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小说网 后来居上 正文 第八十八章先生——等等我!

正文 第八十八章先生——等等我!

目录:后来居上| 作者:一泓洁白的水| 类别:玄幻奇幻

    感谢亲——冰凌隐投下的两张粉红票、crgps031的打赏,太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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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生的旭日射穿半空的薄霭,朦胧的浅粉红色霞光在晨风中悠悠飘荡。

    一辆黑色的马车在宽阔的古道上疾驰着,腾起纤细的烟尘。

    “小姐,我看那马大头这次应该是有备而来,你要有思想准备呀。”

    “哦……”梁居上蹙紧了秀丽的眉深思。

    原来是那个一直以景堂县制蜡业“泰山“自居的马四虎,一大早的就纠集了其他几家制蜡作坊的人堵在了作坊门口,不让开工,说他们生活不下去了,买卖都被他们梁家抢光了,要讨个说法。

    “他带来的那些人不只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有孀妻弱子呢,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小姐,这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哀兵政策吧?”

    蓼蓝的脸儿小小的,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灵光。

    梁居上很喜欢这个聪慧好学、貌美敦厚的丫头,有心培养她,所以每次去蜡坊都要和她小聊一会,教她一些东西,给她灌输一些自强的思想,希望将来她能够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看来她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确实很有长进。

    “说得好,蓼蓝,对,这就是哀兵政策,”梁居上笑道,“这可是人际中的一项重要策略。”

    “小姐,人家说‘哀兵必胜’,你想到办法对付他了吗?”蓼蓝关切的问,一张不足巴掌大的脸上写满浓浓的担忧。

    “这……暂时说不好,看看再说了,不过……蓼蓝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要保持冷静的头脑,”微顿了一下,她又问蓼蓝,“这景唐县的制蜡作坊除去我们应该还有五家吧?”

    “是,不过除了马家的,境况都不大好,我们的也是在小姐你弄了这个香氛蜡烛后才有所好转。”

    “哦,那蓼蓝说说这是为什么呢?”梁居上看蓼蓝忽闪着两只水灵的大眼睛,一副小行家的样子,顿时来了兴趣。

    “嗯……”蓼蓝略一沉吟开口了,“因为马家的这作坊规模大,他一家的规模就相当于其他四家的总和,我们家的作坊自从陈小姐加盟后虽有所扩展,也远远不及马家的,而买蜡烛的那些主顾又都是一些富贵人,自然看不上这小本经营,再加上马大头又常常在背后使坏,这些年那些蜡坊都是半死不活,就快经营不下去了。”

    “我们的蓼蓝看得很透吗,”梁居上看蓼蓝分析的条条是道、中肯有理,觉得正中心怀,拍了拍她的肩膀,赞赏的笑笑,然后继续道,“其实那些别家的蜡坊就是没有我们,也不会好过到哪去,现在又被马大头一调唆,自然就跟着来了。”

    “那小姐,你是说他们只是跟过来起哄闹事的,那当真可恶了。”

    “你错了,蓼蓝,他们也是为生活所迫,辛苦恣睢罢了。”

    “哦?”

    ……

    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从繁密的枝叶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那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街道照得通亮。

    但是从不远处的一座庭院里传来的一阵嘈杂的争辩声,却将这一晨和谐的美景扰碎。

    ……

    “马爷,我们这蜡必须赶紧熬,不然——这大夏天的那油脂发臭变味,就全废了,到时那损失谁来付呢?”一个颇有几分无奈和气急的声音,开口的是一位面色白净二三十岁的后生。

    “谁付?爱谁付谁付?我的损失不更大,千把两银子的蜡烛全砸在了手中,我的损失由谁来付呢?”声音粗蛮沉厚,还略带沙哑,如一面破锣没有敲响。

    这难听的声音是从一个脸面凶狠、满口黄牙的粗壮汉子口里发出的,此时他正坐在树荫下的一把椅子上嚼着槟榔,背后还有两个小斯在为他打扇子。

    那绿色的槟榔和那黄色的牙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是那鲜明交错还不断上下耸动的颜色看上去让人极不舒服。

    “可是你那是做成了的东西,存放好了随时都可以买,而我们这些东西等不得呢,一会等我们公子来了肯定会给你们交代的,现在先让我们干活吧。”后生还在据理力争。

    “等不得也得等,我家大哥这个时间宝贵的人都在等了,你就不想等了吗?”

