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回归

    第二天，艳阳没让小唐送她到P大校门口。而是在离P大不远的地方下了车，自己步行进了校园。这是她离开P大十二年之后，第一次回到这个校园。在这十二年中，她几次路过北京，却从来没有回来过。在英国，她屡次和P大的毕业生相遇，却从来没有和他们以校友相认过。P大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痛，被她掩埋在了心里的最底层，从来没有提及。接受P大的职位的时候，她其实十分忐忑。虽然，她如今可以以一个成功者的姿态再次走进这个校园。但是当初的那份耻辱却是永远挥之不去的。而且，一旦那些往事被挖掘出来，她将面对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添力为此有几分担心。他提出要陪同艳阳来P大，不过被艳阳拒绝了。艳阳终究不再是柔弱少女了。在她决定回国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层。中国人比英国人更注重细节，无论她到那个大学应聘，对方都不会忽略她被P大劝退的这段经历。她决定回国，接受P大的邀请，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以后，无论会遇到什么问题。她都要有足够的勇气独自面对。

    这个校园给艳阳留下的回忆太多，几乎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过艳阳的足迹。大学现在进入了期终考试最紧张的阶段。校园里比平日少了些喧哗。学生们夹着书本，匆匆地奔向教室、图书馆。艳阳曾经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还记得第一学期期末复习的时候，她被暗恋着她的“武大郎”紧逼盯人，吓得她都不敢上教室自习了；平日最热闹的芳草地，现在只有寥寥数人在这里逗留。当年在这里，林子帮他斥退过跟踪她的“武大郎”，然后把她送回宿舍；湖边，有学生在树荫下孜孜不倦地阅读，艳阳曾经在这里和林子一起漫步徜徉；当年，她和林子一起经常去的咖啡厅，已经不在了，原来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个连锁快餐店……。十二年前，她的青春，爱情遗留在这个校园里。再次回首，心中便有万千感慨：若是当初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会不会作出新的选择？

    艳阳在生物系大楼见过生物系系主任和吴老师。系主任和艳阳谈了一下她以后的工作，还有生活安排。P大给艳阳安排了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这套房子位于距P大校园两站地的P大老教工宿舍区，是一套九十年代修建的单元房。两天后是周末，添力陪着艳阳来看房子。添力在房子之间来来回回走了几遍，然后摇摇头，说：“这房子条件太差了，小夏来了一定不会习惯的。”房子的条件不是太好，和艳阳在英国的那套房子的条件相差甚远。别说没有前后花园，就是房间里看上去也极为简陋。房子内是老式格局。客厅不大，没有餐厅，厨房不大，仅有的一个卫生间里只有淋浴，没有盆浴。不过卧室的面积较大，最大的那间有十六平米左右，另外两间也差不多有十二平米。房子刚被粉刷过，所有房间的墙壁都被粉刷成了普通的白色，地板则是最廉价的地板砖。

    艳阳却说：“ 像不像当年妈妈在师大分到的第一套房子？”

    添力的思绪马上被艳阳拽回到二十年前。添力的高二下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乔澜终于分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单元房。而他们也终于可以告别了筒子楼了。那套房子的格局和这套很像，不过房间的面积要更小一些，最大的那间也只有十二平米左右，另外两间分别为十平米和六平米。记得艳阳第一次跟着妈妈去看房子，就站在那间十平米的房间宣布：“我以后就住这间房，谁都不许和我抢。”但是，乔澜却不同意。她后来把这间大一点的房子分给了添力。她劝说艳阳：添力个子长高了，需要大一点的房间。而且添力马上要上高三了，他需要一个条件好一点的房间复习功课。任凭乔澜说出一百条理由来，艳阳还是不高兴了。添力倒是无所谓，他反过来劝乔澜：“阿姨，我住那个小房间也挺好的。”乔澜却不答应。这是添力上大学前在家里住的最后一年，在这一年里，她不愿意让添力在家里受到任何的委屈。艳阳到底拗不过乔澜，最后只好搬进了最小的房间。艳阳很快就把这事给忘了。添力上大学之后，添香又来了，直接住进了添力住的那间房。艳阳也没吵着要换房间。直到添香去了卫校，艳阳才换到这间较大的房间里来。倒是添力，因为这件事，对艳阳心怀内疚，从此对艳阳更加宠爱，更加宽容了。

