帝，连孝宗和慧淑太后都管不了，更何况是哥哥，恭宗皇帝又继续对这个唯一的弟弟百般宠溺，到现在已经是无法无天了。

    传闻他性喜美色，无论男女，只要瞧见中意的都抢回府中再说，这点上跟今上倒是极为雷同，叔侄俩常常结伴四处寻花问柳，而安王若是瞧中宫中女眷，今上也并不介意共同享用。

    本就是孝宗的爱子，如今又顺了今上的意，得来的赏赐和到处刮来的民脂民膏不计其数，若说他的安王府比皇宫更加富丽堂堂也不过为。这位安王倒是对政事没多大的兴趣，最大的兴趣就是日日宴请一众朝臣来府中聚会，席间更是寻常人家说不出口的糜烂。

    原来这就是安王，也难怪府中铺地的都是珍贵的冷玉。

    如雪垂首避开那些人探看的目光，挨着容卿坐了下来。不知容卿为何要带她来这样的宴会？如雪心中疑惑，询问的话语滚到嘴边，在瞧见容卿那副冷淡的模样又缩了回去。

    她想说的话并非这样的，她想先见到他欣喜万分的表情。

    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悄然地扶上腹部，她的脸上忽然就开出一朵花来，除却容卿没有瞧见，席间的人都瞧了个正着，纷纷地心中叹息六王爷可真有福气。

    “啪啪”安王扬起手来，两声掌声之后，席中的空处忽然飘落朵朵的白色绒花，像刚过去冬季里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迷乱了众人的眼。

    一股冷香从空中传来，有梅花的清淡，还隐藏着曼陀罗的浓香。如雪抬眼轻轻地扫过，她的猜测并没错，席间的那些人像是入定般盯着空处。青楼女子素来识得各种香，即便是被隐藏着梅香之下，依如雪被媚姨调教多年的经历来说，她亦能清楚地认出这种香味。这位即将出场的女子怕非寻常人，而她也明白了，为何人人都向往安王府中的宴会，那不仅仅为美色所迷，而是中了曼陀罗的毒，不自觉地朝这里跑来。

    正当如雪蹙眉间，空地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位白纱的女子，她戴着面纱，全身皆是白纱轻轻地裹过，赤足上带着的银铃随着她的舞步轻轻奏响，似天上的仙乐般。

    有过面熟，如雪瞧着眼前舞动的女子，一颦一笑虽然陌生，但这身衣着却是莫名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