    黄牙汉子身侧一个五段身材,贼眉鼠目的瘦小男子骂骂咧咧的开口了,说完后又回过头去冲那黄牙汉子谄媚而邀功的一笑,那表情真是千变万化、瞬息风云,让人不得不叹服。

    “赖小鼠你……怎么骂人……你……”后生恼道。

    “就骂你怎么了?刘顺子,当着大哥的面,你还想打我呀?那你就试试吧”瘦小男子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大有一副不把事情闹大不罢休的势头,而那个黄牙汉子更是一脸挑衅的凶恶。

    “你……”后生涨红着脸刚想继续理论,但很快就被两个伙计拉走了。

    “还请各位行行好,我们都是做这一行,知道那些原料的昂贵,只要各位让我们先开工,万事好商量,我赵忠以我在这一行干了一辈子的信誉保障,我家公子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站在另一侧的一个老实巴交满脸忠厚的男子开口了,正是赵忠。

    “赵忠,咳……你这个梁家的家生奴才还不配……咳……和我们来这一套,你想开工可以,让你们的人从我这把老骨头身上踏过去,咳……”开口的是坐在一个马扎子上,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的瘦弱老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口中的痰吐得满地都是,一会他的四周就满布了一片粘黄秽浊之物。

    这时赵忠身边一个拿着算盘,穿着周正的人看不公了,开口道“大和叔,你说这话就不靠谱了,不是我老莫这个做晚辈的说你,阿忠虽是奴才出身,但这些年在技术方面从没有藏过私,也算是对景堂县这行当有过恩泽的人,你怎能这样埋汰他呢?”

    开口的那个正是梁家蜡坊里的账房莫胜,这个人一向寡言少语,不温不火,没想到也能如此义气,赵忠立刻满脸感激地看向他,而他的当家子叔父莫大和,也是城南一家蜡坊的老当家,则被气得呐呐的说不出话来,用颤抖的手指指着他正想骂两句,但忽然一阵嗓子发痒,不由又一阵猛咳猛吐……

    莫胜赶紧凑上前去,却依然是不温不火的语调:“大和叔,你身体不好,还是回去吧,让我那兄弟来,反正蜡坊现在是他在当家。”

    莫大和没有丝毫要回去的意思,气恼的看了看莫胜,又泰然安静的咳了起来……

    “哎呀……我那短命的坑死人的冤家呀,你怎么就抛下我们娘俩走了呢?你可让我们娘儿俩怎么活呀?这位大哥他在让当家的来呢,哎呀……可让我哪里去找你呀……”

    “哇……哇……娘……”

    忽然两个女性的哭嚎声凄厉且凄楚的同时响起来,在场的人们纷纷看向墙角板凳上的那一大一小两个皆身着缟素的女人,表情各异——

    赵忠、老莫、顾三等人都一脸无奈不敢再开口了;而黄牙汉子和赖小鼠则露出一脸奸诈笑意:莫大和他身侧一个满脸褶皱却一直沉默的老者则是满脸的同情。

    那满身缟素的妇人初战告捷,立刻士气大增,愈发激烈的哭嚎起来:“死鬼呀……你是两腿一蹬百事了了,留一大家子让我养活,还说给我留了这蜡坊,可是……可是现在让黑心人挤兑的都快关门了,你让我怎么活呀……死鬼呀,你不是常回来吗,你今晚一定要再回来呀,告诉我怎么做……”

    霎时间日月无光、天地变色,那哭嚎声真可谓悲壮,而且底气颇足,余韵不断。

    “小姐,这就是那个杨寡妇,丈夫才死了两个月了,蛮厉害的一个女人。”

