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队长

目录:大梦浮华录(GL)| 作者:美仁| 类别:玄幻奇幻

    一双温暖的手爱怜地抚着正在哭泣的人儿,君然抬起头来,扑进母亲的怀抱,卓夫人长叹一声:“忘了她罢,我们回江南。”

    方华在园中来回踱着步子,忧伤的氛围包围着整个潇府,所有人等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候着,一片寂静,只感觉,这天似乎塌了!

    方华禁不住叹息了一声,太平楼那次已经让人心有余悸,今日回府一听到王猛急迫的喊声,当下就唬得心慌,那边卓小姐急急下了马车便奔向大人房内,看后来大人衣冠不整的情形,卓小姐又那般伤心,怕还是来晚一步。因钱老爷在城内置办嫁妆,令洛阳这几个一直紧盯着钱府的奇女子,一起在今日出手,以制止大人迎娶钱家小姐。只万没料道秀芳公主会在情急之下兵行狠着,竟直接对大人下手,瞧封三娘临走时的得意神态,仿佛就等着大人上门去求亲了。难怪当日秀宁公主定要将封三娘留给秀芳公主,想必就是替她操办秀芳公主的终身大事。

    而张霞因为听到钱府与罗府私下讨论大人答应钱小姐的婚事,认定大人也是个花心的主儿,与自己发生了争执,后来更因程咬金回洛阳,自己一时吃醋又与她吵了一架,至今都不肯理自己,今日她也不曾来潇府。府中其他下人尚不知出了何事,只知道大人与卓小姐发生了严重的争执,自己已下令严禁众人讨论和泄露今日之事。

    卓小姐已在房中哭了许久,如今仍不见出来,王猛跟在大人后面出去,现下天色都黑了,怎的还不回来?但愿不要再出什么事情来。

    君然默默独坐在灯下,苍白的秀容似已恢复平静,只有那红肿的眼睛和微微颤抖的香肩,还在无声地诉说着伊人神伤肠断般的苦楚。

    外面忽然传来方华的声音:“王猛,你回来了?大人呢?”君然心一紧,起身步出门外。

    王猛在园门口,瞧见卓小姐的身影,急道:“卓小姐,不好……”突被方华捂住了嘴:“小声些,莫乱嚷嚷!”

    三人来到子衣书房内,才一站定,王猛跪上来哭道:“卓小姐,大人没了!”

    君然一震,身子支撑不住摇晃几下,方华欲上前扶住,君然却摇了摇头,勉强道:“我无事。王猛,你仔细讲来。”

    王猛哽咽着道:“小的追在大人后面,一直到了白马寺。在后庙,小的明明望见大人踏进那方丈室的门,赶紧跑过去找,却发现屋子里是空的,没有一个人。”

    君然的心骤然缩紧,只痛得无法呼吸,噙着泪喃喃道:“她走了,走了……”

    方华埋怨道:“你会不会花了眼?大人怎么可能平空消失呢?其它地方都找过了吗?”

    “都找遍了,里里外外都没有大人的踪影。咱家大人的风骨,不是别家的公子可以模仿的,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外面那个老和尚十分的奇怪,让小的带句话给卓小姐,说大人消失是因为回家了。卓小姐,大人的家在……”

    君然已是天旋地转,终于昏倒了。那人,竟果真与自己永世隔绝了么?

    子衣头猛地一沉,从梦里醒来,揉了揉眼,湿湿的,仿佛眼睛里满是泪水,又见自己躺在几个蒲团上,自言自语道:“我刚刚在睡觉么?怎么觉得有好长的时间?”

    子衣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身上的白色运动服,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这身衣服已经好久没有穿了,这么冷的天,自己怎么穿这么薄?

    子衣四下里看了看,这还是方丈室,瞧窗外那么明亮,应当已是白天了,莫非自己在这里睡了一夜?门一开,金色的阳光刹那间洒了满身,暖洋洋的,十分和煦,十分舒服,真是惬意啊。快冬天了竟还有这么好的阳光!子衣灿烂地一笑,大步迈出门去,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不对啊,那树叶的颜色这么翠绿鲜嫩,天气这么暖和,风吹起来还这么温柔,这哪儿象深秋啊?难道我记错了?那个扫地的小和尚好眼熟,他不就是那个迎接自己的人么?

    “施主,早上好!”

    “小师父好!请问,您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小和尚笑嘻嘻道:“施主才过一晚上就不记得日子了?今天是四月二十一,昨天是二十号,按阴历,是三月初三。”

    “不是已经深秋了吗?”

    “才一晚的时间,施主也不过是黄粱一梦而已,怎么就深秋了呢?”

    “黄粱一梦?我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小师父,从昨晚到现在,我真的一步也没离开过方丈室吗?我总感觉自己碰到过很多事,做梦会有这么累吗?”

    “施主又做了何梦呢?”