    两个人想到以前的事情，不由得相视一笑。曾经有过太多的回忆，点点滴滴渗透了他们的心底。只要有一个契机，总会让他们想起，又是甜蜜，又是欢喜。

    其实，关于住房，艳阳本来还有其他的选择。大学曾经拿出两套房子让艳阳选择，一套是这套老房子。一套是新建的四室两厅的套房。那套的格局要更实用，条件更好，而面积也更大，但是离P大较远，每天必须要坐学校的班车上班。艳阳最终选择了这套房子，是因为房子虽然老旧了一些，但是P大的附属幼儿园就在这个家属院里。而且这房子楼层比较低。妈妈和外婆来这里小住，也很方便。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离添力的公寓不远。

    艳阳和添力商量着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客厅太小，只能用来做餐。两间小卧室的一间来作客厅。另外一间装修成小夏的儿童房。房间里重新铺上木制地板。然后，再在客厅和小夏的房间铺上羊毛地毯，方便小夏在地上玩耍。当然，还要置办一些家具。添力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递给艳阳，说：“需要用钱的话，就用这张卡。”

    艳阳刚想推脱：“我自己有钱，不用……。”看到了添力嗔怪的眼神，这才想起，如今她和他的关系不同以往了，自己不需要在他面前再显示自己的独立坚强了。艳阳便接过了添力递来的银行卡。

    两人从房子里出来。在楼前，艳阳意外地看到了林子的父亲，P大数学系的林教授。艳阳还是在十几年前见过林教授几面。因为当时对林子有那样的感情，所以对他的父亲就特别注意。只记得这位教授少言寡语，不苟言笑，让艳阳对他怀有几分畏惧。如今再看这位教授，他苍老了许多。他佝偻着身体，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行走，艳阳印象中的威严也荡然无存，看上去就是一个日趋衰老的小老头。艳阳明知道林教授不会认识她，不过还是本能地躲了一下。这个家属院，是P大最早的职工家属大院。许多P大的老教授们都住在这里。所以在这里遇到林家的人，也不足为奇。只是艳阳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些。

    添力觉得了艳阳的异样，便问：“怎么了？”

    艳阳指了指林教授远去的背影，说：“那是林子的父亲。”

    “啊？他们也住在这里？以后你会不会有麻烦？”添力有些不安。

    “应该没事吧。”艳阳心怀侥幸。其实就算是不住在同一个院里。林家的人日后知道她回来了，要找她的麻烦，也会找到系里去。艳阳只希望她和林子的关系早早解脱，也可避免以后的麻烦。这一年多来，林子行踪不定。只是去他们原来的家里看过艳阳和小夏两次，每次都是欲言又止。当艳阳提及申请Decree Absolute (绝对判决令) ，他便王顾左右而言他，并不作正面回应。

    添力知道艳阳的担忧，安慰她道：“别担心，等有机会，我去找林子谈。”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艳阳便忙碌起来。P大的房子很快就开始了装修。艳阳在芳叶的陪同下出没于北京城的各大商场和家具城，为她的新家增添家具用品。与此同时，添力的公寓也开始悄悄地发生了改变。原来，添力的房子里的家具装饰及其简洁。除了必家具用品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渐渐地，客厅里的窗帘从百叶窗变成了淡蓝色的亚麻质地的窗帘。沙发上多了几个同色系的坐垫。墙上挂了两幅风景画。墙角里安置了一株巴西铁木；书房里，书桌上多了一盆文竹。书柜里除了书籍和文件夹，还摆放了几个朴素的陶瓷艺术品。卧室里的窗帘从单调的深色系换成了柔和色调……，厨房里，厨具越来越多，餐具越来越多，食物越来越年多。这个家渐渐地不再单调、冷清，越来越温馨，越来越有生活的气息。

    这段时间，添力减少了在外的应酬，不再在公司的食堂进餐。每天下班回公寓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了一种小小的期盼：他不知道艳阳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艳阳改变了什么，那一定是会让他的那间公寓变得越来越有家的气氛。

    添力回来的时候，艳阳也会给他安排一些任务，比如，让他换上新买的窗帘，或者让他把画挂在墙上。艳阳有时会絮絮叨叨地抱怨：逛街是多么辛苦，发现一件让自己倾心物品时多么地艰难。有时，艳阳也会得意于自己的选择，一幅画让房间里顿时蓬荜增辉，几个坐垫让家里有了一些温情。添力自然明白，艳阳的这些表白只不过是从添力那里博取一些同情和夸赞。

    这样的生活，是添力早就期盼的。他曾经不能确定，这辈子他和艳阳会不会还有这样的缘分。他能确定的是，如果有一天，他们能真的在一起的时候，那么生活一定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写快文。上一章有一点赶，就有好多小毛病。所以我又重新理顺了一遍。包括那个“花落有情,流水无意”也改过来了。谢谢指正的同学 .

    这一章写的有点卡。所以更得慢了点。希望下一章能顺利一点。其实有许多情节在脑海里，怎么把它们串起来是个大问题。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