    “哦……看得出来”

    不知何时在庭院门外的一个隐蔽处,站了一个身着白衣的清秀男子和一个身着鹅黄色衫子的俏丽丫头,两人静静地观察着院内的一切,还不时的小声交谈两句。

    正是梁居上和蓼蓝

    确实厉害,梁居上看着那怀中抱着个四五岁孩子哭天抹泪的妇人,心里暗暗叹道,特别是那最后一句,抓住了这古人特迷信敬鬼神这一点,当真会把那些个有着懦弱善良又愚昧性情的小人物吓住。

    果然——

    听到最后一句时,赵忠老莫等人眼中不由的闪过一阵瑟缩,那聚在熬蜡坊门口探头探脑的伙计和工人也都赶紧四散去了……

    “死鬼呀……你听到了没有,晚上一定要告诉我呀,不要走错了门……”那杨寡妇一看那句话有效,更是开始大声的渲染起来……

    “杨大嫂,我看你错了,杨大哥他生前都不知道怎么做,他这死后又怎么会回来告诉你呢?”

    忽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儒雅秀致的白衣男子走了进来……

    “小……公子来了,太好了……”赵忠几人一见白衣男子立刻脸露喜色。

    “啊……”杨寡妇听了男子的话不由一怔,随后更加冤屈的哭闹起来:“天杀的,年轻人,你怎么能说死人的不是呢?哎呀……作孽呦……”

    “呜啊……娘……”她怀里的孩子也大哭起来……

    梁居上静静的看了这个妇人,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等哭声弱些了才说道:“杨大嫂,在下梁居上,是这家蜡坊的当家人,刚才那几句话并不是不负责任的说辞,杨大哥生前我们认识,居上有幸与他攀谈过几次,虽然同行是冤家,但我与杨大哥却互引为知己,他生前的确一直为作坊的事发愁,但却并非是因为小弟这间蜡坊,他为什么愁,我想大嫂你心知肚明,今天你这未亡人,在这里假借杨大哥的名誉诋毁在下,助纣为虐,你不觉得惭愧吗?”

    说到最后,声音愈发的清冷,语气愈发的严峻,众人都以为那杨寡妇要么哭要么叫的要大闹一场了,可谁知那杨寡妇竟一时间停了哭闹,怔怔地看了梁居上片刻,问道:“梁公子,你真的认识孩子他爹?”

    当然不认识,这些都是她的猜测和推断,杨家的蜡坊肯定受到过马大头的难为和打压,这杨寡妇的丈夫也必然没少受马大头的气。

    既然这杨寡妇能拿死人说事,那她为什么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呢?

    “当然认识,杨大哥是个光明磊落、忠诚厚道之人,只可惜英年早逝,哎……”

    不管认识不认识,对着新寡之人夸她刚逝的丈夫,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找到共鸣套近乎的绝佳方法。

    果然——

    那杨寡妇这次是真的哭了起来,低低的呜咽,但却真实而悲痛,听得梁居上心里不由一酸。

    “梁公子既然你认识我相公,那请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孤儿寡母……”杨寡妇抽噎着开口了。

    “杨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的,但希望你听我的安排”梁居上真诚的说。

    “那谢谢你了……我会听梁公子的,雪儿,来,我们一起给叔叔磕头。”杨寡妇感激的站起来吩咐怀里的孩子。

    自夫君死后,她又不善经营,墙倒万人推,周遭的人——不是盯着她亡夫留下的财产,虎视眈眈;就是人情薄脆如纸,避之不及。

    她越来越体会到世态的炎凉,心情激愤,所以才会来趟这浑水,又被莫胜一句话戳在了痛处,才闹将起来。

    其实她并不是这么下作之人

    真没想到这位小公子竟以德报怨,承诺要帮她。

    她不是愚蠢之人,那小公子眼中真切的同情她是看得懂的,又是这一行中有潜力有实力的主,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的选择相信他依附他。