    “我…我一点都记不得了,好象在梦里时自己什么都明白,可一醒来就忘光了,只恍恍惚惚觉得是做了很长的梦似的。”

    小和尚一笑,深深地道:“施主,人生如梦,谁又能分得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呢?”又宣了一声佛号,自去扫地了。

    子衣怔了怔,觉得不甚明了这禅语,也不再多问,自行在这无名寺庙里慢悠悠闲逛。既然来踏青,自然是要看个够了,只是再没看到方丈大师,子衣便托寺里的僧人转达自己对他收留住宿的谢意。离开这无名寺庙时,子衣禁不住回过头来又望了几眼,仿佛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这事情,是跟这无名寺庙有关的!

    听王猛细细讲完今日一天的情形,倚在椅背上的君然攥紧了衣角,自己和那人两情相悦,呼吸相联,纵使那人是个女子,也无法放下与她的情分,只因那情,已留在心里,骨里,和自己融为了一体,那人,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然而,守到最后,爱到最后,那人却一夕之间不再属于自己。呆子,你让君然如何忍受失去你的痛?

    呆子,可怜的呆子,君然终于明白,你今日遭受了什么样的打击!呆子,你恳求君然原谅的时候,内心必定是充满了绝望和痛楚,是么?呆子,当君然说出不想再见你的话时,你可知君然的心也一样的绝望么?呆子,你为何不留在君然身边,就这么一走了之呢?傻呆子!

    王猛望了望君然的神色,又小心地道:“卓小姐,其实…其实秀芳公主在大人房中时间不长,应该…应该不会……”

    君然一怔,这么说,自己并未来晚,在房中看到的,只是…只是秀芳欲强行和呆子……呆子不会娶秀芳了么?呆子,傻呆子!

    子衣来到这个小镇时,已是黄昏时分。

    “蜻蜓队长!你这个臭家伙,现在才想起来找我!”

    子衣呵呵笑着,上前与梅拥了个结结实实:“好久不见了!你什么时候才准备离开这里啊?不会是想在这里修仙修佛吧?”

    “我才没你这么无聊!”梅瞪了子衣一眼,挽了她的手臂。

    在一家小咖啡馆里才坐定,梅一只手捧着脸撑在桌面上,一手拿小匙敲着茶托道:“说!这两天死哪儿去了?我前天就接到伯伯的电话,说你已经到这里了,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嗯?”

    子衣笑道:“我昨天想先去山上转一圈,熟悉熟悉环境,哪知道迷了路,差点儿就喂了狼,幸亏那里有个小寺庙,就住了一晚上。”

    梅气愤地道:“有你这样的吗?连个手机都不带!害我不停地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还以为你失踪了!要不是这山里的小寺庙多,我看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天色才蒙蒙亮,便有一辆马车急驰到白马寺门前。

    “君然见过大师。”

    “前缘已尽,卓施主又何苦追寻至此呢?”

    “前缘已尽!”君然的心又狠狠痛了一下,泪水无声地滑落眼角,上天果真如此无情么?自己因见到呆子与秀芳那般情形,又听秀芳亲口说,从今以后呆子只属于她一人,以至误会呆子已经和她做了夫妻。

    而呆子受了一天的打击,几乎万念俱灰,以为自己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肯接受她。我的傻呆子,你怎么这么笨,你难道竟没看出,君然是因为失去你才说出那样的话么?君然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难道你没感应到君然的心么?如今,你就这么自己走了,你要君然怎么办?

    君然深深施了一礼,道:“君然只望能见子衣一面,恳求大师能成全小女子。君然感激不尽!”

    “阿弥陀佛!天道循环,自有定数,恕老衲无能为力,除非潇施主自己肯回此地。”

    君然心中霎时涌起希望,欢喜地道:“呆子还能再回来么?”

    “只怕要看二位施主的机缘造化了。因此间与彼地不同,为免扰乱天道秩序,老衲已将潇施主的记忆封印。除非她自己心有所念,愿回转此地,才可冲破封印,回想起前缘,若从此忘怀前事,则永无相见之时。且潇施主心绪受挫,只怕她心里是不愿记起前缘的。”

    “君然愿意等她,直到她归来。”呆子,君然会等你到地老天荒,你一定要回来。

    “潇施主现下与此地再无关联,若第七日仍不归来,则时限一过,天门永闭,老衲也无能为力!”

    梅吸着饮料,盯了子衣半天。

    “你究竟想说什么?”子衣忍不住问道。

    “半年不见,你的发型怎么变化这么大?你以前头发可没这么长。”

    “发型?”子衣摸了摸头,上面竟然用玉冠束发,自己昨天好象不是这个发型吧?不过,感觉真怪,似乎这个发型才是天天梳惯的。

    “你可真够酷的!哪儿的理发师给你设计的?若非我是跟你从小玩到大的,还真以为你是从哪个古墓里头爬出来的呢。就是你衣服穿的不对,要是换一身古装,就更象个古代公子哥儿了。”

    子衣疑惑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到底昨天是不是这个发型呢?

    “你不会是为了吸引女孩子才把自己搞这么帅吧?”

    子衣一怔:“我有么?”

