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改变轨迹

    又一年过去了。这一年的春节之后，添力又来到英国看艳阳和小夏。这一年间，添力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来探望她们，和她们呆上几天。这一次也不例外。几天之后，艳阳开车带着小夏送添力去机场。到了机场，艳阳停了车。下车之后，艳阳把小夏从座位上抱起来。添力去后备箱取了的行李。小夏忽然就在艳阳的怀里扭动起来。向添力伸出双手，嘴里发出了“抱抱”的声音。

    小夏这会儿已经一岁半了。她不是那种说话很早的孩子，到现在也只会发几个简单的音符。中，英文夹杂，在她有强烈愿望的时候，用来表达她的心愿。虽然小夏说话还不灵光，却是一个很有主意的孩子了。她向添力发出“抱抱”的请求的同时，身体更加向添力倾斜。艳阳都有点抱不住她了。 添力连忙放下手中的行李，从艳阳手里把小夏接了过来。

    艳阳对小夏笑骂道：“你真够没良心的，这么快就不要妈妈了。”

    艳阳平时自己一个人带小夏。忙碌中难免就不能太迁就她。匆忙的时候也会有点急躁。但是添力就不一样了。只要他来了，对小夏就是无条件的溺爱，当艳阳急躁的时候，还会护着小夏。小夏虽小，心里似乎很明白。只要有添力在，她就会比较任性，总是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连艳阳也犟不过她。这会儿，小夏到了添力的手中，便把头一歪，非常享受地把小脑袋靠在添力的肩上，然后炫耀地看着妈妈。

    艳阳拉着添力的行李，和添力一起到了候机大厅。帮添力托运完行李之后，艳阳便向小夏伸出手说：“让妈妈抱吧。咱们要和ncle say bye bye了。”小夏好像没有听到艳阳的话似的，把头扭到另一边。两只小胳膊紧紧地缠着添力的脖子。

    “怎么，舍不得ncle啊？要不就跟Mammy say bye bye吧，让ncle把你装到布袋里，拎回中国算了？”艳阳绕到小夏的面前故意逗她。小夏大概听懂了艳阳的话，居然伤心起来，就见她眼睛鼻子皱到一起，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哭开了。

    “乖小夏，咱不哭。ncle过一阵子又会来看小夏和 Mammy的。” 添力连忙哄小夏。他一边轻轻地拍着小夏的后背，一边对她轻声细语。等小夏哭声小了，他又对艳阳说：“要不我跟你一起把她抱回车上去吧。”

    “不用了，把她给我吧，她可能有点困了，闹觉呢。”艳阳双手接过小夏。空气中似乎有一种离别情绪在郁结。艳阳不想让这种情绪影响自己，于是对添力笑了笑说：“没事了，你走吧。 回去告诉我妈妈和外婆。我在这里挺好的，让她们放心。替我向添香和她老公，还有她公公婆婆问好。见到芳叶和安迪，也替我问好……。”艳阳想了想，似乎还有许多人都应该问候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最后，她又说道：“你自己路上小心点。一路平安。”

    添力摸了摸还在抽泣的小夏，说：“乖，听妈妈的话。ncle过一阵子还会再来看小夏和妈妈。还给小夏带好多好吃的。”然后，他伸展双臂，把艳阳和小夏一起拢到他怀里。他低着头，眼睛里充满了不舍看着艳阳，说道：“你自己别太辛苦了，要保重。”

    艳阳不敢迎视添力的眼光，怕过于伤感。她只是点点头，小声地回答道：“小夏已经长大了。现在不那么辛苦了。”

    回家的路上，小夏坐在后排儿童座椅上睡着了。

    艳阳开着车，刚刚被压抑的愁绪开始释放，眼睛渐渐潮湿了。她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小夏，心里对小夏说：“你舍不得他走，你可以肆意地表达出来。可是我却不能。我必须要让他看到一个快乐轻松的我。要让他相信，我自己能把你带大。他才能放心。我不能让他老牵挂着我们。他终究要有他自己的生活，他自己的家庭。”

    这一年，大概是艳阳这辈子最辛苦的一年。一方面，她要独自承担抚养照顾小夏的重担；另一方面，她成功地得到了伯大生物系讲师的职位。于是，她便从怀特教授手下独立出来了。她要申请自己的课题，要带本科生，还有教学任务。所以和以前相比，她的工作更加繁重了一些。

    不过，虽然辛苦，在心理上，她却是愉悦的。小夏一天天长大，每一天都能给她带来惊喜。工作上的事情越来越得心应手。所有的辛苦都有回报。不像从前，总是在揣摩，郁结某人的心思。自己永远都不能肆意畅快。

    添力每一次到来，都是她的节日。不仅仅是因为添力会帮着照顾小夏，让她有时间休养生息，积蓄能量；也不仅仅是添力每一次都会给她带来惊喜：或是带着她们一起去度假。或者是让露丝照顾小夏，他带着她去某个豪华餐厅共进晚餐。更重要的是，添力会让她感到一种浓浓的被关心，被爱护，被照顾，被牵挂的情意。让她心里特别特别的踏实和温暖。所以，每一次添力的到来，都让她特别期待。而他每一次离开的时候，她都有一种想留住他的愿望，只是她不敢把这种情绪表露出来。