    这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那马大头,是那最无德之人,她自然明白。再说他们并不对盘,多年来他们一直受马家的打压欺负,夫君忧劳成疾郁卒而逝就和他有直接的关系,她并无和他做盟友的想法。

    “杨大嫂,不要这样……居上担当不起……”梁居上急忙拉住她们母女。

    “是啊,咳……他当然担当不起……咳……他怎么帮你……咳,他调高价钱他那个就卖不出了,他已经快把我们挤兑死了……咳……”这一句一咳的,开口的当然是莫大和莫大叔了。

    “蓼蓝,去给莫大叔端杯润喉的茶来”梁居上吩咐道。

    蓼蓝应声去了。

    但莫大和却毫不领情,边咳边道:“咳……不用你假好心……咳……”

    “莫大叔你错了,我不是假好心,我是真好心,我是担心你老总是咳,吐得那一地痰会对大家不利,要知道哪些污秽之物会含有很多病原会传播很多疾病的,那些病有时可是药石无灵呢。”梁居上笑吟吟却又郑重其事的道。

    对于这个欺善怕恶、又臭又硬的老年愤青,梁居上觉得没必要留什么情面。

    “鲁大叔,”梁居上又对那个满脸皱纹一直不言语的老作坊主道,“你还是离远一点吧,别让病气过给你。”

    莫大和顿时又被气得猛咳起来,一边咳着一边吐着,那个鲁大叔又呆了一下竟然真的走开了,而场中的众人包括黄牙汉子和赖小鼠在内都盯着莫大叔周遭的那片秽物,眼中难掩嫌恶。

    自以为是、总想压人一头却自身又不做主的老愤青恼了,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指了梁居上半响,却又怕咳了起来惹人厌恶,最终懂得“谨言慎咳”了,愤愤的坐下只顾喘气。

    问题又算是解决了一个吧,下面就是今天的主角了,但梁居上并没有主动牵头说今天的事,而是走过去对着黄牙汉子鞠躬施礼平静的道:“马大哥多日不见,身体可好”

    这黄牙汉子正是景堂的一霸,绰号“马大头”, 这个人梁居上曾在一家铺子里偶然见过一面,别看这人长得够草莽,但是头脑心思却机巧灵活,手段又残狠,颇有些匪气。

    其实她一直避免和这个人冲突,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不是一般的恶霸,镖师出身的他身上带着几分穷凶恶极之气。

    再加上他身边像赖小鼠之类的犹如跳梁小丑般的人物,她觉得这个人应该归入那纯粹的恶人种群。

    现在看来她和这个人是狭路相逢,一场冲突避免不了了。

    哎生之维艰呀

    不过对这些做人没有道德底线的大恶之人,她还是准备选择智取。

    马大头并没有开口,他身边的赖小鼠就阴阳怪气的接口道:“哼,我大哥的身体好什么?让那些总在暗处做手脚的腌臜小人气的一直心绪不宁呢。”

    啊……梁居上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贼眉鼠目的小瘪三——

    哎,真是没天理呀,这个最纯正最正点的小人竟口口声声指桑骂槐的说别人是小人,她被这只瘪三的无耻程度雷到了

    但那个瘪三却丝毫未觉,一边说着还一边又将一只加工好的槟榔谄媚的递给马四虎,马四虎“呸——”的一口将口中嚼的没味的槟榔吐了出来,又将那新的含在了口中,然后那口黄牙又开始耸动起来。

    他依然没开口,但这一连串的动作做起来却盛气凌人,那种丝毫不把那向他躬身问好的梁居上放在眼里的态度,让一边的那些素来怕马四虎而不敢出来帮腔的工人伙计脸上都一片愤愤,但那个被侮辱被鄙视的正主那张清秀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恼意。