    “没有吗?从小到大,都没见你喜欢过男孩子,总是满脑子的军事政治消息,天天在那里拆装飞机手枪模型的,哪里象个淑女?弄得大人都笑你投错了胎,该是个男孩子。要不是从光屁股到现在,我都没见你泡过女孩子,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玻璃’。”

    子衣心一紧,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你知道吗?小郭今年刚刚结了婚。”

    “哪个小郭?”

    “不是吧?你这么没良心!亏‘蜻蜓队长’这个绰号还是人家给你起的呢。那年夏天,咱们在山里实习,那个小姑娘特别喜欢跟你在一块儿,天天缠着你陪她爬山逛街的,到咱们走的时候,她躲在房里不肯出来,隔着门朝你喊着‘蜻蜓队长,别忘了来看我!’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都给忘了!”

    子衣笑起来:“是她啊。呵呵,这么快就结婚了?说起来,我还没去看她呢。”

    那小姑娘长得十分乖巧可爱,天天挽着自己的胳膊在那条新修建的公路上走,山里月份的天,蜻蜓又大又多,飞得满天都是,有时候大家打羽毛球都会一下拍死好几只。那些蜻蜓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个落在路面上,任过往的车辆碾压得尸骨无存。自己见这些蜻蜓挣扎着想飞起来,却似没有力气,便走一路拣一路,将这些蜻蜓都拾起来放到路边的草丛里去。小郭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就回答说,“这些蜻蜓离草丛近在咫尺,却只能在这里等死,不是很可怜吗?”

    小郭摇头道:“反正看它们的样子,大约也是寿命将尽了,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自己笑了:“即使是这样,也该死在它们喜欢的地方啊。蜻蜓那么依恋花草,如果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地方却不能去,不是很痛苦吗?”

    “那好,我跟你一起拣蜻蜓,以后,我就叫你蜻蜓队长!”

    后来这个绰号很快传开,大家就都开始这么叫自己了。

    梅往嘴里放了一块水果沙拉,含混不清地说道:“那小姑娘缠你缠得可真紧,要不是她今年结了婚,我还真以为她爱上你了呢。”

    子衣刚饮了一口咖啡,呛得吐出来:“你就喜欢胡乱编排!”

    梅嘻嘻一笑:“其实说真的,如果你真的是个gay的话,说不定还会很讨女孩子喜欢的哦!长的这么帅,人又这么温厚,对女孩子还特别文雅。咱们几个朋友凑一块儿,私底下都说,如果你是个男的,我们就不去找男朋友了!哈哈!”

    子衣苦笑了一下,岔开话题道:“是吗?说起来,她们几个也好久没见了。”

    “有时候想,还是上学的时候最开心。我们几个朋友混在一起,每天早上在那里背诵唐诗宋词,还写文言文,跟个古代读书人似的,现在…喂,有听我说话吗?”

    子衣怔了怔,揉了揉胸口道:“刚听到‘唐’字时不知怎么的,心里猛跳了一下。”

    梅仔细望了望子衣眉宇间的神色,轻叹一声:“你肯定是又有什么事了,不要老藏在心里,会憋坏的。你以为大家看不到你脸上的忧郁?说实话,看你眼睛里的神情,是不是失恋了?”

    子衣停下咀嚼的动作,回道:“你才失恋呢!我跟谁啊?难道跟你?”

    两人回到梅的住处,梅含笑道:“怎么样,今天跟我挤一张床?”

    子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梅笑弯了腰:“就知道你又这样!从小到大你都不肯和女孩子挤一张床,还说什么授受不亲,你又不是男的!”

    子衣也笑了:“反正不行,我习惯单独睡的。”子衣又偷偷一笑,要是她知道自己跟她睡一张床,会对她的身体动心的话,嘿嘿,一定会把她吓个半死!

    “那你先去洗澡吧。”

    子衣脱去衣物,却发现脖子上挂着一个香囊,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东西?伸手摸了摸,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很亲切的柔柔的感觉。里面是一块汉白玉,上面似乎刻着字,但是太模糊了,一个也看不清。子衣叹了口气,今天什么都怪怪的,这些东西都是哪里冒出来的?可是,这个香囊,好象很重要……

    清晨,子衣睁开眼睛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梅在她的头顶上一直看着她。

    “你干吗这么看着我?”子衣捂住自己还在怦怦跳的胸口。

    梅深深地望着她道:“你昨天晚上说了一夜梦话,吵得我睡不成,就过来听听你嘴里念叨什么呢。”

    “我在说梦话?”子衣难以置信地望着梅,“我可是从来没有这习惯的。我都说了什么?”

    梅郑重其事地盯着她,一字一字道:“他不要我。”

    “她不要我?”

    “没错。从我开始过来听,到你醒,你一共念了1722次。”

    子衣怔了半晌,惊谔地道:“我做梦会做成这样子?”

    两个人赶早沿着山路踏青,直向一座寺庙走去,梅说那里的香火很旺,而且有求必应,一定要去看看。此时天色尚早,来此地的游客还未上山,寺庙附近的小摊小贩大多还未开张,只有很少的几个勤快生意人也才铺上商货。

    路过一个小地摊时,一个老汉的叫卖声传来:“卖残卷本《大梦浮华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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