    这天晚上，艳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于是，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把在机场的情景又过了一遍。想到那种离情别愁。暗自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一个念头闪了一下：带着小夏回国。国内却有那么多亲人在挂念着她。为什么不回去和她们在一起？外婆老了，妈妈的年纪也越来越大，她们都需要她。她应该回国的。Why not？在这里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树一样，在艳阳的脑子里生了根，而且越长越大。在随后的几天里，只要一有空闲，这个念头就闪了出来。如果说，去年她决定带着小夏回英国来的时候，她找出了一百条理由说服妈妈。那现在，她想都不要想，就可以有一千条理由冒出来，说服自己：回国。

    她不能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念头，于是，便开始认真思考回国的可能性。

    这年的三月初，2007年国际生物分子会议在牛津大学召开。因为小夏的拖累，艳阳不能全程参加。不过她还是在会议的第二天参加了这个会议。这一天的主题是：分子生物学和医学，正好是艳阳的研究方向。艳阳上午，艳阳在会议上做了一个报告，介绍她这几年的研究成果。

    艳阳的报告引起了与会同行的极大兴趣。在中午的午餐会上，艳阳被同行们围着，一起探讨研究中出现的问题。到午餐快结束的时候，艳阳已经口干舌燥了。她去食物台上取了一杯咖啡。这时，就听见有一人在她身后问：“是乔艳阳吗？”问话的人用的是中文。这让艳阳有点诧异，又感到亲切。

    艳阳回头一看：她面前站着一位中年女性，亚洲面孔，似乎有些眼熟。只是艳阳一时想不起来了。艳阳连忙用中文回答道：“我是乔艳阳。您是？”

    “真是你啊？乔艳阳。我看你好半天了，一直不敢确认。我是……”

    还没等对方自我介绍，艳阳试探地问道：“您是吴老师吧？”

    “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啊？”对方确实是艳阳在P大上学时候的辅导员吴老师。那时候，吴老师刚刚三十出头。在艳阳这帮青涩的小女生眼中，显得成熟稳重，让艳阳她们好不景仰。如今她已人到中年了。

    “吴老师，真是您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艳阳欣喜不已。

    “我也没想到会见到你。你在做报告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猜：到底是你？还是一个和你同名的人。没想到还真是你啊。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吴老师情绪有些激动。她最后一次见到艳阳，还是在十多年前。得知艳阳流产住院之后，她又气又急，赶到医院去看艳阳。那个时候，吴老师为了保住艳阳的学籍，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未能如愿。所以看到躺在病榻上的艳阳的时候，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愧疚。这么多年，她一直挂念着艳阳。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会不会因为那次偶然的错误，而从此沉沦。现在看到艳阳如此光彩照人地站在她面前，她心里无限地欣慰。

    这天下午，艳阳和吴老师都放弃了参加会议。她们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畅谈了整个下午。艳阳把这么多年的生活经历告诉了吴老师。只是在提到离婚的时候，轻描淡写地没有做太多说明。

    “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你能拿到英国大学的博士学位，现在，这么年轻又做了伯大的讲师，真的很了不起了。你比你原来班上绝大多数同学都更出色。我很为你骄傲。那时候，我真的怕你就一蹶不振了。”吴老师感慨道。

    “其实，也是我运气不错，能遇到怀特教授。”艳阳说。

    “怀特教授在分子生物结构学方面是世界级的权威。你能在她手下工作这么多年，的确是获益匪浅。你以后是不是就长期留在英国了？还是想回中国去？”吴老师又问。

    “我现在正在想这个问题。我也有回国的想法。不过，回去以后的生活，我还没有计划。”艳阳说

    “如果你要真有回国的打算。你可以回P大啊。P大现在刚出台一个对海外学者的优惠政策，希望能吸引你这样的优秀的海外学者到P大去工作。我这次来开会，系主任还嘱咐过我：如果遇到优秀的海外学子的话，一定要游说他们回国效力。如果你打算回国的话，我可以向系主任推荐你。我们系的分子生物教研室正缺人呢。”

    “我可以吗？”艳阳却有点犹豫。她可是被P大劝退的呀。

    “你为什么不可以？”吴老师反问道。

    吴老师回国之后，就向系主任推荐了艳阳。系主任看了艳阳的简历，和这些年发表的论文之后，给艳阳打了一个越洋电话，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之后，系主任向艳阳发出了热情洋溢的邀请，欢迎艳阳回P大工作。

    这样，四月初，艳阳便向伯大生物系提出了辞职申请。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就觉得自己太啰嗦了。老是在交待过程。回头看了看，又好像跳不过去。不这么写，没法往下写。所以只好就这样了。争取下一段写点有糖分的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