    只见她再次笑吟吟的开口了:“哦……原来马大哥的身体不怎么样啊,那还是少嚼一些槟榔吧,书上说,这槟榔虽提神,但对牙却极没好处,腐蚀牙齿让牙齿极容易脱落,我们都知道人这牙齿要是不做主了,那些大病小病就会趁虚而入的,哎马大哥真是可怜呀……”

    “你……你……”马四虎终于开口了,但却是被气得抓狂的大叫,但“你你……”了半天,却又无话可说,没办法——这种被动的局面都是那个拍马屁的赖皮鼠为他惹来的。

    于是他“呸——”的一口将口中的槟榔吐在了赖小鼠的身上,然后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颐指气使的对梁居上道:“姓梁的,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同在这一行干,凡事不能做的太绝,你不能断了别人的财路,有财要大家一起发,你究竟想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交代?是将那价钱恢复了,还是将做的那花里胡哨蜡烛的方法教给行当里的兄弟们?”

    那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却丝毫没有挫败感的赖小鼠也在一边跟着帮腔道:“姓梁的,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看着这两副丑陋恶极的嘴脸,梁居上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厌恶之感涌上心头,她的大脑快速思索着,只希望能想一个万全的办法,能与这些人再也没有打交道的机会。

    忽然她脑内灵光一现,一个一石三鸟的主意呈现在她的脑海里,于是她略一沉吟后恭敬地开口了:“马大哥,你要的这两个交代恐怕我都没法答复,第一这价钱不能调高,不然主顾们没法接受;第二这香氛蜡烛的技艺是家母传承下来,不能外泄,不让居上对不起长辈。”

    “什么?这就是你的交代,”马四虎听了气势汹汹的吼道,“姓梁的,你别不识抬敬,你以为你背后有人罩着我马四虎就不敢动你吗?惹急了我,我照样让你好看。”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凶狠,可是被他这一吼,梁居上心里还是震颤了一下,周遭的人也顿时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了。

    不是她怯懦荏弱,实在是她这个平凡女子,对上这些丝毫没有道德底线的手段粗鄙下作的极恶之人,真有一种生自内心的无奈和惶恐。

    这一刻她忽然很像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爱她护她娶她,可此刻却又不知躲在何处的安明澜,内心陡然生出一股凄楚之情。

    又有些什么人永远是你的依靠呢?又有些什么东西是永远靠得住的呢?

    唯有自己吧,唯有自身的自强和努力吧

    人,一定要靠自己。

    她很清楚这种人软硬不知的秉性,更知道此刻在这么多的工人伙计面前容不得她的软弱,于是她尽力压下心头的那份惶恐,努力保持面色如常:“马大哥稍安勿躁,小弟不能答复你这两个条件,并不是不诚心给你交代,请你听一听小弟的主意你在放这狠话,不然那是很伤感情的。”

    她冷静的讲话说完,顿时博得了赵忠顾三等人的赞赏和敬佩,他们如何也没想到他们的小姐,以一个柔弱女子之身,面对这凶残彪悍的马四虎竟然能做到如此冷静无虞。

    “好啊,说来听听。”

    “两个主意,一就是我们合作——分工合作,这制蜡要分好多流程,复杂又耗资耗力巨大,我们五家可以将这些流程分开,各司其职,而熬这香氛蜡烛蜡液的过程就交给小弟这家蜡坊来做,到时我们平均分利;第二就是我虽然不能提供这香氛蜡烛的技术,但却有另一个家传秘方——肥皂,它和蜡烛同属一宗,所用的主料相近,制法简单,而且我已经和拜金楼楼主讲好了合作,由他们出资,现在我可以将这项技术和事业转给各位,各位如有意可以一会让忠叔他们教你们做法……”

    “公子,不可以呀……”她的话未说完,赵忠就跳出来反对了,“这是我们辛苦了了好几天的成果,又和金楼主谈好了合约,怎可以拱手让人呢?”

    “忠叔,贪多嚼不烂,我们精力有限,只经营蜡烛就够了,这个肥皂就不要涉及了。”

    “什么有限?王公子和陈小姐都加盟了,人手现抓一大把,就是再加两个行当也没问题。”这个忠心的老奴,不屈不挠的和他的主子争辩着。

    他只看到了到嘴的肥肉,哗哗的银子,可那里了解他主子的玲珑心计呢。

    那郑灵溪贵为本国储君,他觊觎的不只是她的技术和头脑,还有她这个人。

    他虽表面上说了放手,但并不保证那不是这个心思狡诈之人的迂回之计。

    从他留下来和她接洽的人就可以看出来他心思的不单纯,那个人竟然是拜金楼的副楼主吴江,也许这一点还不足畏惧,最让她有危机感的还是那个吴江竟是吴平的双胞胎兄弟,在财政方面绝对是郑灵溪的心腹,而且和吴平一个身份一个模样,关键时候即使两人互换,非烂熟之人也不会有所察觉。

    她不认为自己这个只有些雕虫小技的小作坊主值得当朝储君如此关注,那只能证明他对她并没有罢手。

    现在趁郑灵溪有要事回了京,暂时对这江州的事无暇顾及,她何不以此为借口彻底摆脱他,让他们的生命再无交集。

    虽然说是富贵险中求,但她并不认为那险中求来的都是富贵,有时可能是陷阱也未必。

    她已经估算过,这马四虎一定会选这个肥皂。

    他会当自己又把上了拜金楼这条大鱼,要发横财了,但他那里知道这拜金楼背后的势力竟是朝廷呢?就让这只穷凶极恶的豺狗和那只阴狠霸道的狼去斗好了,她省信了,这样不就解决了两个问题吗?

    她也算计过其他三家蜡坊会选第一个主意,因为谁会想和马四虎经营一个行当呢?

    可这第一个注意说是好说听是好听,但明摆着就是将这几家蜡坊合并。

    杨寡妇这里是没问题的,她只求有钱维持生计就行;而鲁家的那蜡坊早已经周转不开了,也是求之不得;而老愤青根本就当不了儿子的家,自然要回去和儿子商量。

    这样今天的问题就全部解决了,可这忠叔……看来还要下猛药才行。

    于是她板起了脸厉声道:“忠叔,如今这蜡坊还是我在当家,轮不到你打主意,马大哥的这个面子我给定了,必须按我说的办。”

    “公子你……”赵忠这是第一次见梁居上发火,一时间怔住了,随后又觉得委屈至极,愤愤不平的蹲在了一边不开口了。

    梁居上不再看他,而是看向那满眼疑虑和算计的马四虎,问道:“马大哥,你觉得小弟哪个办法和你心意,不妨明示。”

    马四虎紧盯了那张清雅秀致的脸片刻,然后问道:“当然是第二个主意了,不过我很纳闷,这么好的发财门路你为什么要拱手让人呢?”

    这个草莽还真是谨慎,梁居上暗道,这些古人还真是一个个的不简单。

    不过说实话,她这个主意确实极有诚意,除去她和郑灵溪有情葛纠缠这一段,三七分成,全权负责,确实无异于一个天上的馅饼,她自然回起他这个问题来理直气壮。

    她微一挑眉开口了:“马大哥不信我,那马大哥是没有解决这件事的诚意,还是没有胆量呢?”

    “哎臭书生,你敢对我大哥放肆……”

    “小鼠,闭口——”赖小鼠的话未说完,就被马四虎打断了,马四虎对梁居上一个示意道,“接着说”

    “理由很简单,就是我不想和马大哥作对,这个财路我让给马大哥,但今后希望马大哥不要再插手蜡烛这一行的事。”梁居上恭敬却又坚决地道。

    “哦……”马四虎一怔随后开怀放纵的大笑两声道,“哈哈,没想到梁兄弟是一个如此坦诚之人,我马四虎倒真的很欣赏你……”

    梁居上看着那一口黄黄的龅牙和那丑陋凶恶的面孔,心里说不出的厌恶,但迫于形势也只能敷衍的跟着假笑。

    不过她的心里到很轻松——终于不用再和这个人渣打交道了

    ……

    艳阳高悬当空,红色的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散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梁家蜡坊上空一片白色的油烟在半空中升腾着、弥散着,油烟下一群短衣打扮的汉子正干得热火朝天,那一张张挂着笑意的古铜色的脸颊因为那晶莹汗水的点缀而愈发生动起来。

    “来——各位歇歇吧,小豆子小春子去把水井边洗好的桃子端过来让各位解解渴。”梁居上一边招呼着那些工人和伙计,一边对那两个穿蜡芯的十来岁的孩子吩咐道。

    “是……小姐。”两个孩子均穿的整齐干净,恭敬知礼,一副好人家孩子的模样,谁能想象得到两个月前还是大街上流浪度日以东偷西摸为生的小乞丐。

    “小姐,不用了,我端过来了就好。”

    蓼蓝将一直盛满红艳艳的大桃子的竹篓端了过来,小豆子小春子见了乖巧的接过来一只一只的递给大家。

    “小姐,你又破费了,总是这么惯着我们会把我们宠坏的。”顺子不好意思的接过桃子,然后转过头向着一侧的屋子瞄了两眼。

    蓼蓝见了,马上满脸的羞愧之色,歉意的看了看梁居上说:“小姐,你千万不要和我爹一般见识,我爹他……”

    “你爹我怎么了?”忽然一个不悦的声音传来,众人一回头才发现赵忠不知何时站在众人身后。

    “爹……”蓼蓝秀丽的小脸上顿时一片尴尬。

    “哼,别叫我”

    “忠叔,你不是头疼吗?怎么又出来了?”顺子戏谑道。

    “我……我出来透口风不行吗。”赵忠气气囔囔的道,然后谁也不看,赶紧凑到那熬蜡的大锅前去试那蜡液的温度是否合适。

    但一回头才发现人们都在齐齐的向他行注目礼,立刻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说:“这温度正看好,但是应该多放些水才行。”

    哎没办法,谁让他是劳碌命,就是放不下他的小姐和这间蜡坊。

    看着他那佝偻的身影,梁居上只觉得眼里有一股辣的液体涌上来,急忙大睁了双眼,涩涩的开口道:“忠叔,过来吃个桃子吧。”

    “不了,你们年轻吃吧,老了牙口不好。”赵忠推辞道,他低了头并不看梁居上。

    梁居上知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别扭,坦诚的问道:“忠叔,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我知道小姐是因为不想被马大头纠缠才如此委曲求全的,我只恨自己老朽无能,不能保小姐和这蜡坊高枕无忧呀。”赵忠沉痛地说着,浑浊眼里一片忧戚。

    “哎……”众人见了他的这幅样子,想起刚才马大头的蛮狠无理,也都跟着唉声叹气,一时之间氛围凝滞沉闷。

    看众人这幅样子,梁居上坚定的开口道:“大家不必如此,现在我们已经摆脱了马大头,不用再受他的气了,各位放心,只要我们上下同心,又何愁无断金之利呢?”

    众人听了大受鼓舞,开始说起今天熬制的那蜡烛——成色是如何纯正,利有多丰厚,以及这蜡坊加进杨家和鲁家后规模多么喜人。

    “小姐,那鲁家虽然有亏空,可那两家杂货铺子地理位置可极好呢,今后我们的货就不用再经这些铺子的手了。”顾三道。

    “小姐,最可笑的是我那叔叔莫大和,今天什么都没做成,回去一定会被他儿子埋怨,明天我那兄弟肯定会来找你谈合作的事。”

    “哦……”想起那个从自己指出随地吐痰的危害性以后,真的就忍了没再吐痰的老愤青,梁居上不由真心的笑了起来。

    “小姐,还有个好事呢。”

    “什么好事,小豆子?”

    “就是顺子哥后天歇工日,要抬小妾进门呢。”

    “真的……那太好了,”

    “大喜事,顺子定要邀我们去酒馆吃酒啊。”

    ……

    众人顿时兴奋起来,纷纷开着顺子的玩笑,顺子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但目光却却隐隐有些不悦。

    “夫妻感情不是好得很吗?怎么又要纳妾?”梁居上不解的问。

    “啊……”众人一怔,顿时都用一种看世外人的眼光看着她,然后就有一个人主动为她解释道,“反正顺子家里有积蓄,他姐夫又考了举人,现在日子可是越过越红火,再加上顺子他老婆又生了两女娃,顺子他娘就做主再买一个女人进来给他刘家生儿子伺候她呗。”

    “顺子还有些不愿意呢,殊不知这可是有福呢。”有一人开口道。

    “是啊,是啊,要是我早就美死了。”

    “你……你还是先去弄几间敞亮的屋子吧,到时就是买了妾安置的哪?鸡窝里吗?”另一人调笑道。

    ……

    梁居上面上不动声色的附和着众人笑,但一颗心却猛地沉下去,一股悲凉之情漫上胸房。

    她想他明白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娶她的人为什么在最后那一刻犹豫了……

    也许——他是真的敬她爱她

    但在这森严的封建家长制度下,在这男尊女卑的落后社会里,两情相悦有时只是一种脆弱的奢侈品。

    她一转头却看见了站在井台边目露迷茫和困惑的蓼蓝,心中微微一动,转身对众人说要告辞,然后招了蓼蓝送她。

    “蓼蓝,想什么呢?”看了看那低着头心不在焉的蓼蓝,梁居上问道。

    “啊……没什么,”蓼蓝一惊,然后微顿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小姐……我……顺子嫂我见过,很好的,可现在好苦……”

    “哦……”梁居上顿住了步子,看向那满脸惆怅之色的蓼蓝,忽然出其不意的问道,“蓼蓝,你近来常读我借给你的那《乐府诗集》,你知道乐府双壁是哪两篇吗?”

    “啊……”蓼蓝一怔,随后疑惑道,“《木兰歌》和《孔雀东南飞了》,小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蓼蓝,这两首都是以女子为主人公的长篇叙事诗,这两个女子你更欣赏那个呢?”

    “……”

    蓼蓝凝眉深思,还未开口,但梁居上已经自顾自的说下去了:“刘兰芝虽然才艺双馨,品貌兼佳,是女子中的典范,但是我对她只有怜,并不其他感情,她虽为了守住一份真情殉情而死,但在我心中也只是唤一声嗟叹而已;但木兰却不同,她机智勇敢,独立自强,代父从军,以女子之身行雷霆之事,最终父慈女爱,同胞敦厚,落得团圆和美的结局,在众多的诗文杂记中,木兰一直是我最喜欢最欣赏的女子,也是结局最好的女子。”

    微顿了一下,她又幽幽一叹继续道:“哎也许兰芝她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所以才囿于那家宅情爱的圈子,但她的那种人生始终是我无法苟同的悲剧,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一定要自轻自贱吗?女子就一定要居人羽下吗?女子就一定要为男子而活吗?蓼蓝,你记住——如果你有机会选择,就一定要独立要自强,要去打造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勿要依附他人而生,人,一定要靠自己……”

    蓼蓝抬起头望着那张对着阳光微微扬起的脸脸,不由微微的一阵失神——

    清丽恬静的五官,眉宇间的一份略带忧郁的坚韧,在清冽却炽烈的骄阳映照下,竟带上了一份夺目的神彩,奇异的组合成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美艳。

    ……

    烈日炎炎,古道寂寂。

    梁居上轻轻挑着马车的竹帘,凝目眺望着远处那苍翠秀丽的巨秀山胜景,思绪在一片跌宕起伏,开阔高远中轻舞飞扬。

    “先生,等等我——”

    梁居上一回头就看见那在阳光下奔跑的红衣少年,如一团火焰在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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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知道吗,我在电脑前整整坐了11个钟头,多送五百字,没功劳也有苦劳,鼓励鼓励我吧,我可真是个勤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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